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声，或对尤金•扎米亚金的悼念

我希望我们获胜。
不止如此；我坚信我们终将获胜。
因为理性必胜。
------ 尤金•扎米亚金

1、

隐藏在一个吻发生的时间后面，想念一条
弧形的闪光尿线，穿越茫茫空虚
尽头消失进沙漠里，仙人掌秘密的丛林沙地。
呼吸和眼睛判断，一种幽冥中升起的心声
启示记忆。I-330站在那里，三点式比基尼敞开着
通往丛林深处的小路，时间的指针上
吊挂着叛逆和孤独，8.64万秒/天，
阳光罗盘的幽魂，从喘息的回音里提取主宰者
莫名的权利。透明玻璃的菱形体
照见了病毒奇异，组织信仰的埋伏与游击
愤怒的子弹，纷纷射向了一个生命的免疫组织
和自愈体。错觉或者是隐喻在一次神游的盲目期
混淆了，西红柿和龙葵的基因意义
空气里交织着有毒和有益。水仙女在风中
亭亭玉立，乳房上的黑痣让滑行的目光停止
停止在无理数的继续，和无限循环数的执迷中。
W-911，另一个我，站在波浪的锯齿上
思考康德，是健康的道德。月光曲开始波进入到
悠扬的汐潮。

2、

D-50，走在时间的前面，而我悼念着他
一个将来的人。死亡消失了命名的
意义，在整齐划一的产品逻辑里
他的生命正卷入一个他、I-330、R-13和O-90的
关系中。四边形对三角形彻底地破坏，又在
被一个五边形摆弄，每条自以为中心的横线
自转又公转，蔑视着对应的光影，
又将左右的光影消解，消融，自身也湮灭
在含混之中，分不清自己和自己的关系，
冲突、嘲讽、蔑视同情，更多复杂的感情翻滚着
指向另一个我。我必须以排泄的方式
从头脑中清除掉一种干燥的霉祸，而我能否
清除掉，谁知道呢？但是，即使世界的人都放弃了，
我也会一个人再试上三次。水流声总是能
启发小便，医生将这种方法称为诱导
其在世罪行命名为诱骗。水流声正在进行，
膀胱用暗长的喉咙，隐隐地传出欲裂崩碎的
呼救声，呼救声又震荡在回声之中。

3、

射，发射回音着。人类喊得最多的一个词
在函数曲线上，几乎的不变量。过去和将来
一样的多。“发射，铺就着一条漫长的
道路，我们在道路上”我冥想着D530，对他说
“从何而来，向何而去”的愚蠢问题
可以与鸡蛋相生的问题，齐肩并举。
向前走吧，努力，谁说不是呢？你猜我一定会
这样说。幕后的人，此刻的读者，多傻呀
我是在说我。发射，喜悦着。
盛大的喜悦从一个人的救赎中喊出来。膀胱
还存在有力的收缩，护士插尿管的工作
可以省了，以及发炎的药物，出血的痛苦
提着尿袋用餐的伤害雅观。发射，涓涓的溪流
也是温暖的希望，如果它流向爱的故乡，
没有流到冷清的路上，或者又堰塞在透明的安全里
随便就滚入肮脏的水渠。水流的歌曲酷似
精液的哭泣，它一直消亡进时间的过去。
“你好像嘲笑过你的过去”D-50,我正在想着
被将来嘲笑，被W-911的插位数，那些影子和呼吸。
他一定认为现在的我虚幻，不可礼遇也
不可理解，但毕竟是我的基因散叶的种子。
我能够对自己慧心地笑了。

4、

写诗是另一种移情，它曾让诗人的女人
发疯成性，而另一个诗人的女人，移情更深
她索性铲除了自己的须根。
R-13和O-90之间，有存在于过去、现在和
将来的不稳定，和三角形有关更与隐蔽的
伤痕，不无关联。逃亡进灰暗色的纸面
遮蔽和维护太恐怖，对于爱情的变化
人们说着无尽的屁话。竟然用感情马虎视听麻痹
自私的自己，词语充当了刽子手又充当
替死鬼。都是词语惹得获，并且要借助诗人说，
是普希金说的吗？我的少年就被他麻痹坏了
还有拜伦勋爵，桀骜不逊，自高自大，
无中生有的优越感，遇到感情的问题简直扯淡。
写诗是另一种消耗，和遗精的消耗有类似的回声，
国家不幸诗家幸，疼痛之时产真诗。瞧！
命运紧系在上面了，外物内心，无一逃脱。
叙述是麻醉的，清醒的读者鄙视写客，叙述是
痛苦和沉重的，宽容的读者，理解写客，
叙述是不可逃脱的，尤其它翻开一个人的内心，
有话直说。叙述的诗歌是一份口供
原谅犯罪的人不太可能，但是“我生病了”。
D-50，你的病假条，是一张罪恶的
通行证，卑鄙未必是卑鄙者的通行证，卑鄙是，
高尚呢，它难道只是自己的墓志铭。

