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致的小淑男 (ID:精致的小淑男)
精华作品全录
2013-08-15 10:39:54
本帖最后由 邵钰杰 于 2013-8-16 18:09 编辑
ΛόγοςDharmaCitta:绣爱
一、生活圈
‘一切有为法 如梦幻泡影 如露亦如电 应作如是观’
——金刚经 应化非真分第三十二
泥潭在荒地里自居——
匍匐着绵柔的触感,自在而不在:
空气从头顶俯冲而下
幻想着四月的海。
海水拍打礁石,山峦拱破土地
又在广漠中归于寂静
恰如我们:被时间温暖的乳房包裹
手指状的绿芽在树梢绽放。
一只黑色的鸟从万物中走出
在暮色的舔舐里被拉长
随着苹果花香的骤然散开,
海水滚滚而过。
干燥,洁静,充满秩序;
假如有人问我:
我们为什么要过这样的生活?
一切是受于一个意志,还是究其自然本身?
我遗憾,我什么都不能说
在时间的永恒中,我们悄悄进入一个开始。
被称之为现实的,被这躯壳直接触碰的事物
依然被如此津津乐道着。
学校,工业,潮湿的白色蒸汽
珐琅彩以及黑色面纱下枯萎的
腼腆笑容。这些都只有一再生灭的一种过程
像书本里的干花
隐晦地透露出生活的悲剧气质,
生命流动着的奏鸣也突然宁寂
在晚风中成为一只搁浅的小船。
人们背对背,坐在船板的长凳上
面对空旷的海——谁也看不见祂。
祂在空气与海的缝隙处
进行迷藏。
一切即为心态,在光影中旋转
从二元跳入一元,之后就不见了。
长凳背负着童年的孤独。
时间在这里褪成‘经验’而非
‘记忆’。在这里,人们如此富于
遗忘。渺茫的找寻中
萎缩成对虚无时光的凭吊。
他们愚昧无知,沉于幻觉
对真理毫不关心,并以此为乐
这股风潮在大地上铺展蔓延
通过忧伤的血脉得以代代相传。
于是我们不得不承认:现存于此的Cosmos是流动的活火
一旦停滞,也就离此远去。
痛苦早已沉向地底凝成了凌乱的须根
欢乐也终将升上天空
汇成一片隐约的波影。
我们如何去确定‘价值’?
树叶间噼啪的雨点
拍打成一片凌乱的睡眠。
布谷的啼鸣中
播种者说已经从春天那里得到了报偿。
让我们继续行走,探入深处,
我们秘密的巢穴。
没有归去,亦无所来之地
并未被我们触及。
沧桑的回忆交杂着年轻的希望
在恍惚中钻进我们的肉
夹碎了骨头。
这是一场奇妙的纠结
像泥在坛子的外形里
受到坛子高贵灵魂的支撑
又苦苦沦陷于自己干枯的崩溃。
一些半闭着的东西仿佛
会在黑夜张开
不要伤害我!
不要给我嘶号一般的宁静
宁静
亦是一种恐惧。
生活在行走中形成了往复的咀嚼。
思绪被两只形而上的手相互推搡
习惯刨根问底于约定俗成
先于信仰而生。
现实的坚硬折断了我们的探针,我们在臆想中被自我放逐。
一切又默默沉入时间。
交媾的时间和吟花咏月的时间
是世界的时间,不是我的时间。
我们谨慎地穿过细密松枝的遮掩
居住于荒凉又丰饶的土地。进入夏季
坐上一块烤焦的岩石(它有着深邃的脉络)。
我们行走,被纳入不可言说的秘密
有时我们需要只言片语引发遐思
一粒沙子,草棍
一些孤独的概念在那里来回
徘徊。三个,两个
一个。
时间与物象不存在归根结底的启始
亦不存在归根结底的结束。
人们滞留于其中,像个等候许久的机场:
黑色交易,圆形喷泉的假日,
同日光与鸟儿一起喳喳叫的女孩们
扬起的短裙。
世界巨大的线条在人们忽略了的湖心隆起
凝固成一块僵硬的肉。
一阵冷风绕过屋角吹来。一条暖流
在我皮下沿着鼻梁的线条缓缓升起。
在这里徒然行走的片刻,我感到了海上反射着
暗淡的蓝光。
我还留恋这片繁芜的泡影
所以我想询问,
我们怎样被放置,怎样被
运行,又怎样被收走。
烟云宁静地飘
我在沉默中缓缓前行。
房屋和尘土都在走动。它们去散步,
在冬天,一片钟声来临之时。
二、我不会是一个合格的爱人
‘过去心不可得 现在心不可得 未来心不可得’
——金刚经 一体同观分第十八
我不会是一个合格的爱人。
因为我渴望太多美好的意向
其中必须都有你。
我看见了你无助的孤独。
它们透过你镜子一样的眼睛,淘气地
沿着落叶到你指尖的方向生长
并做出坏孩子特有的嘲讽和戏弄的神情。
谁说,低下的肉欲像饼干
它们同于一切相法
只是风中之尘。
我看见了你无助的孤独。如此静默地
站在一株白杨树下,就那样注视着我。
渴望像马达的颤动
像初夏疯长的根芽。
我不知道我这样的人
会有什么命运,受到你那瞬时迷恋的欺骗。
被乌鸦啄食的少女
蕴含了永久存在的
温情与悲哀混杂着的心思。
或许我可以爱?
