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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藏马的诗:组诗《无箫曲》和《母性的词》

精华作品全录

2014-07-16 11:12:08

一种眩晕
        

仿佛啤酒的珍珠泡沫
将在一场盛宴中,溢出
爱,畅饮后,那样热烈
而我能否找回自己
在那謎一样的眩晕里
我能否用一贯的沉默去迎接
四周的风吹草动,迎接
每一根拉紧的神经在身内
琴弦般的颤动,与奏响
在谁的手指的轻拨下,听
一首黄金提炼的乐曲,正缓缓升起……
——而与之对应, 受难的
可是迎面而来时,她瞳孔深处
布下的那场大火,点燃后
多么危险
在一阵血液与血液交换的
激动里,在一阵半是甜蜜半是
忧虑的狂想中,我看见
她身上每一颗细胞都变得
那么饥饿,仿佛一头行动的野兽
在渴望着喧响

      

八行诗


也许迷宫永远存在
当事物在语词中闪耀

活着,已一次次地死去
成为午夜的雨声

那身外的战争结束时
身内的战争刚刚开始

再一次踏上回家的路
在乌有之乡  



指南针


没有一根指南针 在指着 
那开始或结束
喜玛拉雅般  各自升起

更没有信仰 没有太阳了
没有航船的准时
也没有时间 没有——

当好望角不再好望
玄奘的向西之路
被雾遮断 没有

除了生命 在土地上游荡
除了灵魂 寓居于肉体

没有最长的梯子能通向永恒
没有雄鸡啼叫的黎明
唤醒着沉睡 没有

所以 也就真的没有了
没有告别也没有相逢



我应该致歉
——仿辛波斯卡


可生存是怎么一回事呢,还有
那像果核一样深藏着的欲望?是的,我应该致歉
此生此世,向每一颗照耀着的星星致歉;
当石头也开始发光,我要向过去致歉——因为我曾抛弃了爱情
没有把它等待;我也应该向这个冉冉升起的春天致歉
在流血的每个早晨,应该向每一条河流
和每一座山峦致歉;为了找回流浪着的真理
我也应该向内心中的自我致歉;
为了一餐虚妄的美味,我搬空了整座大海;
在存在的奥秘还没有向我显露太多的时候
我更应该向陆地致歉;而明月千里的祖国
其实我并没有时时刻刻把你放在心上;
还要走多少条路,才能把灵魂踩得踏实呢。
不要再让我飞起来了,在每一朵云彩上
我需要向天空致歉;万物是那样地完美,而我却在酒精中消陨了;
请别告诉我希望原来离我这么远,像不断后退着的地平线
可是又那样地近,像谁身上脱落的一枚纽扣——
我应该也向它致歉;而求求你,仁慈的汉语,我仅是你脚下弯曲的
一粒泥土:我为我在有生之年,能找到你而向未来致歉。







呵  当黑暗降临
原野上  一只鹰升起
它巨大的翅翼  巨大的爪子  巨大的瞳孔  巨大的喙
盘旋着 进入某种辽阔

  



给力虹        





自由是天空之上胀裂的甘蓝吗
何枝可依;而思想的马蹄铁

却依然敲击着历史弹道里
那片扭曲的黑暗;哦,集体的刽子手

黄昏早已沁入了一个国度的悲怆
寒冷按捺不住了,寒冷有着

陨落的激动;但歌唱着的岂只是
一个诗人的空洞:“一寸自由一寸血”





至少和自我有一场争吵,至少
一道光的肖像会在薄暮中雕塑着

祭台——烛火呈现了灵魂的形状
寂静——那是戏剧性(哦悲剧)的一种

不过春秋之笔早已蛀空,自由
俯身于一首安魂曲, 现在,

无时不在;无时不住在舒适里。
而春在哪里?打碎事物,雪会一直下

下到宇宙之外,雪轰击着葬礼的幻想。





当然,那光的深渊,也在塌陷着
一路上,澎湃的活力却是真实的。

而谁与自我仍在崎岖里
蹒跚,或滑冰,坚持着一惯的勇敢?