5、

敌我矛盾与内部矛盾，展开在一场幻想的
战争中。O-90，一颗剥开的荔枝
甜蜜的水分，饱满的通透嫩白，柔软水母的
艳丽，爱情充分的麻醉体，她是有身份的女人。
I-330，花瓣鲜红，花蕊漆黑，虞美人
家族的纯粹血统，贪婪地呼唤灵魂，海妖塞壬般
美丽动人，只凭声音，就迷惑了聆听者
她是盛开的罂粟一朵。R-13，说什么好呢？
一头灰褐色迷人的螽斯，叫声深入到时间的内芯，
陶醉着同类和异类。何况是人呢？他是诗人，
我在镜子里发现的另一种自己，思想的劲敌。
D-50，你是勤劳无私的采蜜蜂子
不停地从一朵花芯，飞入另一朵化芯，秋日阳光里
陶醉地抱着果皮。我急于认清你们的真相
滋生灵魂之病的核心原因。四边形摇晃
不安的闪光边缘，重叠着光影。那些所谓的
感情和爱情，嫉妒和仇恨，自卑和伤痛
孤独和哭声在一个兽人，植物人，机器人和人类
混杂的时代里。W-911，我却是无法看清自己，
镜子融化时，将时间扭曲并且将本来面目还原了
吞噬的物体，镜子不可相信。没有谁愿意
把自己定义清晰，生活在格子和轮廓里。
我是一只无名的鸟，一条摸棱两可的鱼，可能
在被人附体之后。

6、

生活总是围绕着一场堕落展开，堕落
在贫乏的六面体里。饥饿和爱情，荣誉和战争
死亡和疼痛，六面体的玻璃笼罩着天地。
在你们的房间，依然会拉下窗帘，去遮蔽
供给制度下的婚姻法律，混淆了爱情的私欲关系。
她是你的，你是她的，是又不是。但是
一滴龙舌兰的液体，一朵罂粟花的气息将
一条阳光的大道，上下动摇，一个梦想的肌体
发热瘫倒。病假条，不是证明，是罪证
而我没有，我怎能跻身在事件之中，一条若隐若现的
缝隙，敞开在脚下。像你，D-50的壁橱一样
无人觉察。我已经隐身其中了。I-330
正在和你的梦，和我置身真实的一次射精，
一场同样的梦，只有苏醒才知道一切，
然而要苏醒多少次，才能到内心的真知。
O-90，在我身边，她不同于你的一切判断，
肉感不是性感，你的爱是她的身体，而我的是
气息，是贤淑持重，温柔多情，不是金边叶子的
贪婪植物，吮饮阳、光空气和雨露，却吐出
单薄艳丽的花朵。明黄或鲜艳的红，让蜜蜂醉倒，
让自己的灵魂深入别人的内心。

7、

力量诞生悲伤。漫长的幻想淹没短暂的
时光，在交融的挣扎里。我理解你。
如何地挣扎，在饥饿之间，六面体的玻璃墙
反射着你的脸。这时代窃听无处不在，
监视器四处寻找觅敌意，痛苦的火焰燃烧了荣誉。
我知道，她要用匍匐的性势将你迷倒，
而她一个眼神就将你粉碎，她用鲜红的O唇和
肥嫩的阴唇将你鲸吞，而她只用一声呻吟
就把你击昏。瞧，旁观者外加诗人的敏锐
昆虫遭遇到捕捉，已无法逃脱。R-13更是如此
堕落入更深的同自己的斗争。他要她的灵感
和她的热情，这比性欲的所求高上一层，
他要把自己的心揉碎，并搀杂在其中
在罂粟花毒和龙舌兰酒里，混合成液体
调治永恒的致幻剂。这秘密的工艺，炼金术士的
执迷，驱使着奴隶。在一层层的黑盒子里
在公寓的公寓里，那些钟型罩似的郊外古堡，
还有永恒衰老的妇人，把守着破旧的大门，
来自尘土中呛人的亲吻，寒暄的温存。
那见不得阳光的房子，你风也似地飞奔到那里
在我到那里的时候，一无所有。我到了内心的深处
看到荒芜，有一扇门敞开着漆黑的山洞，
山洞中回荡着诱惑的风声。

