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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死年代(11首)

第五届国际诗歌奖

zhonglei 2022-03-03 09:55:06

《切片》

 

把我和自我切开,

我成了切片,我在问我的诗歌在哪儿?

我的灵魂在哪儿?

没有人阐述,舞台空空,

只有一只苍蝇在空中乱飞,乱飞,乱飞。

飞乱了我和一面镜子,

我的影子开始嚎叫,在叫我的名字,

像有毒的水银在白床单上走动,持续走动了一周,

又蜷缩在我的旁边,充满了性欲。

有人想到鸡尾酒,想到滚石,

可是,玻璃酒杯和鹅卵石仍然悬在夜幕的非议之下,

想象着我和自我玩得很开心,

又在2019528日的夜里,把我描在一张白纸上,

留给人间一个结果,让人的脑袋触碰它,

让我的半边脑袋忘记它,

让我的另外半边脑袋虚构它。

 

2019/5/29


《我是诗歌的孪生兄弟》

 

是的,一起长大,一起老。

现在,可以用钥匙打开谜底,

约瑟夫·布罗茨基说:“我们兄弟相认”。

我说:“我要牢记风景”。

切斯瓦夫·米沃什说:“可以凑在一起,忘掉孤独”。

秘密集会的三个人在朗诵《小卵石》,

小卵石可以被看见、被触摸、被描述,

约瑟夫·布罗茨基说:“诗歌是孤独的练习”。

我说:“我们丢光了俗常所见”。

切斯瓦夫·米沃什说:“我们不能缩减成一个”。

有一天,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也陷入一个洞见,也在用诗歌见证,也有必要再提一下,

在和又聋又哑的世界吵架,

在问:“灵魂的样子,你们看见了吗?”

 

2019/6/14


《单向街》

 

说吧,单向街的出口在那儿?

谁也无法引述。

我说人生的单向街在构成回忆,

接下来写道:“在诗歌里练习行走,在城市里迷失”。

看吧,我在重构诗行,

迈过谎言的门槛,把自己停留在十字路口,

在向右转,在多方位捍卫自己,

最后,返回散步一词。

散步一词却比返回麻烦,消失于一条单向街,

一切皆由不祥的星宿决定,

萎缩成为宿命的单一失败,

比弗朗茨•卡夫卡还要神秘怪异,

听不见人们的吹毛求疵声,也听不见魔鬼的奚落声,

总是亏欠自己,

皆是单向之债。

 

2019/7/10


《大师论证》

 

说谎的人又懒又馋,

在坐收渔利,坐吃山空,大把撒钱,

在说:“天命就是这样”。

之后,又讲起了龟兔赛跑,像自杀练习。

而水陆之事哪有快慢之分?

我知道阿格里帕德有过五论,并非人人皆知,

其一观点分歧:悬而未决。

其二循环论证:因为天命和命运荒谬,才会有人相信。

其三假设武断:公理的起源值得怀疑。

其四相对性:无从得知本性。

其五无穷倒退:每个人都是论点,各自保留意见。

哦,说谎的人在说大师撒谎,

哦,只有一个诗人在逾越一条警戒线,

在问:“谁在撒谎?”

 

2019/7/23


《蝴蝶的替身》

 

在花茎之上,一只蝴蝶好像是它的花蕾,

踮着脚尖,于你的想象中跳舞,

迷乱了你的眼。

你的眼睛正在走神,正在把庄子的想法填满,

正在铺垫好一幕哑剧,

像一个理想主义者的扮相让你上瘾。

没错,一种美丽不再现场,

在深不可测的想象中,绚烂了传说,没有对手。

没错,不是一种静止的魔术,

允许你旁观,叫好,不让你错过把偶像贴上私人标签,

也可以一起玩,像蝴蝶的替身。

只有一个插曲,让你闯过面试这一关,

或在幕布的背面提前入戏,

也免不了讲究一番,把忘我当成拯救,

甚至是将你带入歧途。

 

2019/8/21

《血的精神》

 

是啊,诗了半辈子,

没有一行诗,让我在下半辈子翻身,

翻转成三十年之后的真身,或是灵魂的底片。

如今,我打算把自己全盘托出来,

让灵魂撤回到心脏里面去,

在说:“剩下的,交给血液去操办吧”。

我像一个幸存者,在说起命定的所在,

比手指肚上的簸箕大一点儿,

让不死的回忆,带走一些嘟嘟囔囔的日子,

只是觉得被生活磨损了指甲,比那些迷信的日子好看。

把灵魂安排在命运里面去吧,

让我的命在五十而知天命的命里动弹一下,

感觉像我在一条街巷上散步,

略微带着市井的苦涩,

正在忙活着在大萧条来临之前的一些事儿。

天知道我在做什么,一刻也不停歇,

正如尘世的一次神性知遇,

正在把神学的词汇安排在一个小小的躯壳里面去,

哭上一小会儿,又笑上一小会儿……

 