但至少有两种欺骗在身体里穿行。
终于枯萎了。冬天的雪地燃烧着

虚构了一个不变的茫然。不能再有希望了
当苦难的甜蜜饮尽了血的温暖。





理想难以安闲,事物也将
归其所是,可普遍的良知却永在

毁灭里提炼着。和那一份执著,
也从人类经验的变化里,锻造了

历史的酷烈之美。以及这样的
荣耀和牺牲,亘古以来,依然

闪耀和履行着。在星空,越发地清晰。
而祖国呢——那是风托举着的乌托邦

在想象里呈现吗?也许
真有太多的痛苦坠入了曾经的滑稽

  



也许彻夜在读着饥饿:大海的狂暴
也击不碎的落日;海岸线的扭曲

也许血的巨浪在甲板上徘徊和喷涌
这个世界开始醉酒摇晃、胡言乱语

也许是一种呻吟,比梦更晦暗
曾渴求着向醒悟眺望——也许窗外:

尽是些云朵的尸衣、岛屿的残骸
哦,活着,在一种野蛮中飞翔或窒息





直到一切变成灰烬。一座
坟墓敞开着,等待着谁的检验

而自由却是一种元素——
就像风、水、大气和土壤一样

可那样有力的波澜,如今
依然在沉默后面腐烂

哦,再见了,多少秘密的激动
也许里面只有一些恐惧在逃亡





哪里有阴影哪里就有思想的寒冷
哪里有想象哪里就有着天堂的完美

思维是深渊而大地有着存在的坚实
唱给鸟类的歌声现在唱给骨头去听

给虚无听。返回石头下的蟋蟀歌手
太阳的注视永在一座废墟上徘徊——

那是来自古希腊的荣耀,在爱琴海上
荡漾着、传递着,哦一切是如此宝贵

自由是诸神的眷顾、自然畅饮的蔚蓝
自由是苏格拉底构建出的白色城邦





最后的暮色熄灭了,在地平线那边
有一颗星座的导航已冉冉升起

而我们是谁。又将是谁?这样的
疑问,不会让真理变得更光彩

也没有信仰的租约了。当现实的
主题环绕着一切。可本质的卓越

会穿过泥污的舞蹈流淌着丰饶
哦向上,该如何去萃取我们的思想





是的,有一份时辰   
可是忠诚于尘世的时辰,有一份遥远
可是星辰间的遥远的呼唤
和照映。哦,沿着智慧的老根
哦,洞察那些埋藏于岩石里的懊悔

然而抛开一切,剥离一切
我想谈一谈人——
而人,生来就是孤独的
而人将以人的立场去承担吗
那些习俗,那些隐藏着的过去
一举一动——在举手和投足之间

哦,都是缓慢的纯粹,热爱着
把炫耀的变形抓紧。也分泌着悲哀
或喜悦,从开端向着饮食男女倾斜
和传递。哦,观望着的万物。
当死亡早已死去。那么离别
又算得了什么?





放下吧,放下一首诗歌中的轻和重
在意义逃离的间隙,放下自己
直到山巅铺开了落日的盛宴

而要经过多少不安定,才返回
内心的源头活水——那最初的朴质
那露珠透过阳光后的一缕折射



无箫曲(四十七首)
               

一         

许是这命运缝隙,那探首的深渊
许是这推敲途中,偶得的茫然半盏
哦,我曾在深冬的尽头
在道路终结的地方,畅饮怀想
你不会不知道

许是这汤匙扭曲,在杯碗里的宽大
许是这夕光交媾,在街边的一道虚构
哦,是谁把春天抬高了
当我醒来,还有一点儿黑暗
你不会不知道

         


最好像清风一样散去,跟随着落日的崩溃

要是戴一顶狐皮帽子就好了
雪野,火狐
还有大路上走来的那咯吱咯吱响的童话

在此,吾已老矣。而在彼,吾尚青春




诸天幽暗而呜咽全无
思念的咽喉在此肿胀,发芽

解开上游的纤细,谁已变得越来越小
直到登上年龄的枝头,在豆蔻里储藏

今天,请别问我,翻山越岭的那只羚羊




不见箫

这长长的发的黑夜,一连串跳舞的回忆
能往哪里赶呢,若是骑着,若是
这样恍然地骑着(像张果老吗)

