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北京殷晓媛 于 2014-3-16 21:25 编辑
幻术人间
目录:
抽离的造物之砂
虚化河漫滩
一个酷爱冰糖山楂的后期调色人员
海蚀
低调的漩涡
人,向心式构图
微距秒杀
慢门七小时
而局部云蒸霞蔚
水下星空的独语者
伦勃朗光。蝴蝶光。
借位创意
轻型的隐遁
滚筒式世界,“兰迪•S•斯莱文”名下
多重曝光
卫星的晚安一瞥
移轴五十年
散景插花师
扶手与裙摆,绘画主义的
每个人都藏着一页超现实
《幻术人间》之:抽离的造物之砂
文/殷晓媛
镜头盖=寂静。
现在还不要接通真空。带着柠檬酸味冰块温度的天空,
再晃动片刻,透心的蓝并不能染色,
只是一簇簇发出虫鸣的细小晶体。“你为什么用水壶装声响?”
实际它们是为丹霞地貌而备,
只用于冷却它藏于地脉间的肚脐,不足以浇灭赤红的石莲花。
——相当于月全食中的地球,月掩金星中的月亮。
开启仪式之前,需要准备以下条件:
1. 高处的手:它们可以像彩色布条一样晃动。
2. 七分熟的心:晶莹如冰块而常温的是何物?是冰糖。
细火慢炖。直到它向阳的坡面呈现绛红亮色带。
参数——光圈: F/16 快门:1/125 ISO:100
(为什么山的起伏线模拟手指的印迹,
似乎它们是从百里辰砂加雨水捏成,再放在葱郁原野间晒干定型。
——这也算是一生。一秒等同于一万年的容颜,
中间诞生与消匿掉无数梅花鹿和红郎伞的踪迹)
你是它第165万年生日礼盒上的一条缎带。
火车拉着你在风里跑了,在淡烟日光里远去了,
你有它的一个副本,而它留着你童年与未来的能量。
天贴着山峰永远地滑过去。
《幻术人间》之:虚化河漫滩
文/殷晓媛
“五棱镜对于来说是个倒置水罐,长时间浸润,
避免靛蓝色画面上出现干涸的盐花。”
仿佛一场祈雨仪式:摇铃、舞蹈、蛇形崇拜的音乐和图腾,
钻入雾气渐起的群山,一边挟带一边堆积。
高擎烛火。那些交错的白色丝带如何不在凉夜中缠结?
这需要具有燃烧和冰镇双重性质的马丁尼来回答。
必须使用偏振镜:洞察要避开丛生的荆棘,
无呼吸地滑翔向水面:芦花落、浮云散、芒刺融化,
河底石头上刻着和天空方向相反的名字。
曝光补偿:1/3EV:弯曲的两岸之间镂空露出的不是背后的天空吗?
