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渡自选诗十首
北渡,诗人。1973年出生于河南平顶山市,祖籍河南平顶山市北渡。自由职业者。2015年与友人创编《静电》诗刊。罗曼司重演诗社成员。现居河南平顶山市。
北渡自选诗十首
《鱼塘》
湛蓝中的白云牙齿,紧箍着淤泥大地的身躯,
跳傩神从空中,看不到余区凹地,
有灵动黑光,穿青铜的羽衣拽不住他的心愿,
于是纵身跳下,在黑褐似池底的土地,
俯膝化作流动的影像,滴垂入绿莹的藻茎,
变成汪汪的生命之源,他想,即刻要诞出
他的包容、他的平等价值所在,
在这植物和动物生存的空间中。
泥潭上空,未来的竞赛场,
钢板的水面有一条带芽的闪电,
社会演化的触手在轻抚他的脸庞,
射出精油的电花,组成细胞原质的包体,
蕴等着水中的细物,在土壤的培育下,
终于,形成最初的生命体,
它抛向成形的鱼,活游在这附身的地界
——属于它的空间,在这可以游动的
绿水域里,自由的左右穿梭,
是鱼们,似乎可以快乐的天地,
(有王者出现了,还会快乐吗?)
它们受到鱼塘的保护,不必受雨水
和狂风的袭击,水中,有一种诗意
传递给鱼的每一个神经元,
上下跃出,活在虚实的两种质感里,
感受做为生灵身心自由的滋味,
这有绝妙的味道。渐渐地,
时间长满了级别,它们中已有王者出现。
在向王者献身的宿影中,鱼儿们争相躲避,
散乱入最黑渊谷中,把呼吸的声音,
调到最低频,大鱼们像鲶鱼长官,四处巡游,
把不恭敬的小鱼碾碎于腹中!
这里已没有先前的天地!
水中有时发出奇怪的呼吸,
那是寻求自由与生存的奇怪声音——
有小鱼虾们对现状的疑问和求索的思绪,
在紊乱的鱼塘里到处漫溢,
真有一种看似祥和的境界。
可以是自己得到跳傩神保佑和惠顾,
进而变成越出鱼塘的羽衣。
也有变成大鱼的愿望,在挣扎,反驳中,
划出自己的自由空间,遗给子孙业绩与享业。
它想进化,想冲出原有不平等的级别,
在新定的空间中,成为大鱼,成空间的主宰者。
其间,鱼塘水面不时惊出浪花,
扫出急转的波纹,从鱼塘的一面
荡漾到另一个底面,鱼从它的走向判断,
在绿水激流处穿游,进入不可预知的水体空间,
惊厥出浮体小物,从水底冒向水面,
组成黑色的水底云雾,迷乱了绿色的水塘;
雨水,也在外界的疯狂逐利进变中,
向鱼塘注入黑污的水流。
跳傩神在睡梦中,被喊醒。
已有可怜的鱼者在逃离时,被有毒的水流击中,
翻身走进颠倒的空间。白色腹部,产生不屈的抗争
向鱼塘外诉说死亡与“苦海的景象”:
听见它灵魂里,走出的不宁,在雨夜来临时
乘着闪电划向另一个空间,归附大地,
钻入鱼塘的黑色,沉默中,开出朵朵白花,
映射出它可爱而尊严的脸。地上鱼塘,
扩张绿色的大嘴,吸收了深蓝天空,
里面有羽衣的向往,和对跳傩神最初的依恋,
在太阳下,很快温暖向下一个未知的厚重天空,
寄托着鱼儿最有力的方向:民主、自由的鱼塘。
《平顶山》
跨过最北端新华路大桥,笔直宽尺间,
能用上山的脚,量出平顶山的小高度。
黑粒的沥青路,由山脚直铺路边,
宛若黑色的长方布,在空中飘动时
被山风吹出的空弧,看似平坦,
却要有后力才能达顶。
松中的清澈卫士,陪伴陵墓,
站在路两旁,散发着山的尊严。
它早已被天神削去帽子;或许
在长年的磨难中,上半身已走了,
它化作云雾,在周边天际自由飘逸,
感受山下民众生活的苦,甜与酸。
下半身静静留在这汝河之南——挡住严冷
暴啸的北风,对百万人的侵袭与凉语。
如今,成了绿树稀少的伤痕身躯,
造山运动推压出的光发之顶。
每一立方的玄武岩台阶,都显出人们的
辛劳,与它厚重的年轮,龙鳞般直铺山顶。
从山顶远眺旧城,云中的楼厦匆忙拔起,
煤城的地下曲折历史在蓝灰天幕中拉开。
那是哪家的的门在轻开?狭窄凌乱的路,
已深插入宽敞、整洁的平原方阵中——
《代表》
一个手持锄把的农民,
站在,石头凌乱占有土壤的荒地上,
他已被一个西装革履的,
坐在温室的中年福态男子代表。
他的心态、烦琐、不幸与焦虑
好像写在中年男子看不见的脸上。
在所有的发言中,他凝固成三个字
——“发展中...”
