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南山自选诗十首
刘南山:曾用名梦呓、老梦。1981年生于河北保定雄县。诗随笔《声音的饥饿》刊于《西部》杂志。诗歌入选《存在诗刊》《锋刃》《终点》《诗镌》等,著有诗集《海上生皱褶》。
刘南山自选诗十首
夜游神
就在恍恍然的一天夜里
哥德跑去戏弄孔圣1的发型
我乘渡轮误驶入蓬莱
那如云堆积着飞檐连碧
起鼓般浮现的一爿老建筑
倏地从旧时节心湖星眼中走来
仿似黄粱龙2的“小桃”言归3
当新识老人,如目明的博尔赫斯
为我口述游方之三事4
指点新知仅靠气息攀谈雨无正
并立时表演喝茶前的吐纳
窗外,一树黄梅如铜铁士兵挺立
我从它的仪式与冬的雪女中
才意识到一个事实:
将马上抵达《神曲》中但丁的年纪
我,如今名自我号灵魂
诞于一丈蜀锦织就的卵形湿地
寰宇省天帝县金枝乡
如果有人问这儿是哪里
那么他就应该读读佩德罗•巴拉莫
从死亡里扯出“巴托比”做个出身
假设他不想读书
那就告诉他
彼地藏于脐上三寸心之国
五脏省与大脑特别行政区的交界处
这里的守卫长官姓喉名悟空
由孔子册封,眉寿诸侯
擅使一双天马流星拳
在他治下,我生而无异
被星辰之力牵引
如桃从水边生殖树上自然垂落
少年时,却梦中离地三尺地仙般飞行
后曾寄学于校,跪滚于公司
宛若泼皮般在金汤世里
炸三炸,蘸成外焦里嫩之酥鸡
可怜事至今日,只悄悄5在棂前
白昼中观看一只鸡认命
在棺前表演“扑棱棱”独立
一只乌鸟靠相近形体错煽翅膀
“黄鸟黄鸟,无集于榖,无啄我粟”
比喉官阶稍低的心自空耳语我
立刻死去,不然必将遗下百年孤独
就此坦白,假如走了人世一遭
最终还要拿去曾时常交换的烟视
那我会记起青梅竹马的小桃
我曾称她为母姐
前几年在露水上交颈换过天鹅
据称她已去俄罗斯2045做了阿凡达
却此刻俨然躺在棺里朝宗
直到我办完事回返京城
从雾霾中认清她一双双泪眼
才发现这透骨薄纱自有靡靡好处
仿似斯金纳箱,以电击
创造蔚蓝的兰波灵气
令伦敦雾霭仿似天庭仙境
让人可为死再加一件合理葬衣
呜呼,哀壮草之多艰因熟人之多奸
冷眼看这吹起的可畏之世:
多少人沉醉于吉尔伽美什计划
宁愿化身处男弗兰肯斯坦
变自身,一跃而为Alba兔
也不愿学我堂吉诃德
为瘠地的五斗米而起义于秦
能说是因为砍杀太多
所以有点点怕累吗?
怕累,也不想扯开嗓子说
这是人类本质吗?
若人人是上帝,则如何
掀起洪水,让其如语言般轻易
统治人类再万年?
对抗如洪峰涌来的自由理性
唯有去阴间专访狄德罗
借《百科全书》提升的劳动
奉疯庞德为新戈多
赞颂这“暗里金”时代:
在法语里把国王降格为厨师
在英语里把国王降格为编织
切记,莫把邻人当成你自己
不然毛利人则会
吃掉莫里奥里人的尸体
就像检查官吞下囚犯的头发
那该如何应对这汤汤11大世
《丘处机的战事》里说
只要有梦,少年时精气可逆
2015年10月29日初稿,2016年4月22日定稿
1孔在《诗经》中多做“非常”解,孔圣在《十月之交》中做“特别聪明”意。
2《诗经》中多通宠。
3出嫁。
4即三有事,有事即有司,国之三卿。
1忧思貌。
叫魂
大红乾隆灯笼,看似很孔明1
有人借至今日街上扑流萤
有月上枝头,却让家人观镜影
如果这是美丽的、绵淼的
让其下潜至壹2碗黄灿灿小米
抖动机灵,在沙海中寻觅本我
墨水的二月,适于生长魂灵
等到四月,小人3如蚁冷冷地
“有石匠吴东明,正出自德清
被桥梁拎进手中,发般轻”
我在《叫魂》里进身形
随苍渺之意松腰沉胯
想女人如羽6,云步于未抵的乡村鬼域
与古代婆娑桃影
谁是我的家父7?
