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高世现 于 2014-7-15 09:56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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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逍遥游》是我长诗写作的一次宇宙大爆炸,我将一直进行中《魂魄•九歌》的写作全盘打散了,将我已完成的《酒魂》《诗魂》《人魂》和半完成《山魄》《水魄》所形成的 “架构”也完全打爆了,而由《魂魄•九歌》到《逍遥游》这一字破句惊的演化史,是从2014年5月28日开始,源自一个诗坛前辈对我殷殷数千字的留言。是为备忘。
仅对《逍遥游》而言,我妄想《逍遥游》出来的效果完全是将新古典主义、大浪漫主义、超现实主义、荒诞主义以及神性写作、口语写作像干柴一般全加在一起的烈火涅槃而出的新诗体,所以我这首《逍遥游》还有个特点,全诗所涉及的人名超过3000个以上,此外,地名、动物名、天文名词等也不计其数,如有人肯逐一统计,几乎每一项都创纪录。这首诗所动用的文体也无所不及,整部长诗并辅以诗剧的形式呈现的,甚至揉合了电影蒙太奇、剧本、小说、散文、古诗、书信、日记、舞台剧等所有文体,整首长诗至始至终都充满了色彩,音乐和立体感。我殚精竭虑地颠覆了《酒魂》《诗魂》《人魂》再重新写《逍遥游》,就是想在“诗歌,哲学,宗教和历史”那个统一了的精神世界,我且走长诗之路、行大诗之法、做史诗之事,我进行的是大千世界之人、事、物驱遣裕的合体,让世人与我魂魄和济、声音共和,所以在我的美学概念,新史诗是我的人文史与精神史两者的同舟共济的探险前景,而这条海路可以看作是文字大合唱,舵手则是思想独唱。最终到达彼岸的,永远是一首诗篇,一个诗人。
《逍遥游》我将文本的架构倒置,自下卷而中卷而上卷;下卷开首,源于我自去年10月始,我的写作现场从地上搬到了地下。我在地下写诗,这是因为我每天上下班有近5个小时在地下铁之中耗掉。关于我在地下写诗这一特殊经历,我曾写过一篇散文。全文照录如下:
Ⅰ
每天六时一刻,闹钟准时,响起王菲的《木马》,我的梦也有点儿准时被叫醒。大冷天的,换穿几件衣服,刮个胡子,用去了一刻钟。然后刷牙洗脸又用了三两分钟。我租三楼,一家三口三十个平方儿,下楼梯一共有三十二个阶儿,得用去十多秒,步行到公交站有三百多米,其中要过一个隧道,要等一个红绿灯,就是恰巧要等一个红绿灯,也不用五分钟,有时远远,看见公交车快到站了,我就会跑过去,更快,但也快七点才上车。我第一站要去祖庙转乘地铁广佛线。我要等的公交车有134路和136路。134路约5分钟一趟。136路约8-15分钟一趟。有时去到刚过一趟就要多等这个间隔。如果是坐上134路,25分钟-30分钟,好了,下车还要走500多米过一个红绿灯,如果是坐上136路,也30分钟左右,不用过红绿灯,200多米而已,不过下地铁楼梯有点儿多,直下十数米的,不过与大伙匆匆忙忙的抢道,就不知多少个阶儿了。
