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见反馈

钟磊——自由出入的未来(17首)

今日好诗

系统 2025-09-24 08:46:05


钟磊,独立写诗数十年。著有《钟磊诗选》《信天书》《圣灵之灵》《空城计》《失眠大师》《孤独大师》《意象大师》《活着有毒》等诗集,诗集被郑裕彤东亚图书馆、加拿大多伦多大学图书馆、澳大利亚国家图书馆收藏。




自由出入的未来17首)

 

 

 

代数学的一个公式

 

碰巧,我的青春与一个传说重叠,

时而诡谲,时而似于一场赴死,

那么像代数学的一个公式。

忽然,代数学被拆分成两个单页那么像吕贵品和我,

他去了天堂,并坐在一把空椅子上,

轻摇起一把折扇,那是我为他做的,

那里有百姓与山河,

也有他的一首诗,犹如我熟悉他的伤,

犹如他对我说出的希望。

后来,我变成了心照不宣的暗语,

流亡在被流放的汉语中,不逊于一颗赤子之心,

在以天真的真理饱蘸着一滴滴血汁,

抄录着未竟之账的原作,

真实之处见证真实在拒绝非人之说

真正的二十世纪,已经点数出邪恶的总和,

使我觅得道德诗篇,犹如在二十一世纪空间上并置,

呼应着毁灭之灾,

即是真实的言说。

 

2025/4/25

 

自由出入的未来

 

乌克兰的诗人马克西姆·克里夫佐夫牺牲了,

他的生命却在诗中发芽,

像紫罗兰,再把世界染成紫红色,

这是坏血统吧,盛开在地狱一季。

不可能的,诗的光芒在渐渐代替黑夜,

那是神圣之光,在一架钢琴键上敲打着命运的节拍,

穿过黑暗的灌木,从灌木的顶尖露出未来,

又转向自由出入的未来,

那也是我对坏血统的提问,

那是他在把地狱的火焰看做一种慰藉吗?

随后又是扑灭火焰的泪滴吗?

嗅一嗅在其中夹杂的硝烟味,

迅速变幻的场景,几乎是诗人们担当的相同角色,

让我从一场落难中把自己选出来,

在一场得救的幻觉中做一个通灵人,

区别于动物或野兽,在抛弃另外一些人,

在喊:“去吧,魔鬼。”

 

2025/5/18

 

隐蔽的对话

 

最近,我在感冒,发烧,咳嗽,

大约有三四天的光景,却耗不散内心的痛苦,

像愚蠢的世界把免疫力弄错了,

一直沉浸在新冠病毒的恐怖中。

我坐在一辆大巴车上像一个蒙面人戴好口罩,

在掩盖更加隐秘的束缚,

并伴随着上班族加入更为隐秘的空间,

以文学起诉道德的疾病,

宛若进入古拉格岛,

和亚历山大•索尔仁尼琴一样走在俄语的刀刃上,

让真理的肉身在场。

此时,一个孩子来信问我:“今天头疼吗?”

我说:“孩子,没事,勿念!”

此刻,隐蔽的对话生成一个特殊文本,

让诗的意蕴变得繁复,

犹如自由的维度,在有毒的汉语中转换诗意,

犹如汉语刀刃上的寒光。

 

2025/5/29

 

记忆看见我

 

兀自现身的食人兽,吞掉了仅有的一个白昼,

又在一座黑雕像中睡去,

使得言之无物的黑夜无法结束。

是谁颁布了禁言令?

在把俄语变成汉语,又把汉语变成英语,

两种语言的流亡,第一次是到达意大利,

开始说起日瓦戈医生,

像鲍里斯·帕斯捷尔纳克的选边站,

被迫放弃一个奖项,

说起1960530日的一件事儿,

说起该死的人被时间俘虏了,又把快乐说过一遍,

不管在哪个时代,哪个社会——

那是流亡的汉语到达北中国,

是啊,我在用汉语重构时间和语言世界,

2025530变成一样的,

放在隐喻里,配得上返璞归真,

比光的骤雨还快,没有什么能够让我置身其

没有对称的坟墓,

记忆看见我。

 

2025/5/30

 

在骇人的真实中隐藏寓言

 

在世上,再也没有羡慕的人,

都是羞于为人,

这是一首诗的引子,也是一个人的流亡史,

说出来是如此荒谬。

现在,我深陷在汉语的集中营中,

已经耗尽了我的半生,

开始断言我的后半生仍是流亡,

如同把汉语说成拉丁语,宁愿作为语言世界的明证,

堪称真实:那些刽子手,奴隶贩子。

若想拆除苍蝇的翅膀,那么就要拆除交缠的欲望,

在骇人的真实中隐藏寓言,

真的,我没有任何隐讳,

像伯特兰·罗素那样在揭人短,在等不幸自行消退,

我怎么会屈从于同类相食的诱惑?

怎么会是其中的一个人?

