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即景

风提着它的笔刷，沾上几片

火烧云，向着群山涂画。

我不敢乱动，呆在大地上，

生怕成为多余的一笔，

让它用一块竹林的青绿

擦拭在山脚：

它沾上太阳煅烧留下的无数金黄，

又画在铺开的稻田上，

拖着热浪掀动的皱折，

将光打向掉落的竹叶下

田埂旁的洞穴。

在这闷热又多雨的季节，

生活像只老鼠似的开始探头，

叽叽作响，因为无处闲逛，而发慌，

没有闲心欣赏。

鹰有时从天空冲过来，

用爪子调戏自由。企图惊起

藏在那些云彩下的潜伏。

对于撕扯的血腥，

不会有快门愿意选择记下，

向没有知觉的动物作新闻报道，

更多大量的镜头删减后，

留下如此美妙的画面，像上帝在作画，

画了老虎之后，再画绵羊，

缺少怜悯，我无意冒犯。

这在自然界如此，

而在人类世界却忙着报道后，

寻找丢下的自身血肉，

哭泣着咀嚼。

2022—9—13

诗人的自省

美好的阳光，拉着一个自信的人

漫步在田埂，消退往日的日子咬伤。

一片绿草地点燃死去的希望，

那幸福的梦境像一罐来自采蜂人的蜜糖，

在一阵贩买中热闹品尝后，留 下一只

草地上的蜜蜂嗡嗡地飞，辛苦地四处流浪，

寻找可以自我酝酿的甜蜜。

忘记那些书本上的欺骗，那些相机颜控的自欺。

就像饮入口中的水，要过多少次网，

才能准切送入安全的嘴，

不提前在我的身份上消了几次毒？

当这只嗡嗡地蜜蜂，

把我引向它即将要飞过的池塘，

提出这样的反问。

那是一塘怎样辽阔的水？大便，烂肉，蛆虫，

外加几把刚撒下的鲜草，玉米梗，

让水隐身角落洗涤出蓝，勾起心底的恶心。

鱼带着它们各自的地域性

打碎它们的民族性，争抢嘴上的一勺食。

这就是真实，无论阳光怎样欺骗，

用它温暖的晨光安抚多少

独自躲在公园椅子上无处可归的人，

抚平他离开这厂与进入那厂的愤怒，

抚平他离开这城到那城的不堪，

对土地的依恋，如一条狗

没有收留的家门。

狂扫一个诗人的自省，

向池塘投向一块爱的疑问，

遭水流阻击，泛起轻微的水花，

沉入水底，

陷入自我苦痛的淤泥，

追问他的历史，他的所属。

2022

活着考验他的智慧与勇气

诚恳地给予他们一个梦境。

自然如同一个政客。

大山安分地做大山，树应当合理地

长在大山身上。蝉，最好别闹，

在这个夏季，寄生在那些傻傻的树上。

不管那是口吐芬芳的樟树，有风骨的松树，

尊贵的楠木，还是那些脸孔丑陋的灌木。

所有的树只闹了些挂靠的冬茅中

窸窣的情绪，发表了几只

走动的竹鼠的小意见。

它们还不要求，河流咆哮越境，

从天空中送来云朵那只缥缈的投票箱。

那是选举前，风这个助手份内的差事。

看它怎样先给这些选民，提供许诺的一片

渴望的蓝天，然后再打造一场

及时的阵雨止损，

夺取它们对太阳这个君王过分的拥护，

想来那长久的照顾，过多索要了给养；

雨这个新王不听从风，过分激动，

创下了灾患的伟业。

风这时乘它们聚积的小情绪，

送来一片抚慰的阳光点火，吹走那些提前派来

煽动的白脸与黑脸。吵闹到夜晚，

月亮用睡眠安抚出那些可以欺骗的平静，

不再提及它也曾捐助大海的潮汐

酝酿了雨的登基。

在这样的布局中，气候迷失了人心。

太阳与月亮交替着毁灭与拯救，

人如同草木，分不清个体与整体。

最终他徒然面对死亡，找到了他的所属，

而活着，考验他的智慧与勇气。

2022-9

哭泣的山胡椒树

黑色而沉闷的七，八月，我穿上解放鞋

作战靴，腰上别一把柴刀作战刀，

跟随老哥带领的队伍出征红旗岭，采摘山胡椒。

咔嚓，咔嚓，随着挥起的柴刀

又一阵砍切，倒下棵棵瘦弱的树。

一阵拆肢头卸胳膊，用手向下朝张开口的袋子

一撸，一粒粒山胡椒从伤口上溢出体香。

紧接着会有蜘蛛来回访这只粗鲁的手，

扑嗞，尾随一声啪，有人捂着眼睛

从树丛中露出半个脑袋，裂着没有泪水的嘴，

却不担忧变成独眼龙，挥柴刀做山大王。

他们奋力征战，饿了就咬口

出征时备好的干粮——冷糖包就着山泉水。

直到把这里的山胡椒扫光，再分队，

各自带队转战二万五千里，

过山坳，趟溪流，踩坟头；一瓶藿香正气水

安抚所有的伤号，最终九月初胜利会师，

解放了所有遇险在学费上的焦着，

派出阳光救助了所有跌倒的校门口。

2022—9—14

秋日哀调

治愈的绿色成片消失，但也别跌倒

在展示这个季节的荒芜上。

那连绵枯黄的颜色送来份潦草的遗书，

阅读的灵魂没必要颤抖，

连累可怜的身体在枯萎的岁月消瘦。

事物总在死去，这是不变的规律，

不必悲伤。就像这些飞行的鸟

在快烧焦的冬茅草上仍然热闹，依然鸣叫。

从这里又飞向那些凋零的树梢，

击退失去自我的落叶在风中旋转。

像一颗慧星穿过大气层，变形

缩小成几粒小石头，直坠下面的黑水塘。

波纹中写下的故事不够精彩，没有吸引

两只嘎嘎的白鸭路过，它们游向了

中意的水渠，潺潺地展开自己的生活。

2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