一个孩童的扁舟随意地放逐在暮色上,
没有篙桨,唤他也不应,轻于一片白羽,喷涂着奇异的暖色。
现在把成熟的风景放在鸟类能找到的地方,轻轻拿开手:
它们每年都将回来。在沉积成沙的波涛声中,
绕过针叶林和雪的缺口,成为黄金分割线上的三个红点。
《幻术人间》之:一个酷爱冰糖山楂的后期调色人员
文/殷晓媛
C0 M30 Y60 K0 夕阳的粘稠浓郁才刚熬制出来,
现在停靠在细小刻度上的游标开始松动:
C——正极:都梁香;负极:郁金香根。
M——正极:降真香;负极:雪松木。
Y——正极:取附子香;负极:薰衣草。
K——正极:黑豆蔻;负极:白胡椒。
(这些辛烈的色彩吸收了周围一切的香气,
他嘴里的山楂变得像一颗樟脑丸。)
相片上的风蚀沟槽和沙堡间,女子孑然远行的背影。
递上一滴红封蜡,摆上一对蝴蝶翅膀,
(其实他想把她的风衣改成红色,但那是主编严令杜绝的,
纵然以迷恋或调和的名义。)
再把追踪而至的暮色盖印上。
一切起源于耶利哥蔷薇与微枯的咖喱黄,
终点却无从得知。
无可替代的圣光,沿途依次刻出山野鸟兽轮廓,
他只是那个拿着刷子扫去细屑的人。
《幻术人间》之:海蚀
文/殷晓媛
光圈: F/11.0 焦距:24 毫米 感光度:100
手写体带芒刺的虔诚。摒弃印刷的制式油墨味。
写坏的标签揉起来放进纸篓。此时挂在展厅墙上的大照片,
火烈鸟色变得明亮,是清晨的雏形,
保持着和墙围外一致的蜕变速度。
“要感谢我的大衣和摄影背心,雾气和寒风,
在它们外侧发出涛声,它们代替我的身体遭受磨损。”
但他的手是另一张面孔,椰棕色,密布不易察觉的裂纹。
低头,照镜子的神情——今天,弯曲的海岸线兜着潮汐,
撞击金盏花色的海蚀拱桥。
菠萝蜜在镜框里成熟好几季。花朵像岩石上的海鸥一样,
往外涌。它们的根系在他的股四头肌里,
牵着迷乱的细网。胸腹腔厚而肋骨间中空,
一只白色大鸟猝不及防,将他作为一棵老树撞倒。
无数石质断片湮没在滔天白浪中心,
像被烧尽的骨头,最坚硬的消失于最无形的。
邮箱底部的海泥,
埋着前妻和多年前好友们的名字……
《幻术人间》之:低调的漩涡
文/殷晓媛
青铜色的配方不外乎:饮酒的笑翠鸟和饮血的蝙蝠。
通体饱和胃部明亮,可取出三十mg金属感。
(装罐储存备用。另有丝绸若干。)
无根的向日葵飘在黑色泡沫中:像一个唇角微翘的微笑。
(这种酝酿却几乎没有现实意义,因为初始即存在。)
现在低下来,以暗月的角度,对着她的眼睛测光。
(周围物体:椅子靠背、视野拱形间的黑猫、银饰、死去的昆虫、
逃避镜头的裙摆、一条中世纪的河流、呼吸)
光源这种煽动性介质,让空气沙沙作响。
你的砂纸哪里去了?磨掉那些木刺,
好让第二茬光泽生长出来啊:但现在物体之一谋杀掉光源,
在突然去掉了地板的黑暗中,
她拾起你的手也被镜头记录。(你来不及看到它的效果)
Gregorian式表现是红润手指加枯干花朵。
Lacrimosa式表现是苍白手指加鲜艳花朵。
《幻术人间》之:人,向心式构图
文/殷晓媛
并非中子星引力,但所有的天体都趋向你,
如薄暮帷帐下东来的朱鹮。(镜头没有刻意刻画水痕,
但它们本身即是一场风暴。)所有星球成串晾在幽凉处,
所有河流把你作为最初的航行者。
一切云层里那些看不见的绳子:攒动着,使它们汇聚,
从无序到秩序,从秩序到一个芯点——
像驱赶跟随声波的鱼群:光芒和动能囤积在外围,而内部:
越接近绳子发端处便越是真空。
“凡密度高度饱和之场景,必死于天空、地平线,
