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者诗歌——武放诗选第六辑

60、细雨

昨夜，如此辉煌
突然间，覆盖了大地
天空也愈发闪亮
细雨如梦，如谜
落下去，落下吧！或许
它不仅仅是一件微茫的事
只要开始，一切都会向好
我们祈祷，我们呼吸
这细雨如此的神奇
细嫩的爪子勒紧大地。
站立在你的羽翼下
皲裂的脸和嘴唇滋润着身体
如此的幸福，如此的迷离
一场细细的雨呀
灌注进这无限的土地。
那一束苍老的玫瑰
我们再次想起
握紧这兮兮的腰身。这细雨
这夜，一层层的剥离。我们
这声音，一层层的漂起。
如此辉煌，昨夜
突然间，我们不再被遗弃
重演那个声音。它没有死去。
（注释：2022 年 4 月 26 日凌晨 4 点
上海乌鲁木齐中路有感）

61、白纸
—— 一张 A4 纸的作用

沉默的孩子
清晰的线
勾勒着鱼骨
将她们拦在掌与耳中
书写盐的故事
只愿风暴远离你。
多少年，被遗弃
锤炼词语。描绘
荒郊的墓地
突然，一种力
劫持掉洁白的身体
黏住历史的睫毛
一枚卵脱落
孵化。清澈的
痕迹如炭火
正烧制着诗句
如此神秘地讲述。

62、26 日夜上海乌鲁木齐路记

我们流下眼泪
如烈火一样
燃尽这死寂的土地
此爱如冰与石。
这夜如此羸弱
他们消逝了
那些灯盏依然闪烁
回家的路如此坎坷
但愿，我的心如光指引
夜幕下行走的人
那声音，辉煌的空谷
如诸神的凝望
在悬崖，演奏琴弦
铸剑者，又何止他们？

63、深夜·回家

身体里持续下降的重量
手掌和脸托举起
冷与夜
那些闪烁的星辰
值得注视与听。
另一些刻意的悲伤
禁锢着胸膛
多余的血
多余的篝火
灌满黑暗的大地
以及这过于深沉的夜。
如此无耻。踏过那些落叶
那些碎片，如历史的背
如那些白色的外套
遮掩着琴弦
那声音没有死去
如同我们穿过深邃的瘦。

64、深夜·回家 2

雾霭的手掌攥紧时间
越来越清晰的冷和
那些多余的黑暗
被压缩掉凄凉的部分
剩余的灯光阻塞喉咙
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只有隐藏的脚掌
奋不顾身地丈量着
回家的心与路。
从这里走到那里
穿越一段臃肿的墙
对于某种紧张的秩序
身体与耳朵保持着距离
走过去，走过去
后现代主义的雾霭和胖
与这个深夜共谋
砸碎镜子与看不见的腊梅。

65、荒芜

听着，荒芜的冷空气
弥漫过大地的腹腔
下一个夜晚，依然如此
孤独的欲望，如火
燃尽自己的手掌
那些炭，飘扬的灰烬
压缩着麦苗的额头
愈是深冬，愈是困难
愈是凄惨，愈是遗忘
走过坚硬的田垄
如冰，这风的舌头
如我们的身体
恰似旷野一般荒芜。

66、深夜·回家 3

这夜如潮水般涌来
丈量身体的宽度
脊背渗出沉重的凄凉
此时此地，凋零的梅花
在雾中，浮现。
我们的余生过于简约
与时间贴紧
彼此的手雕琢黑夜的容貌
抚摸幽邃的经络
如冰。假如点燃篝火
能否燃尽这巨型的穹顶
在他们的沉睡中穿过
这漆黑的墙
那些如精灵般的声音
如山峦叠嶂
如潭溪凛冽，夜
贴近只耳、骨头与心。

67、45 年

陡然间，失去可见
已经 45 年，如此遥远
在暗处，书写日记
时间的舌头舔尽整个冬天
想象一下家乡的炊烟
泪流满面。如此孤独的人呀
已经离开太远，太远。
总想将自身裹进光里
怎能逃过漆黑之夜的皮鞭
人最易于被岁月抛弃
与他谈判，如黑夜
描摹历史、记忆与谎言
理想是最卑鄙的神话
最圣洁的权杖嵌入鬼魅
我仅希望，那被禁锢的火焰
燃尽它的胃
将这废弃的城漂空，漂空。

68、45 年 2

如大地一样，陷入漩涡
这巨型的自身
在时间的洞穴中，掩埋。
起起伏伏的额头
如万马奔过
那些湍急的蹄印烙下
伤疤。清晰的线系牢
骨髓的余温。
45 年，转眼一瞬
回头眺望，苍老的时间
裹紧凄凉的烟尘，母亲
模糊的眼睛望断来路
泪如珍珠崩裂。
多么可耻，与他谈起理想
如一场鬼魅的逃亡
此时此地，我仅希望
奔腾的烈火与胸膛的血一起熄灭。

69、叹息

漫步，这未尽的黄昏
这步步紧逼的凄凉
这正消失的光
这正下降的天空
这依然空荡荡的手掌
如深冬的野地
如深埋的蛇
如冰封的河流
如这已休眠的夜。
驻足，这已尽的小径
这消沉的灰香
这低垂的芦苇
叹息低于丝丝悲伤
多余的消逝，多余的冷
如这大地卷入了黑暗
此刻，如此沉寂
只有星星涌入胸膛。

70、不朽

禁令解除
大街上
人都在咳嗽
无休无止
如喜剧舞台演出。
如此辉煌
曾经的隔离管控
恐怖大于法典
少于新冠病毒逃遁
如此荒诞
嘲弄暗处的影子。
有些留恋
久久不肯卸下戏装
掌声雷动
如此不朽
小丑、闹剧与历史之恶
多于精湛的演技。

71、暗处

我看见，跳跃的火焰
在暗处，如冬天的寒冷
倾斜的身体距离
灰色的藤椅，很近。
微弱的眼睛，如被毁的琴
风与死亡的哭泣
如灵魂的哀悼。
我看不见它
影子的羽毛，消逝的光
颤动的时间和戒律
与谎言和历史一样暗淡。

（编辑：张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