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兰自选诗十首
刘兰,女,1999年生于江西。露珠诗社成员。
刘兰自选诗十首
你轻轻一瞥
苹果树开始腐烂,裸出核心
粉色的肌理曾在表面存活
我给它们打上白蜡,包进外衣
更加应该考虑的是什么
你告诉我,并非是为了自己的繁衍
那种行为?从苹果树上跌落
不能够使我们一致的
包裹着一切的太阳
清楚地辨明我们的影子,然而——
你惧怕这一丁点的黑暗
把尝试语言的人群驱逐出境
从你口中,轻轻吐出啪嗒的音节
谁能说出赋予一词,那庞大的树冠
带来无数的阴影,从河流下面走过
——拒绝你看到的
饱胀着热量的太阳,燃烧你的天空
走过世界尖角,雪白的冻土
在黑暗中存活,保有不融化的形态
你轻轻一瞥,飞行的鸟儿掠过地面
证实你拥有的实在,不会消失
三个旅人在寻找,燧石上隐藏的火
这其中你就在,将两块燧石相撞
那里会发生什么意外,蓝色石头
它表皮干燥,中心稳固
当我们谈论你的时候
尽管你并不看向我,转过头去
避开所有人的眼睛
各种颜色的,不必侦讯
中心公园里的长椅,两个恋爱中的人
互相依偎着,时间中的树叶落在
那个穿裙子的女人身上
腐烂的斑点传染每一件物品
平行前进着的公交汽车
迅疾地从你的身边飞过
更为可怕的,它是活着的飞鸟
没有这样一张椅子,矮矮地蹲在街角
昨天在路边死去的男孩,我们把他遗忘
在短暂的悼念之后——
以长久的沉默作为我们的签名
曾经跟你一样,在不同的道路上
走来走去,戴着灰色的眼睛
集中精力观看播放的动画片
他的眼神呆滞,获得过多次怜悯
难道他们还想要得到什么吗?
从他的身上,患有孤独症的小男孩
忍受疼痛,周围空气的撕咬
与其他人一样,也许只是与你不一样
锚地
海岸尽头,我们建造灯塔
白色的灯和石头的高塔
像是数学里面的圆锥
我们成为终点的守护人
但是我们常常忘记
从海面上回来的人
已经不再希望看见终点
我们唯一的功能只是——
投光于海面之上
渔民们跟鱼一起回来
一样是复数,而书写的记录
不会显示空白的纸张
但终将付出何种代价
渴望被救助的,受伤的手臂
光束、光束、渔民的祖父认出那个
掌灯的小姑娘,从大海到大海
他们把银色的鱼挂在船头
这是不是传统,在太阳底下发出耀眼的反光
一场被操控的大雨,有人追问它的来处
风暴的中心,往往有不寻常的天空
蓝色的律动,我们只能对着灯塔言说
白色海鸥,我们曾为自己打破沉默
你曾在地面上飞行
你曾在地面上飞行,掩埋小动物
在冬天的尾巴过去之后
想象消失之后,剩余下来的就是那些
被冻僵的小小尸体,这里面会有死亡的影子吗?
是僵硬,是没有呼吸,它的白色皮毛
当然,这是你的本职
商人们和工人们都知道你的存在
像是一个古代的职业——清道夫
抵挡意识的河流堤坝,由你来建筑
你在那里做什么,座位的后面
他们不断坚持,从不离开这里
即使这里的雪已经超过他们的膝盖
而街道上的人们,又是那样的沉寂
像是不知道他们的存在,保持缄默
轻巧的空想,整日里漂浮在空中花园
它建造在两座大山之间,峡谷的所在地
奇形怪状的动物,在里面生活
清澈的泉水从中间流过
一个有阳光的下午,它的棱角闪闪发光
上面还带有玫瑰似的条纹
无论你在何处死去,现在就是
不要害怕海上的和海底的幻境
要是你马上就消失,你会带什么离开这里
停止你的演奏,无数的荒谬活动
——否则,将会更无意义
那么强烈,不同寻常的耀眼
阻止这一切,这是众人参与的景观
浮出水面
即使现在,整座城市发出悲鸣
我们一贯是迟到者,不在现场
人群聚集在一起,举行百年的仪式
因为没有人解救他们,叫喊也没有用
如果他们实现梦想,他们怎样继续这个仪式?
