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论(10首)
zhonglei 2022-06-10 15:17:24
《北纬45°之说》
北纬45°,被定义为一条赤道线的平面,
等于锡林郭勒盟加上兴安盟,
像蒙古人准备好的一部电影,
在假定成吉思汗活着,
还在挥动右手,还在搅动空气像转动一个国家,
却私藏下以梦为马。
论想象,我只是一个诗人,
正在黑夜里面,用一把剪刀修剪着牧羊犬的狂吠声。
论梦境,想当然的人只是一个小偷,
在把一只靴子丢给黑夜的黑。
不嘟囔这些了,我还要去铁匠铺里面打铁,
据说,暗透了,更能看见星光,
据说,蜜蜂盗花,结果却使花开茂盛。
又到了说起和平的时候了,
我只有坐在一条赤道线上说:“停下吧,冷兵器已经腐烂了,
一个人不再代表另外一个人,
一些人不再代表另外一些人。”
2022/3/4
《想象论》
是啊,我是一切生命之间不朽的一环,
像是灌满想象的一个水壶,
弄伤了流水,又把自己塞进纽扣一般的扣眼,
在想象时间之眼。
曾有人在我的身体里埋下荒诞之根,
比俄罗斯的诗人小,被一场隐蔽的伤害弄混,
比伊曼努尔·康德古怪,几乎是以冷眼薄凉了人间,
一而再地腾空了星空的盲街。
而我总是在每天早晨六点半钟进入一个广场,
像是时间的枯萎和蝴蝶的刀锋,在转换的瞬间将我带走,
我只是出于中国式的想象论,
只是一个蜘蛛,在一个蛛网上借用打盹的脑袋模仿葵花,
像是一锭金子在冷却一个春日,
企图从一座钟楼里偷走钟声,
企图偷换掉心中的一个圆圈。
我确实如此,诚然是不可救药的一个人,
错把我交给飞蛾,错把我交给蝴蝶,
错把我交给想象。
2022/3/7
《轻佻之诗》
在惊蛰之后,自媒体发芽了,
一时间,挟带着我在电脑的显示屏上写诗,
写出一大串长句子,
一而再地蔓延到乌克兰和俄罗斯,
却难以忍受战火的刺激,
悲哀啊,诗潮湿不了火,也扑不灭火。
火的样子比俄罗斯的样子可怕,
烧焦了我的肉身,在用我的嘴巴大闹一场,
冒出乱伦的火焰。
忽然,我想起奥·曼德尔施塔姆的肉身,
也不知道被人们丢在那儿?让我担心西西伯利亚也是险恶词,
逼着我坐在恐怖高地上写下轻佻之诗,
在死亡的火焰上舞蹈,在占卜吉凶。
似乎只剩下一个世界末日,在莫斯科的广场上陷入死寂,
又选中了一个卑劣的黄昏,
依然让我坐在下午三点的斜阳下,在一堵白墙上涂鸦,
比如:再掰开乌鸦的嘴巴,
仍是看不见贵族的血。
2022/3/7
《未知者说》
在上午11点钟的工作间隙,
我看到乌克兰被炮火炸成废墟,是今天的图说,
在说着鸟儿窝里的旋风,
正如我被废墟掩埋,只留下潜伏的诗篇,
如同一只太平鸟载着伤痕,墨洇下层层黛瓦勾勒的涟漪,
飞向最后的街区,落在星期四的残骸上,
落在一个四方形的土瓮上。
是啊,正午的太阳正在准备陪葬,
在太平鸟的眼底,忘掉云霾弥漫的天空,
在虚构坟场的真相,在耸人听闻。
是啊,我的诗篇也是罪证,低于一缕幽光也低于一道雨幕,
仿佛是一只大白鹅,正在泅渡兹勃鲁契河,
即将被拉上岸即将被杀掉,是在敖德萨吗?
时间只是一个间谍,在说出一个喜欢捉迷藏的人,
伊萨克•巴别尔竟然使我一无所知。
我是遗忘,也是一个被禁的剧本有着诸多的变故和离奇,
在变作一个谜团,
在变作人民公敌。
2022/3/10
《她的小鬼,正如她的寄身风物》
噢,弄错了,她不是琳娜•茨维塔耶娃的同志,
她是给她拿药的小鬼,
来给琳娜•茨维塔耶娃送药,
来到叶拉布加镇,干下一件见不得人的事儿,
在一场痛不欲生中了结自己。
琳娜•茨维塔耶娃在说:“活着是为了死才爱上并且爱下去。”
她和她的小鬼在不断地爱下去,
并不把琳娜•茨维塔耶娃当路人,
在给生死打问号,
在问:“是叶拉布加镇在给我们的脖子上捆绑流言吗?”
