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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寅九自选诗二十四首

今日好诗

2023-08-18 10:49:42

唐寅九自选诗二十四首

 

 

秒针

 

某年某月某日

我停下来,用钞针对准喉管

它一直在寻找我的要害部位

误以为我想成为一个哑巴、自杀者、受虐者、废物

以及某个事件的证据

我的确是某种证据

秒针也是

秒针停摆意味着生命消失

福尔摩斯凝望窗外的一片叶子

检查死者的身体

翻开那人的眼皮

钞针断了

停在某年某月某日的某个时刻

路过和围观的人全成了证据

包括那天的风、云、闪电

包括一晚上的梦话

钞针停止,刺入那人的眼球

案情变得扑朔迷离

福尔摩斯找人问话

在人的表情和只言词组中建立逻辑

可所说全是废话

我当然只有沉默

三天后他出具报告

罗列那天的蛛丝马迹

有条有理

人一死,逻辑便登场

推理成为主角

楔形铁片打入人的大脑

在秒针断掉的那一瞬间

牛鬼蛇神叮当作响

在世界的另一个尽头

女妖在反复吟唱

亊情没完没了

到了夜晚窗户一概紧闭

某种吶喊在林中回荡

我渴望回到某年某月某日

秒针在和我对视

我决不退却

心里却十分明白

总有一天我会低头哭泣

我的泪水无足轻重

汇集不了澎湃的声音

何况河流都已枯竭

可秒针虽小

却有千钧之力



撕纸

撕纸的人坐在河边
他已经撕了整整一天
他曾想把河水撕掉
却只撕下了一小片天空

他撕下的纸随河水飘走

他回到梦里
听见撕纸的声音

正如他总是听见锯木头的声音
他父亲是个木匠
给人造房子

他爷爷的声音要安静一些
他是一个扎花圈的手艺人
安静地坐在那里,扎了一辈子花圈

父亲曾经很不理解他
他很绝望,说自己生了一个傻儿子

爷爷不说话
也不叹气
他安静地坐在那里扎花圈

有一天,他听见爷爷跟父亲说
让他撕吧,他在做事
你也在做事
他撕纸和你造房子一样
你不懂他,他却可能懂你

撕纸的人継续撕纸
造房子的人继续造房子
扎花圈的人继续扎花圈

不久,撕纸的人被河水带走了
扎花圈的人有了扎不完的花圈
我们看见的天空总象是被人撕过似的
多么疼痛的天空
即使回到梦中,也能听见撕纸的声音



薄雾的早晨


薄雾中一只猫在幽深的院子里冥想

餐桌上是昨夜的玖瑰

和比玖瑰更冷的心情

风暴在杯碟中,年代久远

你象是已经来过

寂静,象一间空房子

晨报凶残的标题,一些人的纸上乾坤

我边喝茶,边点燃烟斗

坏天气避无可避,事件哑然登场

听,一定要在闭目之时

咋晚的月亮已万分疲倦

我们都在讨好旧时光

九点,电话响了,铃声突厄

事情不期而至

可怜的猫担心被人忘记

远处传来陌生的消息

电影里有船的警报声

任何事情都可能惊悚,比如一个人掉进了井里

比如你的城墻破了又破

干枯的花碎在一页书上

我轻轻合上了你月初寄来的诗集

斯蒂文森在保险公司开晨会

回家的路上观察鸟和雪山

万物生,只要面前有镜子

你就会随风而来

而我将致意辽阔的天空

消失在薄雾之中

 

 

凭栏远眺

 

今天,有风把一艘船掀翻

把你的影子卷入漩涡

把一世烟雨沈入江底

 

你有影子吗?

那你已经在漩涡中了

 

活人与死人的区别在于影子

所以祝贺你还活着

但活人比死人多一滴热血

你未必有

 

你可能是夹在活人与死人之间的某种记忆

你想争辩什么?

 

你已经用了数十年的时间来解释活着

它比死更无足轻重?

 

你是被某人憋着但还没有放出去的屁

你比羽毛多了一点矫性

你试图回忆,也试图证明

你攻击鸟、夜色和任何比你淸晰的存在

 

死,以它的长方形形成了坚硬的直角

以黑色让整个四月大声悲泣

可你有什么?

