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者诗歌——武放诗选第二辑

13、聆听

闭上眼睛—
风的手掌拂过身体
闭上眼睛—
雨的疼痛滚落肩头
闭上眼睛—
时间在气管里呼吸
闭上眼睛—
天空吮吸进了胃里
闭上眼睛—
黑夜悄然攥紧颅骨
闭上眼睛—
喉咙已经失去言语
闭上眼睛—
光明紧紧压迫额头
闭上眼睛—
这个世界已经变空
闭上眼睛—，聆听—
上帝叩开心门的声音。

14、我们会有

会有雪花飘落，
会有微风拂过，
会有桃花盛开，
会有温情脉脉，
会有，会有……
疼痛终究消失，
欢乐终究来临，
那条潺潺的小河，
终究流过我们的心窝。
我们会有幸福，
会有快乐，会有爱恋……
我们会有神的照耀，
上帝的抚摸。
欺骗与软弱已经远离，
愚弄与麻木已经远离。
我们会有辉煌，
会有不朽的信念，
会有燃烧不熄的火。

15、旗帜

招摇的旗帜就在前方
迎着凄凉而又孤单的风
那些邪恶的鬼灵？
狭窄的眼睛闪耀金光
肥厚的手掌挥舞着
指向迷离的远方
远山、远树、地平线
精神的病痛穿越迷宫
模糊、清晰、恶作剧？
在晚霞里沐浴
在辉煌的寺庙里歌唱
那些行人，那些脚步
那些影子，那些呼吸
在暗淡的光照里消失殆尽
它依然孤独地飘扬。

16、流浪者

他坐在路边，犹如一尊雕像
那凝固的脸望向远方
故乡的天空最后的血雕刻着
这红彤彤的世界
他的身体如此僵硬，犹如大地。

许多年了，他已经将时间揉碎
那些碎片起起伏伏
犹如一粒粒尘埃，拂过他的脸
那些褶皱在腐烂的泥里淤积
犹如风讲述着故乡陈旧的故事。

夜晚来临。他退缩在黑暗里
一双眼睛注视着巨型天幕
一颗又一颗星星划过
破旧的衣衫抖了抖
一股股腐朽的味道笼罩街道。

他的脚踏碎了所有的路
手掌贴近每一堵墙
呼吸扩散于幽邃的原野
故乡收割后的麦茬刺穿他的皮肤
那些滚烫的热血染红夏天的野地。

他的故乡已经没有了言语
那么沉寂，犹如凄凉的大地
洁白的雪飘落、堆积
覆盖他坚硬的身体
那些路埋没于冬天的手掌里。

那些死亡密码，如此可怜
再也无法破解，犹如诗的鳞片
那些批评家的嘴唇发出蓝光
望见他胜于多余的句子
其实，他早已将这个世界遗忘。

17、天使

将光交付给大地
身体便隐于幕后
梦幻的雾霭悄然升起
多余的视域
犹如闪电将身体击伤。
无论白昼，还是夜晚
想象已经失去意义
曼妙的热与无耻的冷
上帝的卵也是多余。
孤单的影子
在脚掌的长度中消逝
那骨头，那血
散落的精子，属于他。

18、罪恶之路

我们告别于最后的柴门
热烈的手从彼此的掌中滑落
那些温度瞬间消失
在可耻的风中，多么迅捷
无法留恋。

残忍的夜空打碎了酒具
那些散落的永恒的密码
再也无法复原
彼此心中那些疼痛的结
撕扯犹如深潭。

阅读一种原罪，犹如抚摸
那些煞白的骨骼
战栗、敬畏与忏悔
蔚蓝的夜空，遥远的星星
典范的心将凄凉的原野揉碎。

抑或同样一个词语
穿越身体，混合那些血
或原罪或无耻或羞辱
触摸、体贴那些复杂的脉络
夏天的树叶在睫毛里褪色。

移动的岩石，犹如光
在时间中，人类多余等待
今晚犹如生死，犹如脚掌
彼此之间的词语胜于弯曲的街道
蝉鸣已经消逝，灵魂何安？

撕裂般地回眸，最后一瞥
瞳孔看透这薄薄的夜色和雾
你伫立在巷尾，我雕刻在巷口
这世界如此单薄，悠长
仅一股风将彼此的脸牢牢攥紧。

19、海口行记 3

记忆多于无耻。飞机降下
想象俯冲进上帝的卵中
绿色，一种超越的繁殖之力
击穿坚固的视网膜。
曼妙的裸与彻底的热
慌张的视线一直纠缠着额头
那些汗珠，犹如那沸腾的海水
顺着身体的缝隙
寻找它们最后的归宿。
如此多余的腐朽
可能的背面以及可能的生存
烈火燃烧掉欲望之眼
大地的语言雕琢着残忍的天空
如此的远，又似如此的近
那些血
正试图染红这个世界。
躲藏在炎热的阴影里
一点点将来时的沉重卸下
是否可以剥掉明年？
飞机起飞。返程携带着
蕴藏在身体里的空气
除了这些热，什么也没有
洁白犹如来时，依然两手空空。

20、挖

挖，如此的循环
平常地犹如太阳西沉
时间的魔镜不停地挖
只耳中的歌声挖
诗人的身体挖
黑洞中冰冷的骨头挖
重复的符码提示着挖
多余的意义挖
浪费掉的口水挖
那些消失的脸
那些枯燥的风
那些麻木的热
挖，挖，挖……
那些深潭，漆黑的夜
诗人手指流血……
挖——，挖掉了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