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后

如篝火燃尽
晖霞染红半壁河山
浩浩汤汤的流水让秋天的句子
有了往生的力量
你指引了方向，像子弹
射中落日与洪荒，那洪流的方向
加快了火焰暗涌的速度
白色火焰，黄色火焰以菊的姿态
像人群的河流上空，群雁长鸣
昨日你告别所有，才情和普世愿景
愿景中小镇黄昏之美，像惊动过你的苦难
苦难是火焰，悲恸也是
火焰被自由之风一再传播
火焰永不熄灭


那些到来

那遥远，那静寂
那些波光中的往事被粼粼刷新
蜜桔、胡柚、无花果……
一朵稚菊不过是岁月的一个细节
天光与云影如旧病沉淀在这里
青春除了朝气，还是另一种旧病
若风中蒹葭，一首被传诵千年的诗经
流淌的永远是一羽羽白云
它们自带经典之美，而孤寂是悬崖
是一个人唯一的依靠
你赞叹这孤寂中的另一场相见
湖中天鹅的鸣叫惊起一滩白鹭
一只大雁出现，像那些到来
一只大雁远去，剩下的空灵
像一场猝不及防的没有自己的告别
我们一边找寻，一边失去


紫竹院行记

立冬后的北京
黑夜来的更早，前路传来
同伴并肩走进黄昏的脚步声
仔佃听，如同沉寂多年后
一个天籁的声音从承天寺传来
“怀民亦未寝，相与步中庭"
文字的回响深阔且高远
有如，一株红枫在暗处点亮
暖意，由内向外生发
一切心力都是由衷之美
一如柳下一对鸳鸯戏水
只要可能，时间从未停止叙事
长空如晦，一对灰喜鹊飞离


虚空里开出一朵花

悬崖不是绝境，虚空才是
站在尘世的边缘
成不了黑暗中的火炬，那就
瘦成一束光也好
从六百年前的树冠照射下来
一只只摇曳的小手掌
瞬间明艳起来，潺潺的波光
淘洗你眼眸中积攒多年的阴影
这世界尚未暗下去，你
从凉薄里出走，往事纷至沓来
有如一队队飞鸟掠过长空
其中一只落在真觉寺的塔尖
在三棵盘古蔽日的银杏树之间
除了仰望，除了惊艳
你会看见，一只飞鸟的自渡
宛若虚空里开出一朵花


观音瀑布

水太清冽，又太湍急
任谁寻觅，不见得鱼及爱情
谷底的石床静深阔大
用霞光刻上朱色铭文官宣
飞瀑流深日日擦试
终是抹不去眸中深邃
飞鸟衔来落日，像丢下一颗石子
一些莲漪学会了消失术
观音瀑中日日诵读心经
以证自己心无挂碍
竹风清郎，偶遇落星敲窗
当下便确认，是你心中观音


田居里

浮世三千，繁花四月
从一座城寻到渭桥的一个村
阡阡陌陌都成了流浪的尽头
阳光照进大片玻璃幕墙
曾经过往的所有障碍消失
传统之厚重消失
你手中最后一颗菩提消失
时光流转，你单薄的梦想
挡不住行云流水
行走的我在田居里梦中陶醉
田田黄花落尽，只留一朵簪在枝头
是那簪了佛甲草花的新娘
步步熏风之后，油菜籽荚渐次饱满
釆一只打开，脆绿的青春触手可及
牧笛斜阳，朝朝暮暮
你在谁的酒窝里醒来
春风十里，孤独如你
有卿与日月，足够荣耀一生


清明茶

整个春天，长风如寄
寄我清明，寄我谷雨
寄我旧梦斑驳之落叶
寄我身上荒废故园的余香
混杂泥士与青草味的旧时光
连阡陌也柔软豁达了
临了记忆的花窗
沛雨新茗，一枝新绿不停摇曳
对面故友或是少年同窗三年
暖语又笑靥。此刻
我愿用一座城生的豪情来换


花甲赋

一只陶土烧的容器吧
盛得下日月山河，碎语石头
及花瓣。悲啼与欢唱不成调
沉鱼和落雁都不是结果
有的发芽，有的消亡
其实仼何结果都会内耗
趁雨水松驰，回归清澈
趁着这春分时节，埋下一个花甲
岁月的裂缝漏出芽节的余光
你会看见
那一束光年的影子里只有尘埃

清的风里有几钱静

且说率水到了万寿山下
脱离了旷野，应该脱去了风裳
换上了锦衣回归故地
立于峰峦之间，似乎听见
门上的铜环扣还是响了
时不时闻到蜜蜂携带来的风声
以及混杂的花香味
以及万寿塔尖飘落的黄昏
绕过古徽州散落的岁月
绕过青石板悬空栈道
我们谈论了什么其实都不重要
我只在意白鹭起飞的树梢
绿意摇曳的清风里，有几钱静的苗头


虚构

寒冷没有仼何预兆
暴雪快速填满时间的缝隙
时间消失
时间里孤寂的流动声消失
屋顶的悬崖，所有
依赖虚构的事物，哗啦一下雪崩
倒塌的真相里有峥嵘
有虚幻之美。冷酷控制的森林
撩开仙界的幕帘，大地回归
初始的静美，包括溪水
包括我们刚刚留在唇边的词语
带着洁净的眼神交谈爱情与人生
暴雪淹没眼中的一切，村庄和猎人
所有潜意识里的猎物失去最初的意义
春天在雪融之前，更像
一座座坟包，等待
我们谈论出死亡后另一种结果


络石小记

松风结成冰针
乡愁的丝线，把瘦石、翠竹
岁月的红披风及史记的青砖黛瓦
织进一匹月光锦里
鳞鳞的往事泛起波光，潺潺的不是水声
铺开，就是明镜中盛大的喻意
喻意高洁的梅花落入斑驳的老墙根
落入斑驳的时光深处
落入莫奈的画境里


江边即景

在江边坐久了，静若隔世
我望断的天际不明来处还是去向
苍苍蒹葭阻断了人影烟火
对面江堤望着我的女人，没看见我
静寂中些许荒冷，宛若我前身
脚下的礁石，正被江水退回高处
一只白头翁试图接近我
一只野鸭钻进水面后就消失了
力量的涟漪也一圈一圈消失
像是哲学走向玄学的阶梯
又像是这一年消失的每一天
一些落叶从上游姗姗而来，在阳光下
一片，二片，三片，流经我身边
但它们没有影子，此刻
时间与空间只是一片漂泊的叶子
这让我惊奇并反复思量
往事一幕幕重现，竟有了初见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