或待罪的人类。”树木、蛛网、旋梯、经幡塔……
(你色彩如景泰蓝,仿佛蛰伏。光线正在雕琢万物之茧,
在巨大幻影孵出之前。)
到来的都将被收容:万物中都植入了你的代码段,
一切吸引都是前世的遗留问题。
《幻术人间》之:微距秒杀
文/殷晓媛
不可命名的更迭和变迁来自细小的逻辑:
蓝色花朵的复式边缘、悬垂在绿色萼片中的火焰……
呼吸一停顿,世界就按照另一种非时间的逻辑演变。
(那些细胞说,允许你降落。你看到的筋络和色素片组成的世界,
不过是云层而已。)
现在是深夜。所以才有吸光布料的衣服,
有雾气般散去的河流,和雪球一样四溢的花粉。
(正如分散为无数小格的球面变成平面,
危险而鲜艳的动物,它们的眼睛慢下来,像你嗅闻过的花朵,
随发条声开启纵深的幻影。)
(时光水波状疏离,而植物也逆向成为动物,
比如一只枯叶蝶——一百个安静的纹理格子里有一个着火,
而惊动了画幅。)
镜像在水滴里,只有一片,只存在一秒
——悠长稀薄,仿佛重生。
《幻术人间》之:慢门七小时
文/殷晓媛
【流水】
等待棉花糖融化。
不明了的杂音是纤维退化的响声。
去掉骨骼和肚肠的水。接近零度,透明的淡紫色被抽丝。
(时间摇匀海浪。珠光铺设均致,把植物冷凝在其中。)
【现在把水倒进光中】
本就是相溶的液体。缓慢的着色过程不断放热。
往烟雾里填满颜料,使之丰盈、变成类似绉纱的东西。
可以更俗艳、肉感一些。黛蓝、宫廷绿。
弯曲山路的霓虹线条呈现逐渐散开的态势——
仿佛你在半空的手放开了一样。
(相信你起初要的是流星的圆环或焰火的游丝)
【留下一个频段的速度成为陶俑】
然后把比它仓促的形影都赶走,那些跳跃的、腾挪的、平移的……
匆忙是需要戒除的。说这话时,它们就在风里,
像一口香烟,想听下来听后半句,
却走得太快。
《幻术人间》之:而局部云蒸霞蔚
文/殷晓媛
蓝纹玛瑙的瞳仁,一束折射的光抵达的最终荒芜。
消失点。稚嫩而苍白如浸泡青蛙的四肢。启示或仅是天气。
顺时针散去的人群。不断堆积云朵倒影又不断变干净的冰面。
一个循循善诱而从不走进风景的人。
光源。声响。
---------------------------画框-------------------------------
画幅被一个表情占满。雨林气候的窒息式饱和。
故事1/3左右处的截面。一段眉飞色舞的讲述间嘴唇刚好抿上的时刻。
平衡场景中较重的一端。(重得令跷跷板一直没能抬起。)
所有乌木元素都在她身上——戏谑的笑并不能抵消她眼中对远景事物的轻蔑。
---------------------------画框-------------------------------
当摄影器材被收起来的时候,那个故事也刚好结束——
花了思维中十分之一秒的时间。
就像一种优雅的职业道德:给一切情节的缺口填上合理的土壤。
真的结局到来得很慢,也许在转身后的十年之后,
在行驶的火车,在教堂和墓地间的任何地方。
《幻术人间》之:水下星空的独语者
文/殷晓媛
台词1:“安静,还有一波水泡和涌流经过。
默唱赞美诗令我们两只闪光灯权且安睡。”
可它们的身体里不会积存倦意,
像人类一样每到夜晚就超过水位。你可以如约从他们身上抽出折叠的火,
(然后,点燃那群热带鱼的枣金色。)
星空以一束旋风的形态,正从大洋中心生成。
对于它们,水像空气一样轻,将最终漂浮在上层,
而星辰白沙般下沉,交错,彼此问候。
台词2:“大朵大朵色彩的美人蕉,将被种植于风暴眼,
