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命之鸟(组诗,添加)
精华作品全录
2014-07-09 14:59:57
本帖最后由 三缘 于 2014-6-28 14:39 编辑
共命之鸟
1 老人
老人在大樟树的绿荫里坐了一个下午
身后是比他还年老的没有门窗的古寺
里面那个没有性别的苦萨一直看着他的背影
老人站了起来背着手踱回了家
过了一会儿又慢慢地走了出来带着那条狗
那条狗摇着尾巴跟随在他的身后
默默地走过那段被夕阳涂得橙黄的土墙
老人走向山脚趔趄地跨过一条小溪
微微隆起的悲哀是他老伴的坟地
老人蹲了下来掏出旱烟看着坟上的青草
那忠实的狗也蹲了下来它在听两个人的声音
夕阳沉下去了,老人站了起来向远山望着
夕阳沉下去了,狗也站了起来向远山望着
狗哪里知道远山里有主人建造过的砖塔
狗哪能听到远山里主人曾吹响过迎婚的唢呐
夕阳沉没了
夕阳一样的老人在屋里点起了油灯
2 孤独
“在所有弯腰的地方,我——
总能看到你:Rainer Maria Rilke”
——T·W
蜡烛向上,询问转移的光明
有人在回声中不愿坚持——
跪在虚无的足下,翻开双手
真的,他是没有愿望乞求
还因为他更没有什么可取的愿望(包括黑暗)可以施舍
在死者们“为你服务”的狂欢节日里 他能看见
什么?……几乎不穿内衣的梦幻
逃离喧闹的宫庭,飘进木刻王(我的儿子)的帐幔
他合上星子消隐的经书
象过了一辈子的新郎
他一个人
今天单独和自己结婚
他的孤独比太阳还大
3 回忆爱情
“那失去的爱留下了被爱的空气……”
——T·W
在我到达的地方 花已失去了院子
门也只留下一个早晨
安静的房间 钟成为唯一的伴侣
唯一的指向,就是网眼里旋转的木梯
以未完成的迷宫形式
从某一段落上反复走下 她
丝绒上出现的太阳 燃烧过整个夏季
当落叶象她的名字 向风打听今晚的天气
我的意思还是要继续 因为
修正脚印只能靠不断地行走 象土里发芽的旧居
在没有酒的情况下用酒杯盛满雨水
然后是弧光在海内不停地打圈 如此感受
象小小的蜃楼 成为无数感叹中旋舞的中心
当我看清闪电划过面影
------鸟
已高飞不见 只留下一个人影
直到似水流年中走失了记忆 才听见她的呼吸
和足音从冰面上渐渐地靠近……
4 砂器
……从此,绵延生命的风声在耳际结束?
也看不见铺天盖地的菜园 模糊的卵翼下
子民争食 我坐地泣诉:
“人间不过是沙器中的一滴”——
当哀婉的眼泪化成石头之雾 穿越铁丝
我们就会目睹亡灵在新约的草尖上寻觅和过渡
(仿佛往事重演,而你依然在缀饰星子和胸章的背景中
高昂着头颅……面对熔金烁银的审判
你一口咬定自己的正直和清白,如同抽屉里人类的出生)
呵,这些姗姗来迟的语言之咕哝啊,
可是我梦想成真的预兆 抑或呼叫?