或许我可以踏上一条曲折而幽静的小路
在某个夏日炎热的林间?
你的指尖在我眼前掠过
盈满而柔软,我躺在上面
做着甜美的梦。
不。我不会从这道宽门进入
在这里你永远是无罪的。
当我面向你
再一次注视着你安静的双眼,我不敢用我颤动的双唇
说出爱。
你躺在大海深处,在迂回的浪花下面
和海妖悄语。只有等待
从世间走来去往永恒的被挑选者,我的恋人,
随我进入那道窄门。
每当夜色来临,四周升起憧黑的暗影
它们逐渐生长,融入一片荒篙丛中。
现实一再沉入梦里,梦一再侵蚀着现实。
天空是婉约的球面
刺向你的胸膛
那一刻,海不再是海,云不再是云
我们的思绪在黄昏的隐秘里
孱弱地滋芽。
我知道,你或许无法抗衡
灵魂深处飘来的忧愁。
我也是这样。这里使我迷乱。
黑色树枝,远处的风筝
季节低头,擦身而过。
世界仍在呼唤,在等候被面对
一切充满疑问地平衡着
在这虚无的岁月。
而房屋终将倾圮成平地
枝叶终将腐化为泥土。
在那个永恒的点上——没有什么可以富余
没有什么能够损失。
——转开你的目光,不要直视我,我在考虑一个问题。
我考虑着四月的泥土发绿
考虑着人们发呆时的动作,邻桌女孩发绳的颜色以及其他——
我考虑着我的无知。
但是有信仰的人放不下甜蜜的现实。
总有一天,我们会被
所知的一切美与丑背叛,
当灵魂像蜉蝣的尸体
飘满黑暗的渊底。
我们从来都在一起
我们亦是永远的分离。
进进出出,进进出出
心态,心态
无所在亦无所不在,无所为亦无所不为
不要顾及疑问。那些空幻
二元本身是一种二元,二元与一元又是一种。
巨大的白色画像,倾斜的房屋
这无根的世界无从逃遁。
我是形而上者,居住于思惟不及之地
我们缺乏信任。那么忠诚呢
不要提及。乔装是徒劳的。
谁想过来?
停止骚动。在这里守候我
此刻——永远
虽然我知道
有启始则必有结束——
正如弯铁成环,无法粉饰。
我不会告诉你那些被黄昏拉得太长的惆怅与孤独
因为一切都将被时间蒸入云里
洒向虚无的海洋
我又能给你什么呢?
