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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落的诗

诗歌

黎落 2022-05-19 13:57:05




@夜莺

反复对着流水练习和弦
练习在容色里种苹果树。像愚公搬山
一点点露出内心世界
冰凉的，滚动的雪珠又引发潮汐
比我们更快抵达故乡。声音里收获大豆
玉米。粮食的清香弥散
胃一暖，心就不空。但夜莺的脆响比
人类虚弱的乡愁更真实
像移动的火
它唱歌
整个夜晚结满苹果，沉甸甸的


@无法细致

雨追着雨
追着孤独
远山和近树各绿各的
天地之间呈现一种空朦
有什么是你遗漏的？有什么正用消失
让你记住
在公路，细小的雨滴击打车窗
像一面墙布满赴死的钉子
堵截从内部开始
无数河流收起翅膀
我想起曾见过的那只灰雀
把声音留在树上
把自己摘走


@无限之

公路像一张弓
车辆是箭簇。在公路
人群隔着生铁，像花火

当你保持平行，用静止反对奔忙
用渴望的幻觉揣测一闪而过的人
距离和流逝
如此深，如摘掉一朵花，却弄丢了听花的耳朵

但时间不为所动
它掠夺你，让你贴紧车窗的脸从所有相似的树木中
找不出异形的那一片


@释放

雨滴
在变小，直至消失

树逐渐清晰
房子显出轮廓
生活，从外部显露形而下的深意

在公路，空茫和奔腾是一个意思
行驶和辽阔是一个意思

车窗外
田野和城镇交错。男人和女人交替
世界，进入课本

后视镜里，我父亲已过了天桥
前方那头白狮子
正从天目里拎出自己




@在地铁

消失很久的她
突兀地，占据了我对面的一个空位

街道一闪而过
树枝和雨水划过她。隔着玻璃
我们认出了彼此

人群阶梯状消失。她抱着双臂
飞驰中，地铁穿越长江

头顶的万亩水田中，我看见
波浪，一身鳞甲
随时等待破壁而入，再次将我们分开

我身陷忧伤又入迷于这临时起意的
重逢里的神性



@粉刷工匠

他修复脏的、裂的残渍。墙壁逐渐
变白
他专注那种细致和无声
但动作里的余响
类似情欲，或锈蚀的门被强力推开
他把旧外套扔上地板
自己从中突围。伸长手臂
小腹和大腿引发的共振
传给空房子
这暗哑的老男人，时而登上梯子
时而俯身
在30层楼的高处
手工创作了一个漂亮青年
自己，返身黑色外套



@夏至

雨骤然而降
又旋止于树木顺势的浓密

布施者走出幕后
像旗帜，但没有影子

祂从包藏祸心的荷叶里
摘走最大的那颗
又步入时间延长线

虫子鸣叫。花香肆意
万物，因祂近距离采摘而更细腻
或粗犷


 @见证

离此不远的黑水塘
悬浮着更黑的物质。水中半岛
石头，浮木各飘各的
纸片人在其中跳舞，类似我在高原看过的
死亡魂灵的经幡
都市有更密集的人群
和刻意的回避
我的旁观更加羞耻，放大是种危险
我又选择高处俯瞰
十七楼到黑水塘有45℃斜线
就在窗外
因为远，黑水塘更加坦白
被遗弃的口信？
写了一半，墨汁泅染的诗稿？
但玛丽.奥利弗说，“这转瞬即逝的美妙之物”
但昨夜未下雨
黑水塘未发生奇迹
味蕾显得单调。突然，我注意到户外
窄小的窗台来了位纸片人
她如何攀上百米悬崖
何人使她飞行，又凝视于我
消失不久将带走她
而现在
她缓慢打开，像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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