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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尔自选诗十首

今日好诗

2021-07-06 08:12:05



白尔,毕业于北京大学中文系,青年作家、诗人。诗歌作品散见于《诗刊》《新湖畔诗选》等。喜欢哲学与存在的命题,同时喜欢日常生活的事物,专注与散漫并存于一体的写作者。





白尔自选诗十首



我不会甜美的话


我不会说甜美的话,不会停下来观看,

甜的蜂蜜正招蜂引蝶,诱发新的欲望。

它粘稠,粘住一切可见之物,捆绑物,

我不喜欢用甜而空的话取悦身外之人。


血色的话是尖锐的刺,首先刺伤自己,

然后是亲人、朋友、医生,匕首尖锐。

它拥有我心的形象,魔鬼的死的阴谋,

我不会说甜美的话,我不是假的奴隶。


我的甜美是熨斗机和蓝色绸缎蝴蝶结,

是一幅抽象画反对浪漫派的干净利落。

是一把枪射中靶心的力量,洞穿空明,

是一杆笔勒住咽喉,说出痛苦的秘密。


教会我这一切的是四个字:分别为圣。

我不要死刑犯的心脏,移植到我身体,

那干涉圣经的殿堂,是耻辱的续命术,

我不会用甜美的话来挖空别人的器官。


2019/12/23



我(曾)有一座花园


新鲜的泥土翻腾着胃部味道,

我种下玫瑰、菊花……然后跳舞:

一种令我炫目的春天的爱蜂蜜,

一种让我告别时更体面地献祭。


更多的花束叫喊,想要扎入大地。

狂风大作,让它们剩下直的躯干,

不得不拔出发黄的,“它们是毒草”,

散落的根部,像是小孩子的手掌。


我种麦子、大米,晒盐、酿油……

必需品让我弯腰,让我认识苦杏仁,

母亲的眼睛和做的蛋糕也是杏的吗?

望着花的根部,我知道它曾是一座花园。


什么时候,我能再一次悄悄种下你?

种下字母,种新小说,也种希腊语,

海岸蒸发降雨,泥土吮吸湿润之光,

春天,它们将在花园里挥舞着小手臂。


2020.3.3



我想……


我想写巴黎的动乱,写卷发和猫,

写波德莱尔的烟酒,和无名的流浪者,

写下那波西米亚人的,写黑暗和光明,

我想写下哲学,和轻盈的现代汉语。


除了巴黎、纽约、北京、上海,

我还想写下大海和此刻的山脉,

写下新鲜的空气,和无爱的坚强,

我的词汇像是橡皮筋,弹跳良好,

收缩自如,像是一朵云在空中聚散。


长长的绿色沙发,是我活着的坟墓,

我坐在上面,编织一整个夏天的雨水,

长长的,像是埋葬巴尔和我的恋情,

我写不下,那些光明磊落的爱与恨。


现在,无尽的书卷埋没眼眸和嘴唇,

我在山中飞行,成为自己的王,

带着蹩下去的口袋,和松散的头发,

然而,整座森林都散发着蘑菇的香味。


2020.9.8



蜻蜓低飞的下午


山谷中弥漫热带的潮湿、粘稠的空气,

蜻蜓在空旷的平地上低飞,很低很低,

像是农民俯身来回耕种夏日的田地,

我站立凝视,逐渐恢复写作的知觉。


潮湿,就像是河内附近腾空而起的雾,

母亲拿着水管冲洗地板和白色的房子,

孩子赤脚在水中跳来跳去,唱着歌谣,

而我预谋着一次很远的出行和背叛。


来到她的出发地,越南维度上的气温,

手捧波德莱尔诗集,觉得人生比它美,

断断续续和人类联系,就像在宇宙呼求:

”在田地里,我的眼睛更明亮。“


我在浪尖上起伏,是不稳定的一滴水,

融进哪一片海?或者在加尔各答返程?

下午让我迷失自己,世界远成另一种山,

我喜欢飞舞的蜻蜓,胜过任何一种选择。


2020.9.9



词语在今夜裂变


首先从口腔滑动,我要叙述以下的:

就像七根神经开始裂变成新的星座,

我见四幕剧从南方拉开猩红窗帘,

观众喧哗躁动,词语内核面目全非。


流动,我就像是显微镜下金鱼的尾巴,

从北方开始,夏天一到就准时离开,

像是一根弹簧,回到发射的原点,

我回到先锋,通灵人夜间掌握的巫术。


为什么年轻的兰波,走向危险深渊?