我们无法离开。看守金羊毛的毒龙(们),
不眠的鲜红欲滴的昼夜在眼底旋转。”
水藻是单腿着地的第二森林,现在它们枝蔓猎猎,伸向光之穴。
天空这平坦的磁石,保有最大的崇拜与思恋。
它减轻一切向下的倾向:睡莲叶、泳者、偶然的昆虫。
同时洗净卵石、白鲸、沉船。
星辰的飘散比糖霜更均匀。
今夜,湛蓝与青蓝不再分界,
被减去的地球引力,将在梦中像迷路者一样归来。
《幻术人间》之:伦勃朗光。蝴蝶光。
文/殷晓媛
“那积雪中独居的貂,身上还挂着未曾完全剥离的、
黑夜的蛋清,它薯紫的香味和暗处黏连,
似乎正从一只长腮的生物体内破壳而出。”——评《伦勃朗光作品No.1》
“造物主将生命灌注在纺锤形中,
通过一根细丝垂下来,深如她的颅腔——那里像个溶洞。
凡茧体必定生出飞蛾。那黑色蝴蝶悬在她鼻翼下方,
仿佛它是灵物,她是形物,或它是活物,她是固物。
——评《蝴蝶光作品No.X》”
人潮涌过去取下并翻看宣传彩页。黑白的封面,
黑白的勒口,少数豹纹和蕾丝浮现。他们在场中行走,
分配他特意布置的光源:那个穿风衣的女子需要刀斧光;
托着下巴的文艺男在平分光下比较舒适;环形光是女记者的。
这里本是虚无的现场。
明天评论将登上头条:毁誉参半,褒贬不一。
摄影师仍然斜躺在他的石灰墓穴里:有足够离奇的灯光,
和20g花草浴盐。
《幻术人间》之:借位创意
文/殷晓媛
你陈述道:
明信片和印有名胜的餐盘本是那些风景的前生,
老迈一些,挂着淡淡的烟草黄。
但它们的光线一直没从周围断开,放回去,还能拼接得上。
但那个戴金边眼镜的老太太打断了你的说话:
请对审判保持足够的尊重,脱下你的白手套。
手套?直到手腕为止,都是借来的,从一册杂志封面。
如果仔细推敲,你梅子色的皮肤和他的蜜褐有些区别。
那是弹钢琴的一年生手指,会在狂风大作时,
和满地琴谱一同枯萎。夜色深,越显出雷击木本质。
地平线上所有尖锐物体。太阳。一切拖着影子的轮廓。
都是你的囊中之物。
这句话你安静地背在身后,无需呈堂。
她指向镜框,谴责你悬空在灰色背景上的傲慢躯体,
而你忍俊不禁,那灰便是大地,而你只是躺着,
假装不是在做梦。
《幻术人间》之:轻型的隐遁
文/殷晓媛
【魔花螳螂戏法】
他不见了!几分钟前他还伏案小憩,
就在那边,在蓝色秸秆般的书报堆凹处。支票上他的大名赫然;
账单、后厨的订货单也一样。世俗的香味穿过打字机。
柴禾。肉桂。叫做格温妮丝、嗓门粗大的厨娘。
——他们随意扔掉记录本和网罟,却翻箱倒柜寻找可能的碎片。
没人注意到枝繁叶茂的蓝。肥硕可储水的块根。
扇形叶丛。像一束向上走的海水一直斜接到天花板。
【摄影师热爱的数学:分解】
士林蓝字体毛孔均匀呼吸。抽屉无法开启,
椅面的米黄,木质光泽被无条纹的细腻代替。
——上百磅的重量在三米见方内丢失。“他一定在附近。”搬运工说,
“我能感到十布内有人的体温存在。”
他站在门口往街上望去。
【难以剥离】
雪地的雷鸟突然飞了起来,升高到地平线的时候,
它的白才有了外轮廓。
在天空交错的晶蓝棱线间,它被光芒射杀。
《幻术人间》之:滚筒式世界,“兰迪•S•斯莱文”名下
文/殷晓媛
“兰迪•S•斯莱文席卷了作为沙滩延伸的海水。”(像割裂草皮一样整齐)
“兰迪•S•斯莱文让吊桥倒挂在锌元素色天空上,像一只看守深谷的怪鸟。”
“太阳第一次作为环状出现,林荫路和果树被吸向扁圆的出口……”
(那些被压缩和拉伸的管道状空间,不曾在夜半绕过你的庭院吗?)