鼠思燕喜,如何做启8?
旧日世界的术士轻诵姓名
而无人除我周行9
我随飞鳞返乡,路遇村姑
笔样挖掘,老头子引我脚踏天籁
我欲哭魂,却恍惚然走进深梦
仅因冷枝,屈原在江边邀请我
趁月圆,汨抚情爱的波涛泠泠
可惜我挣脱了今日路边可见的剪发
学六祖,劈木柴,顶劲虚灵
摇身鸳鸯捕鱼游至北山10
路遇庄周,他重复说要静静静
静下来,静下来,腹11有阴影
老卢瑟12不会为此欢欣鼓舞
也不应该为此欢欣鼓舞
即使那是你的叶脸
作为你自己内心的灵
你也不能叫醒
那枚看起来重要的浮萍
谁会问你:谁语嘤嘤
“培根为了保住鸡的灵魂
曾将其冻入雪中
试验长生不老是否存在
这,可能是终生之义
死亡是明确的未来
无论乐观或悲观
最终却被咳嗽勾走了体重”
无聊是新的力比多海
吞噬了希腊史诗与中国词令
而我再无我的伤痛
只剩下壹瓶五星啤酒下肚
醉酒者,则通常开始礼仪昂然
继而口吐白沫,湿湿13装死
仿佛暂时可以进入忘川
进入拒绝吧,拒绝做主
拒绝天空与大脑思路清明
拒绝悲伤,拒绝悲伤
让血肉高山般抽空
谁不是那抖抖无依的夜莺
被罩住花翎,在人世的整体黑夜间
谁能够扎根大地活成轻轻
“人老之后丢了魂,如何保住
我的父亲去医院时
把包扔在一旁,任由银行卡手机洒落
径直跟着父亲去看冰块下的弹珠
那一瞬间,寂静生出了色彩
而我,通过摄像头观看这一切
不由自主懂得了老年”
深夜固魂的人,喜练形意
为的是练出火眼金睛
以阳火看清黑暗中的那棵果树
这是必须斜着走才能看清的果树
假使它每个果实都是微型宇宙
星河为气,虎豹雷音
也不见得赶回来那丢失的壹声
2016年5月16日初稿,7月19日定稿
1特别完备,《楚茨》:“祀事孔明。”
2本义为专一。
3士兵,《采薇》:“小人所腓。”
4《车舝》“依彼平林,有集维鷮。辰彼硕女,令德来教”,把鸟的美丽羽毛与女子的教育修养联系,而不是与其穿着联系。
1周大夫名,《节南山》:“家父作诵。”春秋前凡以父名者,多为家族之长。
2双膝跪下来,臀与脚跟离开,见《采薇》。
3赐予,《天保》:“何福不除。”
4《诗经》多以鱼、捕鱼之事喻情爱婚媾。北山非实指,古人认为北方为阴,主死。
5另含抱意,《蓼莪》:“出入腹我。”
1loser。
2牛反刍时耳扇动貌,《无羊》:“尔牛来思,其耳湿湿。”
山海经
有化身夜游神,走到招摇山
吃了狌狌,却画成雾间树石学观看
山下有椅,主人起身出门遇到
智慧之鸟的歌唱,它叫毕方
单腿站立,疾火卷起双翅
交谈时,它的视线越过淯水
去确认远方的江南生息是否合理
烛龙患了巴黎抑郁,就闭上光
鹦鹉就提醒我隔着盼水看望瞿如
那分分在山中呼唤自我的奇物
你仿佛化身颙浸于低吼野性
城市中,渐有另一波涛飞升起
那是悬崖下坠母1的淫水2
不如凛风吹桦林般的香妃明澈
可日月旋转还不够,飞驰的女床山中
提墨回想的是悲秋客
老人回忆过去时只留下眼泪
中年人无法借酒流出黑海
借此重塑月光下的蜡烛水井
并还其以神秘,以一种
沙砾般的安宁鹿呦呦
顺腔调把语言拉伸成双曲面
来讨论琐碎太华山有太多风险
你会记得太多饭中的爱恨
衣物的分歧,眉头轻皱的隐喻
而忘了,作为飞鸟一族
我们本可以借用天意
让喘息于瓦园威尼斯海中波光闪闪
擎着火柴的姑娘,来到眼前
她是会唱《神曲》时的你吗?
