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在故乡的土地上（组诗） 作者/于菊花
雪落在故乡的土地上
朔风猎猎。熟睡的村庄
在厚厚的落雪中醒来
一滴浑浊的泪
稀释不了一生沉淀的盐
零度以下，温暖的心事生根发芽
冬眠的忧伤在老屋里结痂
灰蒙蒙的蛛网
黏附着远行人的梦境
陈年往事发酵成飘逸的云朵
故乡和天涯，在大地的缝隙里纵横交错
雪线下的冻土里
祖孙三代的根，紧紧缠绕
而我，多像雪地上觅食的麻雀
飞不高。飞不远
也飞不出那片苍茫与宁静
空椅子
欲望，是填不平的沟壑
想要的，总比拥有的多
因为虚荣。亦或是骨子里滋生的贪念
以勤奋上进的姿态
掏空自己的心
勾兑成劣质的酒，贩卖或者自饮
清洗遍体的伤。没有人能看见
潜藏在黑夜里的影子
已脱离躯体
你说，世界上的很多事
都与对错无关
生命如同慢性自杀的过程
逃避是死亡。毁灭也是死亡
习惯用道具说话的人们
建造了城市，又试图抛弃村庄
河流在多年前已经消失
落叶从地上爬起来
跟着风私奔
白花花的汗水，漂浮在异乡的天空
墙皮剥落的老屋旁
喜欢自言自语的那个老人不见了
一把空椅子
独自坐在墙角晒太阳
梅的心事
爱和懂。都揉进岁月的褶皱
清瘦的骨骼，裸露
抚摸蚀骨的寒。沉寂的目光
收藏思念。以及
晶莹透彻的心
把折叠的记忆，一瓣瓣打开
绽放醉人的香
踏雪而来。如水的眼眸
灼灼。一树燃烧的火焰
倾泻而出，花的痴狂
在薄凉的光阴里，打坐
等待，不约而至的缘
赞美与亵渎，都与你无关
美，冷到极致
伴着雪花，飘落尘埃
所有的草木该醒了
依然是落雪的季节
狭长的梦境从冻土中突围
蜂拥而至的念想，啄破冬的心思
期待在金灿灿的阳光下
与路过的桃花撞个满怀
隐忍的草木
早已完成了私奔的过程
岁月在沧桑中轮回
每一节裸露的枝丫上
都有一只蝴蝶，种下的烂漫
在蛰伏中孕育，在绽放中复活
在放荡不羁的狂野中
用生命填补季节的空白
爱一树繁花，或一阙清词
静待桃红梨白时
行走的花瓣
在月光下盛开
飞舞的白蝴蝶，点燃
一片又一片花海
用铺天盖地的白
埋藏丑陋，埋葬黑暗
埋葬一些寒冷的记忆
行走的花瓣，晶莹剔透的泪
酝酿出恋爱的季节
泥土中，希望已萌芽
去年私奔的桃花
是否依然温馨而摇曳
我一再学着拒绝
拒绝轻薄的风，含笑的刀子
却不能抵抗日益剧增的爱
亦如你的表白
对大地
义无反顾的爱情
在一首诗里写下故乡
把月光注满干涸的河床
在光秃秃的沙滩上
种满密密的芦苇荡
让草长莺飞的春天
在桃红梨白中铺开十里画卷
让井底的青蛙跳出来
在流星雨的光波中追逐童年
用鲜活的词语
勾勒出欣欣向荣的村庄
梦比田野辽阔
阳光包裹住树木，庄稼
高过天空的云朵
从泥土中剥离，居无定所
一只鸟的眼神里，装着四季的冷暖
墓穴里打盹的亲人
把细碎的往事，一根根反刍
跌跌撞撞的流浪者
在湿漉漉的诗句里打捞故乡
露珠
在一片叶子上凝聚
晶莹剔透的爱
包裹着我的童年
那时候的村庄很大
麦田辽阔。麻雀，青蛙
种庄稼的人，在甘甜的露珠里
把幸福，洒满葱茏的家园
或许，还有一滴泪
悬挂在静谧的夜晚
这些年，村庄空了
被人遗忘的麦田里
不再生长庄稼
割麦的人，在一首诗里磨着镰刀
童年的梦，凝结在一片草尖上
它在等我回家吗
一阵风吹过。梦
跌落进泥土
继续喂养着，我的根
山路
山路弯弯。年少的我们
把欢乐的笑声和花样年华
种植在尘土飞扬的小路边
长出青草，开出花朵
一坡郁郁葱葱的山核桃
喂大了我们的童年
山路长长。长大的我们
朝着山外，一波波走
大壮去了北京
二虎去了广东
春妮在深圳，打扮得像个明星
我在一个偏远的小城里
扎下自己的根
山路迢迢。只有风
揣一把刀子
在空旷的荒野流浪
山核桃落了一层又一层
破败不堪的小山村
陪着失眠的老人
把日子，熬成一罐苦苦的茶
小镇孤灯
小镇收纳所有的风声雨声
晨昏之间的故事
许多人忙忙碌碌的生活
覆盖在尘埃下的
卑微幸福
北风清扫过的街道
吞咽下一天的喧嚣
受伤的树木在便利店门口
默默缠绕着寂寞时光
夕阳爬过最后一块瓦檐
归家的步履
伴着骨质疏松症的顽疾
落满尘埃的玻璃窗
亮起。灯下的人影
等待雪花叩响门楣
夹缝里些许温暖
挤入沧桑的梦境
老屋
阳光透过格子窗
温暖，盛满角角落落
尘埃覆盖的记忆
从墙皮剥落的缝隙里钻出
隔着永恒的距离
旧像框里的黑白照片
被怀念的字样封存
却在午夜辗转的时候复活
徘徊在暗影里，寻寻觅觅
再也没有欢乐的笑声
能穿透寂寞的小院
冰冷浸透的暖炕上
已找不回失联的童年
荒草占据了屋顶
炊烟化作舌尖上的乡愁
一把生锈的锁，象征性地
阻挡住四季风雨的侵蚀
梦跋山涉水，夜夜往返于故乡
炊烟
村庄越来越瘦
瘦得，只剩一缕炊烟
故乡越来越远
远得，只留梦里的牵绊
我是村口的小河里，那条
学会直立行走的鱼
忍着痛，用世俗的利刃
割掉多余的尾巴。就像
从泥土里，拔出血淋淋的根
透过雾霾，我在一张白纸上
把抽象的词语，不规则地排列
倾听，夜幕下一声声蛙鸣
响彻村庄。荒芜的旧宅里
一对老燕，守着单调的光阴
和一棵，风中呜咽的枯树
很多记忆，早已被岁月风干
如同抖落的，根上的泥土
怀念悬挂在枝头。故乡的影子
在淡淡的云雾里若隐若现
千里之外，一定有一位老人
在空荡荡的院子里
把浓浓的思念，一次次点燃
作者简介：于菊花，笔名红尘有爱，甘肃省作协会员，金昌市作协会员，《望月文学》特约作家，编委。在各大文学网站发表文学作品三百多篇，一百多万字，网站上架电子书四部，出版个人文集《人在旅途》、《穿过记忆的河》。写作范围广泛，作品有散文、小说、诗歌，文章在各省市报刊杂志都有发表，多次在各类征文中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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