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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石头的硬度抵达海或者水(组诗)

第五届国际诗歌奖

秦风 2021-04-27 08:25:38

以石头的硬度抵达海或者水(组诗)

          秦 风


◆美瑞莎海滩:雪的遗骸

世间的一切,除了海与水
谁都别想闯进我的心门
以石头的方式抵达水
水与水相逢,然后走散
两个人走散的地方,即是天涯海角
此刻的印度洋,不断地撕裂自己
再给自己灌入水,河流与海
仿佛千山万水之后
所有的苦难,更深地渗入彼此
海岛的手掌,抓不住海的梦游
惊涛拍岸。水与岸是相濡以沬的鱼
肉体相互撞击,彼此打造成船
江湖无水。水在海中打捞自已
水的铁石心肠,埋葬着怎样的海枯石烂
就用这海枯石烂撞击我吧
用水撞击,用岛礁撞击,用岸撞击
用整片海洋,全部撞击我吧
卷起的千堆雪。是你我,斯里兰卡
唯一的雪。是火焰,是爱,是雪的遗骸 

          2018.3.13于美瑞莎海滩


◆乌纳瓦图纳海滩:水的鱼欢

海天一色,被空旷的欲望全部占有
海水倒流,向着海岸与夕照的投影
此刻,万物都归于水
在跌荡的时间与弯曲的空间
漩涡,交欢。一尾鱼的全部裸体
向大海与天空完全呈现
此刻,星球与我们,被一滴水覆盖
层层波光,向着海的纵深渗透
这将会是我走丢的明天
今夜,我必将死于你不被宽恕的海潮
岛屿,用一种几乎绝望的力度与深度
祭拜我们梦想的诗与远方
沿着波涛与星光坠落的轨迹
在你失重的夜色,必是通向黎明的血路
万劫不复的彼岸,浪的灯塔
将我们,引照和摆渡

   2018.3.15于乌纳瓦图纳海滩


◆加勒城堡:一滴水的防线

潮起,潮落。不被拯救的自我放逐
守不住防线,守不住底线
没有一座城堡与肉身不被攻克
失声的钟,被浪的头颅撞响
子弹击碎钟声,透过敌人的眼睛
穿过城堡的胸膛,绕过所有的视线
击中石头酣梦的枕头,以及城市
黎明的前额。时间的血在时针的手指上
点燃烽火。一种漆黑的硝烟
就这么叫嚣地告诉世界
它就是明目张胆的侵略者
所有的善,都不设防
所有的恶,都防不胜防
包括爱与苦难,从背后对我的
偷袭。我的善良必将成为我的敌人
梦见自己是子弹,海浪般朝自己扫射
被你一滴不剩地抢劫与掠夺
正如城堡,千万次的坍塌
正如海水,亿万年的救亡
正如现在,正如你,正登上
我的,一个人的国王的,城堡

            2018.3.17于加勒城堡


◆科伦坡:一滴泪的海岛

一条倔强的河流,沿着自己的泪痕翻越自己
遥远的海,在一滴不被抚摸的水的梦里
无数没有方向的迷途,被歧路意外救活
逆流的水,从石头的遗嘱出发
放弃那些没有骨节的水,离开那些没有
头颅的岸。沧海桑田之后垒石为峰
石头与山峰,都是一捧固态的水
四海为家。我的前世是海底的山
我的来生是水面的云,我与自己生死守望
顺流而下的人间,逆流而上的天堂
直至你的水滴,我的石穿,我们彼此倒流
在漩涡之中,鱼贯而入
               
                   2018.3.21于科伦坡


 ◆墨尔本: 十二门徒石

所有来者不是为了门徒,而是石头
亿万年执迷不误的石头,才能称为门徒
不是为了禀持虔诚,而是猜度其中的背叛 
为了成为自己,世界与人类,必将自我出卖
罪恶与救赎,都跪拜于走投无路的传说
风蚀与腐化,是真相的搏弈
我只信仰真理,是第十三个门徒
用整个太平洋,擦洗原罪的肉欲
在海水遗忘的镜面,打捞自己消逝的脸
一堵风化的岩石,无法转身
捧起自己面目全非的面孔
让一种空无裸露与曝晒,来者皆为路人
仿佛都带不走欲望肉身的虔诚
太多的浪踩在自己的阴影中
纷纷向人间倒塌,无论我,还是我自己


                2017.1.21于墨尔本


◆悉尼:袋鼠的行走

蓝色是一种自我的诱惑与深陷
在云朵的眼里,我是受困风情的海
南太平洋,像是一杯雪碧中的冰块
率先登陆澳洲大陆的
都带有动物侵略或占有的野心
我必须忽略这些腥味,与膻味中
同样野心深藏着的矿物质
太多的活着先天含毒,空旷地存在
再一次遗忘,那些过眼云烟的烟云
唯有袋鼠的蹦跳越过动物与人性的栅栏
不断地撞在我耳朵的后视镜
一种躲避或逃亡,却从不丢下
怀中受惊的子孙与辽远的祖国
一种动物的爱,不离不弃
令所有路人以回头的方式致敬
迎着陷阱,踏破夜色,走遍人间
         2017.1.13于悉尼


◆奥克兰:生死推开的海岸线

都将消亡。包括在我眼里手里
体内的你。无论真实,或者想象
都将不辞而别
像突然的死,意外地撞上了我
以及彼此为避难掩藏的孤单
存在比活在更陈旧更长久
比死亡更沉默,比沉默更破碎
这逐水的海岸线,一种生的偶然
撞上一种死的意外
我与世间隔着苦难之海
我与自己,在意外之外一见钟情
你是我珊瑚心底斑斓的暗室
被误打误撞的水草曝光
看不见有谁,看不清你是谁
谁,正掀开自己,拍岸涌来
           
              2017.1.21.于奥克兰


◆纽西兰:北岛的血与南岛的雪

避开激流岛。河流劈开自已
从一把斧头的锋刃上再次诞生
流水是血的一种遗憾,与遗忘
诗歌的激流,从诗人波浪的额头喷涌
而出。只剩电闪雷鸣的瘦骨
在异国他乡,风筝有如斧头绝望地
坠落。河流再度放空自己遍体的血
像是青铜,再已无法返回烧焦的故土
抵达火山岛。那里有石头喷射的
蓝色之血,直指头顶与日月
土著毛利人,始终以日月之眼
俯瞰祼身的大地与自己
南太平洋的孤独在火山口反复死去
浩瀚的海,定会被石头再度分娩
北岛的血与南岛雪,生死对望
雪峰,被周身的血牵引,攀升到
一种更高雪的凝望,从不融化
神灵与阳光,反复以雪的方降临与祷告
走丢的人在寻找自己丢失的面容
不是干净的雪,就不能坚持自己
云朵与冰雪,阳光的灰烬
万物有灵,我在你倒影中复活
向着海波推开的深渊
成为你,也成为自己

           2017.1.22于新西兰,2020.4月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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