 

又一个阴雨天

潮湿的云从山顶下来

雾在江面上拉胡琴

 

一个小男孩躲在乌蓬船里

他的父亲站在细雨中

 

巷子里的猫如此胆怯

诗人和妓女在烛光中踮起了脚尖

你有什么?

 

时间象远嫁匈奴的公主

那千里之外的孤独在一声长嚎中

你有什么?

 

恁栏远眺

我在看那只乌蓬船的命

也在看一朵花在梦中脱落

那浸入镜中的红色

如今滴落在黑夜的白床单上

 

你有什么?

打开一封信,里面是空的

打开那扇窗,那是天,是七月的急风骤雨

 

你象极了那座老建筑里的一口痰

咳出去,一了百了

 

栏远眺

那个和你如此相像的人

将你的灯笼沈入水中

 

 

注:打开一封信,里面是空的乃张枣诗句,此处爲引用。

 



 

词从嘴的隧道中跑出

它们列队,它们的靴子发出空洞的声音

我听见石璧的回声

在梦里,一只只蝙蝠惊飞

我们停下来,站在那滴水的黑暗中

 

谁让它们步伐如此整齐?那文字如浮尸

它们排成行,让我们看到

多么拥挤的悲哀与控诉

 

词,象人一样开始逃窜

邪恶的天空上,逗号象鸟一样坠落

成群的鸟,被击中的省略号

句号落在田野上

一句话挂在树枝上,另一句在烟囱上焚烧

 

词追着我们

我们已经没有力气

它们伸出舌头

在舔一只只放在老家的碗底

 

词的意义惊魂未定,如同人不能呼吸

它们需要象你一样起义

词说话,如你含糊的一生,不可理喻

 

此时,冰冷的大街上,一秒钟的时间

你会看见上帝,他手起刀落

整条街上,一个个人头落地

 

 

 


手铐

 

钢铁在时间里哭

哭他的兄弟

他的兄弟被打成一副手铐

铐住了一个人

 

铐住了一种自由

钢铁在手铐里哭

哭他的心

 

让他在囚禁中哭

哭冷血的钢铁

 

今天我要将玫瑰花的爱

带给一道铁栅栏

 

他已经把最柔软的心交给了一个政权

 

他的另一个兄弟

正用另一种暴力把手铐打开

 

 

呼吸

 

你呼吸

他们把空气装进铁罐子里

你在铁罐子里呼吸

 

你的鼻子被固定在一面墙上

它被一道光照亮

 

你的脖子也被固定

不要在脖子上做任何徒劳的事情

它们很敏感

也不要试图寻找胎记

 

你呼吸,光照在你的脖子上

你伸出脖子呼吸

 

这是你出生后的第五十二年

你的呼吸隐藏在不为人知的地方

 

在分裂的丛林里

也被其他的人呼吸

成为另一种梦境或奇异植物的呓语

 

你呼吸一种被称之为绝望的记忆

也呼吸各种无解的欲望和幻想

 

你被运到一个地方

那里有空气

 

你被扔掉

铁罐子装满了孤独给你

 

它将带着你在夜色中飘浮

人们称之为此生

 

你扔掉了呼吸

人们称之为尘埃

 

最终你被一道光吸收

装入另一只铁罐子

人们称之为来世

 

 

 

我反复思量,准确地读出这个词----

 

只有它掀开我的头皮

在头颅中找出我的名字

它认出我是它的异姓兄弟

 

 

当我嚎叫时,它认出我是一匹狼

它也看出柔软之时

我是柳枝的亲姐妹

 

风,看见我奋力撑开的手指

它击打我

听见我关节的回响

 

上帝在颠狂之时将它给我

我看见了野火在森林中的呼啸

 

风,以无形的气流把我送到天空中时

我拥有了闪电的权杖

 

正如它曾经摧毁了我的家园

它也教会了我流浪

 

它令我在旷野上行走

令我熟悉海洋和丘陵

它让我的命象苍老的松树一样

挺立在山崖上

我的手臂因它变得结实而扭曲

 

此时它在天上

再一次把我吹得噼啪乱响

 

 

明晃晃的下午

 

明晃晃的下午

看一切都象是在看刀片

海面泛着青灰色的光

你看见白光里的红色和黑色

也看见玖瑰的血和蝴蝶柠檬黄的心脏

 

明晃晃的下午

只有知了在嘶声力竭地叫

它传达的焦虑统治了这个夏天

 

