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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小青(ID:谢小青)

精华作品全录

2013-08-18 18:09:05

【作者简介】 谢小青,法律研究生,诗人。

第一组:亲眼所见(16首)

谢小青


《资本论》后传

油菜花撒野的时候
我在田埂上想到《资本论》
与席卷全球的金融风暴
身边这一亩两分地,为何没有剩余价值

女人的价格,在山顶,或在洼地
还是由男人说了算
两只喜鹊,在一棵樟树上
吵了一辈子,阴影飞来飞去

我的家乡,一个农民的儿子
他的公司一上市,就圈了两百亿
他的直升飞机就降落在田野上
村里一个老党员,一辈子坐在台下开会
他去见马克思的时候
仍一贫如洗


父亲去铎山镇


他偶尔离开山村
到二十里外的铎山镇
看过往的城市班车
他也想中途上车
看那些打扮妖艳的女子
想把她们种在地里
看打台球
看一个个老故事掉到陷阱里
悄悄倾斜的阳光
打在他泥土色的脸上
他在两百米长的小镇上转来转去
从香香理发店到铎山加油站
五分钟路程,却用了他大半辈子
最后他买了一条低档香烟回家
把阴影藏在肺里



儿时,我看见父母做爱


儿时,我睡在父母的鼾声里
鬼就离我很远
六岁时,我发现黑暗在摇晃
床铺在咀嚼青草
月光雕刻着两个重叠的身影
我听到耕耘的牛在喘息
犁铧卷起浪花
我吓坏了,童心抛锚。
只是我还不明白,男人如何
把坚硬的部分藏在女人的身体里

当一切归于平静
爱情又成为两条平行线
我仍是夹在父母中间的问号
这个秘密让我多年弯曲
母亲滚烫的身体将我灼伤

每夜,我都会在这个时间莫名醒来
我醒了乡村就醒了吗
我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别惊扰他们
惊扰黎明前的黑暗
父亲是天,母亲是地
天地之间的风风雨雨我不懂
只有此时
他们之间没有斑驳的距离

鸡叫了几遍,母亲起床,父亲还在酣睡
不一会儿,我就闻到熬猪食的气味
多年以后,我好不容易
才把山村的这一页翻过去



天堂的路费


听说哥哥在小煤窑下井
我好担心,打电话问他
他说,钻机把人都震麻了
我不禁打了个哆嗦

后来给哥哥打电话
他不是说在喝北京二锅头,醉了
就是说在打麻将
哗啦啦,崩溃的声音淹没了乡音

最近给哥哥打电话
他说,前几天看见一颗好大的流星
像我们小时候看见的那颗
我就沉默了
我想托人帮哥哥找个工作
哥哥说算了,他只是一棵树
一挪就死了

回家见到哥哥
他脸色灰白,不见阳光的痕迹
我们都不提小煤窑,装出开心的样子
但我明白,哥哥一月工资五千
赚的是去天堂的路费



好好爱你,故乡


给你棒棒糖,甜一点
小孩子的嘴边少沾点泥巴
不只是放放风筝,也玩玩芭比
给你乳罩,别忘了性感
少妇的乳房不要过早下坠,像半老徐娘
给你西装,给你名片
男人出门的时候也挺直腰杆
自家产的大米与水果
也贴上自己的标签,周游世界
给你骨灰盒,节约土地
不要那些讲排场的新墓与乱坟岗
大白天也出来吓人
给你爱情,不是相亲,不是聘礼
给你鸟儿的路,不是祖训,不是上喻
故乡,我想把这两个字拆开
该毁掉的就毁掉,该搬迁的就搬迁
重新建设我的小葱伴豆腐的审美
我的捕风捉影的思念



夏天的收割

放假回家,我帮父母收割稻子
将一排排稻浪放倒
所有的摇曳与迷惑都静静躺下
不是黄金
是黄金一样的疲惫都静静躺下
我也想静静躺下
光天普照,孤独也好,悲伤也好
在热爱的怀里酣睡
谢谢你们的成熟,包容过我青涩的年华
谢谢你们的陪伴,让乡村有所依靠
我弯下的腰,我伸出去的镰刀
我惊飞的那些翅膀,都已衰老




