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地铁的孤独感
来自于时代的武断。囚囚囚
囚囚囚囚囚囚囚囚,徒劳
所有的地铁都偏激于人
地铁是人类亲近的模型
塞满了车厢,多少人变成车厢形
一块块的人压缩成亲密无间的长条
不用费力认识陌生人,你就亲近吧
哪怕被迫亲近吧,一遍遍亲近
残酷而固执的混乱,就会解码
地铁它服从于你们必然的集合
任何一个人自身都铭刻着已发生的
筛选过的记忆,你,我,在场
却不参与密谋。上班,下班
重复,反复,重复,日子流水线
将一代人集中在这,这一年
每天九百零六万个口罩,这一年
将近三十四亿个口罩汇流在车厢上
他们携带着对人类性的线状历史的
纠正。一个孤独的诗人在这
完成了一部长诗,《诗人疫诗》
来自人群全体封口的见证
从屏蔽门到屏蔽门,开了
又关,关了又开,地铁还是那条
地铁,人群还是那一批人群啊
他们的口罩深深吸引我的注意力
永远不可能奢望先天的悲悯,否则
就是对这熟悉的陌生人不尊重
这群天天擦肩摩背的陌生人,这群
天天共坐或同站一起晃荡的陌生人
谁来保障我们相互之间的朝夕
相处于同一列地铁,却从不问候
就像我们每天都要抛弃戴过的口罩
——也要抛弃这同列车的
熟悉却不熟络的陌生人。这是给人
强烈印象的地铁,每一个都亲历
短暂囚徒的有期里程,从上一站
到下一站,一个孤独的诗人在这
写了十年诗,而这一年,他更加
慎重对待每一次换站,甚至
慎重呼吸。
2020.12.06深夜于广佛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