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孙忠伟 于 2015-12-24 21:49 编辑

者    观（36章）

1
长辈总说，
我们小时候苦，经常挨饿。
我却不以为然，我觉得
那时候，满世界的快乐。

见过高粱或玉米乌米吗？
知道蝈蝈有多少种吗？
踢键子也有技巧，
花样儿还挺多。

还有射川这种游戏，
或者满村子在柴火垛里找特务。
季节重复，
也重复快乐生活。

2
原来，快乐是被发现的；
于我，这是重要启示。
但这启示太晚了，
我已经得了麻木症。

无所谓快乐或不快乐，
生活如流水一样过。
这难道是悲观吗？
还是缺乏一种探索？

我想感觉不到不快乐，
本身就是快乐。
难道能说一粒尘埃是不快乐的吗？
他活着。

3
当我第一次看到城里人时，
需要仰视。
他们散发出一种香气，
这在农村是没有的。

尤其所谓的领导，
中山装配白色的衬
再加上这种香气，
让我理解未来的自己。

归途，我问母亲，
关于那香气。
她说是卫生球放在洗好的衣服里，
防虫还有香味儿。

4
路上，我常看到驴车，
拉着一车大粪。
粪水挂到铁桶的圆口盖上，
传出“咣当”的声音。

驴车走远了，
我依然能够闻到从驴车上飘来的臭气。
后来才知道，
城中有大粪池。

有资格进城运大便的，
是郊区的农民。
他们种菜，比如茄子、西红柿，
然后运进城去。

5
我亲眼看到，
诱人的西红柿秧子上，
挂着城里人的粪泥，
觉得那西红柿没法儿吃。

可农民不这么认为，
他们曾多次训我说：
你小毛孩子懂个啥？
你是吃家粪长大的。

他们理直气壮，
让我无言以对。
可是现在大不同了，
我看不见驴车，也闻不到臭气。

6
我想起“出猪圈”这个词，
它已成为历史。
现在，还有几户人家养猪呢？
除了专业养殖。

那时，每家要养二头猪以上，
一头交给国家，
一头留着过年，
杀猪菜就这样诞生了。

交给国家的猪在国庆前后，
村道上热闹极了。
人的吆喝声、猪的叫声，
和马的嘶鸣。

7
父亲从城里下放到农村
成了远近闻名的会计。
他还会割(读ga，一声)玻璃，
尤其秋天，他忙得很。

父亲受过公伤，在牡丹江，
他说是救他的徒弟，
在工厂。
他右肩有疤，右臂抬不过头顶。

父亲的文化来自夜校，
那时刚解放。
后来成了会计，
在平房，他单位东侧是731旧址，

8
有一件趣事，很值得一提，
当时生产队分粮食，
每户自己准备袋子，
其中一户姓武。

轮到他时，父亲将他的袋子定为三公斤，
他恼了，说——
不行！最多二公斤。
还满脸怒气。

后来，他来我们家道歉，
父亲似乎并没有生气。
那人笑着说他惷，
别和他一般见识。

9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
家里有了一台缝纫机。
母亲做针线活时，
就显得轻松多了。

