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猪报平安

我农村长大出门在外，像猪一样为一口吃食而已
喜欢把青草踩死踩烂后，再嚼
打牙齿的沙子，有人将它提炼成了铁，然后是刀
我喜欢听磨刀声，八辈子没有见过半个月亮了
想象中，一个月亮磨着另一个月亮，越来越光
闪着利索的一刺，或者一割。现在，一切都还好

■ 江山绝望

风在原野跑成了骏马
践踏再践踏
方向即速度
花死于花丛，草亡于草中

■ 埃斯科里亚尔修道院

墙里王国与墙外天鹅
有着同一种信仰
低处的更低处是虔诚
没入单调的石头
自由权柄艺术……在交响

■ 纸歌

有光写在竹影上，写在
树影上，斑驳的白，很沉重
仿佛送葬途中，声声唢呐
不相关的，都相通了
树木和竹子倒下，冥钱烧去
它们的关系串联也是并联
一种祭奠生人
一种祭奠死人

■ 水调歌头

必须声明，我只认东坡
而不是西坡南坡北坡中坡
必须有酒，但只是放着
不学王菲唱水调歌头
好像此刻真有自己
最想念的人
我还亲手栽种过桂树
被洪水搬了去
穷尽一生，不过要做得更无意义
我已经来不及空虚

■天山险，我心更险

通过长江
反观天山
我分两面
一面静好
一面悲伤
静好如初
悲伤汹涌
大过月光

■这世道无事适合生病

这是二千二一年
五一假期第二天
睡得背痛又鼻塞
起来看手机刷屏
中印两张点火图
正上演人畜争论
我便出门去走走
没有几分钟时间
我弟打来微视频
妹妹刚跌得很重
晓得也就晓得了
妹妹治救无数人
怪只怪瞎眼天公
我开始东想西想
终还是不如一躺

■麻雀

你喜不喜欢她不要紧
她都生育了我们一群
我们呼唤跳跃在人世
就算成了你心腹大患
与我们方向绝对无关
有人想要把我们囚禁
看抓起来给粮又怎样
所有努力皆视为愚蠢

■歪解陶公饮酒其五

酒杯就像倒置的小房子，
在人们的手中移来移去。
本来喝酒是件安静的事，
可那些人吵得太过份了，
简直把酒杯当成菜市场。
你看品性不好的人喝酒，
难不成要拿这点事逞能？
竟然如此心胸狭窄偏执，
不见男儿本色远大抱负。
你看可采来泡茶的菊花，
在东边围着个密实篱笆，
慢慢长慢慢绽放着自己，
指望有一天能堪比南山。
只因山高有足够的气势，
日头都要多给几分面子，
鸟儿飞走了还会再回来。

■讲个成人童话

那年我十八岁，在莞城汽车总站落难等死
一家报亭远远与我相望，台上杂乱得慌张
小生意大市场，用于提示的挂牌字迹丑陋
呼应着老板一脸鸡贼。他饿得顺不过气来
我忍不住近前询问，湖南湘潭人叫施文华
三十块钱硬是留着不花，想要坐车回老家
我四块钱买四块面包，给他，进到候车室
我双手插进裤袋，身上红色夹克胸前敞开
见他歪倒在凳子上，背靠行李，很快熟睡
冷不丁坐过来两个人，问我借五块钱抽烟
我还是中专学生，在学生证里塞着六块钱
他俩拿去不给找零，我被吓得闭上了眼睛
他俩又走向施文华要江湖救急，我大声喊
他身上没有钱。我被一句重拳。蹲着不起
晚些时候，候车室突然有女孩哭声，寻问
她是四川人，要去麻涌镇找表哥，没有钱
我抓抓头皮便有主意，请施文华给打电话
时钟从报亭开始，一秒一秒，往后移。她
脆脆的一声表弟，一辈子会记住我和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