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影戏(13首)
zhonglei 2021-12-21 10:26:22
《读写之术》
信天翁的翅膀被固定在大地上,
像一个巨大的帐篷,在暴风的压力下跳荡着,
似有半吊子的拉力,
拉开了离心力的一段距离,在地平线上涂写几行诗。
倘若是诗被一架竖琴送上天际,
天际线也不会被视为通灵术,逃不出塞克拉普斯的眼力。
在这里,诘屈聱牙的斯拉夫语,
还在莫斯科的麻雀山上拣东西吃,
偏偏不用断指指向交配的天空,而是在弃绝自己。
我置身于塞克拉普斯的盲目之外,
在练习图解一个词根,
也是鲍·列·帕斯捷尔纳克的效颦者,带着一顶圆锥形帽子,
活在反叛的灵魂之中,
正在莫斯科的麻雀山顶,爬上一个生锈的旗杆,
尽管有一个词根扎根在一个空间中,
不是信物。
2020/4/2
《彼得堡的过错》
巴甫洛夫斯克的卖报人,
呆坐在一把折叠椅上,既不叫喊,也不走动,
注定是彼得堡的病态,
带来了一点沙皇式的消息。
或许,三言两语可以说完,就像是彼得·伊里奇·柴可夫斯基的音乐,
压弯了我的耳朵,比较陈旧。
沙皇俄国的招牌也是陈旧的,
笼罩着一个黑面罩,
让我读不懂俄罗斯,总是觉得西西伯利亚的夜空,
悬挂着半寸厚的彩纸条,
在抽打唐吉·珂德的一匹驽马,
在纪念彼得·伊里奇·纪念柴可夫斯基。
2020/4/3
《写诗术语》
聊天聊到半夜,
马克·斯特雷德在说:“奥斯维辛之后还会有午餐吗?”
我说:“时间会做出审判”。
此时,不知道又有什么东西从一片空地跑出来,
远胜于圈地运动,并不在乎诗的暗示。
忽然,我想做一个偷渡客,
撤回一个瞬间,去到德国的某个大街上闲逛,
似在随心所欲,把德国写满诗,
大于德国的样子。
就像是保罗·策兰丢开了都柏林的家谱,折叠起双边的孤独,
几乎是自我之球,放弃了糟糕的催眠术,
仍是死亡练习,
仍是诗。
2020/4/8
《自由的种籽》
别说月亮,在拒绝自由演出,
别说野兽的可怕呼吸,越来越近了……
要说,就说得干脆一点儿,
也别和自己闲扯,别和自己做手势,
要把一颗自由的种子,
种在一座屋顶上,让自由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大于一个非常的世界。
即使是流亡,也要像奥西普·曼德尓施塔姆一样进入流亡一词,
不断给家人写信,在说:“在沃罗涅日的短暂逗留,
我被当成一只狗,一只劣等狗……”
于是我像但丁一样对权威皱眉头,
用视网膜的层层结构吸收化学角色,
在藐视群氓的形状和声音,
一如一位无可匹敌的大师,把自由从一条窄缝里挤出来,
像眼睑上的最细纤维,
又吊起自由之饵。
2020/4/10
《概念的混淆剧本》
有人说:“那个女人很迷人,
让一个乞丐三鞠躬之后,拿走一碗热汤面”。
我却让那个女人从眼睫毛上堕落下去,
几乎是高于脚踝的一场暴行,
滑进黑暗的深处,又把黑暗丢在一路,
半天不见踪影,整整飘荡了三天。
正如有朝一日,我晋升成为思想博士,
在说:“双耳垂悬着银饰的女人,在心理学的渐近线上磨耳朵”。
之后,又故弄玄虚三天,
把人是概念的混淆剧本,
当做飞入眼球的一只蝴蝶分成黑白两半,
正在调侃思想的蝴蝶,
在说:“两只蝴蝶,正在演绎一个小剧本”。
2020/4/13
《是的,我也有一个替身》
大萧条之前的忙乱,昭示着即将到来的灾难。
一连串的失业,贫穷,饥饿,
一起包围过来,包括我。
我在这里却是一无所知,
像死亡的乡愁,不仅仅是那些正在遍布恐怖的人,
还有这些正在给灵魂灌进迷魂汤的人……
是的,我活得太糟糕了,
总想活成一个人样,好像是我丢开羞耻的脸,
又把自己呕吐出来,
在和没有头颅人的搞攀比,在满大街上跟大家一样乱跑,
又迅速而凶狠地一瞥,
觉得见鬼的生活最好,
做一个行尸走肉最好。
2020/4/14
《关于新冠病毒的一个寓言》
办公室,被我整体消毒,
喷洒的消毒液,并没有杀死一个新冠病毒,
它隐藏了一百多天,它在哪儿?