偶尔，母亲也给邻居做些活计，
开始不要钱，
后来也意思意思，
这样多少可补家需。

当时，缝纫机不叫缝纫机，
而是叫马神。
上了高中才知道，
这是译音，原自英文Machine。

10
母亲有时会哭，
比如在上访的办公室。
和父亲一起下放的同事，
没几个留在农村。

每当此时，我也会落泪，
虽然我不清楚其中原委。
我小，
我一直觉得自己很有志气。

就这样，我自由地长大，
父母的经历是对我最好的教育。
我的勤奋，
受着他们的鼓励。

11
都十几岁了，
我们的六口之家只有一套棉被。
冬夜，
我盖父亲的大衣入睡。

幸好火炕热得烫人，
到了第二天早晨，
热炕微温，这样
尚能抵御东北严冬的寒气。

窗上的冰花多么美啊，
伴随黎明，
他们呈现着万千变化，
我的想象变成一匹天马。

12
我编过炕席，
母亲从山东老家要来几斤棉花。
日子在改变，
我的快乐一点也没减。

为了学习，我养成了早起的习惯，
作为班长，
我会比同学早到一点，
冬天，我要生火取暖。

到了初中，
我三好学生的奖状贴满了山墙。
只是可惜，
那些奖状损失于房屋重建。

13
“头悬梁、锥刺股”的精神我确实没有，
也没有那样做的勇气。
古人多苦，
我无从体会。

孟母三迁的故事很有启示，
母亲讲的时候，好像发生在昨日。
孟母！
她真的了不起。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多好的比喻。
若是没有治国的真体会，
如何说出这样的警句！

14
老子袖手的画像，
我表示怀疑。
若是真的袖手旁观，
他如何能写出五千言的典籍。

我想，他只是一个图书管理员而已，
但他心系天下，
仅就此而论，
他就非常了不起。

真遗憾，他生于周室倾危之际，
四方群雄竞起。
为了个人和家族的利益，
大动箭戟。

15
姜子牙的威力呢？
还有被封的神的威仪？
世界需要新的神，
给新的皇权赋予威力。

不说这些吧，
那些记载的故事多么残忍，
似群狮逐鹿的游戏，
不知道差别在哪里。

但历史是有意义的，
想想走兽或飞禽，
他们知道各自的历史吗？
这是重要的差异。

16
一切都正在改变，
又好像一切都没有变。
也许，改变的只是表象，
不变的才是本质。

耕牛被奶牛代替，
马被汽车代替，
家粪被化肥代替，
户外游戏被电视连续剧代替。

昨天被今天代替，
向往被事实代替；
或者事实受着假象奴役，
假象又被时间取缔。

17
历史在成长，
象历经风雨的人。
他有他的向往、他的方向，
如同万流归宗，无法抗拒。

对，这是否是重要的呢？
——向往！
他提供了一个方向，
让历史的脚步，受着理性的指引。

复归于清净的自然吧，
让心受着暖阳的沐浴。
人啊，不仅学会站立，
而且昂扬飘逸。

18
我怀疑磨杵成针的妇人，
李白也并非受其鼓励。
这只是臆想，
不符合生活的逻辑。

李白也不仅只能写诗，
他有气吞山河的意气，
胸怀天下的壮志，
淡漠世物的丹心。

他不该让高力士脱鞋，
不该没有节制地豪饮，
不该不能承受委屈，
既然轻视“小人”。

19
“小人”是什么意思呢？
孔子所说的，一定有些道理。
爱财，有些过分；
贪权，又没有能力。

这种人所看到的人是钱，
他所理解的管理是权。
看似通情达理，
内心却非常残忍。

孔子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但在“小人”那里，
对道的理解存在偏移，
所谓“左道旁门”。

20
何珅此人不得不提，
其贪心前无古人。
谁说的，他富可敌国，
有他的财物清单为据。

但结果怎么样呢？
家门被封，财物充公，
他的背后受万人唾弃，
这个故事值得深思。

当然唾弃者也许不该唾弃，
被唾弃者正是“咎由自取”。
以为鉴，
所谓君子，邪而不为。

21
人的变化，在于成熟，
在于长大，
或者在于不再为错误寻找借口，
不因无能而忧愁。

其实，我们每一个人都在老去，
活着，只是一个过程。
想得到的一切，
终将是一场梦。

那么，我们是否不应该有违于初衷，
即便是一场梦，
也值得被回忆，
并能够被描述。



由谁来定义的呢？
迷茫、困惑，并产生诸多歧义。
子曰：日三省乎己！
现在才理解其中的现实意义。

我想我的过失是否也缘于此？
在我提出忠告之前，
我要检讨自己。

理解了多少生活的要义？
我真的摆脱了狭隘的意识？
至少可以独善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