等地铁几乎不用等,过了也仅多等3分钟。从祖庙到西朗,我要坐11个站。行程约半小时。地铁真像是一节灌满人肉的香肠,拥挤的人类,从地上灌到地下,与阎罗的小鬼抢道,每一个出站的人,都像刚从鬼门关逃离似的。而我总是在列车固定的倒数第三个门上车,以便在下车之时最靠近电梯,逃生。我细数过一个纪录,我十次上电梯,不,我不选择电梯上,而是选择一旁没人肯走的楼道,我一步跨二阶儿眨眼间快跑上去,偶尔也有一两个与我抢跑,但都半途被我甩下的多,我十次转乘广州一号线的纪录,至少有七次我是一整列车1400多个乘客之中最快的一个。做最快的一个,可以多抢这个大清早三分钟用,提前一班列车走,真划算的。但付出的代价是,我平时穿二年才换的廉价皮鞋,现在三个月就要换了。因为廉价皮鞋说不干粗活,裂嘴罢工了,真是的。还有一个代价就是,我必须挨着列车倒数第三个门或第二个门的车门站着,有座位也不能坐的那种,才有机会第一两个跑出来。所以,我在一首诗感叹,地下铁没有我的座位,我的命运就是站着,并最接近地气。
请继续,打击我很硬的命
请用地铁暗黑的打击乐
我也会用我的诗
磨成锵铿命运的指南。拉长活着
与死亡像两条铁轨一般拉长
拉长迷惑拉长痛苦拉长悲伤它们的原创性
用我无法消费的血性。李白
为什么是你,你是我灵魂无比清晰的
底片。
这不,我的写作现场都转移到在地铁上了。嗡嗡的车速也加快了我的灵感。这首诗写得快,上站写,出站完成。我是没办法。之前的十一年被困在一家杂货铺头中帮人打工,每天朝七晚十的上班,只能上班上网,下班下线,我的写作时间是“偷”老板的。我无法有整块完整的写作时间,我只能在闹市区商铺之中夹杂着很多很多噪音写诗。我对写诗有着宗教一般的虔诚,我在偷来的时间里偷渡着自己的诗心,也偷渡着自己的良心,对工作的不太负责,人在曹营心在汉,多年来我饰演着这样一个角色。我无法改变生活,生活也无法改变我的内心,这就是诗。也是在这坐牢一样的上班时间,在闹市中我的收钱柜台上,我玩命的写起《魂魄•九歌》,九年下来,才完成了去年发在博客上并轰动诗坛的万行长诗《酒魂》(《魂魄•九歌》的首部)。写诗是我的命,但不能说是命运。残酷的生活让我不敢做太多的梦,但诗行可以说是我梦延伸开来的铁轨,带我远离现实生活一公尺。诗歌也让我在文字的世界结交下不少与我灵魂相通的诗友。诗行的另一头到底牵着多少未知的知音?去年5月26日,陈仲义在“中韩诗会”提到我的《酒魂》,当时在场的诗人有舒婷,于坚,严力,杨克,骆英,吕德安,李松涛,朵渔,子川,安琪和郑小琼。陈仲义与我素不相识,而我也没到场“中韩诗会”,陈仲义在公众提及《酒魂》距我发博客时间仅隔2周。陈仲义称《酒魂》是诗歌界的现代“恐龙”。说《酒魂》煌煌万余行,上天入地,纵横捭阖,天马行空,如入无人之境,令人亢奋而诧异。集超越、梦幻、魔幻、神化、戏剧、散点思维、理性意识流、互文夸张、歌行 、古令、变体为一身,乃中华文化复兴立传立碑立铭之壮举。并为《酒魂》掷下八个字:“旷世杰作,百年雄起。”确实,这有诗歌的功劳,没有诗歌,他们就不可能“认识”我这个无名小辈。也是去年,9月下旬,诗人杨克介绍我到广东作协5楼一家报社工作。于是我离开之前打工的的杂货铺,每天从佛山向广州来回的跑。我的写作时间只能利用在公交与地铁上。有时广州地铁1号线挤得举不起手来,只能抓住人少的几个站去写。
说岔儿了,说到坐广州一号线,我要一直坐到体育中心站,历经15个站。B出口,再转乘广州的130路或78路,到龙口西路站,再穿2个红绿灯,共走800多米路,到了办公室,多数是早上九点,准时上班。有时也会迟到5-10分钟,那是因为在广州一线路塞地铁了,一点儿也不希奇,在长寿路、公园前等站,地铁被乘客灌得几次关不上门呢。这就是人满为患的广州。