8、

幻想，有铁锤挥击的穿透之力，会使
一根钉子的神经崩溃，一条狗
丧命瞬息。钢铁凹槽，泥土僵硬。而一切
停留在幻想，并未发生。预见和形容，
一切也会瞬息间覆灭。天仙子散发出臭气的暴雨
摔倒在地的事物，会安全起来，
它不会突然再摔下去。僵冻在那里
假想敌和对立面的存在是必然事情，镜子
以便于发现真实的表情。喜剧伟大但不如悲剧
意味幽长，放气的轮胎再一次冲涨，
头脑从天平幻想的一端突滑到另一端
虚无和前面有相同的内涵，如果大梦方醒，
虚无也具有铁锤挥击的相同作用，
不过打击向将来，前方，无理数的存在，
根号下-1，-2跳了出来。月光下躺倒的影子
站立起来。它望着你，你望着未知的黑洞，
我望着自己深沉的内心。犹豫是怯懦的表现，
思想常使脚步停止，而在真实处境里
我们没有任何选择，面对一场重病的突袭，
没有一只手可以把你推开，，你预言到了
“我从地球上挣脱，像颗独立的星球旋转起来
按照一条无法测算的轨道，一圈圈
转下去，转下去……”

9、

真的！秘密翻开了，原来丑陋隐藏着美！
死刑的警钟展示出生命的面孔，不存在一个人
从正面将自己看清。有限之外的世界和
梦中的陌生人。一首诗将深远的意义隐藏
在I-330的三点式比基尼里，跳动的心为聆听
自己的回音。在1×1=1的永恒中，凝固住光影。
在细雨的细语中，每一次坠落坠落得更深，
也更平稳飞行器熟悉了天空就是羽翼，
蓝色的海面，玻璃的道路敞开着，它不曾改变
但改变了内心。翅膀进入到麻醉，肩胛骨
沉入退化。妄想不是不存在的理由，生就短浅的
目光，为行走奔忙。蜜蜂继续思想，
在蜜蜂精神的困饶之中。道德将个体改变得
军容齐整，而道德的变化将称做基因或祖先的人
变成了傻瓜。孤独的山峰巍巍高耸
风受交媾力的作用，围绕着地球旋转不停。
地球自转着又围绕着太阳，旋转不停
太阳从没有恒定不动。没有一个参照物会进入
短视的瞳孔，眼睛看到的发生沉浸入内心变成了
甜蜜的伤痛。

10、

眩晕、灼烧，棉花一样的悬浮欲轻。
一个肉体的痛苦由词语分解，晃动精神的
天柱，一次倾斜。为了爱也为了其他的什么，
沉默将一切倾覆淹没，一块黑布蒙上了眼
就蒙上了天，一口井淹没了寂静也淹没了回声，
救命的风，敲一敲沉寂的耳孔，没有人
不期望柳暗花明。O-90绝望地撕碎了自己，
在爱人的面前，R-13和D-50，身体上
两个边缘的连线，同时切断。与其说
三角型的捣毁，不如说她看见了暗物质的直立，
无理数的大树，参天而起。I-330成为
她内心的野性回声，我的泪水为宣布我的悲伤
由来以往，它如今搀杂着痛苦的微光。
眩晕、灼烧，棉花一样的悬浮欲轻。是她的
更是此刻的真实光影，在时间的对立中。
梦成为思想桥梁上一端的剪影，那是不可能的
一端，在存在的对面，虚无展露出嘲讽的
面孔。O-90割断了神经，割断了
白金之丝，再没有爱情的催化剂，能抚慰哭泣，
永远不及的另一面，同性中冰冷的对立。
她摇动蜂巢的铁条，将身体的未来抛向冰冷的
屠刀。“要一个孩子”你们拉下窗帘，纵容了各自的
痛苦，让一个孩子的诞生无处控诉。

11、

在一刻绝望中，发芽了一颗无知的种子。
陡峭山崖的缝隙，是存身之地。悬浮
在空气中的根，在生存的时机中不停地抓找，
没有一块泥土可以栖息。一个生命
不知道存在之前的一次打击，一个孩子诞生在
时间过去，我感觉他已经被我附体。
我就是那个孩子，在谎言和真理的火焰里
胡言乱语，在虚无和真实间，窜来窜去,
在现实和睡梦中往复惊醒。W-911,一个代号
查不到自己的往生。惟独R-13的灵魂和我通灵。
一个未来世纪的诗人，黑赫色身体，
一条孤单的鱼，穿梭在冰冷的镜子里。
海洋是死亡的刑场，天空吮吸起海水的倒影。
我仰望到自己正悬挂在那里，上不着村下不着地
悬挂在玻璃透明的天空，凹陷进阴影，
离奇的图案四周放映，色彩和线条抽象扭曲，
抽象的树林、鸟雀和野兽，抽象的庭院
花朵和甬路。陌生而又熟悉，是你们
熟悉的历史过去，我在历史的过去里孤独茫迷。
“发生过的一切发生过吗？”心对我自己
一再追问，剪刀撑开着死寂的大门。