喃喃低语的女但丁与王母坐于昆仑山
质问凤凰为何改变
裁断九尾狐善恶的方式
你看你看,那象被披上颜色
屈原们轻逸地拨动爱海之琴弦
爱琴海,当然是个绵邈的象征
鲲鹏接上铁翅膀也未能及
在这悬空的瞬间中,让美暂停
伸手抓落叶却无,是对的吗?
真爱是克制使用语言
就让天倾西北,地不满东南
孤独者时间中自带瓜虫无所益
“拿小苹果,唱小苹果
她叫小苹果,耶耶耶”
她带小比翼山飞离父亲的背影
可能的比目海也终于改路
以适应母亲纺锤的静默流淌
如果,这是虚构的多好
渴着摆脱灰忆的几缕神经变眼痛
在神话与现实之间
会有新的吟游诗人探究
如何剥开洋葱神的山样内心
于荒原的神秘处处凋零时
此间,有多少李白借宗教发问
就有多少秦皇弃离
春之祭的少女海思与眼光
人生过半,自然会爬爬山
每一个疾驰向下的滑落
会必然导致死亡吗?
直至滑到脚边
进入无人意识的深海
被窗口的光所叫魂
听到咚咚咚的谁在呼喊你一辈子
神的山,会瑰丽雄奇吗?
那旋转的圆锥体会始终如一吗?
叶芝偶尔从仙海中探头
会发现未来世使用电子货币
代替月亮潮汐来感知月度流转吗?
仿若黑铁种出白皙花香
对此地狱,库淑兰会表示认同吗?
2016年12月15日初稿,12月27日定稿
1另通dream。
2《山海经》中槐江山的一条河流。
透明论
我,长久地希冀明亮的感动
令太阳编织蜡烛树叶如右心房
仿佛有虫曾咬过那些心碎的海水
呵,走在春风图里,桃臀清音
令星空目盲。三四月的清明
上河桃树夹着丰美。而在
茵梦湖,清浅抖动细梅
你会微抬头,用你的鼻头微光
轻触水波中我佛的显微镜吗?
或者说,拿镜子袒露真实
被那光力带去虚构的星辰家族图谱
那里,同样有一棵黑色的生命树
枝形烛台上坠满蛇形黑果
而,马眼的白波涛令你心盲吗?
凉凉的坚硬—希尼轻触马铃薯—
闪张翅膀有记忆之土的柔软与波力
仿似神的羽翼—那些未说出的话
曾环绕群星之井。缓缓地推动
视差,生出寡妇的金银与商小姐
贾成之惊人语直视骗子老儿
它曾是纯洁,柔嫩的画纸宇宙呵
但晓理会玄诠,也曾透明佛证
却不如合上花瓣更免受伤小箭
可见,可不见。吃点冰麒麟
总好过抚摸暗夜森林的交错足印
可,我最想吃你,或者你会说
我看起来是不是最好吃?