流水帐一般的道来我上班所用掉的时间,是想说明,我的工作来之不易。我得珍惜。我为什么每天都耗费近5小时广佛来回的跑,为什么不在广州租个房,因为在我上班的天河区落脚得交近千房租,而我每天坐公交地铁的车费合计才20.6元,每月约去22天,细算下来比租房可省一半。而更重要的是,每天下班,可见妻儿。我已欠他们太多,这七年在佛山搬了好几个地方,从镇安到张槎,再从大沥到南庄,搬了不下十次了。患难夫妻。我得珍惜。而儿子上一年级了,认了很多字,他的惊人之举是一口气读下我54行的《鸿门宴》,还有除了爱玩游戏,也很乖。我得珍惜。我知道妻子的梦是早日有个自己的家。现在佛山的楼价是8000元/平方,来个80平方得64万,我每月工资现在是3500元,就算不吃不穿不花一个子也得攒22年8个月零5天,而到那天,我已近花甲,妻子也年过半百。如果有人说可以按揭,就凭我这三千多工资也配做“房奴”?看来,妻子的梦很难实现。我也知道儿子的很多小小的梦,就是平时要个酷宝之类的玩具,也很难满足。
Ⅱ
记得巴金在《十年一梦》写过这么一段文字:我给赶入了梦乡,我给骗入了梦乡……我不是战士!我能够活到今天,并非由于我的勇敢,只是我相信一个真理:任何梦都是会醒的。
四年了。
奶奶自己和白蚁做邻居,没上过私塾的奶奶,能学会蚁语吗,平时寂寞不,长满针刺的草木一声不响。天空在拘留,时间在黑牢。我一年只能来探监一次。我就是卖了整座山,也不能将奶奶赎出了。世界为什么还假惺惺选择,清明这一天。是的。三十六年前。我曾是个弃儿。而我能够活到今天,也并非由于我的勇敢,而是因为我有个好奶奶。世界上有很多没有答案或者永远纠缠不清的问题。比如说,诗神为什么选择我写诗。我自幼无父无母,是与我隔了整整一甲子之龄的奶奶养大了我,我念完初中不忍奶奶以七十五岁的高龄再挣钱供我上学,我下狠心缀学了。但奶奶又不给我南下打工,我呆在家就发疯似的写起诗。诗神要求我学历吗?显然没有。诗神嫌我穷吗?更没有。那时,县的广播电台也发疯似的天天播出我的作品,乡邻听到的都在奶奶面前竖着大拇指说你的孙子天才啊,甭说奶奶有多乐了。后来,报刊也频频出现我名字,奶奶大字不识一个,却也拿着报纸仔细地瞅,有时拿翻了看我也不忍说破。少年得志却亦耽误了我的青春,囚在家里写了几年的文,钱银却无甚收入,家里的经济一度紧张。之后,更为落魄的我曾在县城的大街卖画,卖字,长长的头发飞扬在路人异样的目光中像划破世俗那么刺眼。终于在家呆不下了。古人言,父母在,不远游。我却在奶奶八十岁那一年离家出走,把奶奶一个人留在家。出来的那一天除了车票我手上只攥着皱巴巴的四十七块钱,而奶奶手上也不够一百了,还得挨到第二个月我发工资才能寄钱回去。日子,咋就这么难,出来的几年,我看守的铺头一再失窃被盗,工资都被扣在这些铺头资金了,每月都是借钱给奶奶汇回去。对于刚出来月工资400元的我每个月只能给奶奶寄干巴巴的100块钱,而奶奶则省得一年下来还有500块,看着那藏在墙缝用旧报纸包得发霉的钱,我不敢想象奶奶的日子是如何过的。想想,这些年我们夫妻儿仨的食用近两千还过那么紧凑,再想想奶奶十年前几十块的伙食费(那年头物价也差不多呢),心酸不禁。出来打工,就剩奶奶一个人在家,饿了一个人烧饭,病了一个人看医生,寂寞了一个人自言自语,奶奶是生是死,我可以说完全不知情,打电话奶奶耳聋,写信奶奶又不识字,心憋得难极了。后来,自己在佛山娶妻育儿,就把奶奶从怀集接下佛山,奶奶跟着我漂宿寄居,在佛山挪过好多个地方租房,带着年近九旬的奶奶每一次找出租屋都碰很多灰,屋主都不肯将自己的老屋租给这么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安身。好不容易在这个城市生活了两年,于2009年大暑的前一夜,奶奶暴死在10平方的出租屋里的一张小木床上。