云彩也可以触摸

只要你每天与泥土庄稼打交道
云彩就不是神仙逍遥的地方
你也不会,把天上的一片云彩
当作浪漫的手绢
闲来写些找不着北的诗句

我常常跟母亲去小溪洗衣服
洗去红尘与汗水
那浸在水里的云彩,被我一片片揉碎
我的倒影也在弯弯曲曲中长大
长大后我才明白
其实最低处的湖泊与水洼
其实我们的汗水与眼泪也在天上飘荡

记得有次我站在高高的山坡上
看见乳汁样的云雾从村庄缓缓升起
然后上涨到我的脚下
然后将我包裹,将我触摸
我恍然大悟,云彩是民间的
雨打芭蕉,也是民间的声音
我的身体那么纯净,一次次被云彩洗过
          
          
亲眼所见


那天,我跟几个小伙伴在乡间小路上玩耍
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邻居
画面一样朝我们移过来
有点蹊跷,我们叫了他一声,他也没应
竟大摇大摆从我们中间飘过
这绝非杜撰,多年以后我都不明白
当我们回到家时
听到鞭炮响起
他死了!刚刚我们还在路上与他相遇
他真的死了吗?我们对死亡充满了怀疑


一千朵油菜花只是一朵


一千朵油菜花开了
贫瘠的爱情也让人震撼
春天,我有什么理由要将真理隐埋

有时候我一个人跑到铺天盖地的油菜花里
我可以笑得金光灿烂
我可以露出狐狸的尾巴

一千朵油菜花只是一朵
一千种人生只是一种本色



黑洞


放牛的时候
我们几个小伙伴钻进一个山洞探险
进去几米后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只看见宗教
有人划一根火柴
我们亮了一下就熄灭了
再亮一下又熄灭了
我们就大声说话来抵抗恐惧
像唱诗班唱到天堂

也许是适应了黑暗
我们安静下来
把童年藏好,把梦藏好
也许一辈子就这样暗淡
不明真相,只看见洞口的光亮


乱坟岗的女人


在我家东边,有一座乱坟岗
那些散乱的坟堆,没立一块碑
回忆被杂草掩盖。年幼夭折的女孩
没有生育男孩的老妪
就埋在那里,她们没有资格被吹吹打打
抬上大坟山,那里住着祖宗的风水

儿时就听说过为逃婚上吊的女人
她的呜咽,被秋风吹来吹去
山村的女人,花了两千年光阴
仍未变成蝴蝶,被男人的影子淹没

年年清明,大坟山上鞭炮炸响,白幡摇动
而乱坟岗则冷冷凄凄
孤魂野鬼,都迷失了回家的方向
只有野花,开到了坟头上



安静如母鸡在孵小鸡


春天的鸡到处觅食
草地上打满了斑斓的补丁
一只母鸡在孵小鸡
羽毛蓬松,眼里流出天堂之光
童年的记忆,也慢慢地温暖
原来生活,可以如此执着,简单

邻居家谢奶奶病重
没钱医治,在床上躺了一年
也在安静孵化
对她而言,昨天,今天,都已不存在
像一把干柴,等待点燃



张铁匠


张铁匠六十多岁还是个光棍
身高一米五,像一块生铁
男人与小孩都叫他张铁匠
只有女人叫他张哥

每次经过他的铁器小作坊
听到铿锵的声音心跳就加快
张铁匠摇晃的背影后
一群玩耍的孩子欢欣雀跃
如铁块上飞溅的火星

女人也常来这里,打把菜刀
或拿根桑木把来上一把锄头
女人会柔声砍价,张哥,再少一点咯
张铁匠那张树皮脸
就裂开了道道快乐的缝隙
本村的谢红丽,谢秀英,谢自芳
临村的李素贞,李秋菊,张国香等等
都是他梦里盛开的野花

傍晚,张铁匠在坪地上摆一个小桌吃饭
一碟小菜,一碟花生米,一杯米酒
如果有女人经过,他就会唱两句山歌
“对面的妹妹你慢点走
我抗把锄头来为你挖土”
女人就窃窃地笑
扭着屁股走进他醉眼朦胧的洞房

如今这间铁器小作坊已经成了哑巴
那些回忆都成了掉在地上的铁渣
张铁匠在另一个世界敲打他寂寞的好时光



谢春花跳到哪里去了


谢春花比我大一岁
是村里头号美人
小时候我们在一起玩跳房子的游戏
从前生跳到后世,从后世跳到前生
也跳不出苦菜花的命

谢春花还喜欢唱歌,
我们扮做恩爱的夫妻唱刘海砍樵
把天真的想法寄托在长满青苔的传说里

初中毕业后,谢春花
就嫁给了村支书的儿子谢麻子
让村里的帅哥都傻了眼
两年后,听说
她跟一个外地来做生意的男人跑了
寂静的村庄就被大海淹没了三天
有人咒骂,有人幸灾乐祸
谢春花跳到哪里去了
只有翅膀知道
            