明晃晃的下午只是其中的一把刀

 

我坐着,坐在你的神经上

坐在某种缠绕的力量中

坐在大海最迷茫的那片波光里

 

没有人象我这样坐着

所有人都在跑,拼命地跑

 

明晃晃的下午

整条街只剩下一道刺眼的光

我的背看上去就象是一个荒坡

 

 

 

 

 

 

 

咖啡机

 

咖啡机搅碎咖啡豆

他将一只杯子递到你手里

 

你品尝

你和朋友聊天

咖啡机在一旁看着你们

 

它同样会把你搅碎

把你的滋味递到另一个人手上

 

那人喝着咖啡

他的嘴唇碰着你

他不会想到你和咖啡豆碎裂的灵魂

 

之后咖啡会让他失眠

他写下这首诗

里面有你的心

 

你的心跑出铁栅栏

你握着铁栅栏如同握着另一个人的心

 

时间会让你们忘记搅碎的过程

 


地铁

 

这条长虫

吃人,吃时间,甚至吃掉苟且与疲倦

 

我从半夜开始等

等早晨的光带我去死亡的月台

 

它同时也在等

从另一个终点朝我们驶来

 

它带着星星在地下呼啸

 

那些流浪的星星在地下与石头擦出火花

 

夜里三点,它们燃成了火球

如果你正在做梦,你可能会看见

 

或者你醒了

正被那条长虫吞下

 

 

时间的小手

 


那时间的小手满是怜惜

现在穿过竹林

那思念的人影,到了湿热的河岸

 

我总想拨开迷雾

看清她的脸

我所迷恋的

原来只是白衬衫上的一小滴墨水

 

多少年的梦如今到了她的小手上

晴,是她的名字也是她留给我的钥匙

当我打开时

她身体的秘密便如岸上的月光

皎洁却令我羞怯

 

我看见那个勇敢的人曾经在走廊尽头站着

他未老先衰,他返老还童

他命令我,让我止步、走开

 

凡是未被打扰的

如今都退到河岸的树林中去了

那胆怯的曾经也坚定

那思念的人影曾经也温润

如今又再次在水中碎掉

 

 

空手

 

那在一角等我的如今已变得凶险

铁栏杆上攀缘的花,或许会是

一个消息,我所牵挂的人

这么些年过去了,还是忐忑不安

 

我也是心有余悸,路过,路过你的角落

我在一片瓦砾中停下,捡起

那仿佛是你扔掉的烟蒂

红彤彤的正午正在某地看着我呀

某地是一句断肠的诗,我怎能将它给你?

 

曾经切去的肓肠,如今又以原来的模样

回到了我的身上

我已经度过了白茫茫的岁月

又怎能伸出一只空手去和你握手?

 

可你伸过来的手也是空的

 

之前曾做过和你见面的梦

父亲早年的声音也曾从那条走廊传来

抬头望去的窗此时也一定在看你

 

所谓凶险其实也不过我回来

你不在了,遍地瓦砾无外乎一点凄凉

死兔子在草丛中并无人在意

 

此时你从旧日子中伸出一只空手

我的空手也正好伸出

 

 

再漆黑的夜

 

再漆黑的夜,也一定会有人等你

一个人没入深处

就会象眼睛一样发亮

豹子是这样,鹰也是

你要么比黑夜还黑

要么比眼睛更亮

 

一朵花寻找出路

春天就全是坟场

一块石头在炉子中焠火

最黑暗的那部分就一定会炸裂

绿和红混在一起成了黑

它们本是植物和鲜血的颜色

是你的姊妹与兄弟

 

所以,何以害怕黑暗?

或许,你绿得不够深沉,红得又不够热烈

黑暗包围你时

你所承受的压力使你哭泣

现在你活下来,内含热力

不会再怕冷,又何以害怕黑暗?

事实上你的眼睛已足可照亮每个角落

你以回忆取暖

并且,通过想象

看得见最美的山岭

和在河水中微微低头的少女

 

再漆黑的夜,也一定会有人等你……

 

 

母亲

 

今夜我下了决心写你

汇集我的勇气与愧疚

汇集旷野上的战旗

也汇集溃败的石头和疲倦的云

 

再过几年,我将和我死去的兄弟一样

成为你坟墓旁边的一棵树

我一直不敢前往墓地

更不敢走进你生前的房间

 

母亲,母亲

 

经由你的身体----

温暖的身体

在烈日下干裂的身体

被暴雨冲刷的身体

经由你的身体我究竟可以到达哪里?