昨天的女儿还在病房中,
医疗费捐出了一头牛。
儿子还在上学中,
学费在土坷垃的石头上艰难成长。
只有老伴儿是唯一知心人,
却已腰弯背驼粗手操持家务。
房子是十几年前的老屋瓦,
有一条猪肠小路,
通向他唯一的财富——两亩多田地。
期盼夏天的小麦长出金穗,
秋天的玉米变出银粒,驱走寒冷的空天。
夜是他的吗?几只老鼠
正在撕咬他的粮食,撕咬他的种子。
“我们很幸福!比起战乱、饥荒年代、旧社会好多了!”
“看一个帅小伙,正开着奔驰从他家门口经过!”
“这是一个幸福的时代,不能怨天尤人!”
他幸福的皱纹、老斑脸,
开出苦涩的花,木铲、箩筐还在一旁站着,
儿子说,要在城里住。
房子这个炸药包,已将
他的夜变成白天,天空的雷与雨
已成机器轰鸣时,漏出的油。
他被代表着,他幸福地咧着腮帮嘴。
《小镇》
这个小镇思想封闭,人们只知
打麻将。破残的水泥青道,在
并不宽的泥水地上,羞涩落下,
化了浓妆的叶子,排在两侧。
地下的泥土,难以承受厚重的
车痕,破裂水泥地,像锤击穿的
伤痕。人们改建已沧桑的小镇,
两旁的大树成凉荫时,被运到
家俱厂的墓地,刚出生的树苗,
又重新埋于两旁,探索这陌生的
小镇。深入小镇的中央,林立了
刚睡醒,而苗条的商品房新格局,
在成排的旧门房里格外显眼,
旧房屋有的已被拆掉,有的还在
旧时光中固执站立着。罗列的食品
成架成排地躺在,将要被平民
购买的空间中。货品中,偶尔,
假冒的仿名牌食品,也在其列,
充斥着,暖和而凌乱的生活。
Wifi信号,清晰地还未来到;
各色思潮,占据着眼中画面。
刚从大城市返乡的打工人,
用新买的家具装饰着自己的
国度,高调而与众不同,麻将的
“枪声”里,发出围观者的惊叹,
也诱惑吸引,惊走了更多年轻人
离乡打工,只留下空巢老人、
留守儿童,在白天玩过家家,
夜晚时,数星星,星星在耀眼
天空中,也同样眨着将睡的
漂泊眼睛。高高在上的贵族,
与幼小的小镇孩子无法沟通。
麻将的笑声中,沉浸了许多
闲人的欢乐,和幼儿的哭声,
从小镇地下传到上空,隐约中
能听到这相识的景象。很多年里,
小镇展现出新的肌肤,而人们
只是面对白色的麻将,黑色的
孤独。麻将,看似很热闹,但却
代表了另一群人最绝望的孤独,
过着内心平庸,而欢悦的生活。
不远处的田地里,又添加许多
已长满青草的新坟地。新生的人们
在生活中带着憧憬,用辛劳的
苦难土地,换取“迷人“的未来——
《窗前的一盆菊花》
在众多景观花中,它是一盆
为数不多,劲拔的黄色菊花,
亮闪在我窗台的花丛中。
花,黄的鲜艳,是将溢出的油。
长狭的花片如长舌围卷,
分层有序的围成,以芯空
而外敞的花色自由空间,
吐出一团细细不见的云雾,
如飘逸中飞身将去的肉身。
这样从容,用几经坠落的
沉痛,顶起曾休折的中茎。
那些一枝枝从北风中,动态
长出,又开放水母般弯曲触手,
坚韧的花心,是闪耀的光斑。
我有些惊悟:它的美和花盆