12、

我的爱未曾谋面就消失在未来，像一条蛇
咬紧自己的尾巴，它拼命一下就吞食下自己，
蜷缩进记忆的过去，销声匿迹。爱是
精神的饥饿，我此刻明白了。从一个人的踌躇
钻入另一个人的叹息，始终为添饱
饥饿的肚皮。兰铃花的香气和龙舌兰的液体。
我的爱溶解在时间的过去，就是现在，D-50
你的时间将来。I-330的脖颈喷射出鲜红
光影。残酷之刀，被嫉妒之心打磨得锋利而冰冷。
你，D-50，是你杀死了她在你的梦中。
面对死亡沉寂，时间退出了催化剂的定义，
再没有任何动力推进器，发挥效力，她死了。
至于她的复活，像月神复活了安塞尔的
传说，一波波宁静的月光推进入心房，
穿过永恒宁静的切片之乡。一个人在那里
严肃神秘。他是谁？他是谁？他是谁？
向我眉心的壁炉里投掷木柴，握紧透明的表盘
在琥珀的手心。口唇中吹出一小朵幽蓝的
淬火。他是谁？在我被点燃的一刻他消失了。
复活了I-330的身影，在记忆中，脚步声悄悄地
穿过了门庭，穿过花径的脚步没留下踪影。

13、

强大才能生存，软弱必被吞噬。必须
一刻不停地继续寻觅。一个人在一个人的道路上
经验另一个人和另一个人的悲伤。正是发动机
生发的力量，不停地储蓄又不停地释放。
词语在横格线的故乡，它吐出乙醚的气体
添满虚空的天际，让一场惊喜的黄昏窗外哭泣。
幻影的玫瑰，无可挽回的玫瑰，泪水的玫瑰，
几十万只左手握紧着方向盘的九点，右手
又同时握紧四点的位置。早晨我失落在公路中
像一枝失落的玫瑰幻影，在几十万支
幻影中，任右脚习惯地操控着行动平衡。
阳光扫描着巨大的桥梁，悬浮的列车和飞行器
纷纷地飞过。顿醒如同归来从死亡之中，
一切的丑陋剥见出美，爱情的凋谢像花瓣一般，
思想轻轻地触摸痛苦的痕迹，依然清晰
伤口不再疼痛，它已被时间的过去冷冻密封。
而记忆潜伏在伤口里，继续着使命，继续搜寻着
龙舌兰的液体和罂粟花的低语。病毒侵入
我的身体又侵入秘密的过去，CD奏响起甜蜜的忧伤
像蜂刺沉醉地亲吻，在心尖之上。

14、

爱情是精神的饥饿，每一个人影都空着
肚子。深夜信箱里的幽会，词语的胸肌和乳房
碰撞。D-50，你的笔记中漏掉了梦的内容
又把它澄清在非梦之中。气喘吁吁的词语
焦急地，扭曲地，忘我地，冲动地，迫不及待地
纠缠在一起，搂抱在一起。不给时间留
一丝缝隙。像现在，它们团凑在前进的诗行
渴望永远地保持这样。“时间静止呀，就永远这样吧！”
我幻听到词语大叫，大叫出你的声音，
回声将天体轻轻地颤动。我的心颤动我的天体，
一阵阵痉挛的悸动，从手指到脚心。
匿藏在身体里的灵魂似乎在微笑，他似乎观察
我饱受折磨并且认可。一阵清风从身体中
吹了出来，寒战能证明发生过的事情。
我恍惚得到了精神的解药，理解了肉体
中毒太深。爱情是完美匹配的毒药和解药。
在一次中毒和解毒中增加灵魂的比重。
一定有秘密的基因奴役着肉身，我看清了又
没看清，那个人？到底是魔鬼，是天使
或者是魔鬼天使。让甜蜜的痛苦分泌出罂粟
让一缕冽泉从岩缝渗出。我的根痛快地狠喝了一口，
清冷让精神重新抖擞。