我是有救的,将是最后一个人,

将是从汉语集中营中逃走的一个人。

 

2025/6/4

 

我还是诗歌的面具吗

 

六月是平庸的,被弗兰茨·卡夫卡说中,

让我在栅栏上保持原样,

似乎是一排排脑袋,

在说:“在栅栏的背面隐藏着刽子手。”

我在为六月掉眼泪,

却无法注册六月密码,像被遗忘的利迪策村,

让我提起泪水瞒不过的良知,

在厌恶愚蠢的汉语,

显得语无伦次,感觉被一辆坦克冲乱了,

紧接着,又在诗歌公园的一座荒岛上呼喊,

让我最后死在这儿——

此刻,我将以圣火燃烧掉我的面颊,

让整个遗骸比剩下的一个头骨矮,在与黏土混成一团,

请问:“我还是诗歌的面具吗?”

我将翻过身来,望一眼所有的牺牲者,

我竟然是在六月死过多少次的一个人,

谈起言语之光也很害臊,

也羞于面对圣火。

 

2025/6/5

 

我从不介意使用双数

 

走在夏天的小雨里,还没有用尽人生的词语,

而我从不介意使用双数,

仿如尚未占有,应该是无法命名的语法。

此刻,夏天的雨水显然不明此理,

以至于连自由都没有,

只是五角枫林的仆人,在分岔的小路上辟邪,

像被四个脚尖穿过的一个纸符,

反而被神灵嘲笑。

试着打一把雨伞吧,拿开被雨水浆洗的天蓝色床单,

然后区分开身体上的蝙蝠衫,或看一眼正午的手表,

从一开始就有事必录,

再引用一个题目:“快把时间调到十二点钟,让爱对称。”

也在午夜零点钟保留两个影子,

然后开始研究路德维希•维特根斯坦的语言即世界,

比二人世界更加紧密,

那就是用两个影子夹住雨水叠加的圆圈,

可以肯定那是惊人之举。

 

2025/6/10

 

要有光的神谕

 

让疲惫的灵魂依靠你一次,

哪怕是在凌晨三点钟,也要加入一场神秘,

在把牵牛花的嘴唇当成黎明,

哪怕是死于黎明。

那是穿透身体的一束光,

那是要有光的神谕,使我抵达创世的第一日,

使我丢不下牵牛花的花冠。

于是,我打开黑夜的裂痕看一眼晶莹剔透的星光,

并以一支鹅毛笔开始写作,

在描摹着知更鸟的嗓音,不让它成为文学家的猎物,

让诗歌比黑色森林更加安全。

嗯,趁着时光还有一点儿对称的样子,

再次进入一个镜像,那正是我们的灵魂对话,

说起表示对偏见的抗议,

已经厌倦了午后三点钟,

正在拒绝伊曼努尔•康德的道德说和星光论,

因此我们连同黎明一起抛掷。

 

2025/8/20

 

不必用手抄本回忆我

 

早晨,风中的音乐流入耳鼓,

那是从头顶滑落在脚底,

恰似有两个音符被自己的废墟掩埋,

即是让我颤抖两次,一次是疼痛在第六根肋骨上,

一次是把时间堆在61号公路边上,

来不及让我细数一遍。

是的,恐怖的战争布满了我的身体,

使我在接受诘问:“为什么呼吸着黑色的空气?”

这样,反而封缄不了我的舌头,

一如我将诗篇赠予未来,

只是在抽屉里呐喊,只是隐藏着一把空椅子的边界。

不,请不必用手抄本回忆我,

请把词语用对,包括音乐和写意的影像,

在这世上没有一座灵魂的旅馆,

没有,什么也没有——

 

2025/8/26

 

几乎是时间的回音

 

在禁言令中,我找到说真话的办法,

从缩小的A4RevoIution开始,打开语言的枷锁,

愿意以沉默定义嘴巴,

但可以点亮白骨,燃烧着黑暗,

什么纪念碑呀,什么墓志铭呀都不要,

只要自由的人与事儿,在变成知更鸟的样子——

于是,当我拍动翅膀的时候,

一朵白云便变成了一座移动的巴别塔,

并让我感到世界是可怕的。

嗯,我是不可理解的白云与灰烬,

守候在语言的边界,像语言世界的墓碑,

不能给人类任何礼物,像可怜的世界不知道我,

在把说真话当成革命,

几乎是时间的回音。

 

2025/8/28

 

我要和自己说一点事儿

 

我要和自己说一点事儿,

从此以后我将和自己的影子生活,

在一面镜子中写忏悔书,

让内心的光泽,至少是有水银之白,

在与白银之白形成爱情,

即是狩猎女神坐在我的头顶小憩一小会儿,

相当于宿命的原因,

而冷凝的月亮,宙斯的女儿在订制一面镜子。

具体到一个上午的胡思乱想,

即是上半辈子和下半辈子,即将重叠成一个影子,

却在迎接一面镜子的虚无,

犹如我为艺术而在摇头,每一次都有偏头痛,

仍不让一面镜子做出答复,

反倒让三个影子一哄而散,

是的,我并不钟爱一面镜子。

 