甜蜜派的炫耀,层迭七重树
蝉在树上,呼告涌海吉他翻浪
烈日下,我哈戳戳躺倒在地,听
车轮自行滚滚。自行车轮滚滚
白裙清逸,任辐条转音
我骄傲,我还能为少年而动心
是的,我当然能。挖七窍心的比喻
包裹着那火中之金
羊姓村子里,我终日游荡
捡拾失落垃圾场的生日玻璃
逃学的侧面,窥见贝壳里
居然存在活物!手电筒闪亮
一一寻找夜间爬行南墙的蝎子
镊子的灵光,惊喜地晃心
终将让它们迟缓地住满玻璃瓶
行入中途,立于纯白纸帆船
刻录被马良洗去的文身
我们能如海般透明地蠕动吗?
热锅里来个蝶泳,皮肤如红桃
拖拽着眼睛吐出棱柱
难道一切终如雾神崩散
恭城里,非要用蕾丝缠头人心?
名叫小贵的孩子手扶墙木
知晓自己是不被看到的那衣柜
他的头发逐渐减少在衣服里
他的眼睛隐于门扣镜片
他的四肢变短,如道家元婴
悬浮在虚空虫脐下三寸
缩语素描的他,轻易唾液生津
史书上说曾有个透明的人
写了一首透明的诗
以至于春天,日月突然回冷
玻璃窗户上结满冰凌
大湖被吸来,独特的纹理
仿如人心的血管筋络
那,终是不可斗量与静止的奇舞
2017年3月15日初稿,3月23日定稿
相思论
相思之丝,可以任性拉多长?
弹起这丝,有多少韧性藏身
柳叶,起伏你的眼丝媚波
充开一轮碎银玉盘悬空
明晃晃之离愁,蒙德里安
将之当作床垫,用心力横平
托掷虚空,放飞一纸鸢鸟
早有星星眨眼,吐槽青苔万根
它生出石板与家窗的羽翅吗?
或者说,是还乡的刀鸣
那月亮也是刀,那月桂树也是
那严峻风暴教给你的漩涡
也是,丝会悄然长成圆锥体
老叶芝说神奇在永恒旋转
而光在海中,鱼鳞流出珍珠
是我手持蜂蜜赠你以甜蜜?
你呢,当然是个小女孩
却像男孩光着脚在地板上疯跳
曾被磕伤,让母亲流泪
又小马般忘却,终为夜所伤
一遍遍要求爸爸回来
因为她,我也会流鳄鱼泪
至今日,我本已不会相思
为何常常被相似提醒相思
但求相思,不求相似?
我们曾如鱼卵追逐乌溜溜记忆
酒醉后,镜中倾倒的时刻
眯眼,让人不记得归来去
那彩凤呢?我可以拿着红豆
用爱马衣带向你下聘礼?
假若日后我用力于远路
你会垂直感恩于尺素书吗?
可我只是孤竹,不懂得建筑力
向山尖耸起,仿佛云被压平
让照夜白斜着灌入泼墨黑
帝国余晖中,浮现光的塔
它向什么方位思念?许可1吗?