都是小道消息,比如他握住刊物的姿势也带有滚筒式特征。
泥泞。一群羚羊拥挤在街上,挤掉彼此角上的话筒,
洒水车像披璎珞的大象,把水坑中依次显现的大小恒星踩破。
把高楼顶端束起来。这些通天的硬杆玫瑰。
他的画册里有三十七吨带云彩的水,刚好够沾湿包装纸,
这是露水凝结比较集中的一天,路边小店里人们喝的甜酒和炭烧咖啡增加了分量。
对着夕阳的广告画的脸孔,
后脑披着花冠状的坡度和环形路……
他需要那些船只似的林廊落叶似的船只缝叶鸟似的落叶。
他拥有开阔的螺旋线拱廊形的古木山竹花形的大理石砖。
世界如鞘翅目昆虫打开全部透明轻狂弧形轮廓而你仍失重在其中。
《幻术人间》之:多重曝光
文/殷晓媛
苏子日:“客亦知夫水与月乎?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
——《前赤壁赋》
问题:人类生命生发、繁盛和消弭,有几种基本形式?
答1:心电图式(节律成为自我意志附生物);地震波形式(充满不可意料的致密能量);
三次函数式(回归式抛物线);正弦式(在峰谷的限定空间内起伏归零)。
答2:可以用一个词概括:曲线。你的侧面与一处海景的叠加、
一只红嘴鸥与倾斜天空的碰撞、一个旋舞或搏击的姿势,是无序的吗?
是以概率计算的吗?你说你要捕捉它们的逻辑周期,
于是想到多重曝光。带翅膀的兰花,
总在接近最后关头伸展出最修长的叶片。要原谅一切事物,
隐藏着扑克开扇的圆润。我们去拍摄日食?
让不说话的光芒在底片上打孔:连续的一行,
弧形、完美对称、越接近顶点处越恍惚,
就像我们的内心。
《幻术人间》之:卫星的晚安一瞥
文/殷晓媛
"海中蝴蝶是什么?"
"一种透明、通体如金线薄纱的海蜗牛,就像上帝视角中的俄罗斯海岸。"
--现在肚脐转向地球,放松,令自己不沉。
檀香色细珠?是的。串在那代表胰腺的两道细纹上。
肋骨类似蜻蜓翅,漂浮于墨海。有的地方甚至冲断。
花与树的油脂。没人能阻挡它们成片漂流,
趁夜,从散场的大门下漫出。
30%金箔,17%积雪,8%铁屑,还有飘荡无尽的珍珠粉。
易碎的糖丝横陈水上,将在黎明散失焦糖味道。
"夜景便是世界卸妆剥落的金粉。"
洋流和鱼群正在无声交换:季风、矿物、色彩。
若迷路,灯光是人类栖居处唯一的标识。
现在关掉计数器,额前的光,睡吧。
《幻术人间》之:移轴五十年
文/殷晓媛
他的一生像一把贝壳散落在这小岛上。
它是关闭的。(这一点,在人们默念耶稣、被玫瑰窗的斜削雕刻晃得眩晕时,
是未曾觉察的。)鲑鱼红的斜顶珊瑚骨似的窗格——
叮叮当当的小电车在附近转圈。场上穿桌式足球服装的选手。
(花心萝卜比利驾着气罐车像拖着一节电池穿过橘红街道,在门口停一秒,
笑喊一声:“喂,大思想家!”。)
他有过硬调子的时刻,洁白如网纱和几乎拟态为云雀的时刻,
但更多的时候商场和喷泉像带柔和脚光的圆盘,
一直旋转,模拟出时间流逝的幻觉。
他还在那里,活着,也没有衰老,
(有时过山车的塑料“卡塔”声使他耳背。)
只是方向感有些扑朔迷离。
嚼着轻糖果脯,遥想百年之后自己浮在空中,
看到家门口那只细小的拉布拉多像虫子又钻出树洞。
《幻术人间》之:散景插花师
文/殷晓媛
一念间火树银花塑成泡沫充盈天地,甚至被借作晚礼服亮片,
在
一束
一刹贯穿的清晰光线间,万物如泉水浸泡的闪亮树叶,
聚焦
一瓣萼或
一条边线。时光昏睡了多久?插花师仲裁花期,
“混沌
一望无涯中以
一朵折纸花的通透沿光芒裂隙行走”但,
空旷处你
一人独立俯瞰向那
一座空洞古镇,纷扬的骑士之心,
在取舍分明
一声快门中便瞬间陷于
一朵蛛网状迷光。应有悔?