15、

沼泽章鱼黑暗里搬着铅色的石头。一条
合金的航母遗失了铁锚。一边沉重就一边轻盈，
函数一再地将此证明，在时间设定的
值域里，虚无和真实两厢站立，平衡天平的杠杆又
稳定门槛。让人群在睡梦和现实间入入出出。
爱情绝不是函数关系。D-50，在此我坚决
反对你，不作为情敌仅作为另一个自己。
“L（爱情）=F（D[死亡]），爱情是死亡的函数”
别以为数学能解决一切，有一些事情要化学解决。
爱情是燃烧的镁条，生命的氧气合燃着金属的
银焰。∑L（爱情）=mg（I[火焰]）。
在热血中镁也能蒸腾出空气的氢种，却不和有机
苛性的酸碱发生反应。枯涩的脉搏吞吞吐吐
焦虑在惊惶里融化成萎靡。我听到有一处荒凉的高歌
一个诗人的生命丢了魂似的。词语围着他
疯狂的飞奔，却没有一只蜜蜂肯将他亲吻。
R-13有我落魄的灵魂。只一瞬，他褐色的
影子从你的身边一闪而过，又匆匆游过了我的眼波。
此刻，我无畏的思想有刀锋之利，它劈向天空
又砍向紫泥。天堂不过是蓝色的空虚，地狱
也不过荒芜之地，不比生命真空的悲欣一丝沉重。
叹息怯懦的自杀者徘徊于幽冥，他们因怯懦不得超生。

16、

“一条出路要通过险狭的山谷，石头和朽木上
结满盐霜。舌头添到了湿气，冻得冰凉，
种子在三月里生发出力量。”在泪水夺眶而出后
词语们彷徨。一听到你说出爱情是死亡的
函数，我翻涌的泪水就夺眶而出。
一片黏乎乎的落叶贴到了脸上，它从天空从繁茂的
树冠上飘落下来。那些思念的叶子飘飞了去
像I-330消失了影子，在漆黑漫长的永恒的旅途。
影子和影子并肩行走，停下时左手握着右手。
古老的房子还在那里，我独自跑去了梦里
陌生的公寓。像一条吞食诱饵的鱼，挂在鱼钩上
顺着光滑丝线的力量，游荡。空虚。寂静。
进入旋律屏息的沉默音节。一场大病消解需要
一场睡梦。我梦想正在O-90温暖的怀里，
听着熟悉的摇篮曲，将一对柔软的乳房轻轻吮吸。
睡了！睡了！太需要睡了！太需要圣洁的
微笑，温暖冰冷的眼角。一滴泪水溶解向夜空，
浣洗出黑暗里流云的低声“忘记忘记一切的
痛苦，哪怕只是暂时。”

17、

从空虚中到底能得到什么？到处是涂鸦和
随性的闪光涂抹。诠释和过度的诠释
荒芜了词语的种子。感情一时间哪里去了，
晦暗的夜空消失了光亮，浮起长而空旷的双旋
回廊，蜿蜒曲折，伸向虚无的远方。
每一段回廊里都前进着行人，并且摇曳着
单薄的影子，一千年走上一个阶梯，
一千年有一次成功的爱情。行人疲惫的行走
耐心地等着，聆听着沉寂里心音的频率，
任浮世的幻影擦肩飘过。常常沉溺于痛苦时
将自己丢了。迷失在一次细胞归零的
沉寂里，又随着一次髓腔的生发和喷射，
进入身体的阵痛。一个细胞，多渺小哦。
我就是一个渺小的细胞，挣脱于扭曲变异的
基因，倾诉着神秘的插曲。断裂掉腐烂崩溃的
部分自己，经过每一次幂的裂变又修复如初。
爱情是诱饵，是唯一的拯救，不是向死亡奔去
而是从死亡归来。窗外一个撕心裂肺的
深夜悄悄走来。阴落晴升，嘭然心动的月光
挂在天上。我截取了一段流星的光芒
和着感情的种子，装进了玻璃瓶就储存在这里，
希望在前行的道路，照耀我脚步。

18、

一次次中毒又一次次解毒，像异环和美安
在血管中交流。继续，继续，继续
灼烧的苦痛灼烧肠胃，心肝也灼烧，从头到脑。
不存在什么痛苦，痛苦不可以承受。
“那些挖着自己的坟墓的人，依然在过去里
唱歌。他们挖呀挖，在天空挖一座大大的
坟墓，一起躺下去，不拥挤。他们挖呀挖
他们唱歌又跳舞。他们在更深沉更悠扬的弦乐里，
升入了空荡荡的高天，在那里不拥挤，
在那里吮着落日，在那里轻松喘息。”
顺从的美德，骄傲的邪恶。如果要死亡统治一切
没了生命要死亡又做什么。秘密的细胞
在广场上聚集，他们从分散的血流里奔突而起，
聚集成丘陵，聚集成山地。这些肿胀的丘陵
这些坚硬的山地必须要铲平，从世界上，
从身体里，从思想中。医生用询问的眼神追问
我精神的萎靡不振“坚持一下，再忍忍”。
“这一程算大功告成了，好好休息，放松两天
肯定能好了。”细胞们退却和死亡迎来了
黎明，曙光正燃烧在我的脸角。