然等待了若干时,也不见箫

以及那音孔——仿佛旋转的弹道——透过黑暗
比门廊还要黑的夜——若是那样骑着
若是就那样垂首地骑着(哦,我的毛驴呢)




莫要像公鸡般警醒吧
莫要古典
在某声经久遗失的打鸣里
远方,到底有多远——

(而你侧身渡过黑夜,
竟把这早晨蒙翻了)

谁也无从知晓呵,谁也
无从知晓,在那煮沸的情绪里
有一片奶白色,——而你
竟已悄然地溢出




是否还有一滴野蛮的喘息
在传递着,是否还有一卷
糊里糊涂的风暴,源于
谁背上的光
和大腿间那堆火焰

哦,一名春天的房客
在重逢里,租用着天堂
(而美就是那声痛着的欢叫吗)
沙漏不能漏去的
浪,也无法抹平




深蓝的呼救。不见一只海鸥
以及岛,只有两眼点燃的烽火
在海中央

竟这样地远了吗,什么是不朽(或速朽呢)
紫罗兰呵紫罗兰,在谁呼吸的芬芳里
有一种爱情已无法抄袭

而只有一阵深蓝的呼救
若那,若那春天的苦楝树




和我说起辽远,那辽远
莫不是一声嘹亮的号角,谁又能抵达呢
又莫不是一颗摇摇欲坠的晚星
在阳台上探望着,没什么旋律可弹

而没什么可弹的旋律也就在
鸡毛掸的一挥间,远了,远了
更没有什么歌词可唱,哦,爱情,爱情
谁又知道那真的是一种致命的颤栗和凄厉呢

除了那一阵晚风,在空旷中,最后
打了个回旋时,竟变得那样浓烈和慌张

  


有一片砒霜般的月色,还需要谁去吞服——
呵,聊一聊《聊斋》吧,那些突破了露水的鬼狐

连房梁上的鼠年也开始窸窣作响
而窗外的光线,难道就是谁一路裁减掉的头发

在此吾已休矣,在此吾已
美矣,——而吾,还是吾吗?




是否尚有一道光的秋千
在黑暗之间摆荡
而老虎的低啸是遥远的,鹿鸣也是

——海客谈瀛洲,烟波微茫信难求

可这饥饿的岁月呵,竟那样地迢遥
迢遥地,又如晨雾般笼罩,以及
那一滴幸福的毒液,那
般若波若蜜

即使以金刚之姿也是无用
而廖落的


十一

什么也没有,没有了,一支流传已久的箫
无所谓忏悔,迷惑,也无所谓翻然醒悟
那是上帝在把自己演绎
而依然执著着的是那支歌吗
夕阳下的,一些些散步着的雨(在记忆里)
和阿莫西林,——而日子是多么的漫长呵
然春天在哪里呢,那些吵吵闹闹的鸟窠
那堆拐脚婆篮里的烂梨子,这样嚼着
嚼着,在一道残废了的河堤上,不禁怀想起
那支流传了已久的箫,——而日子是多么的漫长呵


十二

诸事不值一提
而死亡为何笼罩着我,消遣着我
日日夜夜


十三

一种哗变吗——在海岸的尽头
有匹海狮在余辉里独自吞咽着
也就这样地徘徊吧,徘徊——在落日下
把波浪吐露的泡沫,那样紧密地拥抱

呵,再也没有什么幸福
在黄昏时,如约而来,默默地造访着
像老朋友一样。——也许,也许在渡过了
那道港口之后,只有旧日子才会酿蜜——

而在黑暗中,这仅仅是一种哗变吗


十四

能否把一种情绪,就那样折断——
像我们儿时,在田野上,随手掐断了一茎草
而不知,这残留的半截,在那儿
时时迎着落日呼痛,——哦,一阵阵呼痛的
还有那些喇叭花,那些张开了小嘴的喇叭,要是
能伸到天堂里就好了,——天使们会听见吗
会把这渴望的旋律,向远方传递吗
哦,妈呀,我的妈妈,今日,能让任性的儿子
原路返回吗,求求您,让我重新停泊在您的子宫
安睡。闭上眼,不再被那种揪心的情绪打扰
而上帝呵,此刻——此刻——
充满了仁慈而怜悯的你,又在哪里呢