一百年,再过一百年,假如他们是全部的人
要是计算失误,在他们死后
没有人还会存在,不是他,就是你
一级一级的回来,回到现实生活中的两栖世界中
水栖种族开始向陆地迁徙
最幼小的动物站在中间,被保护的那个位置
地球的冰冻期已经不存在于人的记忆
但它重新出现,又被迫拥有
在早餐前,广播电台里播放这个消息
我们将要向远处迁徙,这里不适合人类的生存
火、人群、幼虫,跟我们一起
当他们激烈争论时,一定有两条道路出现
选择你最喜爱的幻景,味道和方向
使你的声音颤抖,那些融合在一起
尽管,这些仪式必须要付出代价
一群人站在草地上,原始的舞蹈
忘我的情绪,泛滥到每一个人旁边
在蓝色的世界之后,谁都无法保证
我们将会再次浮出水面
上颚
在被风吹散之前,白色影子
糅合阳光,保有它的形态
从斜坡的那边走过来
去上学的孩童,他们周围的光
曾是未来的起源,也许还记得另外一些
躲在灯塔里面的时间
被杀死的海雾,依附在植物身上
那只灯发出太阳般的光芒
圆锥体的几何算式不能告诉我们
——看起来一切静止
回忆到达不了的地方,没有光
一个男孩,躲在狭窄的过道里
阴暗又潮湿的地板,睡眠前,等待
然而,当你走进——
远方的人们向你宣告,这里
是流亡者的圣地,不再接受
新来的居民,有些地方已经倾圮
当年的匠人画出完美弧形
像舞台布景,如流水般
这同样渺茫的回忆,我记起
将要继续的道路,现在
有什么正在上升?
我总是怯懦地附身询问
引路人发出汩汩的声响
进一步领悟真相,令人心醉的是
这颗心才刚刚开始探索
欢爱的梦
流体般的红色来不及等待草地的升温
生命不需交谈我深深地爱上了你
就在疯狂的此刻拒绝任何声音
沉默依旧无法代替歌唱的夜莺
葡萄的汁液在木桶里面干涸
红色剧场里人戴着两只恶魔的尖角
他们来自山的洞穴像动物一般
戴着绿色花环赤裸的缪斯
毫无隐藏情欲多余的话语
在静谧的只属于我的花园
无需思考人间婚礼的真实性
教堂中见证太多的新生的亡灵
阳光下发生的荒诞事件
我醒来,绚烂的红色告知我
无处不在的生命那真实的话语
极端的索取是否有更多价值
沿着身体的绳索通向——
死亡,一种异样的言说
一个关于永生的欢乐的梦
防御
歌声浮在海面上,蓝色的泡沫
飘过去很远,像只塑料瓶
在无人的海岛上,一些废弃物
留下来,成为新的居民
他们从直升机上下来
一点东西也不带,携带微型镜头
随意而任性,从六千米的天空
跳跃,某个被选中的山谷
谁能保证,下一次,世界不是这样开始
歌女们围着在海岸边
一排的亮蓝色的双腿,硕大的璞
最小的歌女正在集中精力
看着太阳光下,刺眼的海面
浮动,像海水那样
变成无数个平面,生存的意志驱使
帆船上海盗的眼睛,玻璃珠般光滑
各种颜色的欲望,那些男性的
天赐的歌喉,比鳞片还要珍贵
在大海上空飞行——
用你的眼睛,使者的爱情
谁告诉你,敌对方的表白
比泡沫还要虚无
他们站在帆船上,带着镜头
不说话,封住耳朵
把回声带到驻扎的营地
第三个歌女受到土地的诱惑
那歌声患上了干渴症
独自,干涸在群山之间
篡夺者
挥动我的手臂,从远处望见你
带着夏日的草帽,你是否
依然携带生命中的巧合
随身带着它们,在高山之间
观察野兔的眼睛,坚硬的
刨花的质地,轻轻地发出摩擦声
那时候,你觉得自己是森林中的蚂蚁
但在这样的声音中,你无法辨别
相遇的下一个灵魂
环绕它们,融为一体
谁能够知道狂风的出生,你身旁的情人
在傍晚,依偎在你怀里
我们出现,消亡;然后再一次出现
像是你从未到过这里,高山上的湖泊
——如同按时出现的雾
不让我们知晓,水的另一个端点
那些从画面中逃逸的动物,那被我们
遗忘的记忆,甚至是空气中的气味
必将消逝,谁会躲藏在历史的书页里
在我们的葡萄园的阴影下,新的一代
填充物
在院子的角落里,我们围坐在一起
假想的篝火,人们建议它出现
于是它就在地面上燃烧
就这样席地而坐,变矮一大截
“对于死亡的不确定性,似乎
在座的每一位都知道——
我们默认确实如此”
然而,群体的定义却在毁灭我们
它以一种不可抗拒的姿态
要求我们获得来自群体的
死亡的定义,如果这个词是诞生
一切在火光中,意味着另一种狂欢
我们都在寻找生活中多余的那一小块
给我们的记忆换一种填充物
我们随意地讨论观看世界的语言
我会选取其中最随意的那种
尽管不知道会得到什么样的印记
傍晚的凉风吹散夏日炎热
很多年之后,我们回忆起来
被火光映照的脸,归巢的倦鸟
它的影子缓慢地在记忆中生长
掏空院子外面的空地,手沾满泥土
那些挑选好的植物,它们呢?
知道自己将获得生命的资源
让我们独自领受这一切
(编辑:张坚)
分享
注:本网发表的所有内容,均为原作者的观点。凡本网转载的文章、图片、音频、视频等文件资料,版权归版权所有人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