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位诗人近作展(2023)
诗人宋琳题
24位诗人近作展(2023)
目
录
宋琳 诗1首
席亚兵 诗3首
柳宗宣 诗2首
田海燕 诗1首
李龙炳 诗3首
石人 诗2首
欧阳关雪 诗3首
黄书恺 诗1首
张杰 诗3首
高岭 诗1首
余力 诗3首
丛菊 诗1首
疆淼淼 诗4首
小跳跳 诗2首
老英在野 诗3首
北渡 诗2首
小庄 诗2首
赵境 诗1首
海妹 诗3首
杨玲 诗3首
张星尘 诗3首
远洋 诗3首
孟凡果 诗1首
陈子弘 诗3首
24位诗人近作展(2023)
宋琳 诗1首
宋琳,写作者。有诗集和随笔集若干。
诗人宋琳
宋琳:《被当作解放者的小丑》
全世界都没准备好,全世界都在睡觉,
“洪水周五”的夕阳被自己的鼾声卷进了
海蕨丛。隔离墙上的哨塔安静如珍珠港,
奇怪,到处都没有人,
人被蛇催眠了吗?
空地有着地狱边境的荒凉,
几个穿迷彩服的机器人,
听到命令,溜过来了。
轰炸的哈欠释放出闪电,
一枚哑弹像一个中立的词项,
插在冷酷与犯迷糊的人中间
(被抹去的产家标记上黑漆油亮)。
与此同时,滑翔伞绿壁虎般
空降到郊区和农场,
长得像天使的脸贴在你的
窗玻璃上,正在往里瞧。
小丑不上场,小丑躲在卡塔尔,
搂着他的女人,胆怯地听电话里
混杂着历史欺诈的“断层线”的回声,
声称要解放我们。这回是真的。
婴儿不过是个玩笑,妇女更是。
吉娜•斯米亚蒂奇,大屠杀幸存者,
被拖出避难所,子弹解放了她。
全世界都没准备好,全世界都在睡觉。
2023.10.18
席亚兵 诗3首
席亚兵,1971年生,陕西宝鸡人。现居北京,供职于出版社。自早写诗,出版有诗集《春日》(2008)《生活隐隐的震动颠簸》(2015)《林中小憩》(2015),撰写各类诗歌评论文章数万字,译有阿什贝利、帕斯捷尔纳克等诗人诗作和纳博科夫小说《塞·奈特的真实生活》(1997)。
诗人席亚兵
席亚兵:《余庆的春天》
得此诗甚慰。献给蝴蝶泉边沈辉兄,以寄半生迷蒙。
对狮戴着红花,山间客栈统摄
几千里外的灵魂。落地客发现
一平方公里坝子,避秦设施更完善了,
绿篱白茅相配的初春更夺魂了,
迈上小径的两拍子的步履更失重了,浸酒的
糙脸更能闪亮地仰起了,附身采摘野菜
更加不用自觉了,千金之身和显居之位
更能放下,染透了阳明学修来的
赤子之心。
令内心失声的还有眼前的韶华,
飘逸与它咫尺相随不配位。欢笑和
放荡只是容易做到而已,转身之间
只有侧影背影可交谈。职业豪迈
都被浮出的天性打垮,财富雄心
也短暂地曲折。围绕篝火的三拍子的圈舞中,
自由涌向坚壁,敢于面对天亮后的
酒醒,看要多久才能走出身边的花丛
奏响的缠住心情的号角。
背带里伏着孩子的俊俏苗女,低眉顺眼的
高大山民,金刚般敦实的小伙,给你们
料理美餐,动乱心绪降维了怀旧感。
当足以让生命破灭的春之女郎
带着你们踽踽转山,节奏有闲田里的
水牛转动脖子那么缓重,只有那些落单的枯木
最能承受现实,一如既往平抄着
推出手臂,有力扬起,
告诉这是不可预知的爱的乐园。
席亚兵:《岁末在开阳》
几百里的路程,最不厌倦
用一笼屉小山来丈量,
用林草间的羊肠来周旋。
行到高处一下车,
身后总是层层波浪。
直到起了险峰,
推出它深藏的江汊。
九夷时代开凿出的平台,
