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沐子自选诗十首
杨沐子 2021-04-12 07:45:43
杨沐子(1973-)艺术人。著有《并非诗》、《杨沐子画册》等;曾获2014DJS-诗东西年度诗歌奖,2016年获“深圳读书月年度十大好诗”奖,以及ST艺术家,基诺艺术家奖等
杨沐子自选诗十首
午后的声音
层出不穷。一场与太阳的周旋
汗已散尽。为什么
云把我们归纳到它的创作中
却没有改变我们,一直都在底层
快递小哥从腹部取出心扔进西环
车挤车,挤出火,暴脾气
对不起,我知道这样不好
但,谁也别阻扰我
浮想联翩,没有底线
逃亡从内部发生走向外部发生
新街仿造老街,时尚束缚时尚
竞争者干掉竞争者
该怎么适应?
潮流无论从哪个角度进化
反弹,套牢,彻彻底底的死空头
你说。就是在这里,我的豆豆不见了
你跳着。于是,宠物成为人
人成为畜生;一个无休止的关系
在牙齿上摩擦,要把它读完
总会引致到春去秋来,误了时机
我往上看,阳光刺痛眼睛,往下看
一览无余。诗是什么?
兴、观、群、怨,还是没有油饼
布施,持戒,忍辱,千篇一律
呜呼,我被平淡和平庸双重折服
咖啡馆的声音
响亮,混杂,要抹掉它,就请乖乖坐下
坐下,这个词,又在上演
没有未来,未来不能与现在并存
现在又在一点点流逝,总也追溯不到头
男士们谈论着:足球,金融
和女人,她们忘情地摆弄
香奈儿和伯爵,名牌不过是钱
我想起王楚楚,都十二年了
如果让她还钱
等于掉进自己设计的陷阱
空得没了之后,点支烟,吞云吐雾
被极简到:看谁都不顺眼
服务生,一座站立不动的雕塑
老板娘,一个盯着账单的机器
正面变成反面,反面变成正面
两只猫,时而握手言欢时而互相攻击
废物,白痴,倒霉蛋
耗尽你说话的能力,我说了什么?
一个过去流逝了。雾和烛光碰触
透明、又不透明的距离,你靠近
车就无法穿行,你保持不动
就会因错误的判断而变得焦躁不安
他仍然没来。是不是?
就意味着:你不再创造出
一个“可能”,吃掉诸绝对,心吃掉心
再见。大都汇复杂与隐密的中庸
再见。从空中掉下来,在维尔纽斯
擦得亮晶晶的马路上,撞坏一个基础
博物馆的声音
足够雌性。人的,动物的
必须为历史重新记下
玻璃盒子,壁上的画
祭司,沙皇,终于到来
呀,安娜竟然是个光头?
光到可以照亮
陶瓷,玉器,黄金首饰
我买不起。我的心。七上八下
没有九也无十,十字架,这是刑具
牛马羊,战俘,这是贡品
一个奴隶被买来卖去多少次?
现实和幻想对立分成两半
一半堕落,一半把你钉死在简介上
溅出血、灰烬,在空中抖动
长枪,短刀,锈迹斑斑
还好,将军不算太老
反正——副词——就不必提了
音乐家和球星,不外乎
神经病和疯子,因此
你不停地翻动存在里最美好的事
莫过于你我他,最终成为我们
你的我的他的,最终成为我们大家的——
爱是一座桥,桥有大有小,最小的桥
就是我们的鼻子,除了呼吸,还能过滤
空气变得干净,要做个干净的人
如是说:我记性不好,我什么也没看见
博物馆就要打烊,而且,不容分说
管理员已开始清场,就像希特勒
教堂的声音
一个带时态的情,一如破裂的光
强的弱的,禁止了
相机之间固定不变的往来
不分早晨和晚上,听从成为习惯
我已低下头并双手合十,包括
亚伯拉罕、基甸、以利
亲爱的众圣,从哪里来?
野山羊、蜜蜂、驴
在旷野的前面,上百个句子在阐述
太阳、泉水、橡树
关于这些善恶的寓意,古人的事情
开始是,天一黑,就上床睡觉
后来是,生一堆孩子,窘迫,吃不饱
也活不下去,还得往死里活
阿门。我存在,只创造了穿越
这一荒谬的元素,一度
进入忏悔屋,可曾改变
奔波,受辱,病痛
或在饥饿难忍时可会出现
一块面包?消磨着我
一个无关宏旨的代词,如果把它拿掉
我大脑神经无机制的附生现象便会结束
一个老妇在默祷,在陌生展开无声的对抗时
她的灵魂跑出来,她怵然,钟敲了四下
夜晚的声音
就是这样,毫无准备的开始了
我大声喊:老板,给我拿瓶橙汁
但半年来,我从未见过这儿的老板
恍恍惚惚,两臂沉沉,嘴巴发干
于是我接着喊:还有没有人啊
那人她不理我。哼着“甜蜜蜜”
像只发情的猫,挺着摇晃的乳房
就像两个闪亮的灯泡
照在11点一团模糊的泰宁路上
有多少店铺在黑暗中侧耳倾听
有多少不安莫名变成一种消遣
洗牌、出牌
给你123,去碰456
给你中发白,转换韵律
也无法逃脱词语的操纵
明天永不会到来,今天也不会结束
垃圾桶溢出广告传单,四处飞溅
破碎在破碎里,一吹即逝
我在破碎里,变黄,枯萎
像野生植物,死活跟谁都没关系
就是这样,这样,一张纸的重量
关门的声音
击碎氮气和氧气,静寂向下翻卷
有序到无序;这是礼拜四
楼道里尽是黑,历史
第三人称,他回来还是出去?
