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见反馈

武放自选诗十首

今日好诗

2022-01-13 07:56:06



武放,男,汉族,河南周口人,现居郑州,生于1977年,河南大学文艺学硕士,诗人、作家兼事文学理论研究,作品散见于各类媒体、期刊,欣赏鲜艳明丽、刀枪入肉的诗,著有诗集《词的面孔》、《危险的情绪》、《消失的世界》、《沉闷的大地》;诗评集《现代诗人与现代诗歌——语言、象征与世界》等。





武放自选诗十首


1、等待


听见那阵风,我就望见了死亡

在阳光里,触摸那滚烫的毁灭

等待,一阵温暖的雨,在岩石,

在转身离去的瞬间,我看到你的泪滴。


在黑夜里,想象你就是彻底的苦

透亮到发白,透亮到一览无余

那堵斑斓的墙砖,堆砌惶恐,

堆砌一层又一层香的重量与体贴。


我们没有。一切都是那样安静。

我把你作为我一生的交易

犹如沙滩,刻下你。却看不到潮汐。

我在你梦我的梦中遗忘你梦的我。


冰冷的木门,寒冷的雪花 

脚印镌刻在你的篱笆墙之外

昏暗的光呀,揉碎我的眼睛,

在等待的光里,我已经沐浴好了身体!