           
杉木

只用十几年,杉木就可以成材,建造故乡
有着水墨山水与红砖青瓦的语境
我们在杉木的怀抱里不羞愧
鸟儿一样发声,云雾一样飘渺

我们用杉木支撑屋顶,轻巧坚固
天不会塌下来,除非星星动摇
猫呀狗的,用嗅觉与眼光辨认亲人
我们安居乐业,不奢侈
也不与官僚,骗子,卖狗皮膏药的人为伍
冤死的亲人,也能借着鬼节的火光
沿着民间小道摸索回家

我们用杉木做家具,不用复合板,树脂这些有毒物质
我们用大衣柜收藏春夏秋冬
春天我就是草莓,秋季我就是菊花
柜子则装鸡零狗碎,还有油盐酱醋
物价疯长,我们就自己种萝卜白菜

我不叫你官人,那是男权
你不叫我娘子,那是三从四德跪着的胭脂
我们像杉木一样梃直腰杆生活
用炊烟伸进天堂
夜里,我们喝自酿的甜酒,月亮就开始发烫
我们在杉木板床上颠莺倒凤

如果要我写一首杉木之歌,我会写
我们的河流没有尸臭,空气没有二氧化硫
我们劳动,不用钻后门找工作
我们打官司不用看衙门的脸色
我们旅游,像阳光从一个星球到另一个星球
我们痒呀,像春蚕在桑叶上自由爬过

那些虚伪的高楼百年后会变成废墟
那些飞起来的高铁,把灵魂远远甩在后面
那些中毒的土地,怎么让子孙立足
我们四处流浪,也要回来,要痛苦流涕
要与杉木手拉着手,把影子还给故乡
亲爱,其实我们活着还是死后都不会分开
有杉木为证


暮春

老人们坐在树荫下
像被生活欺骗过的孩子
表情麻木,目光暗淡
他们就是阴影,安详的阴影
让春天心安理得

年轻人却像蚂蚁在太阳下乱跑
没有什么可以留住他们的脚步
留住一句承诺或者废话
草长到远方去了
悲伤也在远方开门



大坪村的春天


大坪村的春天
云幕低垂,一伸手
就可以拉开阳光的戏剧

我家院子里的桃树
最先红脸
多看几眼就心跳
不懂朦胧的油菜花
来得最早的白蝴蝶
玩耍的孩子被南风吹跑
变成泥土的颜色

走在松软的田埂上
让人柔肠百结
一处处水洼
乌黑的蝌蚪在摇头摆尾
布谷鸟在叫“布——谷”
这声音落到大坪村就有人怀孕

干瘦的老人抗着犁铧下田
吆喝水牛的声音荡气回肠
弯腰的阿妈抱回一把红薯藤
一大锅猪食张扬着春天的味道
红衣花袄的处女
见到生人依然腼腆

我伸了个懒腰,松松骨头
地下埋着的骨头依然没动
      


第二组:姿势不同(18首)

飞走的汉字


我曾在一首诗中写道
“铅字蜜蜂一样飞走,书本变成了白纸”
便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我看见一些汉字从桂冠里飞出来
一些汉字从垃圾箱里飞出来
还有一些汉字从坟墓里飞出来
我惊诧不已
我在后面紧紧追赶,翻山越岭
被荆棘划出道道伤口
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
有树叶遮身的人在劳动,还有怪异的精灵
这些汉字就降落在他们中间

我看到那些落在地上的汉字就长出了稻谷
开出了五颜六色的花朵
那些飞到云上的汉字就降下雨滴
唱着天籁之歌
还有一些汉字手拉着手在跳舞
我恍然大悟
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的汉字蠢蠢欲动
身在曹营心在汉
不属于你的文字迟早会逃走


美味


我梦到自己裸体坐在一群人中间吃饭
一桌美味,我不停地动筷子
却发现一些人侧过头来看我
一些人偷偷瞟我,一些人切切私语
有人偷偷摸了我一把
又有人偷偷摸了我一把
我生气了
你们大名鼎鼎,你们道貌岸然
可我还是个孩子


