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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大地诗人展(十二)唐颖

今日好诗

2024-01-21 20:50:35


唐颖,江西宜春诗人。




风月大地诗人展(十二)唐颖



一   元旦登昌黎阁

因自己要得太多而徒添忧伤,
不知何处安放的苦心孤诣,
惟临昌黎眺袁州城而排解之。

曾经拥有的和眼前的飞舞落叶
都不是自己的。这满园即将
成为春天底色的松杉翠竹梧桐雨,

它们难道没有烦心而弃离人间?
此时,若兄论诗,一个非常
之见解,一个缜密之思地。

知你们昨日登昌黎辞旧迎新,
对未来的事与往日的追昔,仿佛
看见了三十年前的那个热血

少年。因为诗而不愿意苟且,
跌跌撞撞转瞬间就已过不惑之年,
诗事已荒废,诗名即湮没。

那个视诗为天下己任的人呀
已不见,独存忧患而倚栏听风?
余无声诗句于心底不忍卒读!

妈妈,你看!很突兀的,一声童稚
解救了幻我。婆娑的树梢之上,
落雁孤鸣,滑过黄昏下的蓝碎长空。

或许时光,它就是你我若干个分身,
而你我则是这园中万千之术。将无愧
于心的现在才是最重要的过往。

2023.1.1


二   月圆之夜登袁山

透过林间寂静栅栏,见圆月
像我心中期许的那个样子,
明亮,清澈,未见忧愁?或许,
它就是古人,正看着我们。

入夜后,我们以赤子之心
从南大门开始攀登。沿级石上,
月光跳荡,风沙沙响,树梢
时来眠鸟之欢,春虫交耳。

此时林中,乍明乍暗。远眺
则见万家灯火,近望林间月色,
幢影绰绰。平坦处围树夜话,
抬头亦是“明月松间照”。

愈陡,愈离天近。仿佛圆月
就睡山巅上,我们没有半途而废。
如学诗,明知艰辛,道且阻长,
然不离不弃,心中有光!

2023.1.6


三   灯龛

溯龙门溪水行,一徒然陡峭的石径,
因木叶遮蔽而光照甚少。由此

便暗生了诸多“青苔、花痕、藤迹、
席草”之类的信物。又林深密静,

山素路朴,各飞禽、走卒的求偶,
及竹松枯骨、碎石的突兀裂开,

使上下者分心趔趄或惊鸿一瞥?
我们一行七人为拓碑赶路而抵达时,

已翻越蟠龙山的三十六道急弯陡坡
及主峰,同时拜谒了“前住和元禅师”

及其他禅师的塔林。因是早春,
林木萧条、斑驳,寒意与夕光交溶。

肃穆之际,我们听见了溪水的跌宕,
又仿佛读懂了禅师们的圆寂之心?

由此,我想到了自身命运的安排。
在他们心中,我否受到了引入与就范,

或正走向一条不同寻常的棘手之路?
当拓碑者叫我们先把旧碑洗新,

除去世尘和苔丝,取水的曲折
至幽反而解开了我心中的双重疑窦:

弱者跛于市井,强者行于寂寥;
智者乐水乐山,恐惧者声似狮吼。

在拓碑的最后关键一刻,有人惊吁。
“这里一个石洞”。“灯龛”。有人应道。

我转头见壁上有一个似正方形的小洞,
约三十公分的长宽。枯叶壁草间,

一只正在发出阴森之光的黑眼睛,
它窥见了什么?在与我们的短视中,

想把它守住千年孤独的秘密告之,
或接纳我们的到来而为后来者持灯!

这亦是此灯龛第二次无声地观照我,
而我却在第一次的面见中失去了

领悟其沉默力量的机缘。此时,我们的
行动迅捷又不得不转身离去一一

余晖透过那晃动的叶子斜睨着我们。
残月当空,阴山连横,寂寥无语,

一只白尾雉扑楞一声飞向坡林,
渐渐远逝的溪水把我们送到了山口,

即将被黄昏淹没的城廓与山峦,亦会在
另一个无限大的灯龛中冉冉升起?


