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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宾自选诗十首

今日好诗

2021-10-14 08:52:04



世宾,已出版诗集《文明路一带》《大海的沉默》《迟疑》《伐木者》,诗合集《如此固执地爱着》;评论集《批评的尺度》;诗论《梦想及其通知的世界》;主编《完整性写作》。“完整性写作”与“境界美学”主要倡导者和理论阐述人。现供职于广东作家协会,东荡子诗歌促进会会长,东荡子诗歌奖评委。





世宾自选诗十首


大海的沉默


我从不说生命已到了尽头

无论什么时候,我的十指

总要触动跳动的脉搏

在每一个日出的早晨,注目

鲜花般徐徐打开的爱情


我从不说生命已到了尽头

当仰望的天空群星消逝

前进的道路陷入沼泽

我从不退怯,从不在风雨中泪流满面


我从不说生命已到了尽头

在一生的中途,在那些就要

哭的地方,我常常沉默下来

低着头,带着远方的气息

来到这些小草中间

只有它们知道:

我的沉默是大海的沉默


1999年



这个人


从树木取出琴箱,取出万物的合唱

从一滴水,取出万物,取出我

而我,是万物中最破碎的一块

还未从众多的碎片中,拓出五官的轮廓

还未从自己的肺部发出过响声

我还未证实,我已来过,就要消逝

在泥沙俱下的碎片中,我已回不到

一滴水;琴箱回不到树木

音乐静止,在众声喧哗之中


2006.4.3



伐木者


伐木者伐木,在有些幽暗的林间

他们挥舞着斧头,木屑横飞

鸟雀在鸣唱,阳光在林子外变得更加猛烈

他们谁也不在意,只顾管着自己手头的活计

——斧头准确的落点

至于他们穿着的外衣,斧头的弧线

以及华而不实的架势

这可是新手们的把戏


伐木者在伐木,他们多像那老了的诗人

在人群中行走,木纳,拙于言语

他不再四处寻找什么语言、诗意

许多事物已不再令他兴奋

他只是有时感到欣喜

便轻轻地道出,只是道出


伐木者伐木,诗人写诗

他们不需测量、计划

斧头落在哪里,木头就在哪里断开

诗到哪里,语言就到哪里

世界的秘密不再躲闪,已经敞开



村庄


是它看见了万物在征战

是它看见了荣光的残骸和遗留的废墟

只有它是静止的,没有什么能动摇

枯草就要淹没满坡的石径

它在寂静,在风中耸立

天又要黑下来,过去和未来

在快速消逝,又仿佛全在这里停驻


2003年9月13日



我未醒来,你依然隐匿


你正盛开,一树繁花

蜜蜂和风把你萦绕

它们轻点花瓣,来了又去

它们没有心,怎能希望它们停留


你正盛开,而我还未醒来

我未醒来,你依然隐匿

你的疼痛我未曾知晓

你的美,盛开——而后凋谢


满天的星光:灿烂、神秘

与我们隔着千万亿光年

在无限地黑暗中。当我们觉悟

睁开眼,却一闪而过


2015.2.3



光从上面下来


要相信这大地——疼和爱

像肉体一样盛开,绵绵不绝

要相信光,光从上面下来

从我们体内最柔软的地方

尊严地发放出来


大地盛放着万物——高处和低处

盛放着绵绵不绝的疼和爱

盛放着黑暗散发出来的光

——光从上面下来,一尘不染


那么远,又那么近

一点点,却笼罩着世界

光从上面下来,一尘不染

光把大地化成了光源

2015.1.24



交叉路口


如果它静止,万千世界

陷于空寂;如果它沉默

万物和它们的纠葛

将暂时得到停歇

这个时候,它无限接近消失


如果此时它暴动

隐藏的黑夜就开始沸腾

所有的执拗互不相容

交叉路口就来到书写的中心



风雨中


夜越来越黑

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深处