19、

“千年等一回”。一千年走上一个阶梯。
一千年有一次成功的爱情。在爱情之后又是什么
在无怨无悔，在断肠，在心碎，在泪水
之后。“我情愿和你化作一团火焰”。一团，两团，
三团，四团。一团团蓝幽幽的火焰
在耳盼萦绕的歌声中突突闪烁，仿佛舞蹈的
翠鸟，语言美妙的肢体轻轻颤动，在颤动中冥想着
嗡嗡拧紧的回声。无法摆脱的回声烘托着
无法摆脱的幻影。或许是真的，I-330闯入到
房间里。等我。在草地，鲜花和灌木丛里
闪烁着追捕的无数双眼睛。小鸟和鲜花，眼睛和
眼睛，树丛和树丛，微风和微风，手掌和手掌，
脚趾和脚趾，须根和须根和命运，两个熟悉的词语
拧紧在一起。每一个器官和每一个器官
疯狂地拧紧，螺钉拧紧螺母，喘息拧紧喘息
像1×1=1一样，一颗心和另一颗拧紧在地球的
旋转和颤动中。一滴落泪将时间吞没，
将髓腔中喷发的疼痛和孤独，一并吞没。
睡梦是顽固的隐喻体，他将一个思想的真诚演绎。
睡梦醒来依旧是一场虚空，我朦胧的记得
I-330，她穿着银蓝色的制服，白色光芒的身体
枯似窗外上午朗晴的天色，天蓝蓝的，白云轻轻地
飘着，栀子花吐露出清幽香气，我沉默无语。

20、

像蜷缩在墙角的干瘪土鳖，抽搐又像是中毒的
老鼠，吞咽下思念的痛苦，孤独和无助。
中伤精神的可怕可怕于此，一个人和影子团紧在
一起，变成了一滴黑色墨迹。它们排着漫长的
队列，有虚无之长。墨迹和墨迹相互看齐
它们相互监视着对方，期盼着时间原地不动
自己也不动，尽管内心里杂草丛生。世界从来就
不曾改变，是我们不停地改变自己并将
改变的自己的世界，看成为为新的世界。
从一次偷偷摸摸的举手，到公众一致地举手
依然小心谨慎地循着回音，把目光扫向荒芜的四周。
我把心底的秘密写在了这里，这秘密其实
不是我的。飞出驼羊身体的乌鸦也这么
说。鹿角一次次割了，又被割了。麻醉不阻止
鲜血流淌。身体能看着虚弱的自己仿佛一无所知。
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永远不是
缠腰龙和红色的疹子将一个人和另一个推进了
高烧的焦灼。从星期一到星期一，我也在高烧着。
一度，世界里所有的秩序荒谬乱了。

21、

他们让经过的人打开胸膛，一个挨一个
仔细检查，把一件件隐形的存在物没收了去。
我的手表是假的，它突然间停止了跳动并以此证明
假的，是假的。而那见不得阳光的房子
我无法证明它的存在，它有红砖陈旧的记忆
被雨水冲洗，藤蔓在砖墙外漫步攀援
台阶上生满绿色的苔藓，枣木的门槛磨得光滑
红漆凋落的双开小门，紧紧地封闭着，
房子的内部无一丝灰尘，旧皮制沙发有
柔软的裂纹，壁炉，地毯，油画，桌子、木床
相片。这封存的记忆没办法证明全是假的
我担心着被他们翻出来，没收去了。
这其中有I-330和我的低语，还有O-90唱给我
听的摇篮曲。幻想症深深地折磨着我
医生一次又一次诡秘地说，“这世界上没有没病的人了
除了死的。”难道她知道她自己病了，并暗示
我。修理一台机器，原则上比洗脑容易
而人们都愿做复杂的事情，并且跟修理自己的自己
一再斗争。她问我“你为什么要写诗，
要写一首长诗”。我的回答和你对活着的解释
如此类似，“一条金鱼，从十五楼的天空一跳下去。
我拒绝听清风的诱惑。”那时我说。