  
十五

似乎本不该在此停留,本不该
这样的——可是又该怎样呢——
在一道目光的焚毁里
病,就在这春天萌芽了,——而更绝望的是
要与黑暗,作一种执意的对峙——
(呵,也无所谓胜败,也无所谓毁誉)
(呵,细想那挥动了长矛的堂吉诃德
又何尝不是因一念而向前冲刺呢)——而此情此景
也无关乎那朵爽约了的,白玫瑰
(或红玫瑰),以及墙里墙外,那些堕入了的
烂泥汤一样的永恒。——唯惜乎天光呵
在谁的头顶依旧那样散漫,散漫着——若无其事地

  
十六

好了,在一场无望的舞台上
那块猩红的落幕,又是属于谁的呢

仅喜欢的,那一点点的笑,和面具
在冷冷的灯光后,把危险装饰

——而若是能飞起来就好了,而若是
千山万水也都能归聚在一道盆景里

就好了。可这冷冷的,冷冷的
云翳间,那春风又该如何引渡呢


十七

前面,那道儿时升起的炊灶头上
恐连最后的一缕香味,也赶不上了
然就这样地返航吧——像那颗黄昏的星
——可是却不能

而从一颗糖的甜味里溢出的,难道仅是
那一点点的隔夜月光的婆娑吗
哦,窗外,那个曾骑着青丝远游的人
比每年的元夜还要典雅无礼

那么,幽暗里,已急急如律令
急急如律令了!这样地,在一回首时


十八

呵,恕吾老迈,恕吾,已龙钟
也恕吾在那场梨花晚雨中的片片,懵懂
——那么,又到底是命运的哪一道裂痕
使爱情分离,变成了这呼救的两爿?

在一个不再使用木材
过冬的夜晚,一切竟都显得那样地轻
又很别扭——哪怕像现在
春天已到,我们却还没有长出痱子
(或长的太多了,已变得那样麻木和苦痛)


十九

哦,没有蟋蟀歌者的光临,那理智的内堂
如许平安否。真连跳蚤也不会去隔靴搔痒了吗
然芭蕉是不会沉睡的,在雨中
把雨丝儿绷紧——(等那些大腹便便的耗子安坐后
在那儿细品着,附庸风雅数片)

也就是这样拈花一笑了。笑自我之喋喋——
笑沧浪之水清浊兮真可濯吾足
又濯吾缨乎
而灯光下,已告白似地,堆满了
昨日那座理发店里的胰子沫


二十

暮晚,让这薄唇的刀片去修理
谁脸部隔日的那块野草坪吧——在此
灵光乍现的残山剩水之间
也许,只有沉醉能治好病
只有写作才会杜绝日夜的手淫

而离开了那座崩溃的码头
小桥流水,也只是昨日的一场梦吗
从发黄的风景里溢出。——在画轴上
那些线条勾勒的人物,已然逃逸,登上了
开往市区的最后一辆巴士

哦,现实已变得那样地轻
什么能真正地让人留恋?

  
二十一

凤兮凤兮,何德之衰——那么今夜又如何了呢
唯有逃亡吗,面对墙外,那北斗般
高垂的悬念,——呵,逃亡,然一个在地球背面
荷戟而彷徨的人,又是怎样的混沌,和暧昧

而爱情的水银是永不会跌至零点的——
而风萧萧兮易水寒,谁最后,将以绝世之姿
频频地对饮,风干,随之坠入那一阵无名的颤栗
在无谓之中自食肝脑,或托空钵而飞渡


二十二

纵使海已冷却,小贩们在街角大声地叫卖着
也不会找到,那架管风琴了——
那架拥有着无上魔力的乐器,在传说中
曾从一个雷电交加的夜晚,流落到人间

而在传说中,黑暗终究会退去,被曙光所亲吻吗
而天鹅没落的翅膀,也终将会在前方重现
昨日那舞者的高蹈吗

传说——在一个空气里都带有
玩笑意味的季节,谁的鞋子踢踏出
一种情节,想把这个黄昏走完


二十三

那是一种醉酒的味道,那是浅浅的探戈
祝福你,蒲公英,祝福你,燕子
祝福你,老山羊,带了那么一大堆儿女
还有鸭子先生,终于穿上了礼服——祝福你啊
田野,就像谁的妈妈,恢复了生育