这些留学生错过了:我用纸巾
塞住耳朵,没有用
万物穿越,有两次
瓶子沉入海里,随波逐流
威斯忌广告,点亮大街小巷
暗淡的面孔
第三区药店
寄生虫,病毒
难道要用“两性”来结束今夜?
完蛋了!2018的风格
怀疑主义,幻想家的疯狂
写作是一种意外,词与词相撞遇见
谁能说不是命运的安排
就像走在路上,踩到别人的脚
但别人不认为是不小心
她会怒目圆睁,纠缠你
以致引来更多的人
相互牵制,慢慢地变成另一种形态
动不得。诸如:这座大楼,房间
期望,梦,在对流层
有一面墙,挡住了平流层
听:关门声仍在继续。症候的意义
夜半歌声逐渐形成
整个世界风吹着,毫无选择的吹着
一群人嗯啊,进入夜晚
就像照镜子的反应。如果这是一种顺受
在散去的声音里,难道不是
一个人嗯啊,进入夜晚?
带着她所有的新鲜和芬芳,在巷子里
都是房子,蓝的红的黄的,依然激烈
一辆摩托驶过,有一分钟
石头嗯啊,树嗯啊
我写下星期三,2点38分
夜莺穿越,有词句
落在第一座房顶,雨倾斜而来
我想要一瓶红酒,一份杖鱼*
和一份咖喱肉末,但服务台无人接听电话
我就想啐这个国家一脸吐沫
或将它翻个个,炸掉圣乔治街
在街上,我拼命逃跑,不,应该是赶路
绝不是要证明静寂太少
在房间里,皮肤黧黑
脑袋奇大的娘们儿她头顶水罐
她一个劲儿摇着两个奶子
如是说,看纪录片很无聊
桌子上,烟缸冒着烟
漂浮不定,也触摸不到
一个人嗯啊,进入夜晚
形而上的夜,神秘的,抽象的
一起一伏,一个对立的起伏
缺少奇迹,当然
奇迹不过是要求束缚自己的一种方式
(杖鱼:一种海鱼)
从8层楼往下看逐渐形成
教堂、pick and pay大型超市
缺少一种厚重感
在一个立体的马来波卡普
因日照时间太长,凤蝶都飞走了
从这个意义上,我看见吉娜塔
转身,把门牌号颠来倒去
最近,她制造了一种秩序
在白米和白面*两种交易之间
她不肯回来,如一头倔驴
痛苦的、联邦的驴走失了多久?
我不确定。活动头和脖子
我的神经好像出了问题,都21世纪了
我拒绝心理医生,和她乱舞的手
正冲洗它,暗淡玻璃窗里映现的自己
从这个意义上,我听见阿姆大婶
在敲隔壁的门,为了催租
难道不是吗?
然而,大概可以说
那些被金钱染指的家伙们
他们的手臂都长满浓密的毛,无可避免
太阳落在屋后,一道光
遮住警察的脸和肌肤,都是古铜色
不,别挤进来看,大街上
抢劫犯,不只两人
惊慌的眼睛撅起它厚厚的嘴唇
如此,自行车
把所有可能的疲惫包裹在空白里
(白面:毒品)
坐在山林里写生的人逐渐形成
每个角度都有局限。是阳光不够充足么?
阳光附近,总有房子和长椅子
在绿油油的草坪上,霍香蓟是没有毒的
在林子里,世界,受到了限制仍相互分离
我蹲下并敲脑袋,见鬼
我的前额突然有点儿偏高
高得无法趋同一种平衡,触及了
一片沥青的岸,我变成水
是第一错觉。鸟踩着空中天线
是第二错觉。无关山连山
生出桔梗,败酱草,胡枝子
在风中倾斜
等于说所有的事态见风使舵,对吧?
何以产生这种事态?蔓延,变形?
从一个人到另一个人,引申为一个问题
或者说,一个问题将蔓延,变形
它回应了什么?
种种事态蔓延,变形?
那就是存在,随着时光,距离
你看见的、写生的人
那只手,它进入了灰蒙蒙的永恒色调中
妮娜瞪大眼睛,但她什么也没做
比如说,她应该抓耳挠腮,扯衣角
或者去追赶菜粉蝶,正相反
一个明显的事实是:个体的存在
并非能证明氮气和氢气温和柔顺
夜市逐渐形成
从第一排到最后一排的椅子不会变
会变的只是椅子上的人
坐在餐桌前,黑在黑中抖动
我们也抖动着,影子
对影子,怎么把它拿到对面的街?
店主们持续叫卖,在路灯下
(也有靓女),一切都有可能
一辆宝马撞翻水果摊
声音如此之大,试想
在它造成意外之前
无数的人已伸着脑袋在探世界
是无数的人在世界伸着脑袋
的确,警察刚刚来过
警察是一个词义
相对于彼此,你不能使其“通情达理”
并在沉默后,发现
更多的词,不断地重复出现
但又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像个闲人
日子在延续:一次开启,一次闭合
仍然是一个个体的世界
黑的沉默,白的呼喝,立在那里
像个遥远而可怕的回忆
被泼溅在墙上,一团油漆的污迹上
绘画:杨沐子
(编辑:张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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