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广州新年诗会现场表演
诗歌+装置艺术
新年诗会现场
新年诗会现场的诗歌墙
在这里,诗歌不仅是写在墙上的文字,也是流淌在星河中的光点,可以是一种声音、一种色彩,或者一片蓝色的装置空间,一段不断回放的雨水滴答声里空置的坐椅录像……
在这里,诗歌不仅可视,可诵,可演,而且可感。
1月14日,“自然,一切事实——2021广州新年诗会”在广州图书馆举办,活动中诗歌展现了它在当下的最新形态。随着技术观念的不断演进,诗歌的创作、演绎、传播与呈现已走出了单一的书面文本和传统的朗诵模式,进而与当代多种不同的艺术媒介交融,走进声景艺术、交互数字装置、影像、空间诗学装置……
诗歌不止于书面文本 今年是广州新年诗会创办的第13个年头,本届新年诗会邀请了广州多名本土艺术家参与,并采用了诗歌声景艺术、交互数字诗歌装置、影像诗影展、空间诗学装置、诗人诗歌墙、诗景造境等动态及静态展示方式——
蓝色的墙上涂写着白色的字体,“自然”“诗歌”“一切”。从下方敞开的小门进入,漆黑一片的房间里,波德莱尔的诗歌《感应》流淌在如同星河的光带里:“自然是一座神殿,那里有活的柱子,不时发出一些含糊不清的语音……”
在橙色透明胶包裹着玻璃窗的展览厅里,蓝色的装置如同一座座小山立在空间里,墙壁上挂着一首诗《自然的肌肤》。展览厅还设置了一面巨大的“诗人墙”,围绕“自然,一切事实”这个主题,主办方向全国一百二十多位诗人征集到他们写自然的诗歌和诗人在自然中的影像。
视频导演黄婉菁与其团队,按照主办方提供的诗歌文本创作了三组影像诗歌作品。水影中的枯枝、铁轨上风雨飘摇中的花、树林中的光影,在细微之处,是动与静、近与远、明与暗、有与无。黄婉菁表示,以自然生活中被人忽略的瞬间来表现,让观者获得小小的涟漪,这个心灵的涟漪不断展开,就有了千回百转的味道。
除了视觉呈现,声音行为艺术家陈弘礼提供了诗歌声音演绎的立体感、在场感及超现实感,与以往单一的诗歌朗读不同,声音的场景设置在诗会现场,读者通过手机扫码,戴上耳机聆听,感受到诗歌原来可以通过声音形象多轨道发生。
“诗歌不止于纸上的文本,广州新年诗会在不断拓展诗歌的可能性,建筑诗、戏剧诗、水墨诗、舞蹈诗、音乐诗等等都得以展示过。”作为诗会的总策划,诗人黄礼孩与艺术家们不断琢磨着如何将诗会做得更有陌生感,能够拓展观众对诗歌的认知和想象力。“我们的视觉设计师在行业里非常先锋,在诗歌界可能没有这种先锋力量,当把视觉设计与诗歌并置时,就会产生新的东西。”
在黄礼孩看来,声音,很多时候就是纯粹的声音,一旦加上诗歌,就会给声音插上新的翅膀,因为诗歌有精神纬度,有精神空间,“很多艺术媒介自身是独立存在的,但是加上诗歌后,其空间、想象、纬度都被拓展了,诗歌可以从一个词语出发,产生新的联想和可能,跟这个世界构成不同的关系。”
新的美学空间在生成 诗歌是语言的艺术,但其载体并不局限于语言。随着现代媒介技术的不断推进,诗歌的创作和演绎都呈现多维度态势,越来越突出即时性、视觉化和影音化的特征。对诗歌的呈现和演绎,不再是单一的视觉或是听觉,而是走向视听交互的转向。
诗歌评论家陈仲义指出,现代诗语呈现多维态势,尤其在边缘版图出现多种另类形态:如跨体化修辞、互文化修辞、图像化修辞、多向化修辞、多媒体化修辞、物品化修辞……它们带来意想不到的美学空间,为现代诗的生长提供远非传统美学所认可的多种可能。“这些非诗语料大量进驻诗歌殿堂,必将引起诗歌立场、诗歌趣味及诗美尺度的变化与修订。”
在陈仲义看来,这些文字、影音、绘画,与互动性元素,形成变种繁衍的感知意象,一种新的美学空间正在生成,在这个空间里,诗歌变得可感可知。
此次诗会上,不少作品都在开拓新的美学空间、诗学空间。艺术家周钦珊从诗会的主题出发,创作了诗学空间《自然的肌肤》,该作品将诗歌与装置艺术相结合,从抽象的自然山水来认识人与自然的关系。橙色透明胶把图书馆展览厅巨大的玻璃窗户贴起来,形成一个光的在场。装置的主色调是蓝色,同时用橙色的光圈来营造氛围,目的是创造一个诗学空间。周钦珊表示,她不需要读者明白她具体在表达什么,而是在这个空间,读者能感受到什么。