那是一种醉酒的味道,那是浅浅的探戈
也祝福你们——重逢的桃花,酢浆草
以及在天空映照下的小桥和流水
祝福你们啊,像好人一样,掩盖了一场谋杀

祝福,如果我还有祝福的勇气
如果这仅仅只是一种祝福


二十四

春风——桃花都开了,真恨不得回到
精子与卵子相遇的那一刻
哦,如此地浩荡,春风——能够这样地回忆
这样地倒着走走,走完喷血的晨光

春风——也能够在鲜花的包厢里吐蕊
能够,这样好笑地笑着,等着,也是一种
一种怎样如火如荼,如释重负的幸福呢
(而那道渴望着寂寞捶打的砧声又在哪里?)

春风——皱一皱眉,驼起背,迷信一下
窗外猫的那声呜咽,也是好的


二十五

而主要是——失去了脐带,割裂着
只好在沉没里分开
而主要是,谁在把自己玩弄,是主吗?
为了,为了一些些的调皮,紧张,和高兴

而更主要是——田螺姑娘也不见了
以及那道乌鸦杂酱面
或只能上街去吹一吹口哨,齐步走了
前方,芝麻开门呵,芝麻开门


二十六

有一种饥饿,有一种恐惧
有一种沉默,有一种危险

有一道光,它来自于过去,——然就这样
老老实实地呆着吧,在一阵黑暗里留驻
静静地,把什么品味

而那些在现实里自缢的
那些照亮了过去和未来的
在一片罗马般的废墟上

然则紫罗兰还在摇曳,然则
地中海的波浪,还是那样地激荡
然则萨福,高高地,在天空的葬礼之上
绷紧了一道琴弦

哦,翻过那片博斯普鲁斯海峡的阅读
还有谁的某个亲戚演员会叫莎士比亚?


