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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嫫自选诗十首

今日好诗

2021-12-27 09:32:06



南嫫,诗人、作家、资深媒体人。原中央电视台新闻中心记者,曾任《女友》首席记者、中国新闻社《视点》期刊主编等。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著有长篇小说《暗箱》。近年开始绘画,2019年秋,作品在今日美术馆《她世界》画展展出。





南嫫自选诗十首




一月的海|南嫫

 

我是海的皮肤

成为一种金黄

接近 一月的太阳

以及 和煦温暖的海风

我是一天中沙滩的景物

和各种肤色并列

 

城市在背后常使

我贴近沙滩的脊梁 寒冷

我背向它

一次次走进海水

让沉默的鱼类

逃之夭夭

而我表情麻木

分开海水

分开这张完好平展的肌肤

占据海水

占据肌肤下的涡漩

 

饥饿的鱼群发出欢心的叫

城市的声音从海底升起

咬住泡胀的脚趾

像肮脏萎靡的车轮

被台风撞碎的车身和汗渍上

爬满的苍蝇 或许

枕边钻出的蟑螂

 

我浮身向上 奋力逃亡

丢下鱼们争食的断趾 连同

惨白的指甲

在水中

身体不因残缺而失重

我迅速滑往海的深处

城市的鱼类不可企及的地方

同时 心甘情愿 被寂静谋杀

用旷远的平淡接受死亡

 

一月的海

一年中最蓝的海

盐的重量在伤口曝晒

 

  

一种姿态|南嫫

 

一种姿态

手中空落的时候

没有重量的时候

突然滑进水的时候

水在阳光下静如处女的时候

那姿态淋漓而至

并饱含企图

那姿态有多种危险的暗喻

闲置的空间和凝滞的火焰

它从不被更大的声音淹没

不被更大的形包容

它始终微笑

洁净轻盈

令人想起纷飞的余烬

它只用这种方式完美

在万景中潜动 受封

该绿时绿

该红时红

 

 

掠夺|南嫫


为什么我有一堆由衷的歉意

而你们扮演我时,

却完全忘记

我的心掩在我的脸里

我的脸放在空中已很疲惫

常想带上它们出去走一走

扔在他乡烂醉如泥

因为我还健康

而天空总阴雨连绵

这些想法都很正常

很疲惫的另一个理由是

我被肢解

我被迫看见我被肢解时

人们认真的态度

尽管 这没什么

也引不起伤心

当我准确地判断孤独时

你们都已远去

 

 

荒原的神喻|南嫫

 

你保存的生命

因死亡而轻盈而飞翔吗?

从何处窥视来世的归

除你鸣叫的欲望之外

除你血液中疼痛的分子之外

天为你打开哪扇门?

布一道可餐的景呢?

 

在真实的黑暗深处

你绝望的述说并不愤怒

并不

悲伤和痛苦

你没有伤口 

只看见黑色的血

渗透天空 弥漫开去

 

你幻想血液的容器

凝固和浇铸的快感

逼迫你升腾

你这样染黑记忆

你这样在黑色的温情中开放成

荒原的神喻

 

 

归途|南嫫


一、

盛开月光的路

让哀伤引导你

指往遗香的城池

照照每一扇褴褛的门

 

暖暖每一颗孩子的心

说三月的阳春吧

我奔她而去 身伏幽灵

穿过阴冷的巷道脚步沉滞惊悸

 

我再次举杯 垂下头颅

敬畏逐渐巨大的淹没

它扑面而来

无法阻挡亘古的呻吟

    

 二、 

被无限折断的翅

在空中闪动

无法驱逐的阴影占据街道

迈步的一刻 什么也没消隐

 

绵久的扼杀

躺在白色与白色之间

松懈和死亡同样虚假

我们在无奈与渴求中轮回

 

畏惧孤独吧走兽

被城池捕获囚禁

内心渴望更多的不公平

此刻满怀从容和悲悯

 

辉煌的音符啊

拯救困惑的期待吧

挖掘笔直的通道

在天色昏暗中交织幅射

 

三、

枝叶从北方到南方支撑冬天

搬运季节和天空

它亲历土地上升的过程

残暴的垄断使它陷落吗?

 

谁在风中欢跳  

把姿态做成飘尘  

看清燃烧的快感 

侍奉真实高贵的心?