*三十一日下午,会同木朵、刘义、吴根绍、邓艺、高建青、邹武雷和我一行七人驱车赴蟠龙山郊游、拓碑,见一壁上灯龛是为诗。



四   获鹿桥

这么巧?一头壮硕有度
活力无限的母鹿(姑且这样认为),
为了犒劳筑桥人(自发的)
而推倒了人与物种之间
那种自设的壁垒而突出重围,
抵达一种比慈善更大的善。

此刻,我站在五分之一
青石构造的敞开式的拱桥下,
穿过即将成为暮色的夕光,
由金红渐变青霭。更远的河面上,
一叶扁舟飞过闪闪粼波,
与我擦肩的钓者正是少年!

桥上,我从春花烂漫的彼岸
到坚固的此岸,踩着人与鹿的血,
感受到了捐资者(严嵩等人)
义举的高度与鹿的降贵,以及
人与桥的那种紧张的信任!

浮雕!就在我回望寻觅
重构记忆之光时,指着拱顶正面
一副栩栩如生的浮雕说。后来
才知是“文王访贤”图。
这莫非也是千年春风的吻痕!
亦是我慕名而来的理由?

*十二日下午,暮春,与刘义经一寺桥、乌石桥、广润桥(又名慈善桥、获鹿桥、好义桥)、文笔峰塔旧址、王家老宅等,是为记。

20230313


五   杨梅诗

不是因为杨梅鲜红,
而是因为杨梅多情。

徘徊或穿跃于每一棵树上,
寻寻觅觅的不是那鲜红的果子,

而是一首红色的诗。为什么
是红色的杨梅诗,而不是树下

那个与他一起来摘杨梅的女子。
穿超级短黑色连衣裙的女子,

白月光一样的细长腿走到那里,
那里的花草之心都羞得低下了头。

用心感受摘杨梅的快乐,把一棵
小杨梅枝故意折断,吱嘎一声。

莫折断了,明年还要来。女子
抬起睫毛瞄了一眼他,娇滴滴的。

明年还来?你不是要嫁上海了。
他心里难受,似百叶挠心,但又

无法阻止女子远嫁他乡。就像
柔韧高枝上那些鲜红欲坠的梅子,

无论他使用什么法子,伸长手臂
或踮起脚尖都采摘不到它们。

除非用长竹竿暴力打下它们。
女子不在意这些,她更在意的

树上这个暗恋她多年的男人,
怎就不冲动一下,像魔鬼那样?

20230603


六   又见三角梅

仲夏,我们一行人从四面八方挤入
这时令小院。说多,三五人而已,

少则一人(即我)而独享这圃中花木?
但这都不是我所想获得的清凉,

或与他人所共尝的暮光是否盛大?
院庭相连并通往那绵延的油路。

因为久未相见而打开了话匣子,
每一个人都准备了一车轱辘诗话,

却不知从那里说起而缄默不言?
当然,某人等某人并不意味着

有尊卑之分,反而更显情谊浓密。
此间,透过宜春中学的黑色栅栏可见

夏草繁绿,远点便是欧式学堂,
莘莘学子的用功之地。突然想起

2015年的夏天,儿子考完试出来,
那种自信中又夹带着忧虑,

与喜迎上去的我四目相对时,各自
在心里蓄积已久的光从眼里喷出。

几滴雨下来,珍贵如豆油。
视行人为流云的七月恰巧点燃了

墙角那株枝繁叶茂的三角梅。
自然地又想起,去年七月在家乡

做新农村,堂兄特地叮嘱我莫折断他
从苏州带回来的那株低矮又单薄的

三角梅,不知它现在长势如何,
是否开花?而眼前这株已是花满枝头,

在这风雨滋养的纯粹的宜教路上,
仿佛听懂了我们此刻所谈论的诗?


七   蟋蟀

此刻的你陷入这陡然的暗,
令刚刚爬上天庭的满月为了你

而重返山中。只因深夜浓稠
不能重塑这饱和的光之阶梯?

你这种比拇指小的生命个体,
因此获得了更多的词语交配权。

待我以神秘性亲近你的嘶哑,
一种来自更隐蔽的石罅或洞穴

而非在那高耸的松枝上宣誓。
由此断定唯有你才敢这样跋扈,

并许夜行人一个更深广的舞台,
更悲悯的心肠!亦循序渐进式,

犹如爱情,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无所忌惮的欢唱,恰似温柔转入

这完美的错过。即使日子再残缺,
也无须怨、愁而应拥抱露珠?


