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百合自选诗十首
白百合,山东高密人。青岛市作协会员。曾在《青海湖》、《西部散文选刊》、《作家报》、《青岛早报》、《潍坊日报高新版》等报刊发表过诗歌散文
白百合自选诗十首
山后的小路
什么都没有,除了回忆
山后的小路上,黄莲花合并了花冠
王不留反复出现在路口
隐退的部落还站在雷雨里
躲在草丛里的猫
眼里显明的真相是云朵移动的背景
为了再次确认跟随的影子
松了土,浇了水,种好了黄瓜和韭菜
阳光柔和掺杂着清风
梅树长的影子婆娑
有鸟落到枝叶间跳跃
阳光和阴影就这样反复以各自的名义开垦疆土
把一本书或一个段落反复读了再读
以此认为只有通往天空的隧道
可以使他们融为一体
一条路的空白
一场雨,群鸟飞遁
近处的风顺着阳光打开花园的拱形门
浅粉、大红、白色的蔷薇花
潮湿的空气拉长了花香铺展的路
因为蝴蝶的翅膀透明
从一朵花到另一朵花
从一个脚印到另一个脚印
进入相机确定的事物
在翅膀止于一枚绿叶
在水流分岔的路口
转动的风车和泥造的白鹤困于风里
无用的沉默背后持续着搅拌机的轰鸣
转过一个拐角
黑瘦的牌子写着“初相见驿站”
周围全是气吁吁的阴影
疾风路过花园和拐角
一顶遮阳帽分享光明和阴影
用朴素的词汇揣度一条路的空白
想起你就让我忧伤
想起你就让我忧伤
你看,大地依附着一面镜子
有群山之前
仿佛那是受造物的天堂
葡萄园凹陷谷底
四周的芦苇被迁移到谷外
脚底的路全是鹅卵石
直至群山重峦叠嶂
葡萄园就与世隔绝了
早春的丁香花,夏天的无花果
都被你摘走了
当夏日的某个清晨
千年不变的明月像一块玉石投入汪洋大海
那种无所不往的孤独
让我想起你就忧伤
逆风的方向
逆风的方向
是清醒的
一棵树并不期待什么保护
当他想到林间阴影涔涔
一声鸟鸣就能打开一座森林的孤寂
然后一片树叶就像一面盾
熄灭早晨那些不满足的悲伤
以及翻阅每缕光的起源和格式
一朵盛开的花并没有送走隐约可见的黑影
他早已深谙一只蝴蝶在静止和飞舞时的表情
并不认为那是对他百般的羞辱
而是信步走在夜空肃穆的慰藉里
逆风的方向
你若再退后几步
对月放空缠绕手指的那枚古老的铜钱丝线
会有更多的寂寥和更多转换的未尽之言
像无形的静物画
付诸于无形的宣纸上
村东小路
村东的小路
隐藏在白杨树林里
竹叶草把在路口的拐角
铺了薄薄的一层
拐弯走不好就能踩着
当我知道它叫竹叶草的时候
枝丫间开了玫红的小米花
拨开风的细流,需要细看
就像一个女人从身体内寻回的星辰
只适合挂在潮湿的睫毛上
房屋、院墙、菜园里的大葱和一棵香椿树
瞬间抬高了,阳光变矮了
树林很安静
鸟鸣都隐隐约约
阳光缩短了他的大长腿
一只喜鹊到湖水旁寻找鹊桥
一只在巢里纺织丝线
木柴垛刚醒
他早已习惯和衣而睡
那一年离开土地,耳朵失聪了
只能用眼睛听,听见村庄燃起炊烟
村北沉默。除非在凉风高起的傍晚
向鸟鸣交换一下季节更迭的忧伤
向风借一件衣裳
多数时间都在沉睡
在梦里彷徨,用颤巍的手解开天空的纽扣
街道深处
深入城市的街道
我不止一次走过
和北边来的风
带着杜松的清苦味
城南旧门楼
垒砌门垛的角石
用千年不化的雪与一棵老槐树终结的阴影
遗忘于被风折断的树枝
好像在黑夜长眠中颤颤发抖的小鸟
当我审视街道深处的裂罅
紧握的掌心渗出汗水
在黄昏揉碎一朵玫瑰
从灰烬的天空解放出词语
你说:“要写那个离我最远的事物
或是距我最近的事物”
一只猫的夏天
白杨树已长得高大
影子越过一条路的宽度
看护房退到树林三五步的距离
投进树林的光打开朝前的窗
伸出一双老茧的手握住日久月长
当我出现在路上
白杨树正侧目望天
跟着晨光,重新簌了簌叶子的形状和方向
蜘蛛留下夜晚织的网,空荡荡破了一个窟窿
迷失和迷途在春天就继续
猫隐藏在夏日,火焰的高温
它告诉我不想和我浪费时间的分秒
这是很危险的事
麦田里描述排山倒海的光芒
猫的眼睛变了颜色,瞳孔变小
而我的影子一半在走向麦田
一半还在路上
生命的两个时刻
从早晨到夜晚
允许我重复生命的时候
海水涌动,在签署一份协议
搭了帐篷的草地
野豌豆簇在一起发动乐观的力量
犹如百合从春天归来
某些事情还是接近结束
先是野豌豆在未打开紫色花朵的荣耀之前
影子误入黑暗的街道
后来群山的影子在郊外徘徊
并非说它没有经历繁盛
而是生命的空间是否像枯干的芦苇持久站立
某些事情总是继续
海水每天更新又如黄金、白银
一个玻璃花瓶放了一束新的雏菊
涂抹灰暗的轮廓
虚无中的事
洗好了一个苹果放桌子上
用盐水擦拭了一面镜子
在某些细节上免了回忆和希望
只有苹果的内核,抽象属于无限
苹果就是大地
花朵在被你取走之前
所有的美都是惩罚
所有的事物都是负担
当你把苹果当做礼物用嘴唇亲吻
无非就是一次次缺席和盗取
无非就是无法从一座坟墓回溯更遥远的记忆
除非从磨难的源头
披上风的颜色
蔷薇花的道路
蔷薇花的花廊下,轮椅上坐着一位老人
脸上表情肃然,低垂眼目,有时盯我一眼
很难融入激情盎然的洪流
很难重新显现他内心之火一般的荣耀
其实碰到繁花似锦的事情
往往让我失去头脑
在我未经历旷野、战车、马的嘶鸣和海水深处的行走
未看见青山辽阔需要拐几道弯
未交出在北方用烤火来取暖的那棵树
我一直活在陈疾铸压的金砖里
蔷薇花的道路修高到了廊顶
花在廊顶可以高举着天空
更新的语言超载着每次凋谢
(编辑:张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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