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影》《路况报道》《大悲歌》
精华作品全录
2014-07-09 15:15:59
本帖最后由 三缘 于 2014-6-28 14:47 编辑
那个人影
“尘根我及识,本识生似彼。”
——《中边分别论》
凡人不习惯孤独
总喜欢一个包括网的范围 将各自的作业
集合起来 形同比赛
然后吹灭镜子里的烛火
将一只杯子转移到表面深处(那里藻井阴森
许多金钱的数字增长出老虎的皮毛和豹的尾巴)一个人影
一个无法而有为的参与者
肯定看清了这场游戏
一个共同的影子 一开始就在身边
这或许正是我们内心盼望已久的引导师
(给裸身侧坐的思想者以坚定信念
在充满骷骨的人生险途,提升每一位牺牲的灵魂……)——他
千万次往返婆娑世界而不被我们察觉
在一个紧要关口
每个对方都在暗中进退成兄弟或敌人
当头棒喝 可谁也没有抬头:
棋子在经纬线上自行走动
莫名其妙地联盟,拼杀
然后像星子一样消隐
这会不会是时空交接的魔术
在场的每一个都模糊地感觉到有一个人影
正亲近我们 仿佛是缠绵的气候
影响每一位额头
或者是一种看不见的形象 似乎坐在注意的边缘
礼貌如宾 恍如梦中飞临的鸟影
(当他飞越春秋的墓地
硝烟散尽的战国……座座冰山
尚未倒空的第五钵浅绿的海面时,掷下了黎明的羽毛
而所有朝庭都在此刻关闭了门户……)
如此真切的试探和期待,却总被我们漠然
一如祖先们若有若无地对他怠慢
车马炮前后布阵
披挂的王在后方美得孤独
(酒精灯亮着蓝色的火苗 试管排列着
心理实验室里众多仪表的指针在寂静声中运转
精神分析疗法……
白色的魔影围绕被催眠的呓语:
通过暗道,灵魂踮起梦的脚尖
走进一个人的中央:
“那里所有苏醒的名单
都在文件上被一一勾销”完了
那支伏案的红笔在追忆往昔的年华
——前尘影事 纳粹整齐的步伐
从有关人性真相的书页上重叠走过……)
没有究竟的胜者,
克隆乐队呜呜地演奏
那么是谁在指挥?是谁?(而此刻只要我说出是他
你也许马上感觉到了什么——是的
是有情的觉悟者!
你我曾经在其中栖居的家园:
如今不见了美人
一条风雨飘摇的小舟,
于幻想的芦荻深处唱着去外婆桥的歌谣)
哦,这温馨的爱的化身
使我们发现枝繁叶茂的大家族血液的奥秘 啜泣的根须
使我们想到各自的裸体,性别之花
从而产生异样的激动
并使我们感到死神的队列
就在眼前的阳光里匆忙穿行(他们的实力强大无比
难于捉摸)倾斜的运动场外
传唤的球内连续发生神秘的回音
向着黄昏 一只在地球上滚动的球开始反弹
在未来“无明”的预兆中跌宕起伏,不知所终
一个高潮的间隙 百年看台上鸦雀无声
被表演和观赏的每一个人 猛然感到
意念的墙隅只留下一个空位
(抬头望天,那个人影在返照的余光中显形
又慢慢地消隐,底下山呼海啸……)
绝大多数对应最终在长夜的祈祷声中失败了
事后各怀各的鬼胎
(于黑暗的镜中卸下面具
念咒 “结手印” 忏悔自己都不认识的一生)
他们临死前都一一张了张嘴
(因为丧钟发出了近乎超声波的召唤
听到者谁能没有反应,一个杂念纷飞的时代)
将仅剩的最后一点力伸出去 与云彩里掠过的手指 正好
相差那么一点点 要命的一点点
路况追踪报道
一路广告
似时间中夸张的风景
一块块最高指示的墙语频频闪过记忆
一辆免检的“红旗”轿车
打着信号正在通过
小司机红着脸与身后的大人物
交谈方才园桌宴会上