姿势不同


母亲年轻时,睡觉一般是平躺
四肢随意伸张
那时候我还不明白这姿势
是劳累与飞翔后的逗号

而我喜欢翻身,小时候还滚到床下
有时趴着睡,把秘密压在心口
但我更像一支笔摆放在床上
即使有老公
也不会朝他弯曲

现在,50多岁的母亲过早干枯
我不忍看她干柴一样的面容
母亲睡在我的身边
弯曲如虾米
如一个幼稚的孩子
我抱住她,我是她的翅膀



丹青


有人把丹青写成白松,剑麻,榆树和水杉
给它们分出高矮,忘了世界地理,
有人把停留在蓝天的鹰写成一个污点
有人把翅膀埋伏,想想水至清则无鱼
有人把香樟过滤下来的阳光写成铜钱与金币
多美,挥霍空想;真难,生财有道
有人当着死人的面,抒情或念经
让死亡高贵,活着卑贱
我想到宋徽宗在皇宫里作工笔画
轻挽长袖,不问山河破碎,铁蹄铿锵
一对戏水的鸳鸯
让一池春水骤然老去,满面皱纹
                 


开花的过程


我与外面的世界彼此都是一个谜
我在这里,万物都在流浪
我已打苞,包住昨天
我刚刚睁开眼睛
在刺目的光亮里昏眩

慢下来,慢下来
天上漂浮的白云慢下来
小溪的流水慢下来
送葬的队伍慢下来
像隔壁家的奶奶
在黑暗中缓慢地摸索着灯盏的方向


草民


我怎么能省下蔬菜、粮食和水果
省下书本和笔墨
像张白纸,或者贫血
矫情,那是诗人
我不会浪费一粒米
也不会挥霍穷人的梦
穷人不会数星星,只与风雨调情
路边的野花,不羡慕花瓶

我那么矮小,远离天上盛大的浮云
我声音微弱,要用心才能听到
树大招风,当高昂的抒情被连根拔起
我只是弯了弯腰



人流卡


在黄兴步行街上,突然
一个女孩塞给我一张卡
我随手接住,看了一眼:
人流卡!
我如接到烫手山芋
慌忙将卡塞回去
不少男人,打着爱情红旗
不问收获,到处播种
我们把谎言,也播种在天上

那些藏在子宫的孩子,不是今天的孩子
昨天的童话已胎死腹中
那晚我流了好多血
在梦里



慌张


我与你走出校园,怎么就成了
慌张的人。怎么就觉得
到处是慌张的人

房子与物价让我们慌张
互联网上的窥视让我们慌张
找工作慌张,星期五也慌张
宾馆与旅店人满为患

这家客满,那家客满
光明正大的人都藏起来了
月亮也跟着我们,在小巷子里乱转
                       


第一次进入女澡堂

在乡下,我们关起门,用木盆洗澡
我的秘密也越洗越大
上大学后,第一次进入女澡堂
心跳就加快。我好奇地打量别人
再慢慢地脱衣服,动作僵硬
当我如剥开的春笋,乡村就曝光了

那些小女孩如风中摇曳的花蕾
我的童年,只在水塘边泛起天真的浪花
而刚刚发育成熟的少女
胸脯上倒扣着两个白色小瓷碗
莲蓬头在下雨,与乡下的雨一样
在少女的身体上画出弧线
好多事情,就这样温热地流过

那些教师,人到中年
身体臃肿,肚子鼓起如怀孕三月
乳房下垂,秋风里开始干瘪的丝瓜
她们取下眼镜后,世界就一片茫然
那些退休的老人则像我的奶奶
动作迟缓,不言不语
她们老得只剩下布满条纹的花岗岩
与叶芝写的那首传世诗歌没什么关系

在澡堂,我看到了自己的生命过程
对未来反倒少了一些恐惧
昨天已经过去,明天孤独夕阳
今天病树前头万木春,乳房膨胀



我们把阳光铺在床上


夜里,拧开床头灯
我们把阳光铺在浅绿色的床单上
亲爱,我们不用遮掩
山川裸露,一万年前就是这样

紫云英开了,繁星一样灿烂
春雨来了,小溪又开始奔跑
青梅竹马在玩过家家的游戏
我戴着红头巾,被风调戏
直到如今,才被你悄悄掀开乡村古典的答案

真好,我们一遍遍抚摩阳光
学鸟鸣,在枝头云端
学农人干活,发出粗重的呼吸
你要我叫你父亲,我要你叫我母亲
依然是父亲与母亲睡在一起
                  
  
         
