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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反调(12首)

第五届国际诗歌奖

zhonglei 2022-03-02 08:47:11


《新隐喻》


一年的风景,我以为已经介入,
其实不是,我并不是过去也不是未来,
没有和时间发生关系,
只是饥饿时间的一种填充物,只是活过而已。
有人叫我钟先生,我不承认,
很是抱歉,又滑向那种不确定性,
在理解混沌的生活,在说:“我在自作自受”。
当然,我在服从神游诗歌的秩序,
去俄罗斯也去欧洲,也使用一些大而不当的词语,
构成诗人的一种多余,
在抵抗平庸的生活,并不占有真理。
而我并不能返回我的住址,仍在排列一系列的隐喻,
还在微小中产生幻觉,
像收缩的子宫,在抓紧时间孕育诗意,
像无地自容的生活。


2021/12/30


《在新年之后,我像写圣旨一样写诗》


在新年之后,北方的天气进入腊月,
说不出来的岁月悠悠啊,
冰封住一张嘴巴,缄默成一个中国,
恰如是:我的因言获罪。
恰如是,在新年之后我像写圣旨一样写诗,
只有在冷空气里面渡人,
在对身体的一场拾遗中,活像是一个鱼卵,
在选择零下32°的一种冒险,
在扑灭一朵朵浪花的呜咽,
在说:“嗨,是一场如初的相见”。
而在此时,我已经感到了自己的丢失,
丢失了年龄的计算方式,丢失了醉里挑灯看剑的词牌,
几乎是把一个王朝的年号改成我的姓氏,
像在流水之上写诗,
写下:“让倒流的一条河水说起黄河之黄,
说起缅怀一条河流的一腔枯槁——”


2022/1/4


《羞耻的秘密》


小雪,也是雪的教育,
现在,我知道了掩耳盗铃是什么意思,
是西安或是大雁塔,
在被大雪覆盖的碑林里,在指认羞耻的秘密。
难怪如此,褚遂良这个人,
在喊:“心碎了,心烂了”。
是的,没有人明白肉体的腐烂就是一场自我否认,
《圣教序》也派不上用场,
犹如天空的石头,在翻滚着上天的信息,
不亚于制造一场新瘟疫。
哦,我还在学书法而书法并不是真理,
哪儿是玻璃一样监狱,哪儿是死亡一样的黑……
哦,我仍旧活在羞耻之中,
活像是恶毒世界的一个向导,正在为谎言加冕,
正在把苟且打发给成语,
也回到一个归零的日子,就像是指鹿为马的那个人,
从不怀疑战栗的自己,在变成另外一个人,
在变成一个胆小鬼。


2022/1/5


《在这会儿,虚荣心也在作祟》


在这会儿,腊月的变形,
像冰冷的生活,让我像一只古怪的鸟,
蹲在人家的屋檐下打盹。
是啊,也许是虚荣心在作祟的缘故,
我活像是一只太平鸟,
活活地把自己扔进一个废纸筒,
像弗朗茨·卡夫卡在说:“我堕落了,在背负着鸟笼”。
而我的体温仍然是36.5°,仍然是温暖不了什么,
是面对世界的小小不敬,是小于一,
是小于新冠病毒的小错误。
是啊,我是无法摆脱虚荣心的那一个人,
在保留雪花的六角形,像犹太人总是想象着裘皮大衣,
比如太平鸟像夜晚的幽灵,
比如幽灵挽着我的胳膊像维系原型,
比如弗朗茨·卡夫卡像隐喻的弗朗茨·卡夫卡。
是啊,在这会儿我的心也变凉了,
像我的温暖在防御什么,
像飞翔的鸟飞成了灰烬——