2025/8/29

 

苏醒的母语

 

眼见得是正午了,我却像踯躅的一个乞丐,

停留在活人的一点上,

被时间打上绑腿,走不进中午的中心。

我很担心,那个患有败血症的女子,

不会在我的诗歌中活得持久,

因此而被恐惧所用,使我不能从山楂树下经过,

不能走进花园,不能穿过时间分岔的一条小径,

让我幻想山楂一样的酸楚,

让我返回到母语的黑暗中。

似乎是患上了母语的困难症,那么像说出真相的一个人,

那么像把母语充满血液的一个人,

那么像是在母语风景中报警的一个人,

在把仇恨母语的那些人当成流言,

总是觉得说出母语的真相是冗长的,也是厌倦的,

也是卑微的风景。

 

2025/9/2

 

未知的艺术家

 

对贪婪者待以仁慈,这是在午夜所读的诗,

这是安妮•塞克斯顿的告解书。

是的,那是未知的艺术家伫立在时间之上,

像时间的水平轴或垂直轴,

在把我带回信仰,使我加入时间内部,

并在左肋骨上留有裂痕,留有疼痛的呼吸。

而我却不能赞美空气,

虽然可以在午夜中央仰望星星,

但是,黑眼睛的疼痛还是比黑暗的天空大一些儿,

那么像钟表上的子夜集中营,

让我的黑眼睛无法吸附它,

让我见过从未比黑暗更加黑暗的事物——

是的,在黎明餐厅的稀饭吧中,

只有一张鸡蛋饼是水平的,却又偏向于失败的一边,

又偏爱上公道的悲剧——

 

2025/9/4

 

让这里没有空处

 

突然,我的泪水涌出来,

打湿了一个女子,不让我再为命运十难而感慨,

那么像一个女子选择的活法,

让我把她印在我的眼底,

那是她不再为工伤而计算赔偿,

而是以一生的灿烂笑容,淡出了苦难的涟漪,

已经渗入神秘的思想,在变成我的诗。

这是在爱的运动平息之后,

总是偏爱上一个星期天,挤在一个狭小的房子里,

用爱把这里充满,让这里没有空处,

足以溶解一百个孤独的夜晚,

足以让一百个夜晚明亮起来。

正如生长在黎明当中的果园,让山楂在山楂树上成熟了,

正如我们的一条小路也生长其中,

使我们遇见了年迈的城堡,

也遇见了天上的星宿。

 

2025/9/8

 

美学片段

 

今天,读索伦•奥贝•克尔凯郭尔,

他像上帝的间谍,有些心神不定,精神恍惚,

在说:“过去,我只是一个婴孩。”

我知道,他是哲学片段,

却和地球的半径一样长,说起聚会的灵魂,

让哥本哈根也关系到我,

那是时间的安排,恰如主观即真理。

而我并不是真理,只是活在真相之中的一个人,

那是美学片段,

在以语言的嘴巴亲吻自己的伤口,

以为我的灵魂会从前世的记忆中苏醒过来。

是的,过度回想是危险的,

是的,我正在从北中国迈出绝望的最后一步,

正在穿越恐怖的两道门,

那么像微暗的火光,找到了自己的应许之地,

像灵魂的自由,意象的密码。

 

2025/9/10

 

我不能怜悯自己的影子

 

马上就知道,趋于贫穷的原因,

是乞求阴影的施舍,

却打不开低语的嘴唇,也提不出危险的问题,

使我的人生一败涂地。

更不需要解释,可以把人生赠与命运,

哪怕是凶年仍在行凶,

或在二手市场转卖二手时间,或对我狠一点儿,

我也要摸清坏蛋世界的底细,

让自己拥有一个离开坏蛋世界的理由。

当我懂得语言也有死亡率的时候,

我再次加入汉语的流亡,

犹如死亡的黎明在享用它的盛名,

犹如我穿过了死亡道场。

是的,遗憾的是我不能怜悯自己的影子,

我不是安慰剂,也不是遗产。

 

2025/9/11

 

无名的歌谣

 

最初,我处在语言世界的边缘,

像汉语的真相,从来没有被人说出过,

那是禁言令中的诗歌笔记,

那么像诗歌的种子。

此刻,的确有诗意从我的身体里涌出,

像无名的歌谣漫过了地平线,

点数着蜀葵,菜粉蝶,铜钱草,黑心金光菊,

从不相信落日的咒语。

的确,落日即是一个泡沫,

正在把我的身体当成残山剩水,没有动物也没有人,

那是我的个人义务,

使我栖居在爱的夜晚,并在守望着单纯的语言高度,

那是一朵星云,总是带着忧伤生长于内心,

带着我回家,仅此而已。

 

2025/9/12

 

 

 

(编辑:张坚)

注:本网发表的所有内容,均为原作者的观点。凡本网转载的文章、图片、音频、视频等文件资料,版权归版权所有人所有。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