相信这里和那里都已没有绝对的夜猫子
在空槽前蹲着行走,还有斜柱上那盏
关照远方的马灯也和黎明的手一同消隐……
(……海潮的正午,在鲜花丛中吵醒了我的真身)
5 破除迷信
晨雾构成铁窗的同谋
是否意味着亲人就会潜入心灵的荆地?——
无疑,这个找球的孩子
就是落草时分失却的那只螟蛉
所谓真想披露 我看只是一个自我比喻的成立
永远在门前路过的这头大象
通常由经验之手的抚摸,谁是谁非
结论必须符合一个为了交战的命题。
如此,一秒钟开出了二二得四瓣的时间——
拿零来比,草鞋的内容就显得略为空虚
好在我高祖生活过的花边
依然青藤缠臂,包括相对裸体的一对男女
都面朝阳间缩小着从太古返回
几个极点的边缘,象迟到的流星
从窗前滑过……一串白翅膀的芭蕾
随着无明的严重消隐,孤独
甚至城堡的石头,也能听见晚景中的鸡鸣。
6 有关村庄的演绎或一种抽象的描写
“这个村庄不仅是全人类的,也不是唯一的……”
——T•W
一
树木的光线牵挂着足音
那比野马的踪影更为遥远的征程——
生灵,一直在蒙昧中进化
与命运的掌纹相伴而行,起居的注释
在烽火飞奔的记录中失去了句逗:
一路迁栖的禽鸟,惊叫着
玩恍惚的残叶里扑翅、做巢
二
处境艰难,因为人类的性急
不仅构成了爱情的罪孽……
从途穷的枝头斫下手臂,品味遗传的血滴
幻想陨石于火中化鹤或一颗心脏的早搏
使叛逆者的目的到达黄金的瞳孔
(从中显示被拥戴的波佐和他随从的奴仆)
如果这样,说谎的报童就会再次成为舞台的希望
三
然而没有舞台,拒绝死亡的哑剧
一次围绕太阳的议会
响应着万有引力的潮汐,不断变换主意
最后是向各自的星空摊牌的过程
那个代表我的名字,搁下了如意水晶
当他走回地面,与同步出狱的投影
拥抱成一个自己,在牵扯牛的村道和栅栏旁
在一切都不会结果的花朵上
蜜蜂热恋的吟唱,精彩而动人
7 同一主题的伴奏:爱和未来
“——不用说,那些汹涌不息的虚空
内心里也不见得有一个‘我’在打坐……”
——题记
再次,光在耳边响起——
瓶花模糊地颤动……不愿
回忆的战马在下方奔驰,请记住这封崇高的家书:
支撑我们整个人性的走廓
是仍在飞天的手取回的灯油
在生灵内部,在火的拱顶下打坐
虚空的千百亿化身:每个合唱的分子,每个黎明
直到星路西去的辉煌……
此刻,被爱照亮的我
正慢性地升起,仿佛腾空于一片晕荤之中
试着以吻寻找浓荫中款款的藤叶
那颀长的颈项对露滴成线的仰望……
——哦,未来(几乎可以看见)
你让自己不至于犯罪的距离却成了我们的永远
8,向着东方
“象一位来自西印度群岛的诗人,踱着
葬礼上的步子,在报童的叫卖声中
穿越传单一样飘落的黑白照片,
朝着海滨的方向。”
——题记
文明在自身的迷雾中制造一面镜子
[没有反应]一只知了爬上绿漆的窗台,啜饮
梦想的露水。鸽子模糊的拍翅在枪响处
中断了一封花拉子模的信函。血染的字里行间
一只蠕动着火焰般纹理的老虎朝我睨视……
由远而近,摇着木铎的采诗官
于扑面而来的“国风”中闻到一股诡秘的香气
(它来自一种“灿烂机体”的保守治疗。如此密法
其冠冕堂皇的程度超过了核泄漏事态的扩展。采诗官从此走入地下)
午后是漫长的期待,随着灯塔的投影愈见其长
而写作的能见度也在增强:饥饿的灵魂
依旧在金饰品的光芒中昏睡,梦中
“一块亮着地狱时刻的怀表,铮铮作响”
[天堂的唱诗班在空难中重现,却没有任何反应
没有。除了“恶之花”的缤纷凋零
尚有一位闪着泪光的少女
坐在高悬的铁架桥上凝望,雕像一般]
向着东方,斜阳正在慢慢走红……