22、

小提琴的琴弦突然间断了，而我还等着
下面的乐章。杀死一只知更鸟，你杀死了她
并从逃生中杀死了自己，这一切发生的
紧张又突然，事情突然的转折像一场空祸，
两架飞行器，在万米的高空撞到一起。
祈祷已成为废墟，今天的新闻记叙详细，
事实加推断条条入理。故事被演绎并一再演绎
你们一起死在了将来，从过去穿越现在。
亲吻着爱恨打磨的锋利刀子，吵吵闹闹着
继续着情人。你用理性的坦诚将她送上了绞刑，
她始终没吭一声。疼痛在你的内心
而爱和悲哀已随她而去。我孤零零的一个人
头顶上丛生起荒草的郁闷。理发的人来了
三只大胆的麻雀也跟着来了，世界能容下为知不多的
鸟。他们把栖落的每一个地点，都当成家园
我要理发，我要回家，理一个光光头
来一个精神抖擞。今天已过了二月二日了，
阴历的说法是龙抬头，过了“剃头”日
过了接“宝贝”的日子，你知道宝贝吗？
每一个嫁出去的女人都要有一个娘家。而我们
跑出了记忆，就不能再回到过去。

23、

千百万只长尾蜉蝣集会，在一条河流的上游
从黑暗的淤泥里拔身而起，脱下甲衣，
插上娇嫩的翅膀，经过短暂的飞翔，
并在一次飞翔后，死亡于欲望。
死亡宽阔冰冷的水域，漂浮着拥挤的尸体
水流又把它们送还到下游，并将尸体同受精的种子
掩埋进黑暗的淤泥。广场上如今已经
荒凉，它仿佛等待着又一场交响。
革命和死亡，火光和欲望，被淤泥掩埋的
沉寂的呼声。我的耳朵发生了幻听，是药物
作用。护士把我从神游中唤醒。我清晰地看见了
水波，石头，叶子，甲壳，翅膀，在一曲交响环绕的
河流之上，发生的一切有三小时时光，
黑暗的日子三年漫长，是蜉蝣，他们的一生
一次游行，仿佛一场盛大的集体欢聚、性爱和婚礼。
全部是胡思乱想，全部真实的发生过。
我记得，在《国家地理上》登着，匈牙利的首都
布达佩斯东南135公里Tiszakurt附近的
Tisza河面上，长尾蜉蝣在交媾和飞翔。
那些照片清晰，生动而冰冷。死亡通过爱情
得到了解脱，穿上翅膀就脱下枷锁。
这绝不是我的思想和逻辑，我要我的思想和逻辑。
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了，他们哪里去了。
我必须将生命的未知继续，并继续到底的发现和填满，
填满词语的秘密示意。

24、

下巴保持整洁光滑，胡茬必须要一次次
刀刮。一如思想，要保持见人的体面光亮。
昨天你去见老大哥，一片白色恐怖里
脊柱自动地弯曲。D-530，坚持改变了变化和发展
如果不坚持也不改变，一切该多好
又不在疼痛和痛苦的挣扎里。我曾经祈求过
日子能静止，多傻呀，多幼稚。兄弟
姊妹们，我在说我。谁突然间感觉到把心丢了，
一颗久违的诚实的心。“窦性心率，120跳/分钟，
T至ST”，僵持激动，心肌缺血。面对钢板
撞击时抖落的掌声，有谁被“叫好”的浪潮
击昏了头脑。粉碎掉蔑视或奴才的眼光，
脱离在攻击和吹捧间的摆荡。他们是不怀好意的，
至少趾高气扬的愚蠢浅见，他们是披上羊皮的
狼，一群而不是一只。如果胜利就是
被吞噬，失败是什么？失败从没有发生过。
除了死亡，到底是胜利还是失败。
活着的胜利是失败的，理性的胜利失败在心里。
感觉总是如此，说回来了吧。戳穿一场
无聊的游戏多无聊，让他们继续吧。康德说
“诚实比一切智谋更好，因为它是智谋的基本条件。”
心电图我必须好好看看，这关系到拯救自己，
复员一颗磨损的诚实的心的问题。

25、

门“砰！”一声关上了。刽子手被我
哄走了。他们像是受驱使的狗不动思想
仿佛脑袋生来就是个酒囊，生着的嘴也只为满足
饥饿的肠胃。他们不关心自己做着什么
只要能快活，听从喂食者的命令像上弦的时钟。
愤怒使空气沉闷阴郁，苍老的喘息正要休息，
他会意地微笑在痛苦的眼角，死亡正悄悄裹紧他
身体。一滴血孕育着生命的全部，一节诗
往往如此。DNA的秘密在词语里，像一片树叶不同于
亿万兄弟。怀着“深深地敬意”，这种情感
如今已不多了，比爱情还少。他们怀着轻蔑和敌视，
怀着利用和仇恨，而我怀着深深的敬意
向一个神发出敬畏的请求，我坚信他在。
人类菁英汇聚的思想的结晶。“天道还仁慈，
拯救的手伸过来吧！”如今他嘲笑着自己，
在理性的胜利里。我也要胜利，但不要嘲笑
刺伤我卑微的自尊。不要纯粹的理性清扫去黄昏
天空的晚云。让一场细雪，在十二月的天空
下个不停，树冠筛落着簌簌的回声。
让夜空头顶的星星更加宁静，书页里清晰的信条
指导眼睛。我能够看到我的存在，他们在生活里演戏
唯独我在一黜戏剧里，孤独的生活并且
思想着孤独的生活。