方方在写日记,也不知道武汉死了多少人,
只是记下每一个无主手机,
忘掉了死去的主人。
是啊,新冠病毒变成了一个谜团,
像纽约有三十万人或五十万人的肺页碎了一地。
今天是一个雾霾天,让我心神错乱,
对着被断网的手机发呆,
网络还在疯传坏消息,这是真的吗?
是谁也把我搞错了,让我加入一个寓言,
让这些诡异充斥大脑?妈的,居然让我连一声叹息也没有,
在戴着口罩假装生活。
2020/4/15
《重述的诗意》
难以叙说的冷,让人打冷战,
比阴雨天还冷,像接二连三的超级冷战,
从天空上溅落一场腥风血雨。
曾经的华沙,闷死过一杯葡萄酒,
让切斯瓦夫·米沃什失语,
陷入紫红色的双唇,陷入最后一刻的警戒线,
也难为我,怎样逃离罪恶的深渊?
这不是想象,我的内心已经是一个充满游魂的城堡,
认得出逃亡的一个出口,
在把生命的经纬线划成一道黑色界限,
似是抽走一个暴君的筋骨,
似在剥开悲惨世界的一层黑皮,像拿走乌云的一件黑风衣,
在泄露天机的一些小事儿……
尽管排列在天空上方的六翼天使,在索要偷渡的小费,
或用天外的呼吸兑换灵魂的样子,
去那无处不在的星辰,
借走彼此的偶然依赖。
2020/4/20
《隔离词》
突如其来的孤独,比隔离词孤独,
似是遭到了软禁。
也没有人和我聊天,朋友也辜负了一场相遇。
好吧,可以不后悔,
好像是我的一声叹息,一下子吞进死亡的气息,
几乎是带着新冠病毒的嘘声。
是啊,隔离词现在也很流行,
就像是朋友完蛋了,看见我胸前的一个回形针,
像心理学的漏气,暴露出可怕的暗示,
在让可怕在暗示之处发疯,
在给我的灵魂吃子弹,
像暴徒把我嵌入几片窗玻璃,还在摇晃窗玻璃,
散落成四边形的结局。
2020/4/21
《克隆三个影子》
石黑一雄,几乎有多重人格,
加上我,让我喊他:“别走”。
我忘了他也在喊:“别让我走”。
现在我开始读小说,石黑一雄在我的幻想里面喘粗气,
克隆弗朗茨·卡夫卡的鼻子,
像坚持呼吸的小人物,把活着的蛛丝马迹,
拼成一双黑皮鞋,
在喊:“我搞定了几何图形的遗传把戏”。
石黑一雄藏在我后头,
看似盯梢,正在靠近第三个原型,
正在克隆我的影子,在说:“我不知道你那儿怎么样?”
我又数了数不是亲眷的亲戚,
又把三个影子弄得皱巴巴的。
2020/4/23
《皮影戏》
皮影戏,还是哼哼唧唧的调,
弄掉了白痴的牙齿,在夜幕下闪着微光。
也好像是在举行葬仪,
有两条黑影活像是裹尸布,把楼台的档口堵死,
比一面黑旗大,在冒充领袖,
在指手画脚,着实令人抓狂。
是啊,我说服不了这样的白痴,
在把一根骨刺扎进头皮,像一场翻脸不认人丢开一张人皮,
说出一个字眼,只拿走灵魂的通行证,
了却身后的最后哀伤。
于是,我把我从自己的手心里抓走,
把头颅制作成骨灰瓮,
看上去,是在以一身骸骨恢复四肢的行走,
或用一双手扣住两根锁骨,
再次点亮肩火,活像人间的一次血光诉讼,
在把火种传递下去。
2020/4/23
《解说一个下午》
一下午的不安,也不是醒悟,
来回在仿瓷砖上走几步,大于七步,
不是诗,解说不了今天。
唯一的空寂,比十几平米的溜冰场大,
比较冷,看不见一个甲鱼,
像一大堆王侯将相消失了。
我开始打电话说起江南,一头红色的野兽在水边聆听,
仿佛是掀开一片湖水,
接近李叔同纪念馆,吞咽下遥远的纪念,
再用电影幕布裹住脑袋,
变成了恫吓小城的恐怖雇佣。
只有东湖上的莲花在点化庚子瘟疫,
让一个小孩子坐在上面休息一阵子,又舒展一下身子,
把一双手伸进一朵桃花里面,
一半是生活,一半是逃亡。
2020/4/24
《流放北方》
被流放的约瑟夫·布罗茨基坐上一列火车,
在写诗,真的被判刑。
我在制造一列火车,也在写诗,
不想工作,在忙活着退休。
是啊,我活得真累啊,中国的北方有太多的国营农场,
是一个抽象的农村,
捎来了荒诞的景象,一个国营农场比我褪色得更早些儿,
已经收不到诗人的一封来信,
不,是远方来信没有送到我住过的村子。
2020/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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