陈依达 (ID:陈依达)
精华作品全录
2013-08-15 10:35:11
本帖最后由 初审 于 2013-8-15 21:37 编辑
陈依达简历:出生于五十年代中期,籍贯安徽,现为瑞士籍。曾任工程师、德文翻译(机电、医疗领域)。习诗五年余。
《古铜色的徽章》
一
河流所有波浪的集合
也难以驾驭独木舟的意志。
睁开双眼,此刻已抵达鱼龙混居的
大海,浑雄的臂膀与礁石、鸟粪:
它们怂恿我躺成流线型的水,
把自己洗成没有锐角的地址。
沿途饱尝艰辛的履历表中
同一类人,做过同样的事情,
吞咽过无数的泥沙和厄运,比失败多。
水的汲饮,漂流的影子如词语
植入体内(渗透岸的明暗交界线)。
海涛拍打船舷磨难的杯子,
胜利者的咽喉如此疲惫。
不存在的国土和岛屿,发着蓝光。
二
行舟犹如研磨一件器具。
饱满的手指,粗壮、简单而有力,
变幻莫测的生命力握紧双拳,
在水边嗤笑,对雾霭质问透明。
风平浪静中甲板展开扉页,
空气好色的本质依然不时撩起裙边。
此刻月光与辎重都很撩人。
当惊雷穷尽闪电,爬行动物弓起脊椎;
你关闭船舱, 还是听见风暴的核心
在心中花岗岩的版图上洒下黑色火药,
时光的死结:它的收支难以平衡。
看见了吗?日显沧桑的两鬓,
时间是最无情的流水,摄人魂魄。
循着古人的衷肠而远去。
三
海的舞台与两栖人的幻想,
仿佛海面上时光荏苒别有洞天。
屈从一个更显赫的银河系
——宁静的黑洞,更温柔的弯曲
环顾你的梦乡,如果被碾碎的
浪花,苏醒在下一次潮汐;
如果航母、水妖被视为鬼魅
异样的崛起之道:太阳下的停云。
你的幻舟也是盒子,内置的秘密花园
绽放狐狸眼皮下的玫瑰。
共和国的领土是否还有你的坐标?
日子原本就像流浪汉。
谁不想割断铰链,驶近新大陆。
轮廓,夕照下如此朦胧……
《玻璃王国》
一叶知秋。“白”打开自己
之前踏上地面,掩埋脚印,
随风飘来的雪花穿越半个国家。
雾凇扬起道路的鞭子,捆绑
花好月圆,做一个长长的仪式:
冰使得所有的机器都显旧了。
玻璃的容颜,蒙住树冠、水泥
扶手和喉咙里的鸟笼。倾倒
交通链条的流行温度急需
小火把、盐与沙粒,都在喊:
帮手!只能先抽一支烟。更冷
的似乎再也不会裹足不前。
谁没经历过童话的玻璃王国?
这片土地上,穿羽绒服的男女
沿着模糊的斑马线,颤悠悠地
穿过尘土……游离的咒语,
把命运提上嗓子眼。一辆车
侧翻,一场有待批复的礼仪
瞬间中断;运输的舞台,上演
悲喜剧。树木沉寂,湖面有上帝
与死神时而重叠,时而对峙
的隐像。绿的流动……
被遮盖的生机令人揣摩:暂时的
休眠与谢世之间的茎、叶与根。
今晨,银装素裹的玻璃,高于
事实的真相大白。面庞与秘密。
此刻抬头大地一派苍茫,替天行道
的圣人与国王,后于天象而行事
的人,站在隐士与宠物之间
依然笃信:“云从龙,风从虎。
圣人作而万物睹。” 真相是你
怀揣的毛选与周易,八音盒
与算盘的小九九,国家武库的
存粮。整下午,四处翻飞的铁锨
亮出道路本来的脉络。无庸置疑,
一千只手的观音,安静与寂寥。
《玫瑰的灰烬》
答案在瓶中。国家版图之上
心领神会的花园,微小的呼号
被远方的眼睛俯视。走进
庙宇修炼、祈祷的仪式,蓓蕾
怀抱小小的拳头,留下天性
——这开放的种子的语言。
园丁、赏花人,自感量身定做者
钻入壳内——所有的人,
请缅怀玫瑰一波未平的情怀。
花园土地的棋盘,苗被放逐在
“痛点”,梦中与“皇后
四目对视。打开了始作俑者的焦虑
“休止符”,开始逼仄的悠哉
游哉。河流在入口处拐弯
流向远方沃土,田埂土疙瘩
擦肩而过,埋下沉湎的喉音。
水的流动性与堤防,献身于
玫瑰红唇边的音符:欢歌与挽调。
起风,在一片灰色中打开花瓣
的大氅,宁静的力量聚集
成为情节。瓶子越来越透明