龙虾和葡萄酒美妙的滋味
轻灵的车子像只黑鸟
在交通警察特许的手势和停车示意牌之间
跳穿过中央隔离带,然后
迅速向右侧转弯
猛然超越正在超车的对象,仿佛在追捕什么
身边逆行的车间“哧哧”地像一阵逆风
吹飞车顶上绳绑的文件纸
众多金属罐的礼品盒被叮 地吹落在地
红旗轿车顾不得这些过时的“东西”也管不上伏在道旁随时哄抢的匪帮
它只一味鸣响警笛
在防弹玻璃内紧握手机
并一个劲地排入达标的有害气体
结果还是放心不下尾追的部分群众
此刻小车为安全起见
从一个秘密的黑色匝道入口
驶入高速公路 右转向灯
随即开启时加大至一百五十公里
先是第一然后第二,第三
最后插进第四道上迅猛飞奔
瞬息间一个个放学骑单车
回家的儿童被抛在了后头
成了一个接一个忽略不计的小点
还有长发向天抛舞的跳着迪斯科的二轮摩托
看!前方路面上出现片片金色的地毯
哦,原来是附近村民的晒粮 在阳光下
一闪一闪煞是灿烂,
有时会看到猫追着耗子跑过,地摊尽头
有一堆堆乌金似的牛肥
这是本乡本色的农田之宝
几个穿红兜肚的小孩子在上面插花
打着封建的哑谜,而一群雪白的绵羊
或一阵雨前大摇大摆的鸭子
横穿马路不惊不怖通过的事情时有发生
何况这段路上空有那么多的风筝在放飞
下面有那么多纳米塑料搭做的凉棚
出售晕车药、止泻丸、切开的瓜果
各色快餐和品种繁多的可口饮料
一个北方大汉边唱山歌
边折下柳条抽打着牲畜车有节奏地前进
依傍小镇的集市活动也在路上延伸
形成了一道亮丽的自由贸易风景线
当红旗轿车迂回地穿过这个下三流的区域
又碰上前方裸奔的马拉松运动员
这些人拉着后腿 气喘中出尽国家的详细
没有终点,裁判不在现场
伤血一路滴下去也不见救护担架
只见旁边吹着鸟叫般的口哨
双手离把的自行车高手
和滑板健将一同冲向一个极限:
前方狭窄的陡坡上车罱已在排队
良好的秩序在无人指挥上呈现
上坡车礼貌地让下坡车先行
无障碍一方客气地让对方先行
而多年前学生设置的人墙路障
已变成“事故多发地带”的警语
此刻心有余悸和红旗轿车
它即使熄火后还可空档滑行数十公里之选
依靠本身的惯性接近既定目标
眼看车愈来愈慢地前行
甚至出现倒退的迹象
漫无目的司机受到绿头苍蝇的启发
在没有帮手的情况下给车子直接人工供油
而在后坐上的几个老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仍在你一张我一张地猜赌
此时外面非机动车和残疾人专用车
还有一辆杂技表演似的
尾部由着许多人民的货运挂车
从中心线内行驶而过
他们孔雀开屏样一举伸出手臂
“噢,OK”向“红旗”频频挥手致意
犹如六十年代一部电影中的镜头
紧握方向盘的司机两昼夜未合眼了
为了提神他开始吞云吐雾
而后排座的倒爷们已在睡乡中你一言我一言地说着揭短的梦话
司机此刻乘隙用心更换了主人的号牌
脱掉拖鞋赤脚踩踏油门
为了驱散寂寞和恐惧的鬼影
他用手伸到石榴裙下
细腻而专心地拧着秘书的大腿根
“嘘,我的小蜜,别说出痛字”此刻满天红的夕阳开始下山
路上的景象随同混浊的视线
一同混浊下来网状道路线上
出现了白色和黄色的模糊反光
在一种人与物都恍如隔世的感觉中
红旗轿车免费而顺利地通过
出口处的收费站驶上狭窄的环形天桥
当其与日益增多的非机动车会车时
自觉地关闭了近光灯
为作出一个好的榜样,在大众汽车面前
它持续地使用远光灯开路
黑暗的前方仿佛有许多示威的影子
仍在这里卧轨似的,是幻觉吗?