风雨越来越大

高出地面的建筑物

都岌岌可危


闪电划过,夜空

映现一张脸,它可能

已隐藏了许久


草木虫鱼,本是大地所生

风雨中凋零,而后

再生于山冈、湿地

和泥泞的大河两岸


令人担忧的,却是那

貌似坚固无比的桥梁

暴涨的河水,加剧了

它的摇晃,使它看上去

像某人堪忧的智力


但身处其中的人,无法发现

因为此时的黑,已黑掉了

他们的双眼



距离


对于失眠者

最远的距离

在醒和睡之间。他必须

赶很远的路,翻越千山万水

其间遇见强盗、妓女

偶尔有个赌博成性的酒鬼

如果是个落魄书生

那可能是他的前世肉身


恍惚间,双脚离地

大路两旁的风景,特别

蒙太奇:草原、高山、湖泊

无尽的轮回,飘飘荡荡中

他发现,露珠里,有自己的脸

有人以为,如此

宁静的画面,睡眠

该可以滴入石头里?

只是,此时

他还无法控制头脑里

炸裂的星团、云际


黑暗中的动静,从来

被盲目的世界遗忘

失眠者超薄的心脏,却能

迅猛捕抓,并因此而疯狂

它多么渴望安静,却总有

一种无法抗拒的命运

使它成为一艘乘风破浪的帆船


安静,安静

如果有幸踏上老路

遇见与上次相同事物

却已经互不相识。他

努力模仿着老僧,学习

如何不动声色

让头脑中疯狂的旋律

熄灭,化成音乐的灰烬


轻些,再轻些

意识的水面,正荡开

阵阵涟漪。他正在松开

自我,顺从那无法把握的命运

沉下去,只有深处的黑暗

才可以让奔波的一生

平息


如若此时用力过猛

满怀艰辛的跋涉

又被抛回绝望的起点



塑像


就我所知,在巴格达

和古罗马的君士坦丁堡街头

他们骑着马

或举着超长的手臂

(不是因为艺术家的拙劣)

好像身后紧跟着一支队伍;或者

曾经许诺的未来,就在眼前


他们的职业应在沙场,或在王宫

接待外邦的使者。呵,不不不

这一切,仅为了垫高

身躯底下的基座


他们的舰队在海上

掀起了巨浪;秘密警察

潜入了所有人的梦中

你惊醒时,他们可能会

翻窗而出,但不会

绅士般,向你致歉


总有坚不可摧的幻觉

需要大理石、花岗岩

和更屈服于意志的青铜

艺术家和铸造术

来提升欢呼的声浪


它曾目睹鲜花环绕

监狱的大门,时刻敞开

一些人在那里,成为了

失踪者。死亡那么轻

像尘埃;在统治者眼中

死亡者的血,其作用在于

加深鲜花的颜色


就我所知,世界另外

一些地方,统治者塑像的

基座改成了透明的冰棺

大理石换成了福尔马林

它们所形成的庄严、恐惧

产生的幻觉

都如出一辙

都一样,在腐朽之前

成为不可非议的事物



冬湖


因为孤高

这个湖,把自己

抬升到了山顶

 

雪花噗噗而下

比雪花更加沉默的

是埋在雪下的山坡、草木

喘不过气的树林里

偶尔会啪的一声

发出叹息

 

雪窝里的锦鸡

闭目养神,生存的艰难

加深了它

超凡脱俗的信念

 

湖中的冰,坚硬

晶莹剔透就像某人的孤独

冰层底下的湖水

沉默无声,是它 

孕育了鱼群、水草

下一个春天

 

 

幻觉

 

军工厂改成了玻璃厂

后者制造的幻觉

更加斑斓

 

舞台上,小丑的泡泡 

带来了许多欢乐,虽然

他嘴角挂着的微笑

更像是就要哭

 

沙漠尽头出现的城市

成为旅人的墓场

 

制造大麻和吸大麻的

无论他们如何隐藏 

都会被自己抓到

 

没被捕抓之前,他们

时常鼓励另一个自己

“请站在大麻的立场上!”



       (编辑:张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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