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写生（十首）

      之一

上了年纪的大妈
在小区里
推着童车、拎着菜篮
或散步、乘凉
单薄的夏杉刻意深色
依然能显现出
下垂的乳房
坠到了肚子和田埂上……


       之二

蹋拉拖鞋的老者
套着旧汗杉
拎两个塑料袋
左手小袋装着一条烟
一条廉价的香烟
右手大袋装着半袋的菜
菜市场卖剩的散叶菜……


       之三

刚会用狗尾草
编织小手环和小帽圈
她的周围
就聚拢了一群小伙伴
攥着狗尾草
一声声小姐姐叫得真甜……

   
      之四

低头拧开
单元门的旋扭
使劲推开的一瞬
一位女士
正做着拉门的手势
在亮处的我
来不及反应
率先迈出的脚
难以收回
透过昏暗的灯光
几乎面对面
她对视时的微笑
如一缕清风
拂去尴尬
我抱歉得不敢回顾

门关了
她消失在
同一单元的陌生里


       之五

夏天真好
只穿短裤短杉
夜里洗了早上干
院子里那位
收废品的大叔
每天穿着醒目蓝
干净又利落
热情又和善……


       之六

一直以为
每天开火煮饭
就是有了烟火气
曾因为疫情
居家隔离也一日三餐
却体会得似有似无

直到有一天
听到小区里传来
收破烂儿、换纱窗
清洗油烟机
戗菜刀磨剪刀的吆喝声
才真正感受到了
浓浓的烟火气……


       之七

蚂蚁在便道旁
划出一道粗实线
我蹲下身子
线条像转动的皮带
我不知道
它们在忙什么
却发现
从草坪到湖岸
这是一条最短的线


        之八

暴雨过后的小区
积水的马路上
几条蚯蚓
断成节，流着血
还有的被轧扁……

想起儿时
那些雨中爬出的蚯蚓
来不及躲
就被鸡鸭抢食
尸首都不见……

我说不清
现在和儿时的蚯蚓
那些更幸运……


        之九

荼靡开过
大地高高擎起巨伞
道旁的浓荫下
开出淡黄的小野菊
瘦弱的花瓣上
有幼小的蜜蜂在飞爬

是野菊花喂养了小蜜蜂
还是小蜜蜂慰藉野菊花
此时此刻
它们仿佛是我内心里
藏了许久许久的一幅画


        之十

藤蔓的长发
包裹住小区围栏
嫩嫩的小手
向两侧密密伸探

每天路过
总想停下来
和它们握手攀谈

走过之后
远远地听见
它们在齐声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