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姆洛妃自选诗十首
何佳霖。笔名度姆洛妃等。诗人,作家,画家。担香港女作家协会主席等虚职;荣获第十六届国际诗人笔会中国当代诗人杰出贡献金奖;第五届中国当代诗人贡献奖;中国十大女诗人奖;出版多本诗集。被译成多种文字。
度姆洛妃自选诗十首
《女囚宣言》
为一场欢愉
我囚于你的身体之上
你梦见自己,一寸寸地生长
直到你看着另一个自己穿越
一个女人大半生的荒芜
与白日梦
穿越她的衰老容颜
回到子宫的光滑处
我的低吟如失控的时针
直指天堂,那是唯一出口
告诉你,我此刻的幸福
它不止等同
海潮遇上沙砾的快感
也似苦难深扎
彼此的生命里
你任何时候都是正气的
如注定被命运欺诈的豪杰
也终将注定被我遇上
在一次次掏空后又一次次
顶天立地
而我仍然不断扮演各种角色
圣女或烈女
妓女或妖魔
甚至母亲,情人,救赎者
对,她们都是被各种色相囚禁的我
如同你囚于此时窗外的各种面具与风声
像蜜蜂,始终被囚于花粉
和果实的坠落
今生,我就是个名副其实的女囚啊
在缘木中求一片清净
或许我又是女囚中的第一个觉悟者
花开,荼蘼
只爱,不恨
当我囚于神圣
我便打破神圣的铁衣
当我囚于忠贞,执着,排他性
我便打破个个假想敌和贞洁牌坊
当我囚于漫无目的和恐惧
囚于美丽的预言和名声
囚于彼岸才有的解脱、喜乐
我便打破彼岸及各种彼岸的传说。
《天作之合》
——致日环食
她说没有什么可隐藏的,这是耶稣给新妇的戒指
这世纪之约该有多少的循环往复与苦等
在你以为生命枉费岁月荼靡的时刻都不能影响祂的到来
本来就是我和你,本来就是只有我和你啊
众人撒下种子只用一场雨或一次月满,就完成了开花结果的盟约
而我们,从两千多年前出发就为了这一刻,这一刻天作之合。
《我的名字》
活着的时候,所有的著名
都是虚构的
就像死得太久的人,存在也成了虚构
我的名字如一张喜贴或讣告
洞了房和出了殡是一样样
来得急,去得快
但我坚信有一天,他们都在热搜我。
《一个杯子里的世界》
一个小小的杯子盛满天空和百慕大的引力
这个小小的杯子,它吻过无数个活着的人
它听懂每一句唇语和妄语
这些活着的人都会对它说一句,不要说出去
关于游戏规则,关于背叛,关于每个人身上的创伤
一个空空的杯子只是静静地呆在窗口边上,等云朵经过。
风经过,爱它的人经过。
这个空空的杯子
当它打烂了自己,世界就跟着烂。
《一只小小的蜜蜂代替我死去》
死因不明。
我坐在床边看着停止呼吸的自己
这个肉身原来是一座岛屿
粗砺,辛劳,偶有白皙的部位
停泊过一些人的爱情和仇恨
善良和罪恶在这里搏斗过,两者抵消之后
里面全空了。
空了真好,不留痕迹,不留传说
所有的花都向我笑
它们牙齿洁白,眼神清澈
我想再看看这些以我的名字命名的丛林,瀑布,果山,幽井,还有未来得及开拓的疆土。
那些未来得及开拓的曼妙疆土才是我的宿命啊
突然,一阵急雨打过来
我的肉身又醒了,此时是早上5点零2分
只是我的枕边却躺着一只小小的蜜蜂
这只小小的蜜蜂
它,代替我死去。
《我向着他们低头的方向》
我离开自己很久了
像山泉奔腾了几百里后忘记乳名
我学会妥协各种方寸中的话语
如妥协灵魂的孤独
然而我又常常目空尘世的垢病
在一些清规中破茧而出
我的双手、心胸的温度与人气一起在上升
他们,假装淡定,假装视我为雏鸟
我向着他们低头的方向
扬长而去。
《狂想者》
比浪花更恒久的是海的澎湃
它没有吓人的分贝,一波一波地互相接应
它是上帝的脸呈现人的原罪
那些高高在上的贫穷者更是罪加一等
嘘!你看,我一说就错了
两只海鸟飞过头顶。一只说,我是飞翔的海
另一只说,我是时间的肉身经过你的荒芜
雨来了,它们嘻嘻哈哈地远去
它们才是天生的诗人啊
我只是一个狂想者
试图把这棋局掀翻。
《在寂静中寻找深居的神祇》
我每天和它们对话
我知道每棵生菜都怕黑
我看见亲手种的南瓜子长出新绿时
蹦出一句
”天啊,柔软的太阳跑进我的地里”
我在寂静中寻找深居的神祇
当祂发现我的时候,月亮就特别圆
像父亲的眼睛
在黑夜里盯着他幼小的孤儿。
《直到你接住了线的那头》
必须循环,如这春夏流年
草长,蝶来,花也透亮
谁能让它结出果来
又使它得到惊叹的命运
亲爱的,我是怎样把心事一块一块地磊叠起来
像捡拾那些散落的石子,缓慢而自信
如上帝教祂的鸟儿怎样筑巢。直到一个一个的
日子爬出一条线,直到你,接住了线的那头。
《性•命》
无始中你先竖起来,学着阳光照射的样子
你蕴含大地的生机,一种行走和飞翔的万千体态
来自你的愿望,你名为生,为性
也为死。
依照一个旨意你模仿了山河,从此肉身流淌着时间的咒语
你使一万个念想同时开花,鸣叫,又戛然而止。
男子妇人互相为生,而这万般尘缘的飘荡喧嚣仍然没有说出你的真谛
你本纯粹。
不垢不净。
无是无非。
(编辑:张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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