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文


没有睡意，剧场里埃斯库罗斯与黄昏
两个眼珠醒着，瑞文涂抹口红

瑞文走向，剧场里埃斯库罗斯与黄昏
两个绝望的老人，他说。落幕时。他们脱下的上衣像淋湿的羽毛

瑞文喷洒香水在剧场里，苦难里埃斯库罗斯与黄昏躺下来
瑞文的第三颗眼珠转向一扇锈蚀的门

复仇者摘下面具，他说站起来大鸟
一次又一次啄食胸口的蛇

摘走发光的颅骨和眼珠，站起来一只大鸟，塞壬们
抹上口红像灰烬歌唱

瑞文，瑞文，埃斯库罗斯与黄昏



布莱克


镜子里，海的深处，雨还没醒，这里月光洁白
两个苹果坐在苹果树上，饥饿时撕扯光阴，树的头发

一只红风筝的年月，布莱克追逐，风把它抛回天空
夏天如此短暂，布莱克说。他给我摘酸甜的果实

后来他爱上一只山羊，蓝血天使，貌美又狂野
他们乘着纸船，消失在海上。安静的树林

直到有一天，布莱克骑着红马，带着龙鳞和剑
他说男人就要满载荣誉而归

直到有一天布莱克回来。没有语言。没有布莱克
黑夜痛苦又漫长。一颗死去的星星落进大海

始终安静的大地，奔跑的孩子们
今天我很想念他，布莱克



阿十


沉默的月亮，你醒来在摇篮里，阿十
黑夜她的头发像松针，像大海

灰烬在房间里，忏悔的词滚落。阿十，谁偷走我们的男孩儿
安息中它不赞美上帝

阿十在房间里，我们迷失于哭喊与爱抚
剩下毁坏的岁月无人认得

像沉默的废墟。



碎片


当我走进，这儿是庄园
门楣上拉丁文凹陷，有火红的痕迹

我合上雨伞，枯萎的花
在精致的瓷瓶中

已死的父亲在低声说话，与身材娇好的女人
我想不起她是谁，当我走近，他们转过脸说出我的名字

慢慢模糊的脸，在一张白纸上
布莱克扔掉蜡笔，逃向另一个房间，没有门的房间

没有床，没有梳妆镜
地板上母亲歪着脑袋，像冬眠的蛇，抱紧我

一群白鸟试图啄破，窗，黑色的
厨房里没有声音

暴雪践踏屋檐，无尽的海水
大地幽暗布莱克戴上翅膀，旋转

无尽的海水拍打，一棵白蜡树的阴影
慢慢拉长，真实的庄园



他们


一棵树在思考什么
那个善变的季节，风吹着小山羊的睫毛
风追赶她，亲爱
你喜欢我抱着你旋转吗

和我一起回忆吧*，蓝色茉莉，天空的火
他们捕捉的星星在睡梦里
温暖又纯粹


*源自策兰《法国之忆》



奥菲利亚


我醒来在午夜的墓园，垂死的鲜花滴下密语
像孩童的闪念，融化的月亮流逝天边

哦安睡的旅人，没有欢乐没有伤悲
思想之物远离肉体，紫色迷雾包裹面容

它降临于墓园如巨大的阴影，枝头栖息渡鸦的叫喊
孤独的使者轻抚石碑，沉寂的文字忽明忽暗

没有欢乐没有伤悲，旅人安睡
天空的帷幕在你额上，祈祷落入神圣的胸怀

夜的女王歌唱永恒，低垂的眼帘低垂裙摆
大地打开荆棘的门扇，美丽的灵魂缓慢飘升

没有欢乐没有伤悲旅人安睡
缠绵流水洁净温柔，愿她远离命运，墓园的罪恶

让树冠缀满果实，让它凝固色彩，七月的梦境，爬上山峰雪白



午夜剧院


主角背对我们，在挖
一个凝固的世界中心，他没发现我

主角找到一枚戒指，如果还想
找到，一个朽木锥，半本经书，一尊塑料圣像

一些人哭，一些人笑，一些透明人
吐口水，并试图敲晕他们

再次填上她同时，他回到过去杀死自己，用一双手
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不停止挖