2019/8/26


《想象的方程式》

 

算了,我要在喧嚣中安静一小会儿,

想象一下费尔南多·佩索阿,

他却在旁观我,摆出讨厌我的样子,

顺手摸了一下头,

在说:“我有七十二个面具,没有一个适合你”。

一提起面具,我就想起中国戏剧,

带着我的命运一起玩耍,

把我当成一个难以提及的地理,

让我认不出我来,总是弄错灵魂的样子,比八大京戏荒诞一点儿。

或者,像达尔文的猴子在入戏,

可以回到《西游记》中,比孙悟空的替身多一点儿,

比取自化妆间的脸谱好看,足以和想象媲美。

算了,想象的方程式可以到此为止,

我只是我的存在之谜,

像费尔南多·佩索阿一样从面具的背面抓一把自己,

不打算这样玩下去,马上露出真面具,

不如让这件事也算了。

 

2019/9/11


《拼死年代》

 

生活在忙乱地翻腾着,

我在为生而为人抱歉,一心想弄明白人这种东西。

我把我劈成两半,

一半像罪恶,活得活蹦乱跳的,

在羡慕攀高枝的人,却爱上鸟人的堕落,

一半像骑手,活得让人惋惜,

无法还原自己,在随风飘散。

或许人活着就是堕落,没有救赎的路径,

或许爱就是一场瘟疫,等于艺术的失眠……

就像是我活在没有我的国度,

使得暧昧的身躯横陈在王府井大街上,说起六十四号街坊,

说起委屈求全,像田汉跪下来给人看,

像别人那样活着,藏起一个比人还大的不。

而我的每一个指纹都在揭人短,

不指向一座城市的指南,

在一个拼死年代,配得上一个没有人为之作证的证人,

配得上给自己的最后忠告,

在说:“干这个,一定行,和人拼一把儿,

哪怕还是有人扔菜叶”。

 

2019/9/23

 

《好好活着》

 

嗯,不需要举手表决,

由自己决定,且发布一个命令:好好活着。

比国家美学考究,活出自己的样子,

活在一场挑战腐朽文学的灵感中,

或成为庄子的蝴蝶。

是的,切斯瓦夫·米沃什曾经说过:“诗歌在反抗遗忘”。

是的,我已经安排好五十而知天命,

在一个日子里面歇上一小会儿,

像一个国家的坏影子,

倚靠着国庆节之前的三个日子,

对照着一面镜子嘲笑自己像一个苦役犯。

嗯,没错,我又回到了这儿,

回到诗歌的一场抄近道上来,带上镣铐和绳索,

去捉蝴蝶,经过夏天的丁香树、火炬树和梨树,

或成为它们的替身,

或在诗的一条小巷中,说起走失的紫色火焰或梨,

丢开身体里面的风景。

 

2019/9/26

 

《偏好》

 

自反性,在出卖我,

在把我交给一名士兵,在用两颗子弹射杀我,

我仆倒在一座剧院当中。

我无法保全自己,头发死了,胡须死了,

像一个光头之人,像一个思想穷人,

在和那物混淆在一起。

瞧,我横陈在那个人的右边,消失在一个替身里面,

像一场荒诞剧加上无边的幻想,

在让曾经的敌人与我为敌,

瞬间平复了内心,愿意以各自的怀抱拥抱意义,

我在月光之下,无畏于一场预言,

生动于一场较量,

在一座剧院中央平铺上影子,

一抬头,看见舔痔结驷的成语,正在补充一种讥讽的机智,

除了指鹿为马,没有那物装饰。

就像是庄子的蝴蝶,正好在了然于心的世界偏好,

在说:“寥廓之夜的诗篇,

正在推开天空的小门板,从黑暗中心偏离,

让零点的钟声,倾向偏好”。

 

2019/10/15


《牺牲》

 

恐怖带着瘆人的微响,忽闪过来,

令人惊恐,让我顶住一扇门,

我在用活命的惯性,对抗魔鬼的冲撞,

锁好伤口和秘密,守护好日复一日的日子。

突然,什么也瞒不住了,

一个喋血的日子,在把通缉、逮捕、关押、谋杀排列起来,

叠加成恐怖,让我无法逃脱。

是啊,一个拼死年代经不起推敲,

一个刽子手拖着枷锁和镣铐,还在渴望幸福的刀,

在以笑杀人,错把我当成新鬼,

错把我当成谭嗣同的影子,又用一把钝刀砍了。

是的,我并不在乎这些,

爱上了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的蝴蝶,也喜欢干一件残忍的事儿,

再把它杀死,并把它制成标本,

遮住一张人脸,胜过于一场革命的唏嘘,

即使牺牲一词,没有姓名。

 

2019/1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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