遗忘吧,
我的爱人。
思念在这里抽干成一朵云
停在茫茫时间的尽头。
三、火车,火车
‘如来常说 汝等比丘 知我说法 如筏喻者 法尚应舍 何况非法’
——金刚经 正信希有分第六
巨大的车厢是个空虚的迷。
当我们沿着未知的轨道
在雾色中穿行。
路边出神的孩子
与他拉车的父亲等待着
土豆与贫穷一同赶来。
黄花在铁轨两旁铺展
布满着一层浓密的悲哀。
我在半睡半醒间,用手指来回
涂抹着肮脏的玻璃。
这里的空气已经麻醉。
我不敢睡去。
我怕我无法醒来。
盯住车窗玻璃,我又想起了
那用瞬息迷恋诱骗我恒久感情的
狡黠的爱人。如同此刻窗外一景
转瞬而过,在往复的旅途上无尽地细分为虚空的诸点
而后又化为一片朦胧的光的流驶。
四周升起了铁轨呜呜的哭声。仿佛时间运载着我们
其自身也在承受着伤害。
使我们应得此果的,是站在此点
发问的方式,那并不是幸福。我们被安排在一个
必要如此的位置。
旅程的静止者因静止而移动
旅程的移动者因移动而更接近永恒的静止。
天空灰暗。在这里行走的我
仿佛是贫苦岁月的象征。
那些曾被杀戮的女子们
在梦里转回阳间。
她们说遥远的湖心有一座塔
住着见证灵魂漂泊的人。
从生命的谈吐中
我总听到一种鼓噪
它如此缓慢
在河流中静静行走。
谁告诉我人们必须追寻幸福
谁又告诉我
一切既得之幸福终是一场空幻。
我睁开眼,瞥见对座妇女扭曲的手指
那蜷缩的手指——
蜡黄而饱满,仿佛将要从指尖
吐出生活的丝。而咖啡仍然温热。
有些事情我不想对自己坦白。
我把自己装进一个温暖的箱子里
等阳光照进来,拿一点饮料,或者打一局牌。
感觉开始倾斜,开始恐惧堵塞
灵魂要求必须有什么发声,必须
将寂静转为倾听。黑色的灵魂浮在河面上,
此刻车厢成了岁月。人们在里面不安地坐着
渐渐焦急,感到窒息。
记忆里缓缓升起一些破碎的画面
当我打开一扇房间的门
看着电灯光钻进脑海,像寒冷清晨缩成一团的叶子
禁受不住云下的往事,相隔在房舍与光缆的河流。
那一片花儿停泊在欢愉之后
我们匆匆作别,卷入各自的轮回。
什么被忽略了,又未曾消失
藏在夜里,等待一个机会蜇人。
旋转着的一切好像突然地停止
我也好像突然地,如同嫩芽刚刚钻出土地
带有一定的新奇。
拉开车窗,趁着咖啡的余香还未散尽——
我看见不远处收获庄稼的女孩
湿漉漉的羞涩
我看见山峦不断流走
田野不断消失。
时间像北风一样尖叫着掠去。
四、Bodhi
‘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金刚经 庄严净土分第十
枯草静止于此,时间消寂于此。干枯的瓜叶挂在架上荡来一阵阵呼号,痉挛着,任凭着西风凛冽抽打,像一群战栗的奴隶。平原上直立的黑色麦秸是直立的经纶。那些细细的竖线渴望把大轮回吸入其间。
ΛόγοςDharmaCitta
Bodhi,Bodhi
在搓衣板和衣服的摩擦声中
我们被岁月巨大而缓慢地碾碎。
ΑΩ绕到台前
Α:无穷尽的争斗和微妙的和谐是祂命定的路,
忠于空幻的理想就只是忠于自己。
控诉如同灰色雾霾里的嫩芽
祂在永恒中一再抚摩着我们脆弱的胎衣。
这里没有其他。只有
单独的无花果树和布置成多云的天空。
Ω:当在此站立,
浮动的气息顿时化为真实。
没有人能在一片无限的地平面上准确地告诉我
殴打与呕吐的概念。
可悲的时间缓缓流过,继而被扩大
又像道路那样坚实而没有尽头。
Α:黑夜在风里跌落,
白昼从水面爬起。
阴阳就这样分开了,这是稳定的秩序。
Ω:远处传来鸣笛声,云中泛起污痕。
一场雨后,原野又变得洁净。
阴阳就这样契合着,这是稳定的秩序。
Α:杯子总是沿着线性行走。
Ω:小心别把水溅上。
Α:世界复明呵,复明呵,复明呵,我们还需要等待么?