我将这个经历给奶奶写了个散文,发在腾讯读书论坛,引发无数回贴的网友黯然泪下。后新华网读书频道在标题前缀“催泪散文”再发在首页,引发中国文明网、人民网、西祠胡同等无数网站转载。及后杨克老师在我新浪博客也读到此文,揪心留言“这是我这一两年读到的最好的散文,真情真实,疼彻骨髓。”,并把这篇散文推荐给《粤海散文》,头条刊出。不止如此,杨克老师此后也惦上我的生活与工作,并在去年9月的一天约我到广东作协5楼,将我推荐到张灵主编的《文化参考报》。记得那一天,我赶到广州已是晚上10点,杨克老师下班后一直不走,待我与主编张灵聊完,已是零晨。出来打的,还礼让我这个晚辈,说我路远,还关心我口袋够不够钱打车。此后正式上班了,还带我到穗园员工饭堂吃饭,并在他碗里夹肉过来给我。有时我加班晚了,他还把自已的宿舍让我留夜。这些细节,我终生难忘。
现实似乎费尽周折,让我不敢做太多梦,但我也不觉得我的命曲折离奇。总有人,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与我同行,并成为我的同志;奶奶吴彩余;妻麦海琼;儿高振霆;杨克;还有张灵;……当我写出这些温暖的名字,我就觉得过得实实在在,再也不怕噩梦来研究我。
Ⅲ
我也迷惑,如果说我还有梦,可能就是写作。这无法糊口的诗行,永远是我横放横行的长长的梯子,不能攀爬、攀附,只能让我远离、超脱。李白写李白的,我写我的。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一箪食,一瓢饮,颜回在陋巷,我也在陋室,我心里还有诗呀歌的无所谓,但让妻儿也跟同就有所谓了。什么是真实?什么又是虚幻的呢?我怀疑,奥古斯丁那本最有名自传体著作《忏悔录》是我写的,我就是奥古斯丁。我写什么诗文呢,还妄想创造“新史诗”, 我该忏悔,是诗让我迷失人的真正身份,让我不配为人孙、人夫、人父。我写诗像一棵被锯的大树,它位于过去的中间、未来的旁边,我让它倒下,它就还一声巨响,它要去我奶奶的棺木,让我这个穷人无力购置一副而取而代之留给奶奶是纸棺,也要去我妻的大木床、一个像样的婚礼,甚至要去我儿写字坐的小木凳,周六日他是这个国家这座城市这间出租房里的留守儿童一个人自生自灭一个人自娱自乐,我们做父母的都为工作而在外忙碌。写诗——我于是遇上一个属于我的怪圈——我用五万行诗来拖我思想的后腿,一直往前走一万年也未走到穷途未路,我用一首诗锯掉我大半生,一直锯到公元前一万年也未能将其锯断,这真是的怪圈中的怪圈。真,链锯砉砉。我锯掉了我的完整的家。我还光荣我曾有过这样的诗篇。这是什么可骇的想法?我都三十有六了,老大不小了,一种最古老的凹版雕刻法,开始用岁月这把尖刀,在我额头上刻线。如果此刻需要木刻,祖国,请动用我的麻木──
但太太总在适时善意提醒儿子:别打扰你爸写诗,过来,妈妈陪你做作业。
我没有必要再为《逍遥游》焦头烂额去写一个新序。照搬这篇散文,只为说明《逍遥游》的写作背景而已。7月1日,我特意去打印店把《逍遥游》给打印了出来,捧着厚达585页的样书,我一页一页一页,一边看一边修改,在地铁上利用一周近三十五个小时定稿成这样子。可以说,《逍遥游》是我前半生半部的《魂魄•九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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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诗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