八   边界之词

秋天,终于迎来了四位诗人①?
已毁右城墙的保安门等烦了,

与它呼应的朱氏节孝牌坊也寂寥,
就连那些牛及牛背上的白鹭,

也快要从涧富村人的记忆中抹去。
从袁州来的人,看见安福

那边过来一个骑马的红衣捕快,
你会怎么想?放任他带走

一个进京赶考的落魄书生,还是
诗人也可以充当一两次诗吏?

即使盐铁护者闯关,山门重重地
合拢又泅开,冷冷的暮光吹!

落叶和枯木也会在寂寞群山中
交换风声,全无顾及我们的感受?

难道这座浸淫一百多年的风雨坊,
也是为了给野蛮人树立榜样?

或给山上的无影猴和金色的野雉,
还是百年屋场和沉默的迷雾看?

此时,有惊飞的栖鸟穿林而出,
莫非仍有隐士在枫树岭上耍花枪?

穿过拱券结构的穹顶和消失的门轴,
把重檐谯楼造在石门上。同时,

让秋天到来的我们高声念出:
“彤管扬徽,柏舟矢志,”可以吗?

①9月10日恰逢教师节,与木朵、刘义、鲁力驻车安福与新坊交界的保安门。逗留半小时,又返涧富村寻朱氏节孝牌坊,途经沼泽,见牛遇白鹭,颇为奇妙?


九   别过紫苏
     ——十八日夜与叶丹夫妇、
     木朵、刘义、鲁力赏月有感

若干年后,当林间那只有意止步
我们凝眸的孤月,而非要用

盈缺的美示意即逝之邀。这松驰
又隐蔽的暗影、叶语与虫斋,

毅然成了我们紫色记忆的复述者?
那我们又将是这静山的掘墓人?

中秋已落寞寡合而走。一轮明月
始终挂在天上,不肯别我?

因未曾驱散心中那流连之雾,
恰似前年与君惜过,杳无音讯的光

毒箭般在山林穿梭、啸叫、折断!
而我又不知怎样去安顿、重拾?

就像舔自己的旧伤,那些痛值得;
那些旁枝、忧疾、肿胀之词必须砍掉!

此间,又与诗人二聚时令小院,
转而换景昌黎阁,看十八日月?

斯见那低矮的红墙根下,一黑钵
正生长着一株盛开的紫色紫苏,

嗅之浓烈又不失清凉。此刻,
知有新人来的紫苏仿佛在对我说:

看!那个人,又是诗神选中的,
他刚从谢灵运的墓地——归来——


十   岩突有记

问题是你心中的画地为牢,
便有孤桩。一片被腰斩的森林,

翘盼为一首绿意盎然的诗?
多意识镶嵌其内,意为浇铸,

实为相争!就像这六颗刻置
悬崖上的——空旷之中的棋石,

它们从未挪动,自带莲花,
阴云压阵灿然开放。遇秋日

几许,五人①中的一人离座,
劝游人莫把小孩置危栏之上——

亦反躬自问,以语言为缰绳,
难道就不会为思想的囚徒?

转而见一平地隆起的青石尖——
早已矗立!怨我视而不看。

停顿间,才省悟,原来我们
苦苦追踪的诗之形器已植大地,

只是不想让我早识!若有雷火②,
即便睹之又何尝不是辜负?

故有夹竹桃风骤起,曲栏倚木,
击岩突——而犹笙管乐掠耳!

①与木朵、刘义、鲁力、翟玉
秋日游宜阳公园登高望远。
②实指山顶上的雷火塔。


十一   踏桥

当水上行鱼跃出蓝,水珠
在光中被切割、旋转,

与水凫扣成银色水连环,
向前拓印,桥体始作微荡!

所踏之我有飘零之孤芳。
此时,桥召唤我。不如说,

是记忆中的我呼唤浮桥,
从而相邀他人所造之木桥!

桥别过江心伸向两岸,
弯曲的垂柳给它一声秋波。

又有小恋人为喜悦折返,
让木质的螺丝钉叫得更欢。

细碎又有节制的吱吱、哎哎,
从撞击铁板的间隙发出——

桥问我如何挣脱静水,从而
稳住这坚固又柔软的江?