二十七

别惊醒山,别惊醒这一朵小花
别惊醒钟声,什么也别惊醒
就这样地走过,走过,怀着
一种愿望的美好,或凄凉

去把什么遗忘,又把什么来怀念
在悲欣交集中重整行囊
而又有什么是可以怀念的呢
又有什么可以遗忘

踏上一条遥远的小路吧,让雨丝牵着
也许对了,也许是错的,谁知道呢
上帝也有打瞌睡的时候
譬如现在,他就是这样睡着,静静地


二十八

总是沿着空气在传递
总是这样地敲敲打打
总是罗马尼亚或加利福尼亚
总是盯着晚报,想喝喝下午茶
这样地可笑

总是脱了又穿上
这壶不提提哪壶
总是春心荡漾
总是恰恰恰,来个恰恰恰
指向有点革命性的胡子

也总是要亲自去上一上洗手间
或时刻准备着,总是番茄酱
像外星人一样尴尬,东晃西荡
总是在夜空般的脸上
想再嵌几颗,青春痘那逝去的微光

  
二十九

什么时候,铁器的击打乐
也如许悠扬了
然古希腊,爱琴海燃起的火花
又何曾熄灭过

涉过草地,翻过雪山,
向东,或向西,然绵延的恒河
还有幼发拉底河,刚果河
和传说里淫水四溢的尼罗河

什么时候,铁器的击打乐
真如许悠扬了呢?而古巴比伦呵
古巴比伦,吾们,只能坐着飞毯去了吗——
去看那座,那座谜底般的花园


三十

呵,别骆驼一样地遛达了吧
繁华已然崩塌
故国的荣耀也随着夕光去了
长河落日圆

然则今天却是饥饿,在水流乱石间
多么久的一种情怀
向着黑暗沉淀,而为之酩酊
那辽阔的,那静穆的

那闪烁的,那悠远的
山岳般在梦里横亘,那样的一团笑
今天,要从旷野的苏醒中
绽放吗——传播在拥抱里


三十一

美丽的牙齿,美丽的人民
美丽的燃烧,美丽的损伤

诱惑也是美丽的吗
美丽的河豚,美丽的苦水
在美丽的三角形里,那美丽的胸肌

还有什么是不美丽的
除了广阔大地上的另一场变形记
而变形记也是美丽的

呵呵,美丽的蛀虫,美丽的沉默
美丽的乌鸦,美丽的中庸
夕阳下的寂寞也是美丽的

以及一些些,锥子一样的俏皮话
在一阵不着边际的翱翔里
是又一个美丽的夜晚吗


三十二

能这样地肯定,肯定着吗
以及那些潜藏在生命里的

也许只是不经意间的路过
也许只是,一句温馨的问候
偶然地,曾在我们心中投下了
那么大的一片光明或阴影

而许多佳节,似乎就这样地流过了
还有什么礼物,能让我们长久地激动

翻越山边的那道斜光
在岁月的沉默无语里,最后
谁又能永久地高谈阔论呢


三十三

是谁在这桃花盛开的时候
不经意间,误入了那扇门前呢
我要你,我只要你呵

然又有什么是可靠的呢
这样深的耻辱——我们,已各自做了
自身的祭品了,在樊笼里
彼此了望,且祝福着,无望地

然也许,会有一片翱翔
等待在那苍穹的蔚蓝里,也许
什么也没有——
除了风的一阵呜咽

而这也行了。而这也仅仅地,行了吗
可是我要你,我只要你呵

  
三十四

扭掉灯泡也没用,哪怕灭了火焰
因为,因为——
已不会有什么承诺可兑现了
也不会,有什么胜利的奇迹

在前方,夕光嬉戏着的那一刻
有一道阴影瞬间,穿过了谁的心房
而你信我吧,就这样地信着吧
此致,敬礼,为了一种深深的哭泣


三十五

也许漏自于天堂,有一种歌唱
在先人的祠堂,借着死者的喉舌

也用,用远古猿人的恐惧
去祈求

就这样地,听——行走于海上
或这样地在高山之巅


三十六

宁可游泳,宁可上天
宁可断裂——沿着木材的纹路散散步
宁可辩论,咳嗽,打打旗语
冷笑着,像石榴

宁可荡起来,荡起来
在四周充满了杀戮的空气里
宁可溃烂,落下去,告诉蚯蚓
或呆在黑暗的子宫里,密封着,静静地

也宁可致敬,或逃亡——八千里路
云和月,宁可宁可
宁可玉碎


三十七

既是矛,也是盾,醺醺然地
索性就像北方一样地倒下吧
而哪座疯人院,领着我们
走过枝头时,向江北的春天深深地鞠躬

呵,生与死之间那头羊依然在吃草
呵,一跌再跌的股票却脱下了女衫的芬芳
呵,愤怒是无效的,(还记得,好人不长命吗)
而在一种诀别里,忧郁,也变得廉价了

像美元般不再坚挺。春光无限好
——既是矛,也是盾呵


三十八

都是过客,或极端的美
阐释的日子里,都是各自的骑士
在垮掉一代之前,承蒙抬爱
而汝之罪乃是——过早地青春
过早地白发,过早地即兴歌咏
而坟场是不需要张望的
钢铁的长城在此地留一个逗号就又向着未来奔驰
最好是厚着脸皮去
最好是,那最最原始的男盗女娼
要不发发呆,来一通台风中心的演说
也懒得出海了——想念波涛时,就去
吊几瓶盐水,晃荡着,咸咸的,都一样


三十九

烟雨在河堤上散着步,那对麻雀
互梳着羽毛。油菜花还是那样地油
凡高的麦田收割了,麦子,挤破了粮仓
只有紫云英才是真正之烈士,一半牺牲在春耕里
另一半,嫁给了厨房

一亩三分地是没有了,但在田头走走
也是好的。或像这片烟雨,至少青蛙们
还认得吾脚下的那双破鞋,呵呵,蚯蚓很忙
流水与青草,都还赶着要去远方——又何必呢
这一切?站着发呆多好,或坐下来,像一块墓碑


四十

萧萧,复萧萧,第一茬的绿叶
渐已凋零,随着市声远了
骑上潮头的,却是谁的背影?