很多天,我端坐成为一个听话的孩子,

不久,神经的纹路在脑中散成一张网,

我像是一只蚊子,被牢牢锁在中心。


三天变出大山,七夜成透明蓝的海,

我在山中捕捉鲸鱼,海中找野生蘑菇,

芮达更促进我下垂,深入地心的火山,

探索新的矿物:锌片和炭黑的头发。


2020.9.27 01:45



二十八岁,我的冠冕


二十八岁的夜是苍蝇背的元音黑,

词汇被推向悬崖边,没有降落伞

我内部攒动,五脏重新组合成星宿,

就要自由地跌落,不怕任何灾难。


它和二十三岁的夏天有不同的头发,

这一次,我在意识的河中找硬骨头,

捉蝌蚪、采莲藕,戴草绿色冠冕,

扔掉缰绳,再次成为醉酒的船只。


陈旧的甲骨文,突然长出天使翅膀,

羽毛洁白、呼哧,和风是同类亲属,

“我进入旷野,看见给主预备的道”,

鸽子的嘴尖衔着的,是诗人的心脏。


为了家门口的小石头,我不游远,

只在门口跳皮筋,按时等母亲喊吃饭,

我的两条辫子,和黄瓜藤绕在一起,

我和它们,在南方拥有一种身体。


2020.9.28



走廊的光


走廊的光充盈着墙壁,欲望的裸体画

光不是一束,阴影被排挤到角蹲守,

一个女孩抬起手臂挡在额头,阴影,

浓妆艳抹的用太阳伞,遮住它的娇气,

而我大步走在温暖的冬天里的夏。


离开的决定在胸口起伏跳动,

窗外大片绿色的山像是我的安抚,

别跳!别跳!别动!你可以静为一体,

阳光像是天空泄露的秘密,只给我。


走廊的光是被切割下的一片片蛋糕,

我多想拿着一个小板凳,坐下来垂听,

像是老年人那样,开始倒吐出胸口话,

每一种迟疑,都像是咬了一口甜蜜的糕。


我还不尽快离开南方之南,空气中有甜,

热带植物需要我的目光,我的柔情的呼喊,

修女的黑色纱布并不窒息,而是我的腰带,

是修正我欲望的涂改液,是我至高的律法。


2020.11.09



跳跃,快乐又危险


我凝视街上的一条大狗,它挡住,

朝前迈脚的可能。植物摆放窗前,

案板跌下的污水,敲响下水道,

各自就位,我坐下观望跳动的汉字。


夜色入侵蕾丝桌布,暗中闪烁光,

心房缮写室,藏着秘密语言,

如果快乐是无心无肺,是滑动,

我将比秒针更快,比时针更慢。


比非洲的斑马跳跃,复活所指,

比赤道的太阳位移更短,坚定笃信。

如果操刀划伤皮肤,我任它游刃,

抵达比安全更像活着的指向。


是制动,还是阻塞,别在乎矛盾法,

写给传授我阿多诺法则的社会学家,

给布朗肖和列维纳斯,梦见如此,

旋转出界,我成为危险的造词者。


危险,或重复旧路,我不在乎,

分身已代替焚烧,留下清白的我,

狄金森的抽屉、巧克力纸,谜底所在,

我不做面包,这自始至终不可能。


如果写给列维-施特劳斯看,

这令我怀念游牧者的头巾和水壶。

写,是为了放出神经的头箍,

但神的篱笆会关门,让我今夜入眠。


2021.4.24



穿过


清晨的太阳光穿过麦芒的密集雨林,

母亲的指间稔线穿过针孔,

小孩子练习在运动鞋上穿过鞋带,

我穿过阳光大厅以及文献室的抽屉。


光在跳,跳,跳,从窗外到眉梢,

布谷鸟开始清理嗓子的浓雾,

咖啡的香味弥漫你我之间的桌距,

我拎起词语的线条,练习单脚跳跃。


站在狄金森的双层阳台烘烤面包,

用面纱裹住丰满的身体和欲望,

从洋房的阁楼,到密封的黑屋子,

紧锁眉头的我要穿过浓郁的午夜。


2021/5/7



我无法呈现自己


一早晨,我站在窗帘背后观看马路,

绿色潮湿的树干,及速流而去的车辆,

“我喜欢枕着市闹声睡眠。”你和狄金森,

如果思考意味着深渊,我不能预测。


不能为了深渊停步,恰如梅雨天不放晴,

一夜清醒,听着点滴到天明和杏花声,

放弃引以为念的,因为他们有重量,

学会的轻盈与逃逸,只能更久地离开。


或许就说我身体里携带着骄傲的因子,

它们遗传自阳光大厅,和长久的决心,

向我敞开的道路,带着廉价的降格。

扔掉这一切吧,目光已经无法收回。

“她是一个诗人,她一向歇斯底里。”

言语有限更有罪,我不能回复世界的口,

女王在希腊过街道时,头脑里装着海声,

虽然她眼睛没有谦卑下来,她在专注。


我无法呈现自己,因为我不能拥有目的。

2021/6/18



(编辑:张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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