2、危险的情绪


黑暗笼罩。洁白的床单有些孤单。

两具哀怨而又孤独的身体靠得很近。

那炽热的火焰没有点燃。

他们的躯壳不属于时间

属于这个敞开而又压缩的空间。

窗外的光犹如欲望的泉

爬过窗格,将影子打落在地。

初秋的夜渐渐延长

恰似这词语的生命一样煞白。


二十年了。这种场景再次被翻动。

记忆是一件可耻的外衣

掩盖着那多余而又暴露的心。

复原一场臃肿的游戏  危险

犹如塔楼一样,瞬间崩塌彻底。

这些空置的舞台毫无意义

历史的舞者已被这个世界遗弃

孤独的火焰孤独的燃烧

照尽旷野幽邃的身体与低垂的睫毛。


虚妄的空壳被甩得很远,很远。

一个又一个灯次第熄灭

空间再次压缩。黑暗恰似一堵墙

生命被挤压进忧郁的空仓

手指、嘴唇、脸庞。一切象征

都消失了。一壶茶煮了整整一夜。

新闻、政治、流氓与黑社会

战争、病毒、谎言与光屁股

此刻,这些符号都似月光一样白。


二十年了。这种场景再次灼伤脾胃。

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的。冰冷

反抗的细胞始终绷得很紧。

沉重的黑暗令彼此无法呼吸畅快

那些丑陋而又荒唐的词语

贴满可见与不可见的世界。

无法靠近。那里就是一堆火焰

炽热地燃烧,无休无止。膨胀

肉体就是一把肥沃的燃料而已。


黑暗笼罩。那些阴影充满水分

恐惧的因子闯过额头。冒险  

挑战、停滞。转过身形眺望远方

仅仅就是那两双手掌体贴的瞬间

可感与不可感的泡沫倾泻一地。

混乱的场景再也没有出现

一个在消逝,另一个在成长

穿越黑夜的骨髓,闪亮的眼睛贴近

僵硬的大地开启又一场游戏的毒药。



3、神农之夜


仲秋。冰凉的微风。

夜空。星星。我躺在神农山的陡坡

没有柔软的枕头

一块闪光的石头靠近黑发

手中的羽毛一点点燃烧

那些残余的灰烬

在厚厚的掌中舞蹈。

黑暗笼罩那巨型的山峦

一堆乱石埋葬温暖的身体

此时此地,寂静的死亡

慢慢地掏空灵魂的内脏。

那些红色漫过漆黑的河流

那些白色雕刻耸立的刺柏

那些黄色攥紧庄严的庙宇。

吻过的雾霭与黑暗

消失了。随着一声嗟呀

随着惊恐的鸟儿

随着散落的飞翔

一具肉身折起了脑袋。

端坐。遥望。山下的灯火。

高大的城市建筑压缩紧

夜晚的凄凉与悲伤

孤独的黑影叠加孤独的黑影

双倍的疼痛散落于衰败的草丛

夜晚的重量挤压多余的眼睛。

此时此地,但愿崇高的夜空

将身体引领进那深邃的黑洞。



4、发生的身体


无法阻止,无休无眠

持续压紧每一个饱满的细胞

万物都遵循既定的规律

脱域就会撕毁所有的可能。

晚饭后,发生的身体

更加的透明。从放下筷子

那一刻起,身体就开始发酵

每一个细胞,每一个器官

持续地膨胀,持续地疼痛

犹如这深秋空旷的野地

一切都归于秩序,

该收获的已经收获

该消失的已经消失

留下的都在受难

都在经受那粗犷之风的侵蚀。

夜晚黑暗笼罩,发生的身体

越发透明越发虚妄越发疼痛

那些发酵后的渣滓  臃肿

堵塞每一根血管  

压紧每一次呼吸

发生的身体越发沉重

充满了可变与不可变的病原体

肿胀的腹胃犹如泉眼

时刻保持着涌动的准备。

发酵让身体时刻保持警惕

胃的再一次腐烂  溃疡

让夜晚越来越偏离沉睡

坚硬的脑髓支撑酒精的反抗

再也无法做到鼾声如雷

静静地等待  静静地等待

等待这一次发酵的结束

等待这一次发酵的黎明。

事情还在不断地推进

发生的身体必须及时

做一个彻底地清洗与贯通

呕吐  呕吐  污秽的马桶

冲刷掉所有的发酵的残留

随着时间,随着灯光

发生的身体慢慢地苏醒

发生的身体慢慢接近黎明。



5、诗的诞生


我的手无法抓取流动的河流

一切景物犹如闪电  划过

瞬间灼伤我的眼睛

朦胧的视线绕过苍翠的山峦

呼啸的风穿透我的身体

消逝的画面悄悄逼近诗之咽喉。


为了这样一个时刻

被我们浪费掉的时间与夜

已经微不足道

触摸  触摸  在细致的悬崖

贴近那些俯冲的雄鹰

掉落的羽毛燃烧掉整个天空。


远方一排排挺拔的树木

在地平线的霞光里

与大地融合一体  流血

细嗅  细嗅  在细微的雾中

攥紧那些柔弱的漂浮

冰冷的空气侵蚀潮湿的舌头。


残缺的心犹如残缺的受难

一层层的疼痛将身体禁锢

犹如一条蜕变的蛇一点点挣脱

自己的皮肤。看到的与看不到的

都需要融入滚烫的血液

都需要混合惊恐的嘶鸣和泪。


寻找与发现残余的拓片

它们雕刻着光滑的符号与字

诗人需要小心翼翼地发掘

那些曾经被埋葬的光芒

那些已经死亡千百年的骨头

引燃干柴与雪将自身烘干。


那些孤独都是词语的多余

灵魂的苦痛引领诗之额头

一切不安的情绪瞬间逃离

诗人与诗在风中战栗

膨胀的忧伤、迷惘的眼睛

滚烫的内脏,均一炉烧透。


现在是什么时刻?笛声

再次响起。诗犹如脱缰的风

吹过辽阔的原野,呼啦啦的