幸远如这一代将再次感受海上扬尘的奇观
9,世纪的身后跟着一股疲倦的风
瞳孔里流动着平流的秋波
云雾移睛的了望 如夕阳
已沉没于辽阔无涯的尽头
围绕云鬓 暖色的亚热带
生产之后逐渐淡化 象歌谣
从山坞里传来 飘过忧伤空间
那高于传统和屋顶的窗口
还有正午的灯 仍亮在那里
以及灰尘 斑点 萤火一样浮移
是收获的风景吗
高深莫测的荒草里
祈祷石头一般虔诚
教堂默默地转移着重大的阴影
钟面的回光 偶尔露出石狮的假寐或纹理
裂隙后面是丧失家园的队列
走下楼梯的旋律 玫瑰散落
跳过华彩段进入相对的门庭
在时间交错的鸣笛声中
婚姻的果实在篮子里随水流淌
那一双收敛于塔顶的翅膀
俯瞅枝头的女儿纷纷离去
在上个世纪的小巷里 拖沓声依旧
絮絮叨叨 象一位垂帘的老太婆
"一切都会好的”——她语重心长以至双目失明
一一直到发现未来的一个黎明
望见 —— 地平线上停泊了一条船
睡意踉跄 大夫提着药箱过去了
空仓里挤压着无数的黑影
10,想入非非或同一个心理学教师的笔记
"视而不藏,我思不远……"
一一选自(诗经·庸风·载驰》
所有这些都统统去了风里……
也没有留下我的一个
影子,在云层的建筑里办公
失去幕布的窗棂差不多就是烟云
批改学生——反复抄袭历史的作业
迫使充血的笔尖不能自己地重演,
那错误标记,象卡在咽喉中的太阳
(不过发蓝的睫毛巳不再理睬:杜鹃的啼唤)
只有信使三月
还能受到飞燕和花柳们的宴迎
然而,当他走过独木桥和人行道·
传播的诺言就开始健忘、衰老、以至心脏不好
噢,多么无可奈何
洗尘的蜡烛,让镜子替你宽慰、拾掇
(仿佛唇吻对手臂重其的依恋)
——这张不能留住回忆的桌子
此刻也成了落叶纷飞中的一片
11 痴人说梦
——献给卡夫卡
什么时刻 内阁的钟在哪
跟着影子 象婚姻
进入深处 取回同一把钥匙
怀抱没奈何 蹲下
注意周围事物的影响
他们都已回到各自的形式里面
而摄动难以阻止 比如方块 任何一个方块
里面躺着尸体 一个做梦的尸体
透过宗教一般的表象
一点点渗出沉瀣之气
如果紧贴地面 就能听到远方
正经过一辆具体而微的列车
货色又一次变换 向四壁
请问内阁的钟在哪
隐匿的水则更严重
谁染指谁就是预备原告
而陶冶只能是沉默的语言
一如农夫手心的粮食 不用翻译
凭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轻 水
从上面缓缓返回源头
没有光线 也无人烟
那么谁还在荒野里求田问舍
或者后退干年 通过一条掩蔽行径
去呼吸被遗忘在幽谷的吉野情
噢 不要激动 尤其在城堡提摸不定的门口——
现在是什么时刻 内阁的钟究竟在哪
自上而下 从无声到无声
数不清的变昔繁杂交错 愈演愈烈
最后冻结成一个团圞的透明之谜 答案无解
呈现没法滚动的和平状态
然而 更古老的一切依然铺开在无限的夜里
反复的两个 或宁静的一个
或别的无法宽容的云雨
在相通的梦里 仍可见长翅膀的孩童
轻轻起落或飞过深渊
联系怀抱中没有回声的活物 就想让这朦胧
继续下去 直到那个注定的时刻
不要忘了 黑星星就在其间的水果里
涂鸦的沉箱 在时间的深处
还用问那把得而复失的钥匙吗
12 相对黑色的诱惑或梦寐以求的恒心
——写给那些来不及告别死亡的人们
___sy
没有烛光 灵魂停止了缝纫
听不清……压迫中被蟋蟀遗弃的夜语
还有寂静,使梦中翻身的愿望难于完成
“西风多么妄想 披着被单飞行
(通过剪刀的手)
霜降的种子象盐渗透我的肌肤”
电杆拥抱色狼呜呜哭泣
能有什么从隐星无穷的漩涡中飞来?