一些叹息，一面墙就这样窃取秘密
一些人开始趴在上面，变换色泽

不甘心掉下的，摘掉帽子和手套，等待主人谢幕
离开，一幕葬礼

冲向我们，挖



创世


我见到，如你所见
七朵星星抛向，七朵星星围绕

这世界，来到，七个术士呢喃
来到，如初

归一。灵动若你所见
空谷沉寂

空谷落下
声音（海兽的声音）

我见到，明月望着你。



与莉莉丝


夜，魔幻的手，肿胀的黑斗篷
它来自邪恶的鸟，更紧密的羽齿，一个发狂的咬痕

呼出暴风造就，跃起的阴影，莉莉丝
它们甚至模仿你的动作，优雅枯萎的模样

它们藏着，床头的噩梦，隐蔽的乐园，它们把它藏在窗外，星星
它们制造屋顶，今天的王冠，短暂到花，那绝美

短暂到白银的酒杯，流言浇铸，不留下，苍白的刀剑劈向
亲爱的莉莉丝，这些黑洞空无一词

这些尖木桩立于荒野，城墙上黑王子击败，天堂的歌声
莉莉丝微笑，末世之战，这些破灭的箴言

坠满图录。淫荡的术人。或许该抱紧树它惊恐的白发
“如果我醒来，夜的缝隙里凝视，巫们升空

抛下诅咒，那野兽，滚烫的四肢”与莉莉丝沉睡
大地，与堕天使，六翼垂下长久的哀鸣



爷爷家的两条狗


爷爷家的两条狗
一条黑色的，一条黄色的

黄色的叫小黑
黑色的叫小黄

小黄的眼睛大，喜欢晒太阳
小黑的尾巴长，喜欢看月亮

喜欢扑鸟儿的小黑，见人就汪汪
喜欢捉蝴蝶的小黄，跟着也汪汪

汪汪汪
汪汪汪

小黄喜欢小黑
小黑不喜欢小黄

小黑挑食，经常消失，一两天，带着伤
小黄经常趴在篱笆底下，懒洋洋

小黄生出许多小小黄
黑的，白的，黑白的小小黄

后来它俩，见人不汪汪
眼睛里渐渐没啦光芒

再后来，一条死在村口
一条，死在山上



八十年代


饿时
侧着身子睡，要好些
大地比天空安稳，比湖水真实

活着揣测死亡，我还在
镜子的背面
无从得知

陌生的访客，早晨
露珠新鲜，让你我呈现
本来的样子



自由引导人民


列夫，列昂尼德
两头高尚的狮子，弗拉基米尔说
战争之神，米哈依尔，保卫瓦西里
保卫阿纳托利

尼基塔，尼古拉，神圣的人民
还有彼得，石头，与尤里
能听到上帝的声音

善良的阿加塔，美好的贝拉，纯洁的莉莉娅
玛丽娜唱起海洋之歌，复活，诞生

生命不止，安菲萨，无忧无虑的喜悦哪里找寻
费丽达，娜杰日达，明亮的
斯沃博达

愿这些词飞舞，维卡，愿大地开花
维克托莉娅



探戈2015


在昏黄的小酒馆
男人决斗，跳着探戈，美丽又沉默

像鸟儿飘落，你穿上你母亲的高跟鞋
像你母亲一样跳跃

像燃烧的火，一支红乐队逃出，我们屏住呼吸
他的手风琴是野兽，匍匐在胸口

腰际，发间，它吻着你耳垂上珍珠，潜入
破碎的灰白情节

它说沉溺，醒来吧，昏黄的天堂里爱人
酒在眼中灼烧



底片


幻影，她说，接着一个幻影，短暂的生活
找到不可靠的底片，捡梦的鲛人，你和你的手对话

你的这些夜行者不穿羽衣，迷路的信使，像黑色的无头鸟
告密者愉快地拍打，矮脚的马儿

丛林拒绝表露，一段段遗忘通过星星狰狞的尾巴，这些叹息流逝
不可见囚笼，雨水抛下你和你的陌生

死亡与花，凌驾在罪恶上，哦，上帝，那美
或许孩子们呈现它



七个梦的世界


第一个梦


一只白兔跳进我的怀里，绿眼睛的第二只，第三只光滑
许多白兔跳进，我的世界开始肿胀，兔子挤满
大地的地板，开花的树冠，空气里
一只只挤向边网，扭断骨头。当我的世界出现边缘
兔子们凭空消失，只剩一片漆黑
当我写完第一个梦留给自己