维护着千年古树,
摩托,散养鸡远眺梯田水岸。
在黄昏落入山洼。
中午驶上亚麻坡面。
谷垛保留古老的发髻,新乡贤
联合起表姐夫修造他的八景,
自古耗完生命的探索。
千里远航最要寻匿名的乐园。
就像文人散伙,一个朝代暂停了科考。
新生代女人进来,给聚起的男人,
空气天性富饶,酒饭上桌间,
水里在长菜粮,土里在出鱼鸭。
席亚兵:《钢城之歌》
钢城,产能过剩不会波及你,
你千年傍水冶铁不会变。
天一黑,关掉钢炉睡觉,
不需市场,有方圆几百就有销路。
外围麦田久久不能消退,
商贸园区视觉上也慷慨留白。
动脉交通落下的这段距离,
进入钢城时直接入夜。
市长管着统共一种职业的人口,
只给文艺口另配五名干事。些许
旧乡长,尽职地守在田头,
夜幕下,直抄水上近道,来了酒客。
柳宗宣 诗2首
柳宗宣,已从武汉某大学文学院退休。山居写作者。
诗人柳宗宣
柳宗宣:《孤独的星球》
她落坐在霍珀画作(仿制品)下端的沙发上。
画布的光块,同时出现在两个平面
微微凹陷的墙——《空房子的光 》(1)
造型呈现的光色运动。光萃咖啡馆
从窗户照入的阳光,敷设临窗的画,
同画面中折射到房间的光束
构成三次跌落——她在接听
语音电话,免提打开他能听闻。
咖啡馆内飘浮爵士乐慵懒的人声,
衬着手机修饰过嗓音的参差组合:
女声的柔滑,透现同性间的亲昵。
咖啡尚在制作。私密聊天之后,
她将电话人的相片给翻出:
傣族女性独有的鼻腔轮廓;
她们的微信截图,论文片断的
建议改写。智识化入了她们的友谊。
——他成了她们交谈的旁听者。
正午的咖啡馆来客稀少。几个男女
在他们不远处的桌面出现,
又悄然离开。她说她经常光顾此店。
爵士乐变换成肖邦的《降B小调夜曲》
卡布奇诺咖啡心形拉花卷曲微妙
她的头脸低俯啜饮。他在她的
内心进出,没有遮挡。分别后的
回忆充塞可触的质感,如同
她早年信中描述校园的银杏
光阴中变成金黄。咖啡馆内
高原的光线从画布挪移,隐退。
——画面恢复削简的韵律。
静默。无我之境的虚像空间。
霍珀在为秘密赋形。画中的房子
变成欲望的悲伤的港口——
“这些年,就这样走过来了,
各种机缘,流转成如此境况。
在青春时光,热烈地爱过,
值得啊,你回应我爆发的激情。
而有的人,一生从未爱过——”
她从画布下方,转移到对面
他的身旁。“我在得到的同时,
不断地丢失。为人所爱又被他人
伤害。但宝贵的东西尚存——”
夜曲的乐句在下行停顿后
转入主和弦。“每当对世事厌倦,
我就会想到你,你在世界的
某个地方生活着,存在着,
我就愿意忍受一切。”(2)语音潮湿
身体颤抖。近视镜中的眼睛发红
他擦拭挂面的泪滴,将她的双手
轻抚。“空房子的光”凝视着他们
令人不安的寂静,如身陷于孤独。
画家的自我从画布清除,被放空。
——倾诉具有释放或安慰的功效,
泪水流出后身心通透的轻盈,
相依男女的情欲,从体内消退。
阿什肯纳尔演奏的从键盘
和心间流淌出来的夜曲,
回旋凄婉,仿佛他们在私语——
2023.11.3昆明呈贡
(1)美国画家爱德华-霍珀的画作
(2)语出《美国往事》
柳宗宣:《秋日还乡》
褐色芝麻架的人字,站列在天空
压低的原野。吉普车顺着熟悉的河水
朝向的故乡渐近;秋收后的包围中
转弯,路两旁水杉树仍旧站在这里,
变粗壮了,细长树梢向上收拢交叉;
河渠鳝鱼游行;水草从未消失地弯曲。
河床屋顶下,隐居的乌龟还在打盹。