野草犹如嘲笑的浪潮漫过

诗人的额头。汗渍的恶臭

就是他自己也觉得恶心。


诗的诞生孕育着诗人之墓

墓穴摆满腐朽的爱情与信仰

他闭上了眼睛,犹如寂静的

原野在等待死亡将自身掩埋

这个世界变得越来越黯淡

另一个尸体爬出另一个陷阱。



6、切割


我只想把你从我身体里移出

现在过于虚妄。一枚镜子

映照着虚假的脸庞。

肉体过于沉重。不堪负担

活下去需要更多的勇气

现在必须割离。

你的微笑就是一个陷阱

试图埋葬一个冬天的狂想。

很多时候,保持一种姿态

就是跳跃悬崖峭壁。放弃

在飞翔的雪地。贴近自己。

可怕的夜呀,吞噬着大地

对于你,过于美好的想象

就是在欺骗夏天。就是欺骗黎明。

切割掉吧,在血液里清除多余

覆盖在树荫下。轻轻地抹去潮湿的面孔。



7、此刻,抹掉


一切都静止了。恰似记忆中的那条河。

这个多雨的夏天。潮湿还是更多。

斑斓的脸庞。昏黄的街灯有些闪烁。

图画有些模糊。那张摊开的纸

犹如雪花一样飘落。语言的分量

撕裂了胸膛。未来就是一枚种子。

洁白、光滑而又坚硬的外壳。夏夜

就是一团火。紧张的时辰才是此刻

唯一的拥有。所有曾经的沉重与不安

被这绚烂的灯光抹杀掉了。忧郁的

声音,犹如水分被时间一点一点

挤压、蒸发。在灯光昏暗的影子里,

这个世界已经消逝。帷幕悄然拉开。

永恒紧握手中。白昼抹去沙滩。

那深邃的帷幕凝视着我以后的活。

过去 过去。一切关于死的。此刻

也被抹掉。房间里的黑暗,该是

多么幸福的落幕,犹如财富那样沉。



8、乌鸦


你从长空降落  在树枝间挺立

俯瞰寒冷的草地  荒凉的村落

凄厉的钟声——。索然无味

这寂寥的自然界  正在衰败

这一刻深秋的冰冷被裹挟的更紧。


你乌黑的战袍  点燃深邃的苍穹

那悦耳的鸣叫惊醒低垂的行人

风卷起你胸膛的羽毛  伫立

静静地  犹如一员天国的战将

这一刻深秋的凄凉被披上了霞光。


你冲入蔚蓝的高空  翱翔  划过

那优美的弧线与地平线重合

那一片片黑暗的影子拂过大地

万物仰望、凝神、驻足、背叛

这一刻深秋的传说被压缩进谷仓。


你跳跃在辉煌的金光里  晚霞

融入这巨大的帷幕。手指刻画下

那些飘散的羽毛。不惧骂名与玷污

它们犹如长空剽掠而过的尘埃。

这一刻深秋的骨头被野火燃烬。


你在凛冽的溪水里嬉戏  畅饮

在高高的堤岸一群哀嚎的野狼觊觎

长空里一只饥饿的秃鹫闪耀着眼睛

那些清澈的溪水漫过你的胸膛

这一刻深秋之光被危险的情绪掠夺。


你是一只神奇的大鸟  无边无际

粗糙的脚趾时刻抓紧这沉重的大地

一切可以背负的以及不可以背负的

那坚硬的翅膀毫无保留地负重

这一刻深秋的灵魂被上帝之手攥紧。



9、抑郁症


可见与不可见的世界

洞穿自己的身体

黑暗里自我攥紧之物压缩着

那个幽邃的反光

迷离的眼睛撕裂

这个显而易见的世界

生命的负重过于痛苦

在显与隐之间让渡肉体

一切都不可言说

一切都无法言说

温暖的身体涌动着悲哀之泉

鲜红的嘴唇吻过柔软的羽毛

坚强的舌头突破牙齿的原宥

洁白的手掌抚过闪动的睫毛

一滴滴晶莹的盐分  拯救

跌落  浸透  荒凉的大地

那些深情的种子  埋下

这个冰凉的冬天孕育喜剧。



10、吃驴头肉记


在沸腾的汤里,它炖掉了整个夜晚

一个洁白的女人  睫毛散发酸味

刀法娴熟地分解掉整个驴头

雪白的骨头暴露出来  碎片

没有喘息  它已死亡了很久

疼痛已经远离    风暴犹如冬天

掏空它的脑袋    骷髅犹如秋天

雪白的脑浆被刀分析成云朵

一块又一块成为胃里的笑柄。


它也曾经挣扎过    它也曾经呐喊过

头骨上清晰的伤疤犹如一堆火

那些气息远离了这个人类世界

其实,它是一段历史  用时间

记载着那场杀戮的过程

一柄生锈的铁锤  冒着寒气

一爿肮脏的帆布  蒙上眼睛

它的眼睛浑浊犹如夏天的河水

在梦寐里  它的头颅被铁锤击中。


拍照  拍照  再拍照  记录下

一阵喜悦   传播又一阵喜悦

毁灭与燃烧充满了这个安静的房间

诅咒与麻木    一群人慢慢将它吃掉

空气里混合着浓烈的酒味

飞扬的唾液裹挟着一个又一个传说

你在故事里复活  它在故事里死亡

随着黑夜茫茫,生命的重量消逝了

一切生命犹如尘埃  唯有死亡永恒。


洁白的酒花犹如跳跃的天鹅  

多余的美酒  多余的让渡  多余的佳肴

臃肿的腹腔充满多余的热量

口腔、咽喉、食管到胃  犹如烈火

身体一遍又一遍的燃烧  

堆积的脂肪一点一点地膨胀

一切都渐渐变得多余  语言和寒暄

已经毫无意义。时间逼停嘴唇

他们走进黑暗,那些骨头散落一地。



      (编辑:张坚)

注:本网发表的所有内容,均为原作者的观点。凡本网转载的文章、图片、音频、视频等文件资料,版权归版权所有人所有。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