——交叉的指针,
几个无法同时间比较的嘀哒
仿佛一位挖去双目的天神
手持双械 跨过尸体
大踏步冲向一尊正在期待复活的女性塑像……
(呵,一滴迟到的泪水
你洞穿的蛛网究竟有多重?有多远?)
结果永远飘荡 不存在的迷宫
一个由青烟解释的游廊
看见持笏的道士反向走过——
象某个人的念头?
光子在我合掌的眉心嗡鸣
13 一个出世者必经 的遭遇
“既然你与人类同居
那么你就无法回避一个正被遗弃的事实:孩子!”
——sy
(如何使自己在和人类同居的处境中解放)出来
当然,没有必要怀疑这个白日的构想——
一个人赤身逆着大地飞行
为了寻找并继续寻找被星辰活埋的时光,
愿望甚至可以丧失家园,折断翅膀
如果可能,就让我和女人作爱的云
降下劈雳和带冰雹的雨点
那么菜地里的野鸽顿时会象群众一样惊起……
(可借,作为历史还从未暴露过真相的所在)
今天打开篱笆就是空门
移动脚步于植被叮咛的废墟
在这里,曾经一而再穿过急管繁弦的少年
与农家的女子黑夜私奔
如此幸福 又如此绝望
竟使玄学的水晶蟾蜍吞咽了一瓣玫瑰
在这里,大风让我烧毁了诗稿
并向傍晚的玉米林脱帽致礼!
——“你居心何在?”同时传来了语言的低泣
我抬头看去 半空之上
那只代表夜的猫头鹰象巫婆一样:坐着烤火!
14 渴望,或形象的挣扎
接近圣杯的幻像——现实,那迫不得已的一口更显得惊人
宇宙生命,存在网油一般的隔膜
[其间,蜡烛点燃]
一只摸盲的左手,分析那被蒙蔽己久的
外来的星光和亡灵在血管中断续的对话:
“这不是,两个人的花园……
没有 飞来的喜鹊……彩虹和翅膀
或者……自动关闭的墙门
还有那枚旋转的戒指,消失……”
他(垂首,黑发变白),
停顿的举措象床边安慰死者的一群仆从
不知经过多少睡眠的引力(有声音才开始冒着气泡游过梦的
头顶,不止一人……)
——电话铃才雷鸣般响起:
“起来 饥寒交迫的奴隶……
起来 曙光的红指甲巳经撕开诸世纪的末叶
那些滚落水边的禁果腐烂,又开花”
终于——
他凭着日出之力,象大食蚁兽一样爬了起来……
15. 共命之鸟
“ 习俗总放任自己
在一根羽毛边吹嘘……”
——sy
自然是通过母亲的手臂,攀折柳枝
在恣肆的鞭打中泥浆向四方喷溅
羽毛蓬松的腹地,青春
孩子一样奔喊过来……
这些不幸的祖先,始终从根须上让我
不断下来,今日我的眼光仍盯着苹果
在浊世的钟声与夜涛之间栖居
我明白,我已同人间构成了一对共命之鸟——
我们开始嘴对嘴地交换思想
忍受着压迫,吮吸彼此的精华
(秽土在相爱的地方纷纷开花)
我们无耻又无邪
情欲,通过一滴血的加速度滚过你我肉体的中道……
后来,失明的星星象一群种子围着叫喊
闪电静止了,你收回了暴风雨中的发丝
那些囚禁淫词的水晶戒指
也因此平息了深蓝中悬荡的果实:
无奈,我看到了粘满睫毛的泪水
从庙宇阴性的屋脊滴落下来
那里,我们曾作为一个人在等待——
“自由的密杀令”,等待缄默的乐器
在无人迎亲的路上闪烁其辞
呵,没有先知,那个喝醉了酒的影子
越过时空的物体一张一弛地跳跃,直至消失
(就这样,嫁与黑夜的日子
贯穿了我的一生一死
于新娘端坐的心情中体察海底的雨丝……)
关键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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