2022/1/6


《唱反调》


正是盛世,我将如何挥霍自己?
而匮乏在心的知觉,隐藏在一个角落里,
被禁言时代称为敌人。
哦,我带着嘴巴冲进黑暗,
在不可收拾的黑暗里面颠倒黑白,
从黑到白,被一条直线称为偏激分子,
从太阳穴到太阳穴,被空洞的空洞称为空洞的轮回。
哦,去他妈的骗子们在骗我,
总想把我的头脑戴上一顶八角帽,
仿佛带着咒语,在昏昏沉沉地把我投入知觉,
像王朔在说:“哪有什么盛世!”
他在唱反调,我也在唱反调像在用嘴巴磨损掉出生之年,
像在用受伤的语言在废墟中嘀咕,
不,不是,是我之所见超越了死亡和睡眠——
哦,有时我把我安装上七十二个脑袋,
哦,有时我能够知道七十二个变化总有一个真身,
哦,哪怕是只有一次。


2022/1/7


《活在有毒的人间》


活在有毒的人间,我称不上是证人,
一个时代的幽灵在吃人,
像一个闻名遐迩的宣言,在一座墓地的边缘徘徊。
我只能带着病痛活成一个墓碑,
只能以十进制的名义,
深藏在奥密克戎(omicron)的病毒里面活着,
活像是诗人在训练诗意,
在把古希腊字母编写成第15个,让一队队僵尸通过长安街。
哦,没有一个灵魅能够理解我在做些什么,
那些乘着死亡雪橇的人们,
正在用旧中国的旧少爷的鞭子来抽打我,
即将把我鞭打成一名男巫。
哦,可怜的人们像不像鬼吹灯在重燃炽热,
像不像一些大词在说:“命运的命运,祖国的祖国”。
而这两句话是如此拗口,
仿佛只是为了这个——吞下一颗燃烧的头颅,
只为了组成幽灵的同盟,
正在人妖之间效力,宁愿与妖孽们合作甚欢,
也不愿意说破那个瘟神是谁,
在说:“我比(micron)的意思还要渺小”。


2022/1/9


《我仿佛只是诗》


在腊月里写诗,应该有根,
就像空气有根一样,从象征性的日子进入流派工厂,
距离诗歌车间近一点儿,
比工人诗篇更猛烈一些儿,回荡在动词之间,
与现实主义同在,在描写精神贫穷,
正如我的多余正是诗人的多余,
正在后工业时代,一而再地接触底层人民,
正在两根铁轨上企图抵达远方,
企图穿过北中国的白桦林,
消失在前苏联解冻时代的诗人当中,埋藏下这么多的秘密。
像是被中伤或被围捕的一个人,
总是想从诗人的角色里挣脱出来,
一直在没有诗意的大地上漂泊着,
从西西伯利亚漂泊到欧洲,愿意在塞纳河里面摸一摸鱼儿,
也摸一摸保罗·策兰的十个手指,
再一起捏破一个小鱼泡,
像捏破水的一个暗号,在把黑暗挤出局,
像黑牛奶丢开一个空奶瓶,丢开了白云的戏剧性,
让说着双关语的杂技人无法到来。


2022/1/13


《我确实这样》


黑帮在朝我打棍子,
一时间,雨点一般的棍子打在我身上,
我像是被围捕的困兽。
可以想象是约瑟夫·布罗茨基那个样子,
不承认写诗的罪名,愿意在诗歌里犯错,
只不过是时间的错位,
只不过是与我的错位,完全是异见者的相同。
我确实这样——有一点儿幼稚,
从不服从于敌人,比敌人强硬,
几乎都是生活罗织的罪名,
几乎都是中国的伤痛,不止一次。
而混乱的语调又掀起暴怒,
像是出了名的一群混蛋在做些什么,在围绕着既定任务,
近似于一场革命,在升级批判的幅度,
在给我戴高帽,又把我打倒。
但是我还是则个,在私下里写日记,
在以美学的手法描写误读之图,竟然是命运的一纸之隔,
在以诗篇扪心自问,竟然在黑帮中心反谈起萎缩和胆小,
竟然是低处的一面镜子。