数字艺术编导柯咏恩和她的团队创作了交互数字艺术装置作品《自然而然》,用数字艺术构建一个虚拟的空间,由计算机生成的粒子,时而如流沙,如星光,或是大海、楼宇,各种意象来回变换。沃伦的《浮世鸟类学》“多少年过去,所有地方和面孔褪色,一些人已死去,而我站在远方的土地,傍晚依旧”等中外诗人的十二首诗歌的部分节选文字在其中流淌。
“站在这个巨幕前良久,我忽然身体变轻,跟随这光点荡漾在水里,又飘浮在空气中。恍惚间,如踏进浩瀚星辰,又如置身微缩世界里。”看完《自然而然》后,欧小姐仿佛领悟了诗歌的另一层内涵,“原来,诗意不是文字,不是语言,是忘我。”
正是诗歌这种高度的想象赋予了人们二次创作解读的空间,朱子庆说,诗歌是模糊的、不确定的,它的延展性是非常大的,“尤其是诗歌里面还有大量的意象,每个意象背后都有庞大的空间等待着读者去解读。很多意象是可以直接转化为装置艺术的,从而赋予装置艺术诗意的内涵,小说和散文就很难有这样的空间。”
而且诗歌没有绝对的谜底和正确答案,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每个人都带着他的个体经验去印证,得到的答案或者感受都是不一样的,“无论是诗歌还是装置艺术,个体的感受没有对错之分,他能自得其乐,甚至很陶醉,就可以了。”朱子庆说。
新技术在等待着好内容 诗歌本身的多义性、模糊性、象征性,让其有了与其他艺术媒介互通的基础和可能,但是这种互通在朱子庆看来,只是对诗歌的二度创作和演绎。通过高科技手段,带给观众更多想象和体验,但其本质是拿诗人的文本去加以实现。“有人说技术也参与了诗歌的创作,成为诗歌的一部分,但这个已经不是传统文字书写意义上的诗了,目前来看也尚未形成一种新的诗体。”不过朱子庆认为这种新的传播形式的确有助于诗歌走向大众。
谢有顺曾评价当下诗歌面临一个困境,二十世纪以来,诗歌发生了革命,用白话写作,但是诗歌的品质没有变得更朴白,反而更难懂了,“尤其是这二十几年来,中国诗歌界越来越倾向于写文化诗,写技巧诗,诗人的架子端得很足,写出来的诗呢,只供自己和少数几个朋友读。”
在谢有顺看来,诗歌走到今天这个境地,有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诗人把诗歌都写成了纸上的诗歌,只在书斋里写,和生活的现场、诗人的人生,没有多大的关系。
“把诗歌跟装置艺术、新的媒介技术并置时,对于让诗歌走出所谓仅停留在纸上的困境是有一定帮助的。”朱子庆指出,因为不同的媒介和装置毕竟是在演绎和传播诗歌,有助于吸引人们把目光对准诗歌,“如果有更多的场馆空间和真正的艺术基金去尝试为诗歌做普及推广,让诗歌走向大众,扩大读者群体,甚至让前来看展的人对诗歌有了领悟能够提笔写诗,在这个过程里诗歌的读者面才算真正打开了,诗歌的队伍也将得到扩展。”
从图像到材料再到新的媒介技术,人们从未停止对诗歌创作与传播形式的探索。有人担忧,当技术占据上风和主宰,将人们卷入一场感官的视觉盛宴里,是否会消解掉文字本身的魅力?
朱子庆认为这种担忧是合理的,当一首诗从文本变成鲜活的物质呈现后,其魅力可能会减退,多媒体形式在阐释诗歌内涵的同时也在消解它的多义性,读者从实在返回诗歌时就很难产生更多新奇的想法,原本一个被探索的空间变成了苍白的空间。
“新科技在跟诗人抢夺想象力的同时,在压迫读者的想象空间,因晦涩、朦胧不清而产生的想象被高清的技术压榨了。暧昧有时候会置换出魅力来,当暧昧状态没有了,魅力也就消失了。所以当我们远远地看月亮时,好像上面有树、有山,有兔子,有嫦娥,但是当我们登月后发现遍地都是石头,跟我们大陆是一样的,那么月亮的诗意就此被消解了。”
谈到诗歌与媒介技术的结合,朱子庆认为当下技术条件越来越好,现在实际上是好的设备和技术在呼唤着好的内容,“就像我们的手机,人人都可以拍视频,也可以用备忘录写诗,但是又有多少精美的短视频和很好的诗歌,说白了就是我们的很多新技术正在等待着好内容真正地充实它和实现它。”
作者:孙磊,来源:羊城晚报
(编辑:夏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