并不相衬。它穿戴的外衣,
火的刺目,盆边还有慵懒的蚜虫,
于盆边黑烂衣裙的边缘,不停啃食
与叫嚣,像小人不停去骚扰
内心高尚的人。而菊花,转身为
朴实的清像,散入了人群——
在不容易的生活中,开出了
耀眼,真挚的平民花朵。
《(被遗忘的)中国驿站》
中国,就是一个驿站,
这驿站有虚有实,有深有浅,有陷阱有高地。
经过羊肠有道道裂纹的长廊,
你会心悸,“长方盒”公(交)车的慵懒,
要二十个路口的喘气,
才抵达驿站的村头。
中途每人都匆匆打个照面,
赶向另一个路口的等待,
在荒落的檐下,就浸在细雨中
如笙、如镜的沉锁一一等待。
县城驿站边缘的枝条,
已有晨光下的清茶,早饮,
迎头走来长袖,粗腿,
在嬉嚷中就餐,消散在纸补的街地。
仿佛是昨天的故事和荒诞剧,
人走在衰老,逆流且错乱的时空。
也有楼层在驿站身边高耸,
只是门,并不向外来过客开放。
眼睛突然一黑,闻见
羊汤加着苍蝇飞艇的低歌,
在路上,你看到一个很坏的现象,
你看到一个很没落的地方。
喧闹中,度过劳累而心烧的一天,
风中这不是战歌的丘云。
驿站拖着铁铸的锈步,
拽出灰色的疤痕,
迷途的心格外宽阔,格外希翼飞渡。
明天,在生命里滚过。
中国的驿站沉睡,似要睁开的眼睛。
路旁已划好线段,标出了此位已占……
《高贵的流星和普通的他》
流星是高贵的人,
而他只是千万普通人中一员。
他是流星,但他又不是流星。
流星,为世人所膜礼顶拜;
流星有一种精神,像鹰一样,
而他支撑起一个家庭的明天。
像流星的人,身体和思想里有流星的存在:
一部分是流星的线条,为世人所瞩目;
一部分是他的线条,不为人所知——
流星和他,终会重合为一个线条,
一晃而过,成为逝去的线条。
流星将大地的神翼礼物,化成燃烧的金色棉线。
一瞬印出光,从生到灭的原理。
流星,深画在夜空,
点点钉洞在天空的密布上。迷人、璀璨••••••
无数猎空者和“盲目者”为之迷恋,
赞叹它闪眼的人生。
流星那白瓷、有力弧度的闪线,
华美,难以闭目。大地厚实的地毯,
才匹配接住这惹人的舞姿,
扑入眼里,成为睡梦中的模范。
线条,在纯净黑画布上
仅有万分之一的存在,空燃起
千万朵浪花的追忆。
而他不是那颗流星,没有耀眼的光尾线,
仅有生活中,略带残疾的儿女,
力衰、年迈的白发母亲。
但他成为一颗生存精神的流星。
积年灰色如尘迹的线条,在我窗前
似疲惫却不停的深色鹰隼,重重掠过,
深影做成空中木纹,扫入眼中,
惊起水花的乱手,很早一个,
雨夜连接着的清晨,再未闪亮,
夜的鼓里,会有他熟悉、陈墨响声,
是鹰,永不间断的飞翔,贴着水雾
划出一道直直带韧思的线条。
而他,被吞没在黑色的远方,
曾经的线条,似乎从未存在——
《榆林街的灯光》
黑夜里,渴望灯光,犹如没有张力的
白天,盼望温暖的太阳,是心里卑微的慰藉,
也是对人生的想往,充满着国家的荆棘。
而,这条黑色视野,直通天边长带上,