他买保险时,踱选钨丝
准备为诗神点上几缕蝉鸣
获得稳定的视点。但总是置身
于博物馆空旷的螺旋梯中
这是海风,不安的分子结构
空间无可变化之处,便让给时间
每双情侣都深知史的情迷
我要伸展翅膀,化作蝴蝶
或者,你呼哨着冲破大气层
化作一炷香,在水平感坟墓上
苏东坡的五官,再持续十年
那就是逐渐倾斜的比萨
直到,他和海岸线相会
破皮处冲出奇点,喷射粒子
爆炸的,颜色纷呈的战栗
在凄凉手工的比喻词意中修补
幽梦凹处不光滑产生的颗粒
按着它,凭借精细手纹
摸离出同等比例的砂浆
不知相思,最爱相思
手垒这相似之城,每位居民
也许会对着月圆偷诉一些什么
那是一层又一层的树叶长吁
轻吐出天丝缠上日月,随飞车
向宇宙中一瞥,然后将专注
投矛于透明烟囱的云雾里
2017年8月10日初稿,8月12日定稿
1哑石《义勇军进行曲》中前锋牌热水器店的老板。
右堤路书
夏梦,蜜蜂建筑树身的阳光
树的兄弟们,藏身灰岩的耳蜗
滴墨之绿宝石森林沁出两排
画状暧昧,代情绪向我招手
反光的身体边缘在徜徉
蛇行明暗廊,象脑丘往复
她张嘴风雨雷电,回眸夕阳几何
生长于微光间的路,分发绿色
口吃,红色肿块,黄色光波
人推开一片片虫噬叶之塔
视力渐趋于尘封祖先多孔的湖石
祂的吐息,穿越点线太古
荡荡星云漩涡宇宙影
轻触错金纹三山的气之泡沫
鬼骨内的纯真,逡巡着贪欢
柏油案子泼洒大日的细脚
至岔路,通款曲的复廊侍立
隔墙推送一个人和扇子
铜镜漫溢仙山,云霞蒸腾天堂
银翅舒展壮哉黄山的悲悯
波动一环环镀边的引力
金鱼在杨树叶海中游泳
异乡口音滑动哗啦啦-哗啦啦
避开果的暗礁。过去时
机车赤裸骑行灵魂,将头引向
折起的铭文。琴冷眼
观望一声声哭泣,颤动着波涌
碑体胡乱悲伤,秋黄虬结
神的羊有自我嗎?他們春日山坡吃草,遇到虎豹時講義氣,以智慧抗拒本能
痛斥利己主義讓共情心絕緣,令神语失格,乃至損毀自身尊貴的物性?
萬物向上推舉光的位移,听群山迴響。熱烈的白錦垂直著陰涼如蔭,蔭庇後來的桃
湖僵暖於風的一圈圈燥意。馬上看客,對望虎羊與深湖,吐出
燧人氏的火光,憐愛時間的痕跡。 “得得得”想像著,延長他的額骨曲線
牧羊女起舞,形體沉浸於連綿不絕的歡喜,帶動整幅画边缘蕩漾著白
一棵大樹孤立遠離同类,在近角滿懷善意地鼓掌,感慨莫名歷史的瞬間新生
变迁的历史,流动的历史
思旋转停驻,摆弄幻想形态学
醒悟正常时序中你的金音
牵引银鱼心游破鸟纹细颈瓶
你一寸寸抚摸,沥青路超出仿刻
成群柳树风的凉爽背负你盘旋
卷动铁车的雨刷器暗点头
地球原点空虚岛,她的声音
含住灵魂,深入夜鳞推远海浪
我在窗内听彻蝴蝶泪滴落
受创的滚烫星河翻滚
音响之力让人无视四十岁肉体
的皱纹、灰白与酸心如豆
神显形,照见五蕴皆空
晶体世界呵,黄昏吃过的骨
垒成雷击鱼龙的枯木
我们明了,人的愤怒垃圾海
将坦克隔离在路对面
仿佛病毒的听力已日渐衰弱
断去了桥的彩翼,令牛郎
感叹星河迢遥而织女远远远
“你会精致于语言技巧吗?”
皇帝田猎,捕获森林式长腿天空
询问臣子斑斓色块的真实家谱
他指出右堤路似为记忆所筑
并非测绘产物,希冀永恒可垂悼
令锥形山唤醒时间中的道
我们躬身,手捧微氏家族的怀古微微
2021.07.02-07.17
北京静默书
寂静向着坡道汇聚,沿无限的长
河的波光,登上平缓黄金的圆
天花板尖锐地游览,进入巨大的
穹顶。逝者们在无处
倾听树木兄弟们用肢体密密交谈
漂浮于柱子勾勒的栖息
形态学的交响曲,唤醒白的失声
痛苦的风吹熄天使的呼喊
高楼被洪水伐倒,人呼啸着饥渴岸
用油木层层叠叠张开地结构
蜉蝣站在塔上,靠近绝望的气
与哭泣。地铁抽走氧的银
失重地肉体在下坠,飞快地眨眼
重复被意念捕住的图象
山顶点,他欣赏无名古画
用目光触摸语言的混凝:
雾气在休息,石柱朝向天空
放缓了歌喉。用山青洗眼的人
沉浸于松上的虬龙舒展腰身
名为万里的船公荡开了月亮门
浩浩江河,界画了真实形状?