 

谁品尝瓷瓶的佳酿

在苍茫中耸立如碑 

谁进人岩石临风而立 

向群山举起美艳的断翅

 

守夜的生灵让谁

感觉分秒的渴望如潮 

石破天惊 压抑如火

谁悄无声息 预谋未卜前途

 

  

她来过|南嫫

 

让我把这口红酒咽下

第一个字

 

让我把酒杯放好

第一个字

 

让我

把那扇玻璃关上

把客厅隔在门外

第一个字

 

让我

把这空间

变成自个的神庙

第一首诗

 

我对自己说

准备完毕

可还是发现

真的太亮

 

暗了

静了

来了

 

那只没有放好的左手

了酒杯

 

那双

在夜色中

保持形状的唇

了杯沿

 

熟悉的感觉

渴望的味道

在寒夜

如期袭来

 

这样

沉在夜里

像一柱 漂亮的火炬

却再不写下

我的

 

我想象过她的模样

有我写不出的漂亮

我愿意把奇妙的想象扔进酒杯

喝 

或不喝

我愿意打开窗户拆除神庙对夜低语

 

我的

她来过

 

她的模样就是我心中最美的天堂

 

 

庚子过黄河|南嫫

    

四月

冷俏的北方还系着厚重的围脖

绵延群山 灰黄苍茫

列神驭舆的震响 已过亿载

我再次将致敬的目光投向迷旋的日晷

我再次将承载波涛的耳朵

潜入冰层之下的挣扎 

迎接东风乍起的凛冽

 

诗人们继续述说距离的恐慌

叹息果实的坠落 和

天空的哀鸣

时间被轻易略过

唯滔滔大河拨动心弦:

走过大川和大山

方知天地之高远

 

破冰的季节

我无意阅读苍老

只是仓促地接纳扑面的夏季

严冬的灰墨蕴化成绿

深紫的枣刺开放出粉嫩的霞光

女人们穿着新衣

走上黄土坡 采集龙骨

孩子们翻腾起浪花

作鱼

 

 

色盲|南嫫

 

万物着色的时刻

我是色盲

站在这里

不愿错过突兀的回首

不愿轻易露出鄙夷

这是虚伪的坚守

入景的瞬间就已定论

霞光逐渐侵入

且飞溅起来

在劫难逃的地方

水声切透土层

我咽下爬上喉头的瓢虫

毫无快感的黑夜

收集罪恶

 

 

天堂的咖啡馆|南嫫

      

一、

他想让每一个字

都在整体的统一中

漫游、停留、呼吸

他颂唱每一个美妙的句号

爱它寂静的姿态

像画里无限扩张的留白

 

 

这想法让我着迷

假如真有天梯

此刻,我想请他

一起坐进天堂的咖啡馆

 

二、

不能确定流水 或白云

是否在流动中受阻

总想在空白处添一笔

 

眼花缭乱的镜相

分裂了聚光的晶体

 

想看清楚的太多

不敢相信不确定的

也不敢轻易确定曾经相信的

 

三、

一块巨石

先被碾成碎片

再研磨成粉

人们在碎片和粉末里干得面红耳赤

 

他们争夺粉末

做成树叶和花草

装点卑微的生活

就像阳坡上蹲着的老人

渴望流食

 

四、

他们煞有介事

挥霍空荡的意象

我不能笑

 

我的笑也许跟他们无关

我只是完成了一次

自我神经的调节。

是一些愰若游丝的勾连

一口清风

划过指尖

 

四、

说着预言的盲者

摸出圆润的石头

和偶尔凸起的斜纹

精进的修行探入接近风力的波

听见门外喊:

你可以前行

你可以勇往

轰鸣喧闹像城市每日漫游的垃圾

你触摸过比斜纹更深邃的血色吗

你触摸过

比血色更幽冥的蓝天吗

在失色的自得里苦笑吗

你庆幸过失色的泽被?

还是把苦涩的笑颜

做成过自虐的玩偶了?

 

五、

一座桥

没有人走过去

人们站在桥头

观望

有人

伸出一脚

试探桥的耐受力

这个脚的主人

成为口口相传的英雄

桥逐渐荒芜

嵌入深山

成景


 

失乐园|南嫫

 

漫长的告别

唾弃瘙痒的假相 

收拢一生的碎片

在每一个春天堆砌

堆砌成狂风和花 或者

打磨沉默的利剑 

妄言鱼翔浅底 图穷击歌

在每一颗胆怯的心上

嵌几块坚硬的宝石

不再消磨日常的虚无

不再期待致暗中陡闪亮光

直指暴走的天涯

用双脚雕刻时光

用咫尺咫的晨光抖落一身冷霜

送走星辰

归万物生长

几许爽快
几许惆怅。



   (编辑:张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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