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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强 (ID:烟的眸子)

精华作品全录

2013-08-14 17:15:00

本帖最后由 初审 于 2013-8-15 21:24 编辑

槐荫残梦

扬州有唐槐,邯郸有吕仙祠;扬州是南柯太守,邯郸是一枕黄粱;与父亲说起,在盛唐时候出了这样两个作品真的很有趣,而父亲说,两个梦是一个梦……
(一)
两千年都凋零了
那空心的古槐树还青葱着
在雨中笑话着复沓的世情
仍是那么单调的重复
古驿道奔来的追逐未变
书香里夹杂的欲求未变
红尘中裂变的灵魂未变
茅店前迎风的酒旗也未变
时间的加入让叹息一声比一声迷惘
那进京赶考的举子
像饱蘸了氏族家门希望的一支狼毫
寻找着任性挥洒的图卷
宽大蓝衫装不下的自负
惊拍阑干  让视线聚焦在
那条随风飞扬的白色儒巾
谁有梅雨季最狂狷的吟啸
谁有治家国最绵密的经纬
破袖拭去仆仆的风尘
和风细雨  槐阴茅店
正好让俺兼程的疲惫作一小憩

(二)
雨和槐树喋喋清谈
洗刷得干干净净的天空
放纵着激昂的思绪
槐阴下的茅店收容了不同方向的
浪迹  青睐与白眼
在哄乱里都插不上嘴
有的只是将落拓关出门去的惬意
骡马和槎筏已成了窗外的风景
浮沉无主的奔波卸下肩来
客栈是最温馨的而客心最为冷静
痛快就是说来就来的放肆
停在昨日的路边
忍不住念及明日的去向
坐得那么沉重的举子开始羡慕
身边吆五喝六的自在
狼籍的杯盘看上去就是一种满足
或者从未试过放松的心
真能被酒引渡
便咳出被风呛过的爽朗
老板  二两花雕哪

(三)
原来头眼昏花也是一种福
看不清来路的坎坷
步履歪斜是另一种平坦
所有的不快都可以忽略
都能被入口的热辣焚成青烟
斜过脸来看来路  不为什么地笑出声来
原本是孤寂南山中的泥泞
东篱的菊花也曾叫他一时心动
但寒窗十年的苦读呀
困顿里的烛泪安能轻抛
问天下的召唤谁能不应
谁没有跨马封侯的志向
而浪涛拍打的海滩上
童年的沙堡一一坍塌
沉剑水底怎及得上独领风骚的鳌头
胸口横着的酒意随着一个喷嚏
直冲上脸  耳轮鸣响涿鹿的鼓声
星象的旗语即将展露
当身后的嘈杂浮成一种蒙胧
两只灯笼引来了一队尊崇
醉眼犹未张开  便传来最动听的邀约
你正是槐安国苦苦守候的
那种俊杰

(四)
一队马蹄儿比春风还轻捷
紫衣使者是开场的一声锣
胸中的韬略一开口便漾起满堂惊羡
顾盼生姿的是天子的赞许
绝世的才学自有绝世的回报
金枝公主便是从书中款款走出
琵琶半掩的颜如玉
是添香的红袖  就从此
锦绣的华章不再寂寞
双宿双飞的旖旎催发风光无限的得意
火的奔放从燧石的眼中喷发
不再是落拓的苦寒  白纸上写过的
河山尽在掌握
印绶在手  踌躇满怀
整个天空都亮了起来
独踞案头摊开酝酿了半生的壮志
南柯郡是他最耀眼的一柄如意
用高山流水洗涤政务
以阳春白雪悠扬民心
为政以德  他是垂拱而治的北斗
体仁宜义  鞠躬尽瘁
本来就乘着雨来
雨成就了他润物的天分
二十年力不能伸的雄心脱口呼出
便是和畅春风的凤吟
百姓日渐绽放的笑脸是四野响应的
回声  夜不闭户  鸡犬相闻  
他不是误入花溪的渔父
而是将桃源妙笔落实为
阡陌纵横的安逸的南柯太守

(五)
而战争是蔽日遮天的阴霾
桃红兰葩并非人性之永远
天狼星惊现天宇
檀萝国的铁蹄激起戾天的烽烟
刀刃上挑着的南柯
战战兢兢  呐喊声是发簪也无法结束的
烦乱  满腹经纶
在四起的杀戮间不知所措
急速汹涌的血脉决堤泛滥
胡马羌笛的凄厉浸透了一夜白头的愁绪
多少花容经得住飘摇风雨的涤荡
金枝公主成了深秋里先凋的海棠
留下五男一女的号啕
满屋的凄惨还未及收拾
裂肤的刀光已映上眉峰
一战而败  再战又败  连战连败
战火中唇焦目赤  凄惶无助
而翻遍了十三家经籍
没有谁教会他应对箭镞的忿愤
伤兵与难民念叨着墓碑上
新添的名字
灰飞烟灭并非悲壮而只是仓皇
掌纹的纠缠就是没能划开出路
未死  是最狼狈的一种活法
痴痴地望着一面镜子
败军之将用什么脸向人
庙堂的雷霆  同僚的侧目
在脸上剔出清晰可见的苍老
苍茫自腋下升起
蜷曲的影子一夜都没有直得起身
耳边叹息勒得他透不过气来
那是龙颜的不屑
要你  又有什么用呵

(六)
雨还是不为什么地下着
一个寒战让赶考的举子睁开眼来
茅店的喧哗犹在
四十年的荣辱竟未煮熟店家的
一锅黄粱  伸出手
壶中的花雕还未饮尽
抹一把脸  抹不去脸上的赧红
揪得很紧的神经让他
呕心沥肺地狂吐了一场
那是梦所留下的唯一线索
而雨下得连心都冷了
出将入相只不过一场锣鼓喧天的热闹
一次酒后横飞的唾沫里幻生的蜃楼
走错了路的别扭让人不安
细细幽幽的雨季
哭都有些多余
祖先期待的荣耀真能不朽么
谁知道这老槐之下的南柯一梦
雨还未收  他便看到
树下飘零的落叶  看到落叶上
粘着的鸦啼  以及鸦啼声中
劳劳碌碌的一穴蚂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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