26、

消灭心中的火焰并不是阻止它自燃，只是
让生命燃烧的寂静和长久。美总是低着头，
我看到了。羞怯的护士，一个女孩，她面对病痛者
面对垂死者的耐心和柔和。欲望被美丽
宁静的湖水粉碎并淹没，没有什么感情比欣赏
美，更能够获得真诚的安慰。道德之善散发着淡雅清香
蜜蜂们监守着各自匆忙。我要健康，要健康的
道德，思考康德。月光曲吐出宁静的旋律
从一次爱情中退出来聆听。从一场大病里退出来
学习，从一团词语的隐喻里退出来喘息。
从一次祈祷和仰望里退出来，问另一个自己，
从吐血的恐怖中看清了什么，从麻醉的恍惚中
听到了什么，从肉身的阵痛中感到了什么。
我坐在我的对面，在镜子里凝望自己，
我伸手却不能握到我的手。长久斗争后的和解，
粉碎了欲望后的和解，战胜了痛苦后的
和解。战胜了自己，就认清了自己。
认清未知的事物和模糊定义。认清自己的必需和
心的所有。明白了人要心存敬畏和感激。
过去人和将来者，以及个体的自我永远活着，
在双螺旋回廊中继续前行，所有的回廊都只是回廊的
一节，连接在一起成美妙的音阶。

27、

大水退去，方舟静静地耸立在那里。我知道
一场真实的大水，在胸中曾淹没过我的
幻想。如今它静静地退去，给我清醒的头脑辨认
黎明的曙光。没有铁丝网、栅栏和围墙，
但是有花草散发着脉脉芳香。藏红花、皂刺
木瓜、葶苈子、茯苓、炙甘草、炒白术、黑附子
干姜、草果、厚朴、大腹皮、法半夏和木香，
这些植物的灵魂聆听过我的呻吟，他们手挽着手
拉我出泥泞的囚困。我同样记得神谕跳出来
从书页里，“困：亨，贞，大人吉，无咎：
有言不信”，“时运不来好伤怀，撮上押去把梯抬，
一筒虫翼无到手，转了上去下不来。”
语言中埋藏着珍贵的宝贝，他推我入深渊救我出苦海。
“增加免疫力，亚健康就是免疫力出了
问题。”医生在继续对我说。“淋巴组织的问题像
恐怖势力一样的顽固。但和平是生命的必须，
所以要时刻警惕。增加免疫力就如同增加身体的
防御能力”。精神是一样的，而我正在想，
保持健康的思想，要保持思想的运动。你就跳出来
到我的面前，将一次痛苦的拯救展示我看。

28、

一切不过是一场幻想，从一场幻想中退身
出来，幻想以隐喻的生动，展现出生命的全景
真实的疼痛隐藏其中。森林里充满威胁也
充满神奇。我们的祖先曾生存在那里
秘密翻开就不再有秘密。我现在要一次自由的
呼吸，从扬起的手指到脚趾。每一个细胞
都精神有力。正是呼吸和自由，是我们的必须
超越爱情又胜过疼痛。让三叶草开花在柔和的黎明，
喜鹊在窗外鸣叫，天空还清冷。早春
跃动着万物的重生。“只有死去方能重生”我耳畔
依然有你的回声。向饱和的液体里投入晶体，
思考是件危险的事情。而我们思考了并且战胜了
思考，战胜了乌鸦的嚎叫。预言破灭了，
地球依然在寂静的旋转，月亮依然会明亮在天边。
“白细胞4700，血小板12万，血红素12克，
一切正常，你可以出院了。”医生用轻快的语速
对我说。《我们》的最后一章也正好翕合，
伴着疼痛思想的冗长和口吃。一堆蹩脚的词语
爬满了稿纸，也正是这首诗，它在我混乱的头脑里
发育成自己，现在跳出来了。这首诗仅作为疼痛的记忆，
回声，或对尤金扎米亚金的悼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