好在此刻道口的红灯和白灯已同时亮起
清楚地照着枕木以及看守的卫士
红旗轿车凭特殊身份
在火车火临前的最后一分钟里
低下了头就从横栏下缩身钻过
不知是一个示范还是一个脱身之计
当长蛇呼啸而过 红旗
已跃过黑色的禁路 从另一个方向
驶入了都市的繁华地段,前方
绿灯已开始不焦的闪烁
这里那里都没有安全岛
自由的路上自由的人们纷纷进入自己的人行直道
夜色中高昂的星级宾馆一派辉煌
镁光灯中停稳的红旗轿车
随着车间“砰”地一声打开
一群等多时的匆匆下阶的官员
用双臂迎来新世纪高升的鲜花和欢笑
大悲歌
回到(量子)家中,不见妻儿住房
走到(宇宙)外面,又不知所住……
——震旦少年题记
走在前面,一头人形的羔羊(我曾怀疑是自己),
朝着托梦的筵席走向一片白茫茫真干净的世界(那顶上有座闪光的祭台)
示众的劲项间留有太阳初生时的血记,仿佛一串红色的念珠
转动着生死之间的种种谜团——直到醒来。
之后,――我看到了时间:
模糊的照壁上走动着形形色色的奴仆和替身
无常无断,厕身其中的我有点不象样,
方便时刻忍不住要笑
(然而通常笑声还没发出旋被泪水吞没)
试看我这个“空白”是跟在怎样的放风队列之中和之后的:
虫、人、鸟、兽、侏儒、投机商贩、王、尸、萨满、翎冠祭司、哈里发、克隆首领、伊玛目、面具、刺客、背十字架者、毛拉、x和y、安拉、伊寇昂克、持斧罗摩、罗刹、刽子手、行脚、机器生、噩、囚、死魂灵、盗、暴君、小丑、政治流氓、畜生、间谍、翻译、氤氲大使、仙、神、梵天、宙斯、无想物、非无想物、原子、“?”、被告、预备原告、阶级异己分子、乌有先生、最黑暗的隐身、魔、妖、巫、俘虏、手帕姊妹、毗湿奴、湿婆、弹奏坏音乐的钢琴师、夜叉、修罗、人非人等……
他们各自头顶一颗星,手提一把椅子(谁也不愿放弃)
无始以来,他们走动的杂沓声梦里梦外都能听见
(有的仪态万方,……更多的蓬头赤足;
有的尚未诞生,……更多的已行将就木)
他们从爱克斯光后面——走过错位的旋转阶梯
然后穿越阴冷的地铁,雷声轰鸣的天桥
呵,未来的前程坎坷又遥远,然而目标只有一个——
那就是到假想的宇宙中心去参加一次争夺座位和发言权的园桌会议
这是一个不可告人的公开奥秘:白色和黑色的夜晚连绵
阳光如闪电,这是一个千万不能忘记的时刻
无穷的斗争叠合无数活体解剖灵魂被革的胶片(等待冲印)
……作为在人间的投影,如今十年又是
更长的劫数正腐化成一涡炸开的蜂群,拥向山一样的广场
抢占头条新闻似的去争夺从前某个可以荣耀的位置,立此存照
再高呼一声“万岁”[哦,多么动人的情景
如今在文物一样珍藏的备忘本上,每次翻开都会在镜中重现,
象一缕缕燃烧的青烟(隐现魔鬼的脸),随着叹息声移近又飘远]
那时我被骑着用手走路,流汗的内心充满了奴隶对救世主的感恩和怀疑……
今天站在世纪的末页,向前看或者向后看(你都会发现):
依旧是这个队列,依旧有我在这个队列中行走
所不同的是前后位置发生微妙的变化(一些死过的众生改头换面或披毛戴角出现在其中)
透过飞扬的尘世我瞥见了地狱的种种光景
我看到我所有的过去,我等待渡口那条船的来临
我看到死去的父亲就走在我的身边,象一位无言的红衣教主
为两个同样不堪设想的世界及其前途默默担扰。
而我将放弃所有,或让所有将我放弃
因为在孤独的脚步中我开始哀怜时光莫须有的罪名
也哀怜我的父亲,在缤纷的雨花和足下如潮的祈祷声中
——往昔,今日,未来,哀我生民之多艰,
我也哀怜这个由“虫”开始的无穷尽的队列中的每一位,头顶一颗星
我更哀怜这个火圈中逐渐苍老的自我:
一切有形和无形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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