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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黎明先锋诗歌汇编(1)

今日好诗

潘黎明 2023-02-25 11:38:05

潘黎明


先锋诗歌汇编


   善的多余的尾巴

 

善的多余的尾巴,它不能

拍死你眼里

冒烟的那些

就像那条村路,它被善的思想规训:

你要扔掉你的脚,甚至

你要扔掉你的舌头

你要,活在自己的怀抱里

 

在没有脾性附体的口杯上,你

可以轻抿边疆

你可以对一部著作给予回应

但你要,守卫领袖的海洋

你要用你的身体祛除黑暗的分教:

这是你隔离的小区,你必须深通此道

你必须,以不知之眼

把和平给予你的退回给和平:

 

是的,“革命不是请客吃饭”

此时,你要把你的父母看成敌人

你要,把你的儿女看成阶级的一部分

甚至,你每天蹲下的马桶

你都要把它当成神圣的红釉:

请翘起屁股,保持35度角

 

哎,你不能让你的盲肠

细弱,光滑,

对,你要像守卫你的边疆一样护卫这战术的

屁声化——

 

仅仅吞咽下一滴眼泪是不够的

一具躯体,一具躯体,又一具躯体

已被暴犼的敌人

烧掉

 


   大我,将是怎样的光荣

 

近乎完美,从道德主义的角度

我们把标语和诗学相结合,和

政治学相结合
和叹词的重大意义相结合:
国务,就是今夜寒冷的黑夜
口罩与对口罩的监控是庄严的,
帝制与对帝制的创化是神圣的,
仇恨与对仇恨的同情是洁净的,
啊啊,哦哦,
标语的巢穴是温暖的,它们
已经巧妙地将阴道赋予的湿润
纳入其中
 
——在语尾的助词里,它们
依旧保持了国家级别的关怀:
今年春节你出门,明年
无人为你家门扫雪啊
 
 
   戒条

 


“我们倦伏在自己的家里,却
总像活在异邦。”
 
这话,与上文没有联系:
进入共和国,

物之感人,抒情基址之壮阔

援助的货车上贺敬之的火热

还有郭氏的自我检讨
与后来作协主席的自我抹黑
“孤独,是一切现代情绪的底色。”
草木摇落,但光辉的海洋不能
变衰
戴帽子的贱民成为一个口吃者之前,
他必定被一把猎枪捕获过:
哎,请加入我们激昂的高歌吧
每一篇报告,每一篇检讨的正文前
 
都有小序。
 

 

   倒塌,以及倒塌前的试笛

 


倒塌,其实这一个词更倾向于
静态
比如,稍微有点奢侈的解释:
你在看那人,那人在看你的
风景
 
这,能供批判使用?
 
2岁的手抱着4岁的腰,在清醒状态中
我只能略去性别
略去姐弟静态的砥砺
 
他们,不能被写入某种伦理
除了听觉,嗅觉的灵敏
除了钢结构的初始也通向
边城小地延安
我想,这件事除了具备杀伤力
它还必须具备静态的准确性
 
对身体的死以及对死轻视之后
滋生的恼怒之心,对
反动以及让人肝胆俱裂的考语:
对吊诡的玻璃
对静态的绝大多数同志
对一棵毒草的修基
对深陷于无物之地只剩酒食的妇人:
 
“那轻微之嫌,受诗之兴感染,
已辅之于劝告?”



   入室,寻找无靠之靠

 


屋里有鼓瑟,有灯,有自费或免费的
艺术体式
有和席,有家装的抵偿物
 
——这是我立锥之地,与隔壁的
离别之瓦
我的热爱,我对一米阳光的宠幸
必须依靠拳头的敲击
穿透接近于零的
摩擦:
 
我在建设老婆,建设一个独立的
国家
 
——这屋里没有键盘,没有我可以认领的
虚空
没有,笑着的蔑视可以抵偿的
房事
窗外建筑的星空,隐蔽之外向我
俯视的第三只眼
动荡的电视,电视能遣有的假的岁月
当我窥破艺术与体式的关系
瞬目间,我征不竭的海洋之力
扩张着阳光的屋顶:
 