 

没有你我再也不敢走夜路

森林也不再有回声

鸽子全是灰的

蓝天没了,全世界都在下雨

 

雷呜电闪

你深知我的宿命

没有你我天天熬夜

我再也不敢走夜路

我以失眠之心通向你

 

 

通向你勤劳的早晨

 

夜色进入我的身体

我的身体是你的

经由你我到达了平原

没有你我再也不敢走夜路

我熬夜

 

那是黑色的平原

那是死亡

我们睡着了

在那里我们得以重聚

是否也将得到永生?

 

 


听琴

 

我听琴之时

你正以琴弦轻抚如水的时间

 

暮色,是专为我们准备的

夜色也是

 

那些曾经凝固的音乐

如今又在你的睑上绽放了

你的地平线上,几朵无名之花正迎风摇曳

 

它们象极了我的情话呵

更象极了从你的琴弦上流出来的忧伤

 

你在幽深的尽头看我时

我正站在夜与梦的堤岸上

 

你的琴声流逝之时

我的心乱得象吞噬一切的黑夜

 

亲爱的,我是在一瞬间失去光明的

在你的琴声中

 

我也是在一瞬间倒下的

我宁愿相信自己只是在听,听你的琴声

 

我宁愿和你感受黄昏的风

你总是站在星空下犹豫

 

我宁愿相信世界是玻璃的

露水已落满你的长发

 

我们和流水永远都表达不出此时的心情

又何谈爱情?

 

此时在你的琴声中如泣如诉

彼时你就一定会拉我,拉空洞的树

 

把我放在你的两腿之间吧

当天堂以天鹅之羽靠近你时

 

那里有微风吹拂,也有美妙的涟渏

 

让我枕在你的膝盖上吧

漫过花园的河水很快就要枯竭了

 

当我在水里抓住你时

我吻了你,那吻在夜空下如此心悸

 

当我爱你并知道你是凶手时,我是如此孤独

 

我忍不住想起一段旅程

午夜的疲惫是另一种兴奋

 

你总是用光逼视自己,用夜色

你总是把自己遮掩得

仿佛一个永远也收不到的包裹

 

几年前的包裹

我曾在阿姆斯特丹的邮局打开过

 

你总是在眺望天色, 此时,琴声象万马奔腾

让我在河岸上停留那么一小会儿吧

 

此时,胆小的麻雀

也不再害怕沉重的靴子的声音

 

究竟是什么在撞我的头,是你的琴声?

究竟是什么让早晨的光如此明媚,是你的琴声?

 

我一直想看清楚

我想知道黑夜会不会用双手遮住窗户?

 

遮住那棵树

那片灰屋顶需要火焰

那片天空需要白鸽子的翅膀

相爱的人需要在树下接吻

 

哦,亲爱的,一支曲子就是一个迷宫

你的身体和你的琴也是

你拉琴的手试图拉开一扇迷宫的门

你领我绕过长廊,进入后花园

 

呵,你轻轻打开的身体,你的大提琴的声音!

 

让我迷恋的是那座掩胸的旧城

是你正在吸吮的甘露

酷暑的年华正在消失

我的战船还停在春天的硝烟中

 

让我迷恋的是你掩胸的样子

来自你的红色正在忧愁中褪去

我走在田野上,我右边的心在一页旧情书中

左边的卡车却停在一段惊悚的往事里

 

如今生活到处都是令人发指的事情

是掩胸的妓女在三月的春风中写下的诗

 

是你,让我越来越迷恋旧日子的味道

你也闻到了吗?你的琴声此时正以何种方式打开?

 

那打开我身体的琴声

微露着你的诱惑,让我沈迷于上世纪的颓废

那就是你呀——当我进入时,你低声哭了

你的琴弦已经崩断



绵长的夜

所谓绵长,只是因为你失眠了
万物延迟之时,你的花如此迷失
你脱下胸衣的一瞬间,窗外雪花飞舞
你将影子撕开两半时,闪电正急
你的心如临深渊时,有人在敲门
已到了我上演之时,私人小演院
剧情正浓
你在暗处握我的手,我想,雪地上的马
将向断崖疾驰
何必惊叫呢?你已握住我的手
我握住的却只是空


阴雨天

 


整整两个月

仿佛一直被湿透了的口罩捂着

阴沉的天空下,滴答声飘忽

床下的木箱子里,父亲的手稿已经湿了

他的一生都在斜风细雨中呢喃

一首晦涩的诗该如何承担这份忧郁?