犹如镜子被舔光了水银,说开就开
的闸门——思想的火把,探照着
蒙尘的小铁锹,四处翻飞,
玫瑰紫的鞭子掀开差点昏睡的心。
《潜水者》
游泳者解读过水的分子式后
便拥有所有的湖
告别蝴蝶和蓝天的矩阵
告别树木对土的所有制
那些被青山锁在眉宇间的无为
上善若水
一只小船搂紧木板,操鸟的语言悠荡
嗜睡者在藻类中寻觅梦乡,与精灵交换翅膀
游泳的人深入水巨大的胃
成为嗜血的小玩意,富含节肢、有触角
两块漂浮着的板块,该怎样靠拢
一朵云拥有俯瞰的坚定
被质疑的阿基米德定律
对新大陆的弱智
哦这些拼撞起来的山峦
你内在的应力成就雾霭中的宣言
此时我在水的中央
在水底的海拔
聆听与仰视,以暂且未失方寸的从容
在伟岸之下
《仿佛生长是等待垂怜的无意试探》
公共的瘪壳
回荡不定的气息,
从空无出发
穿过泥土的力量。
作物摇曳的黎明与黄昏;
器官被土地摆渡的人
挖得这么深
才配拥有
雪一般的祥瑞之物。
“你也来了么?”
曾对庄稼付出的苦役,
背驼腰折中
属于心花怒放的分量——
浪花认领风调雨顺的龙。
隐秘的灌浆
一旦降临那么疾速,
秸秆也不明事理。
有时大地会将回馈
视为醉拳,
左手沉甸甸的穗;
右手瞄准你的下颚。
身无几朵浪花的人
四处寻觅龙头:
仿佛生长是等待垂怜的无意试探。
《周庄》
水波荡漾——
周庄建在镜子旁。
落叶的扁舟下河
叩问两岸窗口:
“鱼米可曾上岸?”
冬梅、春桃、夏荷,
初秋的菱角穿越四季。
弯曲的水跌落风的回声
秋波在途中,
小女发嗲的嗓音
刚够粘住远方来的耳朵。
乌篷船夫逡巡之间草木凋零。
青石板的宿命闪烁不定
腐烂在泥土里。
京杭水道入口处
斑驳呈船形,坚韧地成长。
水天一线间木浆
驱逐中逼近融入命运的波光。
旋转、抵达、选择沉默,
一派银色的落颜。
嗅觉滞留在深巷的酒香
陷入文人墨客的风雅。
开不开口,深深的江南。
《迷途》
苏醒。陌生的旅途
跨掉的情绪画地为牢
崭新的行装在大地上觅食
而迷茫的心
没有真正带走什么
冷茶。落叶。丢失使命的使者向西
途中有他人清醒的眼睛
而你:晕光、恐高对空气过敏
偶遇美学的典范就口吃和内急
时常对着路牌发呆
下一站可能如扣错的纽扣
隔着一张皱巴巴的地图
终于停止向西,西风东逝
重温迷茫的钟声
越来越暗
光开始辨认不出子民
电线杆徒操哑语
把我丢在十字路口的庞然大物
不是我的直系
深谙占卜术,咀嚼着我的星相
《反悟:小柴胡汤》
电话里你不知疲倦地
捧来,张仲景的旧日子和植物;
带给我希望、药罐子折磨人的决绝。
我们一东一西
都在过冬,都体谅对方的陈疾
和年迈的母亲。
是的,该敬礼了,先贤以一组草药招我
回到古代,而你迷恋在西方放血、针灸的位置
以董式奇穴来谋略。
我对你推介的方剂
不设防,毕竟耳熟能详。植物词典中
柴胡属伞形科,多年生草本、喜向阳旱荒山坡
和路边,为疏肝活着。肝为酒活着。
酒中有我死去的亲人。为了肉体的懦弱
我打开处方,
看见人参已被置换为党参。
‘人’字何以被
改写?疑问浮起来,
“前者极易上火”,营业员答道。
我又一次打开小柴胡汤,副作用无法规避;
日本病人死亡的报道
从屏幕弹出来。躲开哭泣的空气。
凭什么,认为一个方剂能拯救此刻的我;
唐代的经卷以分离的方式
飘扬过海。
日本人和中国人、古人,我和伤逝的父亲,同类
怎样界定的气球,充满尸体的腐咒。
我是未来之我的
同类吗?
或许一个方剂
中断某个,正在明晰的光亮。
此刻,我还是吞咽了良药或毒汁,
并将度过难以预测的日子——
这叵测,暂不为人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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