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例近作六首

           静止的线条


我调好了色，让画笔在水上
漂起来——，然后
又拿起笔在纸上
画出一根树枝
没有叶，也没有花
黑色的，长在破损的墙壁上


                         2023.1.31


          四唯路上的小徐


我看见过一个陌生人，偶然
从和记蛋厂的楼下
拐去码头，那里有知音号停靠
武汉的下午还在江面
也许就是那个下午，我不太记得
海关的钟声，响了两下还是三下

一个巨大的怪兽，带着人脸面具
也走进楼背后的阴影里
我没有跟上去
只在它经过时咳了几声
街上的人们都没发现
他们一直有说有笑
其中有一个人说在找一条内裤
有的却只为在街上走着
我也不肯停下脚步，是为
赶到江的另一边去

我为什么要那么快过江去
事后想了想
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想
起了一个人，今天是他的祭日
在江上，我看见一只长长
的蜈蚣在浪里翻卷


                         2023.2.15


            看   山


窗外有山，我正慢不经心地看着
在春天的薄雾里，移动
想翻过一座山时
那山就到来
看不见道路的出现
偶然一只猫的晚年，被一只年轻的手握住
小小的爱沙尼亚的下午
只剩半杯啤酒
伤心的甜点，和紫色
融化桌布的半条斜边
邻居的雨伞，撑开阳台
上的早晨
没有人看见山的阴影
也在邪恶中成长，大地保持住沉默


                        2023.3.16


        雨水降临的星期五


有一种奇异，是对自身的回顾
时间的化妆舞蹈在空中纠缠
雨滴是云的果实
它落下，就又一次开花
屋檐是它的故乡
我曾经在旧庭院里等候
收集不一样的雨声
它能协助我思考，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特别是星期五的夜晚
当明月慌张地升起，世界开始喧闹


                         2023.3.16


            多年之后
        ——给王敏


我知道你已翻过心中那座山
看过海的奔波
那有情无情的边境线踏过
该忘却的忘掉
难忘的依然留在血液里

多年之后，你知道辟过谷
什么可信，还有值得的敬重
这些让我知道不该有的畏惧
让你回到你的祖国

从此，我不再担心，深渊
在你内心的沉重没有原因
有一种声音
反复在憧击无法阻挡的道路
使你在睡眠中也得不到安宁



                         2023.3.9

         
           今夜。无题


过去两年，时光与期待
混和失眠的气味
在这里陈述，而今合欢树下
长睫毛的叶片，铺满春分之夜
也想有些事实，成为吉他手的歌词

那杂货店的女孩，一定还记得
每周一次买香烟和吃食的夜晚
疑惑看过一个人疲倦的背影
这是乡村，一个音乐家的手指僵直
思想却在旋转
然后，就是沉默——让心音停止

而我，在今夜读《冯至传》
发现一个诗人的秘密，就是
把心脏里的灯打开
将血流的声音引出去供养需要的一些灵魂

就像委屈是一种过错，提亮有罪人的脸，时间重不说话
过后一定有回声
而我，总是会忘记这一切
只知道放弃也许略高于胜利
今夜，不是事实，今夜我在乡村
正经过一个没有树木和星光的路口


                           2023.3.21

（编辑：张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