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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天孩 (ID:杨天孩)

精华作品全录

2013-08-15 10:46:44

本帖最后由 初审 于 2013-8-16 00:31 编辑

《画展》

别离越来越近
像一次跳跃慢镜头,脚下
大地的触觉逐渐
失去

某个下午我在安宁的房间
抽烟,光的腿悄然缩短,从脸,然后手臂,然后
一步以外,窗户……
退出去。
一种寂寞如下一幕景
在意识呈现

呵,光歇息,天边的云彩是酒筵凋零
搭唯一的凳,我的头像一幅写实画像
被搁置在高窗:

画框摆在一个更大的展厅,尽头是地平线
光秃秃的树林人头攒动给这幅活着的作品
看他们的新式发型。鸟窝顶替他们的耳朵
然后
谈论声瞬间荡漾天地
无数高楼的展柜表现着空洞的意义
街灯打开,车作为被输入复杂程序的老鼠
混进车流……
……


《它们挤在一辆公交》

钉子,螺丝,羊角锤,起子和砖刀……
挤在一辆公交车上
一百辆公交车挤在一千辆车中央
一千一百辆车穿行于城市的肠

每一栋楼担心别的楼垮塌
每一扇门堤防着它的邻居
每一座大厦害怕自己的基座不牢

每一个商铺算计道路中的汽车失控冲向自己
该怎么办
每一辆车小心翼翼应对可能的追尾或者急刹
而司机高度警惕劫犯
钉子,螺丝,羊角锤,起子和砖刀……
也是相互保持安全的气场

其间有善和爱的温度
冷漠甚至丑恶但情况一般不会更坏
这并不能说明小偷没有什么谋划

而更多时刻比如现在
钉子考虑着和钉子的友谊
螺丝思索和螺帽的爱恋
羊角锤忧愁自己的饭碗
起子为调和不合理学习
砖刀为苦力与悲哀心酸……

                 





                          
《无题》

雨季。

城市长在溪间卵石,潮湿,同时汲取。
雨从楼群的入口,溅洒,街道像蜗牛,伸直触须——
街灯发亮。

更像小说情节,村子迎来新的宿命……
村子似因雨而生,终年笼罩于
雨的怀抱,阴,笑完全来自人性,阳光
引发节日狂潮。

晚雨意识一般侵入一个人,经过我,疾速路人,小镇每天衍生着
   无数,这样的沉重精灵。
           巷道泥泞,有什么流,涌向深处的垃圾台。生活!
           生活中世界如此忘我,生活,把一切与“我”无关者忽略,同时
   织,如梦,幻觉,短暂的恍惚,灵机一转,然后久久地,终究
                     回复。

雨季。
小镇上无人在意它的确切年龄,轮回次数,此番
到来的,计时器精准刻度。
它来了。
早上我在读古米廖夫,被它再次惊醒——
收摊时它曾搅扰例行奋斗情绪。
然后我想起谁?和谁?众多的,到最后,空白。
我希望读到更坚硬,本质的句子,获得力量,以便,忽略它
和人,社会,关系,生计,等等纠结……

它来了。
早上我回出租屋的路上
困倦与自我审视无形犹如烟瘾,我只需要睡眠。
街道清晰意识却无力欣喜。

但它来了
(我只需要睡眠)首先,尽道旁树叶之全力
为我奏乐,同时
大片绿色的顶端
它为我虚构一抹屋顶。


                         
《母亲》

一个女人,细胞肿胀,激素药品。
打开门时她习惯,但绝不虚假地,嘘寒问暖,打听
今晚生意状况。
一个女人,年过半百,却身患绝症
这让人伤心而不仅仅
只因为她是我的母亲。我不敢多看她一眼在我的梦里——
我曾无数次为她做梦。并为梦悔恨

一个女人,我想紧拥她,现在,我已经能,并知道
母亲乐见的情景。可现实僵硬——
我为现实悔恨。成长
作为枷锁阻断联系,灵与灵。
一个女人,当我写下这些一无是处的句子她再次睡去。因为热,她
节约的品质,在客厅,沙发
像一堆无法解析的密码。黑夜眨眼即逝
清晨降临

平凡的清晨渗进屋,以它独特的强力。
母亲,您正受着何种,无法辨别的事实?