是铁索紧牵三十一条早已
由尖头的木舟改成方头铁船,

载着满腹经纶的袁水入赣。
晶亮的水波一层一层覆上去,

层出叠见的波涌动。午后的
光从厚厚的云层渗漏下来,

护送着赴美的波澜返回春风,
深蓝才得以呈现水翡翠。

为了觅得这些翡翠般的诗,
我们又从状元洲走木桥。

此间,几粒灯火坠落,突有
一条失去生命体征的鳟鱼

回环式潜流——它可能来自
父辈手中曾经拥有的西溪!

2023


十二   新年记忆
(仿瓦雷里《海滨墓园》)
          一一给兰萍

当我再次停留在这个明晃晃的
三岔路口而又左右为难之际,
西山上东鸮那冗长而又凄凉的号子,
像一支穿云箭一样直掏我心穴,
紧缩又刺痛的心仿佛快要跳出来。
我无法接通过往的苦难与罪罚?

正午偏西,一片燥热。深蓝色的
潭水静静地躺在四野环山的陡沟,
知有人来的潭水深情地转动着
清澈的眸子。空中流云戏谑其间,
折枝旧桠相映,余光肆叶荡荡。而知遇,
即是我跌宕起伏的命中重要的一环?

从蓝色记忆的窄门中,我渐渐窥见
那缕缕清辉已穿透厚云抵达我
杂草丛生又墙垣剥落的童年阴影里,
虽说那时家境贫寒没有见过世面,
但内心清明、正义感特强的我,
所见所闻都是欢快的、明朗的色彩。

此刻,我想到了我们曾经夜宿制茶房
而在黑暗又滚烫的铁锅中摸索着
快速翻炒茶叶时的情景。那时的我们
青春、充满情欲、憧憬未来,私心
甚微,可一切美好之忆都成为逝水。
那个见证我们的情感之炉也烟灭。

曾经,我有过一次友谊之光的垂照,
我们围炉夜话,像水晶一样剔透。
当我们把舒婷的《致橡树》朗诵,
在寒冷的黑夜响彻整个宿舍而把那
正在窗外杨树上酣睡的湖鸭振落,
羞涩的光颤颤巍巍地,撞开了心扉。

我们的真实在哪里,虚无即真实!
在那残缺的星空下,我们没有渎职?
我们人性的弱点消耗着时光的卑微。
而正义之道又怎能让你失之与拒?
凝望着那充满神秘礼物的娑罗双树,
人与自然的差距,这就是时间的意思。

诗在这里生成了自然的事与安生的力。
我苦闷的时候,诗给了我一把锤子,
我砸向落日余晖中的神祇,那里叠加了
旧文化的迂腐与纯古典音乐的旋律,
亦藏着今人无法沟通又自由自在的爱,
爱是古人在迁徙中带来的神圣快慰。

由此,我想到了团结,昙花一现。
然而我对团结的理解是责任与担当。
我对隐于市、避之陋室的理解完全是
释怀。可我们的前途已水落石出,
三十年来的幻想一下子就退回来了,
古人之于团结的理解仿佛就是捕猎。

当我还在襁褓之中,黄泥筑造的草屋,
有燕子坞和柳絮状物在堂前会诊,
有刺眼的夏日之光点燃了沟畔苇叶,
有高于乌云之上的遐思跌倒在水中。
通达之水低头绕过那矮矮的坟茔,
迎接我的黎明是那再现时光的嬗变?

后来入乡随俗,由村入市,对这层层
叠叠的高楼反而觉得逼仄似囚笼,
住在里面的人没有了自由与朝气蓬勃,
红云悬停在城市的边际,新雨浇灌
那刚钻出泥土的幼苗,鹭鸟环绕着草地,
春台榭阁遥相呼应着昌黎阁的辉光。

这种自然之观时常会在我的脑海里
断片,大疫情的流行与俄乌战争的爆发,
平民之苦与缺医少食仍然存在。伫立
山巅眺望,林立的高楼耸入云霄,
车水马龙的街道伸向密林深处,那里
有麝香与麋鹿的身影,有开屏的孔雀。