2022/1/15


《新冠记》


新冠记全是悲剧,
就像是诗歌意义的逸出,活泼在有毒的空气里。
嗯,即是如此,
便是一种勾勒:被戴口罩,被盯梢,被喝叱,
既是平庸之恶的嘈嘈切切,
又是活着有毒,在满足活着的逻辑。
大概有两年吧,大多是啼血妇婴在一步步走进血腥,
犹如重彩泼墨,在描摹不守规矩的小鬼,
越描越黑,越描越离谱——
是啊,满世界的魑魅魍魉在转换角色,
在告诉我应该知天命了,
在把我打扮成一个奶油小生,也戴上高邈的桂冠,
也学会放肆一回,在人妖之间说事儿,
说出病毒的二分法,并不是新冠的权谋。
我再次回到人鬼情的出发地,
也陪伴着蒲松龄在鬼门关口走一遭,
只有一次,像在我的噩梦中乱窜,
仍在穿越我所经历的盛世难题,经过了一片片大萧条,
正是眼下的风水。


2022/1/17


《可以逆向陈述》


生在撒谎年代,不得不撒谎,
不,可以逆向陈述,这样讲故事才是有趣的一个人。
不,那样不就是赵高嘛,
多么像赵高的赝品,多么漂亮,
在独登高台,在炫耀惟我独尊的荣耀。
好吧,就这样吧,
就在指鹿为马的外圈完成一种双向包围,
把一个故事围得水泄不通,
没有一道该死的真理裂缝,
没有一片该死的真相的面积,像是一个面具。
是啊,我不是我,我只是我的面具,
在向苦难下跪,在跪给苍生看。
像是把半月板插上月亮留给黑夜看,像是在看电影,
看,就像是约瑟夫·布罗茨基的样子,
在诗歌的影子里面,诉说着大地儿女们的冤屈。
纵使是告密者的告密,
也将说出我是蜷卧在黑夜中心过夜的一个人,
曾经苟活在这儿。


2022/1/19


《诗人无形》


在大雪的第二天正午,
我在诗歌里面小酌一会儿,每一滴酒都是诗歌重量,
都是一种安身立命,
以为可以在骨头的内部安放下什么。
像我的五十而知天命,
在黎明或黎明之前被骨头知道,
不是大雪的破旧羽翼,应该是想象的最真实运动,
比诗人昏暗和潮湿,在骨头里面点灯。
而我正是灵魂的一个随从,
就像是在我的头脑里装满诗人,
是一个唱诗班,在用我的嘴巴猛烈地喷火,
在说:“一个诗人的无形,在标注每一行诗的尺寸,
那是在正午那边下降的一个黑夜,
在回归诗人的写作时间。”
正如某个夜巡的更夫,在被实用的智慧消遣,
在十二点或零点幻灭,
或被十三种古老的方式改变,像一个神秘的字母表,
比时间白,像生活的祖训。


2022/1/21


《虽然世界是坏蛋的……》


苦难一直没有消失,像狐狸的尾巴,
一直在我的生活背后晃来晃去,
晃成一个避难所,
这可是一个迷人的家伙。
比阴谋家还要高超一点儿,高出诗人的身份,
像坏蛋在说:“世界是坏蛋的,
不是诗人的,更不是你的。”
我承认,坏蛋的世界是坏蛋的,
像坏蛋被坏蛋涂抹上一条裂纹,再安排下无知之恶,
在逼着我向坏蛋下跪,
在借用费·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嘴巴把我推向偶像的反面。
不,是我在焚烧人性的污点,
是的,我能去哪儿?我只是灵魂的指令,
即是虚构的真理和孤独,也是大地的真实和恐怖,
就像是一个人丢掉了魂儿,在把生命交给一个陌生部落。
是的,我应该把坏蛋带进一个小木屋,
再把苦难交还给火焰,
再用诗人的肩火点燃苦艾,像我的一场安营扎寨,
像睡眠的幻象,像传说的戒指。


2022/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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