红色酒滴映出
一脸快意恩仇,果然水是唯
一倒影能拯救之物,
背景华灯不过是
一池柠檬片漂浮的虚妄,早在上
一秋季干透。
摘下冶炼吧你们是
一群雅盗在朦胧中彼此相安无事宛如
一梦。
《幻术人间》之:扶手与裙摆,绘画主义的
文/殷晓媛
甲方:摄影师(虽然他一直辩称自己为油画家)
乙方:人物模特
附属设施:“雅典学院”式服装、假发套、水罐、猩红帘幕、
地毯(下面住着一群21世纪进化程度的白蚁)
玫瑰、雪滴花、鸢尾、红菊、花瓶若干、葡萄一串
1. 闪光灯闪过后,如乙方有人对摄影器材表示惊奇、疑惧或趋避,
而非首先想起寻找化妆间卸妆,则甲方加一分。
(例:“那是什么?我觉得眼睛被刺了一下,似乎要瞎了……”
“先生的构图让我想起德拉克洛瓦,你们见过面吗?”)
2. 若将作品送上门时家属对摄影师身份产生误会,甲方加一分。
(例:“我需要怎样签收?”
“我想您搞错了,我家没有人在拍卖公司工作,帮不了您。”
3. 若对拍摄一事不知情的乙方家属见到作品后,表示对其家族
美貌优雅血统的褒扬和敬意,或有关于年龄的评价语,甲方加二分。
(例:“瞧,那时候她比你还要年轻呢!”
“多向她学学吧,这是我买过的最贵的镜子!”)
4. 项目结束后三个月,经调查乙方无心观影,
或迷恋《马丁•盖尔的归来》《郁金香狂热》胜过《星际迷航》,
甲方加三分。
5. 如乙方遇到果酱、巧克力酱和黄油,第一反应不是蘸一点品尝,
而是用小刷子涂在手背上,对着阳关烘干。
甲方加三分。
(例:“椅子扶手用的就是这种颜色……我的手背怎么又粗糙了?
喂,你等等,走那么快干嘛?”)
本合同一式一份经乙方签字同意归甲方保管。
有效期为双方有生之年。
乙方一切古典主义后遗症与甲方无关,更不得索赔。
除造物主与甲乙双方,不可有第四方知晓作品中人物身份。
《幻术人间》之:每个人都藏着一页超现实
文/殷晓媛
她宣布将那座浮岛借给它们二十年:
那些海浪形状的猩红之花、和它们会啼哭的黄金穗。
有必要与它保持距离:
这时常出现在街区拐角处的空中巨石,看起来就像一艘古战船。
它使她一切站立之地沦为“世界尽头”,
低头,石芽与溶沟交错的陡崖分明通向地狱。
有一千种传说的唤醒方式:拍击、冷水、疼痛,
或自我暗示:我只是走在白昼光洁的马路上,什么也没看见。
那个人的秋波是被剪辑的,那家礼品小店也是。
不过是肋骨间投射出的荒芜罢了,现在,
坦然地放开手,让那些落地发芽的光芒全部出笼。
——但现在幻象消失了。
“今天修图要全部完成,明天交给客户。”
她收拾好文件要走了。匣状电梯、瀑布墙、带熏香的洗手池。
她和保罗说“明天见”。
并没透露过,他有时羊角、人面、马身。
但保罗知晓这一切,是他接管了那座岛,为了它不再纠缠它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