当代诸人惊悚于恐怖之美
持久颤栗于被其拥向心头之刹
里氏哀歌说:金鸟振翅于春意
窥视大地的墒值。这是交给明亮?
滴滴星辰已远去,而每个你
惯于水里团身,计算贷款关系
脱衣去道道沙尘风的余音里
遗忘学并不令人失明
只善造墨镜,令你黑里彷徨着
着迷于墓谷虚像,无力于
雨中爱上斑斓文身满身游走
倒毙于高巷文思。地下人之结局
害尘世奔波于一串串空寂
汲希望围墙于亮晃晃明日?
我有羞涩之爱寄语水上诺亚
为其拯救的力量弯曲渐渐
古画家是否能将桥下春波
涂成故宫脸颊之妃红?
难,难,难。此刻之心迹
挥毫明月偏爱之草木萧萧
专注于蛐蛐跳跃的视力
他也跳跃,却难返回
家人手扬起思念弧度
珍珠泪海溶于皱眉群山
悬空阁心帆折断于海岛
黑鸽振翅飞升马面电解微笑
让悲伤无形于阵阵清凉茱萸
藏身扭曲蜿蜒的暗淡天际
2021-08-01初稿,感怀郑州
四十洗洗睡睡书
“她是诗人的火树银花
轻用稚音把狻猊读成蒜泥
刮花了滑倒狐狸的语音把戏”
路经一百位诗人,迟缓向荒原
他,口衔着串串幼稚痛苦
要斧头猛劈开电视机凝固血迹
“那百分百就是狻猊变蒜泥”
我如此坚固歌颂普通之颤音
“厌倦了黄金的伟大”
我偏爱拔甲切肤的悠长弧度
恨远离塔内的疯鹿呦呦
“江南的气候,如此缱绻
你温柔地用细辞敲打金枝
吟唱软语珠落长河落日圆”
诗是箜篌清澈的切碎明月
当它被忧愁填曲了泪痕
崇高之弓落于林间的重影
弦断有谁听悲愤马蹄印
“擦亮你我的鸿雁,神一般
以翅膀的节奏呼-呼-呼
重构元曲宫殿温婉的细长”
凝神屏内泛黄诗集,读一读
清喉生发百代之青翠滴滴
“岁月静好,当祂望着你
而你望着世界。你疯了”
阿什说“滑倒在世界的澡盆里”
不不不。你如此擅长肥皂水
制造草茎上五彩斑斓剧情男女
我知道怯懦令你嗜睡
蕴养了心脏的杂音针针
无力脱下诗的外袍华美刺绣
赋形贵族之胃。“该死的
书本里记录了数的局限
贵哲学无法破灭肉体之阈值”
谁弹琴谁听那高歌滚滚破云霄!