时光不老,我们不散。春天来了,
冗长而又凄凉的号子,鹧鸪声声?
逆袁河流水五十里,是我的出生地,
当我还分不清谁是谁非,罪之手犹如
新鸟的尖叫,在空中忘返?当正义
过度的受到伤害,黄昏不肯掩饰金翅。

诸如“自由、团结、公正、理想”这些
文明的火种它们又怎能落土生根发芽,
在河道文明的古国散枝开叶?那些佛儒道
的事又如何才能深入人心险恶的梦里?
君子之腹不如小人得志,许愿者
垂死病中惊起,还好活着,棘刺一样!

我诗你说的时光,匆匆那年的夏天的风
散尽忧愁(我的忧愁犹如故人不归),我们
这里没有东逝水而只有年华如白桐花
开满了西山顶上。洞人生来倔强,胆怯,
什么抱负与理想都似云烟,我们的去处,
是一潭清泓,一抹清辉,是朝圣者的终点?

为了他人的活而去寻找真理的影子,
这是生命的终极悲歌,亦是先哲的荒谬?
当我行进在这灿烂的文明长河中,落日
彤彤,我并没有看到我所要的圆满。两岸
青山不老,猿声犹如人声,人声犹如矶石
击碎流水的哗哗声?又见黄鹤之飞?

当我再次站在这明月照渠的三道口上,
一条向梨园即果园,果腹之地。一条通往
村庄,生人的住所。一条朝向祖先的坟地,
死后的归宿。我站在这里,这里是哪里?
它的时间是空间的替换。我有时间吗,
我是时光之外的那一个被遗忘的孩子?

时光之内,这些我眼中的嵯峨、运势,
那落土为安的白骨、精魂,他们是能量
又不是热度。他们是冷风又非长雨,
他们是将来又不是我的永远的将来?
将来的我非我,此刻的我也是一具骷髅?
倒不如说我只是时光的一个成像?

我来到了这里,既然我来到了这里。
潭水清澈的眸子啊,你想告诉我什么?
你想说的已憋屈了上千年之久?有狼虎豹
来饮水,有鹤鹳雀来饮水,你就
没有说出来吗?如今,我来到了这里,
来到了新年的岔道口,有明月天涯作伴?

我该走向那里?果腹之地还是祖先的
寂静之地?我的村庄也曾饿殍遍地,也曾
拥有大片大片的油菜花,稻香驻留齿间,
小孩的背篓里装满了青草。我在他们中间
教他们捉蝴蝶、捕蝉、抓鱼,他们教我
捅马蜂窝,学会怎样去做一个淘气的孩子?

宁静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有时恬淡,
有时寂寥。我们不是被时光催老的,我们
是被这寂寞又孤独得可怕的时光吓大的。
我没有选择又不能选择该走那一条路。
生的渴望牵引着我又牵引着你,
当我们相遇,我们又被相遇所遗忘?

流星坠入山谷,你我没有爱河。钟声
提醒了这人世间的寂寥。涛声似祈祷声,
我们唱歌,我们的无声撞响了那黑暗中的
旷野,那里发出的声声沉闷的谎言只有
你我才能听见,只有山上正在盛开的茶花
才能听见,只有水中厮磨的鱼儿不肯离开?

我们飞禽走兽般地活着。我们既然
选择了做人(选择也是被动的),人在诗中
扮演的双重角色,已突破仅为人子的意义。
我们既是时间的代言,又是行者的典范!
在等待中获得生机的我们,才能做到记录
和托举之功,才能给你或明天以曙光!

是夜安慰我,而它的不确定性给了我
黎明中的向往。我们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人类也没有第二条路可走。我们唯有
以理想、信念支撑下去,以现实为舢板,
划向那永不言弃又永不能见的彼岸。
以我们各自的如意去闯荡,去迎接深渊!

此时,诗句如箭又如绵,我建议你还是
在寂寞的月光下读,这样更好?我们都是
孩子,都是这万千低头玩耍的孩子中
偶尔抬头四目相对的那一个?你听,
新年的猫步到了眼前又远去了?你听听,
时光正在你我的转身中撞向另一扇铁门!

20230119


(组稿:潘以默  编辑:张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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