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以观沧海 于 2015-6-7 18:33 编辑

我小的时候
你爷爷是乡村教师
我脑子笨
数学学不好
你爷爷就在家挂个小黑板
给我讲数学题
问一遍我不会
问几遍还不会
你爷爷就急
急就发脾气
发脾气我就更不会
最后脑子里一片空白
题消失了
我满脑子都是你爷爷
那张令我恐怖的脸

上了中学
中午去你爷爷的办公室吃午饭
经常是站在办公桌旁边吃
经常是 一碗开水 两个面包
我特别不爱吃 但也绝不敢向你爷爷说
我那时最爱吃高粱米盒饭
我们那时候 还很少能吃到大米
就是一早用饭盒装半盒米 半盒水
统一在学校的一口大锅里蒸
中午取出来就吃的那种
但不知什么原因 经常还是吃不到
也许是经常停电 或者别的什么原因
我因为是教师儿女
算是有这种特殊待遇
而我的同学沈洪利
也带盒饭 里面几乎
每天都是一盒凉饭
加一块豆腐乳

中学毕业后
你爷爷陪我去县里参加中考
头晚要在鞍山睡一晚
我由于过度紧张睡不着
你爷爷就不断的安慰我
其实 我感觉他比我还紧张
旅店在火车站附近
我头一次看到火车
看到火车 我就越发感到自己的渺小和胆怯
第二天一早 我就是坐了将近半个小时的火车去考的试
坐火车去考试 觉得考试是多么重大而神秘的事件啊
还好 我考上了
在当年 这就是一个弹簧没有被压断的唯一理由

到了高中
我那一套死记硬背的学习方法开始不起作用
学习成绩直线下降 我开始抱怨你爷爷一直管我太严
每次放假回家 我都和他争吵
彼此的隔膜越来越大 越来越严重
有几次 我甚至还和他扭打起来
不管怎么说 我还是考上了大学
很快大学毕业 安排了工作
你爷爷给我买了房子 等我成家有了孩子
又和你奶奶一手把你带到十几岁
但我仍然和你爷爷疏远
以前的矛盾在彼此心里从来没妥协过

后来我和你爷爷到了一个单位
我经常到他一个人的办公室坐坐
同事们也经常去 大家有说有笑
日子久了 我和你爷爷的隔膜也逐渐少了
你爷爷以我为自豪 我每画一张还算可以的习作
他都用镜框认真的装好 挂在他办公室里
同事们每有好评 他比我更开心

后来你爷爷退休了
同时也得了脑血栓
还好 医治的很及时
行动并无大碍
你爷爷倔强
怎么劝也是烟不少抽 酒不少喝
他那时喜欢到处去看古迹
把我们附近所有可去的地方几乎都去了
他去过北京 但没去过更远的地方
我们那时候 没舍得拿钱让他去旅游
总觉得他去的地方也不少了

你爷爷最后一次住院的时候
我希望他能再一次出院回家
可他没再回来  他没有回家就走了
他走以后 我就拼命的回忆他的好处
但所忆总是模糊，我记得最真切的 只有一件
就是我小的时候 每次过马路
他都把我的手攥的格外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