痴儿呆女,啼泣亦有八十二韵。
 


   在重庆


在重庆,我经常爬坡上坎,薄了公交

轻了红灯,越界时,相戚时

习惯了投币,大声诵读楚王

从长江升起,汉武士从图书馆

檐角落下,

在木桶浴与水煮活鱼流行的时代,

我也习惯了从身上溢出功德——

地铁口弯腰,投截肢者一别

血车上伸手,投白衣秀士一笑

森林里换下猎装,投火烈鸟

一声唤,唉

在重庆,线装书如装订严密的人心

古籍与盲马都在天鹅桥上游弋

而轻雾,而轻雾,而轻雾每天拢起日头,

我,

我,我

我,我,我,

我,我,我,我

像个仰头落泪的罪人



   祖国,外科器具,或爱的玻璃瓶

——也写七夕

群伏的萤火。


在潘厝2号,祖国你好,我的

时间特别小,特别容易被

发光体麻醉,被早已熟知的美好政治

所包容。它们是闻名的灯笼呵,

祖国你好,

至少从方法论上,我也是发光的蠕虫

票箱炎热,而我今天投票的动作

像极了俘虏,像人们说的就地处决一样

爱情的外膜已从昨夜的弯月上脱落

知觉,危险,猎物与毒药,风卷残云之后

我也像牺牲了的隐居者,在身体最后三节

的地方,呼出光亮

空气,可燃的余物,氧化了的中年的爱情

这身后最后的小点

假使在黑暗之中,假使它是从月亮里面

掉落下来的一朵朵洁白的花朵,祖国你好

假使它非常灿烂但同时它又是微弱的,

假使地面下的土壤还亮着一盏灯,传说中的微蓝,支撑物上商业的外形

古希腊,现代科学家,网格化下探头四布的外省市郊,祖国你好

  在会动的大海与滞缓的宇宙之间,

制度一生成就教人乏味,军火遥远又近在

而我以卵为灯,每天焚香,

把书烧制成玻璃,爱的四方瓶居

托马斯,普拉斯,埃利蒂斯……祖国你好!外科学的历史,于今天上午露面了,李白赶走蚂蚁,王维察看着草丛,谁是那出色的麻醉师?谁盖上了塞子?

谁把最后一节的光巧算成毒汁,在这隔制

在易感而强大的拓殖之后,装填

债负,骇言,以及屈原的活报剧

——我围闭了我自己,用情爱和爱情

在潘厝2号,坠落不分先后

大化流行,空中的血霞尖啸,自然的

晚祷即将开始——


祖国你好!


2018.8.14


   弹力,草,门锁以及资本市场



关税。提高了的口齿,那么吵吵的

诗学脾气,一个中国的水桶

由高音的外国势力

区分开来


非诗的资本在人间奔跑。这非诗的癖好,

双重面孔上打水的那人,

给写诗的民族装上

无敌的滑轮


去画一个梦,五月,革命的样板戏能抵达

肉体,也能在夏季多风的时刻

打上色彩,草,是绿的,肉体

所感受到的事件是有弹力的


天堂是不需要耐心的,因为水桶

也是即兴的,何况,革命一词的寄存,

说明了八十年代的身躯,八十年代的滑轮

那么多军马表达了诗学的无能


 ——关税。五月少年黛青,

六月英雄们已经走到了末路

七月里门锁也想减速啊,血液命名的伪对话

双重面孔上打水的那人,也想换一副身躯

山河仍然热爱资本。美利坚的抒情诗人开始

 

哀鸣了:我们的星球有了风雪兆年,

但倾诉却不能被允许?

这,当然是两种弹力,

是事与肆的错位?或可与言诗?

外国的军马发热了。

诗中的烟泥,一个古旧的秘密

出火还加微炙共,世上朱砂非所拟,西方的


宝石致难同啊!中国的水桶,王的木器上取消了

灵魂的坍塌之声,哗啦,哗啦啦

一滴滴都是失业的刀剑,都是罪孽的分装

有人在危险中忘记了倾诉,有人

在资本中失却了倾诉的能力。有人,


用一棵草的姿势,给诗的民族

发送了仇恨的副产品。

弹力,见血封喉,比

诗学更早发育的关税,以及寒冷的高度


     电 梯

 
犹如盲圣人,彻夜不眠的人
忘记了海日会宿睡,忘记了
每条铁轨都会从地底升上高空,忘记了
腾讯”就是腾空一跃,拖曳着
 
巨大的缆绳。时间面前,一个人的悲哀
是锋利的,
两个人的孤独应被写入碑铭,
一群人的上上下下,需要被了望
 
被巨大的城市鞭打,被青铜的
沉默啄尽汗斑——
那些向我俯视的人类,当你们闭眼
马匹就从我的胸口冲出。

 