第二个梦


年轻的父亲跳着芭蕾，瘦高的白色父亲，绿色的舞台，绿色座椅
观众都紧闭嘴唇，和父亲一样容貌，和母亲一样梳妆
而我坐在其中，无人看我，慢慢呼吸慢慢
苏打水的气味，芒果的气味，年轻的父亲跳着芭蕾
一道又一道弧线优雅，画出我
更年轻的父亲


第三个梦


在绿色的电话亭
一个死去的朋友打来电话，告诉我他刚刚死去
我忘记自己的号码，没人回答
一只乌鸦打来电话，告诉我它是乌鸦
那么多乌鸦你是哪一只
不哭，乌鸦


第四个


候车室里无人，手腕上指针飞奔，候车室里无人
一棵绿树在生长，它蛇的皮肤，我蛇的皮肤，我想爬上这巨树
终于一列绿皮车驶入，听不到轰鸣，那些美丽的尖叫
我跳上它的脊背，它说快跑，抓紧它的鬃毛我说去哪儿
血红的月亮对我微笑，一座黑暗的城堡紧挨着
一座光明的城堡


第五个


翻遍每个角落，找我的手指，它们不在我的衣兜
不在键盘上，不在门把手上
它们不在一朵花上，也不在我爱人的肌肤上，更不在父亲的大手中
我的手指呢，然后手掌手臂，躯体
黑暗里没有语言，我想我活过，一直在等待
等待我降生，等我的手指再次伸过来


第六个


寺外桃花开得正艳，扫落叶的僧人说
我是一片落叶，我是扫帚，我是他
我不想扫落叶，我想桃花开得正艳，折一枝给心爱的人
或许我该扫落花，或许我们就是整个世界
扫落叶的僧人笑而不答
寺内檀香燃得淡雅


第七个梦


写完六个梦它还没入眠，蹲在它身旁它并不知晓
给我吧，梦。它还没完成
它合上电脑冲洗身体，第七个梦如何述说呢
它想不出怎么圆满，它很累它躺下来想要完成真实的
第七个，我跃进去吃掉它
干净又新鲜


第七个梦


小伙伴们去捉麻雀，没等他
爷爷说，他变成小鱼啦快快乐乐的。下来啊，下来
他们跳进河水，水花溅湿他的白鞋子
还是找不见他们，他在水边玩泥巴，一个人
就这样消逝啦。他星星的眼睛，他们的
欢歌，悄悄落下去，安静的炊烟



九龙壁


入梦颛顼，舞长剑太一
四海振兮宇内，歌瑶琴神女
婀娜兮婉转，锦瑟绕菩提
声遐迩兮八荒，灵眸动兮沉鱼
抚掌玄帝，飘摇驾蛟龙
冲太霄兮断空
凌厉跃三界，着日月丹青，神工九曲
七色落全壁。不止苍穹叹哉
熠熠耀兮



圣·马利亚


孩子们唱着赞美诗
圣诞日，孩子们唱着赞美诗

黑盒子蜂鸣黑盒子里孩子们慢慢唱着
马利亚，绿眼睛马利亚

苍蝇地板上爬，花瓣上唱着花瓶里
马利亚，窗帘后面，床底下

蜂群狂啸，月光与垃圾堆，黑夜扛着镰刀
撕扯用废旧的声音

马利亚，马利亚，一遍遍孩子们唱着
用魔鬼的声音喊出

一遍遍咒骂，“我不能忍受”
巷子尽头喘息的马利亚，摔开门后的门

厨房里橱窗，折叠椅里黑报纸男人
像胜利的将军，挥着手

孩子们已出生，回来吧女人



平行世界


今夜的蝴蝶它行走，沿着月亮的花边
回到火，一个世界行走缓慢

不相识的小虫，更陌生
她们跟你说再见我不在洞里，“留下音符在手臂上跳舞”
她们跟你说

绿色蓝色和红色的音符，她们越漂越远不能看清
你捧着灰白的花，梦见孩子们

睡在身边，海和大海。一些斑纹死于疯癫
鸣叫的雾水，一些错觉带来
然后短暂离开



错觉


木偶木偶，你把你扭曲的手臂藏在草丛
还有秘密随着死亡诞生



收割


我唱歌，整个八月
我在唱歌，躯体和流浪的鞋

和安静的树，黑夜唱歌
因此黎明来到

黎明，你的怀中
我唱歌，但不歌颂



摇篮曲2015


你走近用头发遮住，一个羞涩，窗外
无人看见，漆黑的表情

一个亲吻总会得到，关于你，我
鹰的自由

嬗变的句子。走进去这些言语
吹熄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