Ω:就像那仙人掌哦仙人掌,它们却总也忘不了生殖。
Α:优雅又高尚。
Ω:交配得如此文明。
Α:祂已将一切安排好。
Ω:任何徒劳都是徒劳的。
Α:总有什么会从内部爆裂,给其他
表面造成凹陷;
Ω:没有什么不处于伤害之中,没有什么能够被伤害。
Α:橡树生长着橡树,云滋生着云。
Ω:时间酝酿着死胎,灾变按照指针到来。
Α:而此刻我们没有路。
Ω:回走就是路。
Α:我们为什么到这里来?
Ω:只有祂知道。
Α:欢乐总是短暂,苦痛总是伴随着
个体的消亡,而在永恒中又连成一片宁谧。
Ω:时间使你认识自己,自己使你认识时间。
Α:将所有苦痛纳入肉体,悬挂于沉陷的天空,
在腐朽的阴囊里,孕出一轮烈日。
诞生是破裂的呼喊,死亡是苍白的沉寂。
Ω:当我们在它们的名字下面蛰伏,
渴望窃取游离出来的思绪——
落叶打转,搅乱灰尘
停止于蜷缩在石块里的时间之上。
ΑΩ转回幕后
铅色天空不情愿地挤出一点雨。人们在水井里打捞神明,当时间像蓓蕾初绽。水仙花站在那里,让我不加修饰地告诉你——它还没有爱人。树丛在细雨里泛起苍晕,在安静的后院,散发着黄味的白房子,小土路,我听见一个隐秘的生活正在走来。
五、往复
‘无所从来 亦无所去’
——金刚经 威仪寂静分第二十九
一切都在往复。因缘果报
不差分毫。
海水呼出气泡,山峦在海岸汇集——
过去,现在,未来
在虚空中静止。
一个初春的早晨被掷上桌面
又在白色的瓷杯与圆盘间
飞快地滚动。
世界是一场不幸的婚姻。
而我们仍需要淘米。孩子爬来爬去
洗衣机的管道连接到虚空里。
时间
被调停。‘是否抛出?’
不。成片的女人和欢乐幸福
都是数字而已。难道
想让我分明地站在哪个阵营?
你们站的全是自己的阵营。或者
全是「祂」的阵营。枷锁无形
所以异常牢固,永不破碎。
颤抖和痉挛过后
又是舒畅与平静。
谁在操控?
谁该为幸福与死亡负责?
不,你永远无法回答。
能被描述出来的只是你的感觉
石头体验不到你温热的心跳,水流嗅不到夜间刺鼻的花香。
我们活着,在这里踟蹰,做着
龌龊的动作,
而它们是一群躲在夜深处的孩子,
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
小声唏嘘;对着我们睁圆了好奇的眼睛。
这样看来,什么是启始,什么又是结束?
就这样吧。统统
都是一场召唤。
而所谓被‘召唤’的过程
无非一方排斥,而另一方吸引的过程。然而
似乎不存在完全的排斥或吸引。
一刹那,置身于黄昏温柔的暗色围绕中
我又想起了死亡。
总有什么会褪去,
总有什么会从幕后走到台前。
星群的流动
惊醒了初春的根芽
在颤动的空气里
被探出的纤细绒毛所表明。
在生命里,人们受到无以计数的生之煎熬
被欲火所焚烧,被虚伪的形象所禁锢
忍受着细密根芽般潜伏行进的
肉体的痛苦,也充满了对于失去的恐惧。
这里总是流淌着伤害,一种奇妙的和谐
永久地存在着。这里的一切都是
同一者的两面。祂们都绽露出恒常的微笑。
时间是道路规则
是养育与分化的过程。亘古的悲哀与人生经历,乘坐在空间中
随着时间缓缓飘流。对于你我
这狭小的时间,终将在皱纹里被收藏。
真正的时间在灵魂安静时会抚摸我们。
当杂乱的声响和缤纷的色相交汇并渐渐消失于
几粒惨白的光点
结束亦为启始,非结束而非启始。
我们仍将蹚着河流,沿着触不到的岸
最终回归那片空虚的大海。
我们像空气一样向下俯冲。
看着世界在一块块海水里漂流。深蓝
穿插着墨绿,组成一张置于纺机里的布
我们被一再交织其中。
瞬间,永恒,
运动,静止,
实有,虚无。
当这一切褪向冥迷的隧道,沿着
我们的周身——
我,体验到了祂的呼唤,在无始无终之间。
DegreeHeart 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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