我走在街上,怎么都走不出难以呼吸的潮气

三年前我去看父亲

他离死已那么近,近得面容模糊

严重的是他一身湿诊,还要去见上帝

卡夫卡曾告诉我,前去救赎的乡村医生

已经被病人死死地搂住脖子

他还问一个人该如何在阴雨天笑容满面?

当然,糟糕的依然是上帝

他坐在火炉边,开始读你的诗

他的使女温婉、忧愁;

满是潮气的镜子中

乡村医生的马仍在马厩中奋蹄

 

马,仍在奋蹄⋯⋯

 

 

 


蓝色记忆

 

 


挂画,梦中的滴塔声,可爱的小滴嗒

读安妮.卡森就象事后,我们坐在山坡上

我点一支烟,给你也抽一口

你下床,让我从山间的泉水中

听到一桩凶杀案

一些东西正被拖走,蓝色记忆里有鱼

客厅里,工人在挂画

他老婆用他的起句写诗

试图在小杂志上发表

诗中写道——每件性事都是密谋

艺术在水中自慰,蓝色记忆里有水

我看着那面白墻

读安妮.卡森的致丈夫诗

这一天完美、空虚

画刚挂上,黄昏便悄然而至

梦中的滴答声,可爱的小滴答

你说爱神苦涩,性事甜蜜

又说;快,快合上那本诗集

用蓝灰色床单将这一天盖上

 

 


 

——早晨起来,我听见这声音

昨晚的梦终于变温顺了。

打开窗,抚摸一张嫩绿的脸

其实是一片叶子在抚摸这个早晨。

一滴水滴下——

的一声。

猫跳下来,看着园子里的绣球

象是发现了什么秘密。

我打开报纸,它割破我的手指

我轻轻一笑

放弃了与一大版文字的争论;

我只听见,也只发出

嗯的声音

这是一个小女孩昨晚在梦里教我的。

我们恋爱了

所以,一早醒来

能有这样温柔的声音——

 

 

 

那片云

 

那片云在远处斜视我

虚无不是今天才来

我本该成为你的炼丹师的

在气泡中  搓什么都象搓一根麻绳

我摸到的人带着词语的微凉

词倒下,外面的牲口又过了一天

 

 

来了

 

来了,这个词亲切得象风在微笑

所以要万般谨慎

猫,一哧溜就不见了

小巷子里一根棍子掉在了西门庆的头上

来了,一只燕子对你说

它在筑巢

你在想象蚂蚁们的性生活。

去了,去了

昨晚的日本女郎尖声大叫……

 

事情总是这样

来了,又去了 

哈姆雷特看见了欺骗,莎士比亚看到了真相

唯武大郎死于一包毒药

所以你总是喑自思量----

何处是高潮的尽头

何处就有波特莱尔的露台与玖瑰

 

 

声音是线性的

 

声音是线性的

你将螺壳贴近耳朵

一定会听见遥远墓穴的回声

门铃在傍晚一定会踮起脚尖

信封在喑地里一定在等待亲嘴

月亮一定会给可怜的心盖上邮戳

你来的时候,树叶一定会在空中飞舞

 

 

下棋


 

你在棋盘上移动一枚棋子

也听见了我的静默

你听见滴水的声音

我已经下了一步棋

 

这可真是一个适合下棋的夜晚

棋盘以未知之身摆在面前

它不语,静看着夜色中的肃杀之气

我手中揑着的那枚棋子

仿佛在旁观

落子即命运

----

一滴滴水声

 

可抬头望去,哪里有你?

所谓对手,只是水中的树影

所谓落子,也不过一滴雨,落在沙土上

整个夏天,只下过这么一滴雨

 

棋盘摆在面前

已经尸横遍野

最后,空棋盘,保留箸下棋的规则

我手里的棋子,那么温润

你听见的落子声

既不可或缺又妙不可言

 

 

(编辑:张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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