锁骨


我清白的锁骨锁住了一个男人
我们彼此在对方的阴影里呼吸
我的皮箱锁住了一个夜晚
这个夜晚,在我温柔的肚脐眼里沦陷

这个男人邂逅我的春天
种下一棵树
此后我就在梦里成长,经历风雨
有长成参天大树的快感

沐浴的时候,就有一只手
抚摩我的锁骨,在闪电上跳舞
我叫着这个男人的名字
只有风听到

为什么想到这个男人的时候
我却在别人的怀抱,不爱,也爱了
不恨,也恨了
只有这个男人与我的锁骨相依为命
每到深夜,我就听到开锁的声音



让我也打一次铁

装摸作样,我也抡起了大锤
我对这个世界没轻没重
即使敲打不到位
我的声音也很铁
铁花是怎么开的
我不空想,也不跑题
好好地打一会铁
像锻工师傅那样
对一件事或对一个人铁心

一个女诗人说
“老公,让我们整整一天打铁
使劲,使劲”
我的脸就红了
难道,这就是贪婪
在灼热的氛围里
女人的骨头就容易变型
我出汗了
把敲打过的记忆扔到角落
就迅速冷却



梦里的男人

一生有三分之一的时间
被黑暗埋没,需要考古
梦里常有一个陌生男人挨着我睡下
他的脸面模糊,不知道是谁的替身

谁躺在我的身边,谁就是我的祖国
他是自由,他是全部
他是一本等待打开的书
美妙的想法却总是事过境迁
童年,回忆,云雨,闪电
仍在黑暗的襁褓里

我会莫名地想念梦里的这个男人
当我梦呓的时候,他就出现
当我放下纠结的世界
他就抱住我,不着一词
梦里我们裸体躺在草地上
被阳光抚摩
没有羞耻,也没有被人围观
梦里放着一个默片

               

隐身人


他外婆去逝了
他说,奶奶只是隐身了
就像星星在白天藏起来
回忆在夜里闪亮
也许,逝去的亲人
是我们活着的源头

在珠宝店
男朋友给我买了一个金戒指
戴在手指上也无人注意
只有死神
会珍惜我身上闪光的部分



甲壳虫

在树林与灌木丛里,它们随处可见
色彩斑斓,与我们的童年为伍
偶尔也会上床,爬到我的梦里
尤其是萤火虫一闪一闪
让黑暗露出破绽
让我想成为它们中间的一员
学习谋生之道与伪装术
我只能说,它们像我一样
微不足道,又独具匠心
它们与天籁相伴,而我们与声音混淆
一个诗人的声音,常常不在诗中
当我看见这些甲壳虫还在忙碌
还在繁殖精彩的故事,当我在风中
与这些小翅膀昆虫相遇
我是那样欣喜,并引以为荣



鱼篓


江边随处可见钓鱼人,将诱饵沉入昨天
身背蓄电池的人,在水里放电
鱼儿一年比一年稀少,美人鱼躲进化石里
河水流着浑浊的语言,不时有横祸降临
水面漂着白花花的鱼肚
我只能空想
沙和尚,水怪,虾精,跳龙门的鲤鱼玩穿越
经过明清,经过汉唐,再返回到周公的怀抱
那时流水如镜,白云栖息
伊人在水一方,君子隔河相望
鱼篓里有碎银投胎



天桥


站在天桥上
我怀疑是一阵春风
吹来了这么多的甲克虫
让我眼花缭乱
在金属的外壳里
跳动着弱小的心脏
一抬头
天空就把我们看作了陷阱

桥下如同喘急的河流
不停地流呀,流呀
流到哪里,那里就是前途
远方有多远
连翅膀也不知道
我不由一声叹息
是我们在不停地赶路
还是道路把我们背在身上
 

沱沱河

风云变幻格拉丹东冰峰不变
格桑花开,雪鸡打鸣
天上的白云依依不舍

地球脏了,但冰川纯洁
万古冰川与阳光爱恨纠结
流着幸福的泪水

我们在长江的上游迷茫在下游泛滥
只有源头依然清澈
前世的倒影还在
一瓢,就让天下羞愧

沱沱河,处女一样躺在雪山下
清波微谰流过草原
用孩子的眼光
无辜地看着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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