这么大胆,琳娜•茨维塔耶娃在穿过过堂风,
活像是天生的一条电报线,
在喊:“喂,真理在这边,力量在那边”。
她的小鬼,正如她的寄身风物,
没有爱的禁忌,也没有相互之间的骚动,
只是抱怨她们是孪生的,
也没有后裔——
2022/3/10
《我被偶然的只言片语缠住》
坐在窗前,想和约瑟夫·布罗茨基聊天,
而这个春天很糟糕,
被包裹在恐怖的里边,像走调的春风,
把白云的死魂灵吹走,
远在天边,没有死亡的界限。
只有奥密克戎仍在复活,宛若坐在雪橇上在搞冰雪运动,
在学唱雪花哀歌,而白云并不是雪花的魂魄,
我又被偶然的只言片语缠住。
我知道,有那么多戴着防毒面目的家伙还戴着白手套,
在恐怖中派上用场,在向我鞠躬,
想掏空我,想制造一场新瘟疫。
我将如何远离它们的指指戳戳,
远离棉花糖一样的白色,翻给它们一个白眼看?
我不想看见这个春天的乱伦,只有隐藏在一场议论里面,
把活着的名词涂改一下,
跟着约瑟夫·布罗茨基一道去游戏一小会儿,
打开窗户,说起俄罗斯的恐怖,
已经蔓延到中国东北,正在将所有要萌芽的绿色摧毁,
把窗前的一片空地铺上红砖,
让大自然撒下的种子如此徒然,且闲置下来,
活像是二流时代的二流臣民,
在快乐地图谋不轨。
2012/3/24
《大地之轴》
清零的午夜,又把白天弄丢了,
也夺走了我的呼吸,
像一个世纪的尘埃卷土重来。
忽然,我后悔起来这一辈子竟然爱上诗,
竟然像一个不受欢迎的农夫,
在播撒无名的种子,不会邂逅名闻遐迩的墓碑,
已经是农耕时代抛弃的肮脏光束。
哦,被骂作诗人就像是被戴上一顶高帽子,
比响亮的高音喇叭高出一寸,在被失血的嘴巴包围着,
与封控的口令相同,被冷落成被黑暗的逗点,
宛若在大地之轴上转动,
在奥斯维辛集中营当中磨损掉我的有生之年。
哦,我将消失在一个谎言年代,
看,我多么像是在乞求一个影子的仁慈,
在披星戴月地追赶一个家伙,
多么需要黑暗中的光以及保罗·策兰的魂魄呀,
仍旧是一个数着苦杏仁的苦孩子,
看,午夜零点在变成正午十二点,
看,一个影子在和另外一个影子对话,
看,它们像恐怖的证人。
2012/3/28
《反复的警告》
有什么我猜不到的呢?
四月英雄被封杀了,不能歌唱,
像上海患上了奥密克戎,在海上变成海燕的一个缩写,
在传达禁言令,
说我活在当下的不安中是生活在过我,
像是罪恶的帮凶,又像是六月的迹象,
在此地重演,既喘不过气来又害怕空气。
这是我认出的荒谬,
即是苟且的常情,在雨后的薄雾中徘徊不去,
在封控的小纸条上做坏事,
像历史的幽灵躺在我的家门口,
在往事中像饿殍的转身,仿佛看见如今的饥饿仍在这儿——
这也是反复的警告被压裂在凄惨的底层,
在警告苦难,使我的骨骼和皮肉夹杂着幽幽的波纹,
活像是活着的一个念头,勉强地活着,
拖着荒诞的疲惫,走向一个既孤独又静默的地方,
消失在一片红色的旷野。
2022/4/1
《我总是在问:谁在那儿?》
在一个罪恶的国度写诗是有罪的,
像被一块破布蹂躏着,是一种罪上加罪。
我不想做诗人了,
想做一个游手好闲的人,
比列夫•托尔斯泰懒惰一些,不想爱也不想劳动。
嗯,就躺在这儿输给那些畜生,
然后再面对一堵墙,再给害怕恐怖的人蒙上头,
再模仿一次弗朗茨·卡夫卡的甲壳虫,
描述一个人的孤独,不管是打鼾还是死去。
嗯,就让时间停下来吧,
让东方的鱼肚白一半像孤儿,一半像流亡者,
跌落在我的记忆中,也取消一只鸡鸣,
就这样,挑出三个假音,
在一个梦境中朝着一个民族主义的睡眠方向走,
在多瑙河边丢下一双生锈的铁鞋,丢在幽灵和魔鬼出没的地方,
我总是在问:“谁在那儿?”
我总是在问:“谁在那儿?”
我总是在问:“谁在那儿?”
2022/4/7
《无梦书》
摔倒在真相中的人,也把希望扑灭了,
所以我离开时间进入零点,
躺在一张漂亮的木板床上梳头。
白月亮正在向西,也躺在那儿,
比地狱的窟窿大一点儿,正在一场炮火中发出微光,
像一个概念差点把我拖进地狱,
像死亡的词语散乱着瘆人的遗骸。
此刻,我也惊悚,一定要把自己从死亡中分拣出来,
此处,被排练的头发不是头发而是地下的白银,
在瓦西里·马赫诺的命运中填写诗歌,
铺就了乌克兰也铺就了诗歌,
在一座纸桥上说话,让诗歌的脑袋碰撞了几下。
小声一点儿,再简单一点儿,
在耳朵听见真相发出声响的一刹那,
所以相信耳膜,所以在黑暗的事物中玩一把多米诺骨牌,
或把十二点的时间特定为最小数,
或以为是一瓶苏打水。
2022/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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