无人知晓,包括她自己:一位
辛劳,善良,将“不幸”无辜变作肮脏字眼的女人
连名字也不会写。
人生如
戏,绝非庸常话题……


                          
《所以琐碎?所以混乱?》

在他人自我怀疑——
平淡世界的折痕里
我发现自己,被遗忘的原型。

人类的智慧是上帝的无罪。

在审视般的自我追寻中
人们丢失了自己。在绝望中
否定自己。
改变很容易
换一个公式

人类最善于归附标准
却对它的最初唯余浅薄的敬畏之情——
改变时刻威胁着各自信赖的
比如惰性

绝对的天才不可能被扼杀。

走在昏黄的道路,街灯明暗不一
从四个方向打量我
影子是它们的卷尺:一些浅淡,一些明显,一些修长,一些短。

某刻的月亮悲伤,某时的月亮忧郁,某日的月亮浅淡,某年的亮锋利……
每一次都与我无关。月亮只寻找着自己
在孤独的光晕中心。

坟墓——
你曾活过的遗址之注释。

没有人会永远等你
包括你自己。

善良和智慧经常成为死敌
因为人类的愚蠢。

我曾看见我,变成一个女人
以撒娇的逻辑作为高明的见地。

对不起我的母亲!使您蒙受冤屈了——
我出走成为一个野孩子。
但只有并已经如此
这事实:我历尽蔑视!
怎样就是傻瓜
怎样就是战士
怎样就算孝子。
什么才是真理?

你的理性将使爱人看到你的无情……
你的理性以无理的方式呈现你的无情……

高度是攀岩者
深度是矿工。
没有谁更优越
同样地危险。
深度可能将自己埋葬
高度可能使自己飞翔。

我的妻子擅长审判
我只在意什么是爱。

人更容易承受浓缩的痛苦。

纪念——
记住那些名字吧,像记住你自己
他曾是那样地优秀而不幸。

最有趣的事莫过于走神。

没有发生和正要发生的
永远是最精彩的。

北京。一条小狗在北京出生
主人却用重庆方言使唤它
它像戴着北京和重庆拉开的面具。是否?
从中获得它的真理。

无可否认,我记不下每一片叶子每一缕风每一个声音告诉我的
任何一个字。

……
……

在地球上
无疑水是最强大的。

我们活着,是为了见识天地峡谷之深。
我们死了,是为了见识宇宙海洋之广。
我们活着,是为了见识人世之广。
我们死了,是为了见识虚无之深。

我们活着,不一定是如此。
我们死了,不见得是那样。


                         

《发芽的尖叫》

且用我的绝望误导已经死去的这批青年
在奢侈品充斥的教育和烂头麻绳串联的汽车声
间。什么敲响你们灵魂的响铃

且用我的希望瞒骗已经注定抹掉的生命
鹰的失踪地点是你的头顶,你的前额已无需画
上雄狮的铁笼。安歇吧可怜虫

且用我的命运作为你们的命运射入虚空
每一个选择都以死相逼但你喘息抑郁仍然活着
用虚构的火焰记录吧以求复仇:

一切事物对你犯下的罪恶

                        
《画面》

漂亮女孩和男友分开
打了个哈欠
对面楼顶,孤独的鸟跳了出来……

冬天的咖啡馆
门前水池结冰像块薄荷糖飞到童年
漂亮女孩嘟着嘴
要帅气男朋友吧它哄开

                      对面楼顶,孤独的鸟在阳光中跳着哀……

暖气流不到玻璃门外
更敌不过半空风的刀尖
漂亮女孩凝神翻看
时尚杂志
男朋友点单,慷慨独有的绅士范儿

                      对面楼顶,孤独的鸟我辨不出种类
                             天色趋向灰暗……

漂亮女孩对陌生空气的回忆猛抛眼白
男朋友搂她入怀

                      对面楼顶,天飞快地黑了下来
                             孤独的鸟一个背影,迅速而重,远……

咖啡馆已经被忘了
下班路上
风急促如呼吸
树秃秃像情感

擦肩而过的每一个人啊
我们见过一般
在飘渺的故乡我生活了二十年

在虚构的北京我们见面
匆匆似梦幻


                        
《冬天深处》

让我试想下那个地方
以声音开始,像要飞上了天,明净的
白色的天空,略微沙哑的女孩的嗓子
精灵一般跳跃
嘴唇如鱼,穿行在
冰冻的河里
庞大的森林,寒极低矮而规整
广泛的森林,荡漾着神秘
森林是一位粗糙的智者,他的每一颗叶
都能将蒙昧的你刺得生疼
河流就那样被他举在腰间
似蛇,缠绕他的破绽
歌声晕开了,填满
每一片空地和每一克氧气
让我为那个地方惊叹
以沉默开始,接着,自我缩小
到最热的一滴血
让我像一具石雕静立
我的思绪已经无关身体
我像位纯洁的小男孩去寻找那凝在寒冷中的歌声
歌声以凝固的景象飘荡
让我化作同样的事物飘扬
或找到那位天使般的女孩
让我住进她空灵的口腔
野兽友好地咆哮,露出獠牙
尖喙的鸟用严厉的目光迎接我
兔子和蔼洁白但无辜地于狼哞挣扎
花开在河畔草丛散发可见的芳香
晶莹剔透,雨
随时都会滴下
烟雾终年守护这个地方
不会被任何谁发现,除非
他收到神圣的邀请
如我一般……

                     
《最后的那些天》

最后的那些天,我虚弱得不敢说话——
每一个字都是新的耻辱。
我横在地板上,被窝抽搐状于两米远六十厘米高的床
一大团空气混在整间房的空气中问我:
横在地上便能减轻?
最后,这具横尸甚至连地板也不如
我早明白这些,但无所谓了,面对被我荒废的失败的
日子
还有什么比我更失败呢?
还有什么曾在失败中以失败为傲呢?
还有什么会在这个下午比我更怯懦更羞愧?
最后的那些天,我不再翻看从前
尽管我尚存翻的力气,甚至我想我还能做更多动作
而我早就把自己击垮
两日前送你的玫瑰还没有凋谢
半杯水还足够维持它继续开放的营养
现在是下午,阳光正好
我能听见车流机械的警鸣
杨树群光秃秃倒映在根本没有影像的幽蓝色天空
天空被窗户截下一小片,送入眼帘
最后的那些天,我看着那一小片无效的天空
幻想无需死亡便抵达的死亡
我虚弱得不敢发声,每一个音节都将触发耻辱的庞大身躯
不能有更多了
我横在地板上,鞋子紧贴我的耳沿
泪的河床干涸在我的脸,只剩下盐
我也不会擦拭了
最后的那些天,我盼望没有人无知地开启任何一天的门
像个盗墓贼
或者工程队
破坏了最后的那些天
我妄图无声地死去的风水

                        


                        
《失眠夜》

我在寻找他——
杨天海。
我深入内部
在我的躯体,脑子
我轻声呼喊着他的名字
进去:
杨天海……杨天海……杨天海
……
我以比呼吸更温柔的嗓音,比思索更委婉的质地
寻找他
我逐渐进入未知地
在黑暗中
黑暗无法渗透那里
窗外的车流与夜空的星无法影响那里
就算我的爱人也被我抛弃
在一厘米我的右臂
黑暗中我总无法随心所欲,因为是在我的内部
我只能以别具一格的声音:
杨天海……杨天海……杨天海
……
我只能以想象作手以所能想象作石头摸索着前进
他是在多深的深处如何用力
如何蔓延他的思绪使用何等的术式
使一切变得如此
使我拥有的一切契合于我的名
使我的朋友为我的朋友,父母为我的父母,兄弟为我的兄弟
他是如何使我拥有我所拥有的
比如爱情。
内部,玄妙而伸手不见五指
我摸索着却没有进展地前进
外部的一切像一跟线牢固地套着我,对,我像风筝
更像一只被谁利用的什么探洞
在我身后,尘世如光总紧追着我,我是否
根本只在门口……
我只能想象,他是否根本就是这空洞!
是否,在我的内部的每一个角落,看着我,笑着我,抚摸着我
他……
呵,都已天明了
我还没有进入睡梦
而我就快进入睡梦
如死的,困倦浓缩沉重就快把我压着
就快使我如死般
度过新的一天,中午和下午……

某一时刻,其实我看到了

在一个我无法说清的角落,我无法说清的时候
我无可奉告情形
他没有看到我
而我看见他
虚弱,苍白,瑟瑟发抖

                        
   
         
《一景弹唱》

那个时候她是个天使
跟那之后一样。
小酒馆
喝与聊,玩笑

然后她捡到一把吉他
响起,她的嗓子是另一副音箱
空气是第三副
屋子是第四……

当我们回过神来
却并未停止不由自主的肌肉紧张

当我回过神来,直到现在
我,依然得说:

那能阻止心灵坠入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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