浑欲不胜簪之现代秃
叩响你空无一物的光头
他向空街呼喊“哥们,你
携带自发光仪器,算一算
核酸让深夜省几度三峡电”
殷勤奉上一支中华牌软烟
点燃起天宫阵阵烽火
“沾着枕头就睡的人啊
不能看摇滚live,不能
学别人讨论海伦秀色几层
晕染古今参差情思。不能疯
不能从城市到荒原,不能自白
你看到黑夜漫漫坠铅为新闻字”
你啊叛逆否定尾韵一重又一重
2021.12.15,2022.3.26略改
蚂蚁忘龙书
弹珠滚进肥皂泡的时候
他不会因滑倒而尖叫直到摔死
无眼盯证件卡伸展大雪的长
故事书公元某年,有人从站外看到
雪下一条弯弯曲曲的丝袜长龙
走近,才发现那是一队蚂蚁
仰着脖,整齐的等待好心人之粥
偶尔抖腿间,已是21世纪广场
小小公民乌州奥尔梅写信
质疑白鸽脚上之真理不具普适性
他曾眼望一条粪龙骑导弹
威胁将心电图盖满地球的黑
嚯,小偷已越过叹息之墙
女星矢们集结着正义之铁拳
有个女孩,被上帝放大
精确的置身于环形席位的空
她孤零零的笑,婴儿车群山尖
踮起了无形电波的星链
我该如何做?蚂蚁并不信
依靠自身的体积就可以拼搏
抠下巨龙玻尿酸金珠
猫喉咙里吞吐着核酸
轻轻踱步,朝折腰仆人挥手
它已疲惫了主人的角色
只想躺平倦怠的春梦
旁边,银树上的火花已熄灭
于电的荆棘丛。御用画家
亲切地为它的腰肢柔软而倾倒
它登机后,年号被称作大风
猫眼巡视碧绿宇宙,发现铁鸟
直直坠落骤停的时钟
限于无穷尽魔咒森林。一行白鹭
上青天,百三十人都不见
猫也会悲伤成河,任暗雷滚滚
休克了大地之丛丛神经
开世纪新史中各色蚂蚁
也曾生产欢呼燕雀之声响
苦练道家仙术口吞日月金丹
临及飞升,也不能触摸
巨龙神圣之腰,无法为其
献上崇拜之瘙痒。佛目观之
巨龙鳞片威武如高技派工程
泱泱寰宇,斧头帮遇高压线
宛若黛玉演练琴键之功夫
谁深谁浅,宝玉自有公断
国足们在踢着公断皮球
直到天暗彻底,衰弱的视力
看不清“漂移天堂的污点”*
一群池鱼游过时吃掉了蚂蚁
2022.3.24
*引自少况译本阿什贝利诗《同等程度上》
大树守灵书
泥泞间,孔圣午梦问颜回
小革命上,捧心目灼灼
如何绕得那棵亿年建木?
星垂平野,大聪明燕居树下
思索翠绿迷宫:它根须庞大
若夫子张口之渊深学识
端有归纳法为之计算毫厘?
张三李四熟读历史阴阴回肠
也曾挑灯夜战其科学逻辑
电波大树,通体雪白物质性?
假使双眼所观可为真实
脑中荡荡文山化云也为真实
红马黄马绿马们跑过树郭
笑看着白马非马催生了瓜田
谁不爱这檀香片刻的安宁?
金喉咙教授们吞噬着
草根,直至它为大树变化
无数树叶淹没了众人
上帝树轻易审判天赋罪民
“沉默是大罪,审美也是
为文明魂思判尔等五千年”
你只善于微信上买菜
经济学书脑杜绝了微纤可能
教童男莫问大树的姓名
“从故乡的诞生算起,那也只是
它难以称量时光的一个屁瞬”
树高大以至于天略低下了头颅
物价无限,荫盖住你的娘胎
也许呵,终会有那么一日
你喊他大叔便拉上了亲切关系
被恩赐富老爷驾兰博基尼
急冲冲直上树屋之美妙:
高耸入云阶,头顶点金宫殿
万吨特供仙气恍若永恒海洛因
低头,历历蚂蚁群如握掌纹
唯一的威胁是风鳞层层荡漾
肖韦洞穴狮群,曾接二连三地
凝视忠诚牧人古迪亚白净
大理石灿烂,治愈了缝纫机
头痛命运。幸有科技眼镜
再现历史神威能,肉色染料
片片渲染了客厅墙之装饰
释迦摩尼在树下悟道
经六年得甚深之果,波旬问难
“人世苦海,菩提树可当筏
抚平机器巨轮之皱褶?”
你知道不可能,周日音乐会
童女向你眼含春水,倾诉春梦
人似秋鸿来有信事后了无痕
2022.4.2
(编辑:张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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