已有发着枝桠的榆树,在铁锹指引下,
修直呆在车道两旁。夜的眼
在白色记忆中,画引出心中的绿荫,
持久散发着属于它的情味。
早前,没有灯光的榆林路,星线穿过
榆钱的缝隙,走出灰白色的琥珀玄境,
偶尔能辨清方向,我们心中渴望
有一盏灯,细小星光般轻落——
嗅出它,清甜檀木,安抚心灵的香味。
或许,此镜有西人陪伴,在寓言隐至的路上
去看夜影里,蓝而泛黑的天空……
谈天气,也谈生活和思想的误区。
脚印,把它放入深色灰渣地下,它将
带着谐乐的音律,直穿入并告诉地心,
但它,不会有回音,地心太远,
它的尾音即使回来,也感受不到,
因为,这里没有理解的伊人相陪。
路边,已被灯光裹住,人们可以在宽而亮
地上,跑的更快一些,去寻找家中的灯光,
只是在这里踱步,星光会在另一个时空,
羞涩的,与榆林街上的人打招呼。
每个部位产生的思想感情都不一样。
榆林街,在为一些人争取更多的自由空间。
《交谈》
他,在和另一个自己——
静心交谈,他真诚
流露自己,未曾掩饰的心声,
电流在另一个自己,
顺时得到印证。
海底的鱼,从底部跃出,
波涛的声音,将两人——
淹没,已没有回声,
心,便在大海里漫步,
消失了,眼前具有的光景
在流连中,雨声中,中断
返回心开始的地方。
另一个自己,转眼
变成熟悉而陌生的人。
《野花》
地上长满了野花,
也长满了悲哀的灵魂。
真实知道他原因的人,
穿着华丽的衣服,
却过着虚伪的生活。
假与骗是他常用的技法,
美好外衣是他留给生命屈哀者的名片。
他时而无智,时而激进,时而慌张,
让一些野花顶替他所有的过错。
在金钱面前,他充满了各种智谋,
是三十六计的研创者。
只是智慧都用作,将野花怎样摘掉,
摆成自喜而得意的造型。
这些事只有坐在高空的云看到,
但他不做声,也不下雨撒一些甘露。
野花在用广告纸做的纸箱,
封闭的天空里,相互传着美好信息。
但悲哀的毒咖啡,阉去了
将逝野花——受难的躯体。
各种事实背后,写着真实慌言,
将未名人粉上暖色外套。
一个声音从背后发出,
一种事实已产生在电视机土地上。
阴谋像屏幕遮住明亮的阳光,
幻觉即是事实,在悲剧中事实产生。
醉了,累了,野花沉睡在造作实境中,
没有声音把它喊醒。
第二天对它来说,又是艰辛
而流血的一天,又有谁告诉它?
艰难的是,它把苦的露水呈出的流冰,
撒向了比他更弱的苦地。
把失去的情感和外套,
从一个刚出生的雏菊中拿回。
胜了似的,呵出胸闷的嘹歌,
这是一种真实的存在。
满地的野花,在烟雾笼罩的西风里,
在不直的花径上,开着扭曲的花。
星星依然照着,但月亮却永远睡不着觉……
(编辑:张坚)
分享
注:本网发表的所有内容,均为原作者的观点。凡本网转载的文章、图片、音频、视频等文件资料,版权归版权所有人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