   信用卡

 


自从生活中有了审核,有了
密码方式,有了物业与午夜的距离,
甚至有了环环相扣而还要有在场的
证据,有稀薄如纸的保险宣示之后
 
我就开始学会了替杯子看住水,替水
看住管道,替管道看住流通,
替流通看住——
潮水,替自由的潮水看住
 
点钞机,与持枪者覆盖的集中营
 

     为你在此刻落笔



竹筒。胶靴。米桶缸。牛棚。濒于溃烂的

像极了落花,像极了

诗人的手稿

 

老日子弯曲。此刻是1969年8月13日上午10时

吃人的火焰,完成了飞,与降落

有个窗户

 

安放了孤魂。你把自己放到稿纸上

取出名字时

著名的燥热已在用著名的手段

 

去游行。“造反有理。”铺开稿纸时你

老泪纵横,一颗受禁的心

在口腔里消磨了一个年代

 

此时无罪。此时大地蒙上黑布。此时的人民

在白天打开灯

此时有人头戴藤帽有人高呼有人逃亡

 

——濒于溃烂的,像极了棺木

像极了竭力否认腐烂的诗人

像极了落花时从不对流水负责的人。

 此时重合。

此时有人拆散了身体到花中居住。


   看,潘黎明已经死了



1. 历史学解释

 

而他,在灰烬上飞行。首善之都

有激烈的右派,那颊之美

 

造反的冷是短寿的。潘黎明,心肺破碎,肩背

破碎——野蛮者开了天眼:

 

阿多尔诺断臂而行。他,积发如雪

——死,只有一个方向

 

“共和流产,我们错过了自由立国的时刻?”

 

 

2.社会学解释

 

脂粉,让白骨裸露。你看,他已经

不再开口说话了——

 

专制和面包几乎就是一场罪行:

 

“被派定的棍击,令人倾倒。”所有人看不见的

——雾气静如青春。年少时,日本的脚

 

也是我们的脚。年老时,看,日本的飞机

也是我们的飞机啊

 

 

3.政治学解释

 

神灵缺失。而幕云还在昌平闪耀,而所有的

祭师,他们持捶,引来神鹰

 

看,潘黎明,他已经步入慈悲。火花易碎,而他

凭借诗人之口

 

打开强光灯,切开心脏,像一个冲浪的

 

——让心在道上,彷徨,彷徨,彷徨


  战地探戈



那一朵。探戈。

在我肩膀的上方。它火裂的姿态

像风一样

耸立。

大海凝固着死去。一个孩子,在沙滩上

保持着俯冲的模样。

一块礁石。一尊触目的雕像。流水

没有回头。

一个哑默的世界。仿佛一尾鱼

弓曲着

下落。

静止。与满眼的红相对应。一朵,只是一朵的

停留。

大海,以光的速度定格。那只小鸟

在我的手上方,凝定

仿佛被一个魔咒

喝住。


  下暴雨的时候,你最好禁声


下暴雨的时候,你最好禁声

最好把死掉的蚂蚁悄悄地抬走

最好把带血的云朵洁白的洗过

最好像上帝一样转身,让更多的雪

落地无声


这时候,祈祷与忧伤都是可耻的

这时候,燃烧在一起的嘴唇

飞成了蝴蝶

这时候,暴雨落着,我说的蚂蚁

长着羽翅


它们被突来的山风吹向长城以外

它们用燃烧的火焰清洗着一个人的身体

它们,直到一个人

抱着铁衣痛哭

直到,暴雨越来越像爹娘

从地底涌上来


一颗颗小小的心脏,它们

倘若是蓝的,没有黑夜可以穿透

它们。

没有。



  巴黎的耻骨

   

 

这法国,死亡都带着贵族气息。bali,今夜,

我用汉语拼音写你

 

B是剧院,A是埃菲尔铁塔,L是香榭丽大道,i是

你的耻骨,是你悬垂的天空

 

今夜,它如我病床上的输液瓶。倒挂。通过静脉注射,

扩张塞纳河畔的血光

 

bali,这个读音,再加个o,就是冲突之后的废墟,是

佛像凿毁成耻骨的过程

 

可兰经。一百种教义在今夜只是一把枪的现身。

它扫射B,倾斜A,冲击L,狂杀你

 

bali,这文明的耻骨。天空之城,一滴涌入静脉

是什么在曲张?那些拿枪的,与那些开门的人

 

贵族如何定义竞争?当信仰被屠杀,耻骨联合打开,娩出的

是不带o的bali?