《道德经》一卷,花生米数颗
聊举空杯以自饮——
墙上,春花绽开了宇宙

而北极是一面镜子吗,照见
冥王星上的美人,四壁墙面之凹凸
竟令,四月也逡巡不前了


四十一

因这绝望,明月,才会在夜晚裸露吗
那么好好地欢笑,或哭泣吧
一个人的回忆,竟像这墙头草
因什么去恨,又为什么要去爱

走走停停,一口痰,一张废报纸
也能遮住一整个下午
但最后,什么也不能留下——什么也不能
群山无语,在虚空里奔驰


四十二

一个呆男人,一个傻女人
在一道暮色的开阔里,却掩盖不了
各自起伏的心

世界已经把什么遗忘,除了
除了一阵怀念,而怀念也是模糊的
时间太久了
爱情是否能够等待,又因何而渴望?

一个呆男人,一个傻女人
一会儿撑起伞
一会儿,又收拢
在暮色的忧伤里躺下了,各自地


四十三

看一只小耗子在那里走路
看蟑螂溜进了复印机
春花秋月都是真的,槐安国王
坐在这儿一阵偷笑

看相忘于江湖,或打抱不平
月下的哄然聚饮呵,床前鞋一双
看宇宙笑了,笑了
出租车司机眼里仅晃着巡警的肩章

也看魔术的彩排,飞机喷出的
白烟上,不再跟随一颗原子弹,而街那头
童年,摇着拨浪鼓的帽沿下
卖糖师傅的担子,却依然那样地高

小蝌蚪爬上了岸边,满目的
鸡鸣狗盗里,要去看,观音净瓶里的海
哦,也看到了一种愚蠢,在朝阳升起之时
一些些的快乐和苦痛,难道不是等量的吗


四十四

让鸟用腹语去朗诵,蔷薇呵,或蝶之美学
人类的语词是愚蠢的,又是何必呢
在惊恐中,看着日子崩溃,什么也不能保留

而想在墓碑后,握手言和的人,为什么
还满怀着仇恨?白白地牺牲着,要是
从来没有诞生过那该多好——要有多好,就有多好


四十五

即使悲痛,也是无聊,且廉价的吗
在一只小麻雀的眼里,天空是那样地透澈
而蜗牛有没有想过,到死,也要背着空房子
哦,汝,竟提前地把快乐透支了,像一个卡奴

也没什么天堂可以支撑。书中说:有命
无咎,志行也。又说:苟日新
日日新,又日新。呵,当每天,太阳准时地
从东窗升起——像一盘煎蛋。而地球居然是圆的


四十六

不知道接下去会怎样,身不由己的
一种隔离,每一声叫喊都浸透着孤独
和安抚一样,一些野蛮
游子的心,有亿万只马蹄在敲击

而逝去的每天都是今天,也都是明天吗
多乎哉不多也,除了喧哗,还有
脚手架下的一些些闲话,邪恶也是难免的
游子的心,有亿万只马蹄在敲击

但不知道接下去会怎样,抬上花轿的
那张脸,从此卖给了谁,在命运的尽头
一些些的野蛮,然则,不会有一片安谧的杉树林了
呵,那游子的心,有亿万只马蹄在敲击


四十七

凰兮凰兮,凤兮凤兮,即即与足足
没有了梧桐与醴泉的佳偶呵,刎颈而交
在坟墓的温暖里翩跹,哦,请了请了
粱兄,英台,在这明朗的家园

而吾们从哪里来,又要往哪里去
而吾们尚未看清来处却已跌入了
那风雨如晦的轮回,一些些的烦闷呵,以及
一些些的无聊,在天光外,唯爱情才是永恒的吗

然则,又何尝能在幽暗里
褪尽这隔世的寂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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