 

我的病床上,滑铁轮移动

仿佛耳鼓里,又有战机轰鸣

 

             2015.11.16    手机写于晋城医院

   

 

  三滴血

 

 

三滴血以号角登上嵩山

擂鼓催生 三滴血涌为漫天丹霞

生殖 圣旨 莆田 古田 婆姐不同名

 

保童顺生却如入神的第一道门

陆上之秀屿啊 八只凤凰在南方的山巅

瓦全一种传说 从仙 从佛 从儒

 

顺天并举 比脐带更柔韧的 是那座桥哦

以翅膀 以展翅的微澜 以人世慈航的

宽度 缝合上体制之缺陷

 

陈姓 李姓 欧姓 詹姓 一滴血 又一滴血

啸聚起医者仁心 大陆兴角 所成者

无须抬驾 也不可被诋毁

 

---他们 人形自有灵应 既遵我法规

一不许侵害良家子弟 二不许扰乱百姓

三不许外方游荡 只准在此静修正果

 

靖姑神光 哦 壶公山脉 一片丹霞

背后靠石 一群人 以剔骨之誓

托梦于政制之边沿 纸烟 药膏

 

一滴血漂黑 一人之亡 被抠为一场掳掠

这 或是文革的汁液

或是千年之前就有的冰凌 假寐缘于残缺

 

残缺又源于自怨 而这里 陆上之檐角

海上之化育 民间收惊与解毒疗痘

临水夫人离开座位 三身禅定 三面环海

 

伟大或是三断指 勘定产业高峰——

而道涵手迹 斜靠之貌相 仍有乏力之爱?

管理之辨认 人形之自洽 或仍是一种

 

长征 为人 为神 有求 必应

古庙一联 世上一体 三滴血之化身

抱童过桥者 不减蓬莱第一峰 而他们

 

陈姓 李姓 欧姓 詹姓 一人带出一队军旅

从民间 从百花之上 从萤火的瞭望中

窥见深井 从三神之圣地 倾注羽毛与

 

笔芯 此间的高低 有几人能懂

是的 临水夫人 高贵难以持久 命数

难以钦定 形胜难以持存 但他们 他们的

 

戒律仍在河山留下深印——他们各带

孩童 他们取水 取救济 取体制的界河

取神姑的三滴血 动用了

 

山的架构 动用了海水的祭器 动用了神的底座 

只为苍生进入新生   进入家门

看到他们的微笑 他们的祝福 他们

 

荣辱背后那堪称绝伦的烙印——个体

安宁了的个体 清洁了的个体 这初生的

样子

 

不在你的身边吗

不在一滴泪水之上吗

这初生的样子 难道不能获得

 

与神共生的永生吗

人民

是到了说出你个人看法的时候了?

 

 

  左边是蔬菜,右边是政治

 

 

大红的,橘色的,绿色的,它们服装华美,似拖着孔雀的羽毛。

长胡子,戏袍与滑稽面具,它们的背景幕布有重要的象征。

 

我的头上插着三面旗子,分不清桥段和高潮起落。

看我表演的人用鼻音发声:

 

“你左边是蔬菜,右边是政治。

在欧洲,对西方人来说,这嗓音与唐老鸭惊人的相似。

 

锣鼓再次响起。我用尽形态与脚步,解释了我的唱段。

台后的打击乐器,提琴和风笛,极美妙的高音杀死

 

英雄。

 

“道德上的成功继承了王位。”蔬菜的腐烂,让反派角色砍了头。

我若无其事,自斟自饮,手腕那么一甩就像在玩套圈游戏。

 

“只有一盏灯照着,蒙昧的耳朵就分不清欢乐与悲伤。

看客们喋喋不休,也会在某个时刻突然鼓起掌来。

 

我再次戴起面具。“他们之中也有鉴赏家。”唱完一个高难段落,

插着花翎的冠冕享受了尊荣与宽恕。

 

“东方的剧场挤满了人民。”有一个看客,隔着观众席送来保鲜的时间:

“我对整出戏都了然于心。

 

------一杯鸡尾酒在我手里,像高音c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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