平坦的田野,残余又一轮的稻茬枯黄。
车内播放阿黛尔的someone like you
她的歌声:热烈,复沓,情不可抑,
倾说她失去的爱情,如酒灌入体内;
秋日回忆,农家,打谷场向你涌来。
闸口西边的墓园,阳光向那里倒灌,
往事还能辨认,而你白发变稀疏;
阿黛尔的情歌轮翻播唱,协助你
陶醉燃烧。流逝的河流还在流,
伯父的采莲船,恍然停靠在河埠。
父辈消逝,藏身在此永不隐没——
河水衰落变浅,林立的墓碑增多,
走访亲人的生死之地;唯一的故乡,
陌生的路人。持续接踵而至的
生老病死。荒芜的秋野无人收获。
病残的兄长,倚着晦暗的老宅门,
从芝麻架空隙瞅见,他胸怀拐杖
不得不撤离从耕作大辈生的田地。
病痛缠身,他时日不多,就要归入
晴空和云朵下寂无人声的墓园。
“时光飞逝,像我们在一起的生活。”
阿黛尔在呼叫;你的体内灌了酒;
这异国的女子,面对她失去的爱。
这逃离的人生,缓慢的还乡从未中断。
你的脐带,被接生婆埋在堤坡边角;
回到这片纠缠不清的田园或道路。
你离开过么,河流空气泥土和梦,
坟墓与新米——死去的女学生
还在有灯光的房子,给你写信。
身体携带它们,异乡复现故园的栀子。
父母的遗像,挂在斑驳墙面的窗前。
“希望你能看到我的脸,然后记起。”
赋予你泥土肤色、胃口筋骨的家乡,
赤脚上学的田埂书包;方言和母语。
“对我来说 ,一切还没有结束——”
没有水牛和父亲的田野:无视于
你的来去;这里没有了你的宅基地;
你对它的爱无奈,深刻到自我伤害。
无名的飞鸟,停落陌生的收割机,
流浪汽车的顶篷。阿黛尔的哀歌如诉。
河渠退远。兄长被你遗弃在土地上,
忍受他的顽疾。倒退的弧形天空
收缩变小:这挨近黄昏的空洞伤逝
渐行渐远。歌声缓释,归于低徊;
吉普车忽然颤抖,平原晃动了两下。
离开再一次分手。阿黛尔已声嘶力竭:
“不要忘记我,我恳求你——”
2023.9.10 看云山舍
田海燕 诗1首
田海燕,诗人、译者。美国南密西西比大学数学教授,博士生导师。
诗人田海燕
田海燕:《“他憎恶被采访”》
我料想不到。
在尼克·亚当斯的家里,今天
他告诉我
1959年
当他18岁
大学新生的时候
他遇见了欧内斯特·海明威。
不是1920 年代
海明威写的二十多个
短篇故事里的尼克·亚当斯。
一天,他帮客人将行李
送至沙与海度假酒店的楼上
他是门童,而
行李
属于海明威
和他的妻子和他的朋友
他们刚到达
尼克是名学生
他要求采访
不要吧,玛丽说
没关系,欧内斯特说
他并不知道尼克·亚当斯的名字。
尼克到了
海明威刚淋浴出来
身着亚当的衣服,很好
还没为整个的谈话
在腰间裹上玛丽递的毛巾
尼克相当紧张提些傻问题,不过
海明威帮助他
说起科珀斯∙克里斯蒂
和他多么喜欢这个地区。
猎人海明威。
欣喜聆听海明威
男孩从阅读中已经知道的声音
亚当斯经营的酒店的餐厅
客人们在用餐。
你的父母!
海明威留了一张卡片给尼克。
这位亲切的诺贝尔奖人!
尼克的文章发表于 3 月 25 日,
在欧内斯特·海明威走后,
在返回古巴¬¬他的家的途中。
尼克读了所有他的书。
1961 年 7 月 2 日
欧内斯特·海明威夺去了自己的生命
尼克·亚当斯画了他的肖像
银色的胡须和头发
亚当斯的第一幅油画,
也是他的最后一幅。
2023.12.2
李龙炳 诗3首
李龙炳,生于60年代末,客家人。著有诗集《奇迹》《李龙炳的诗》《乌云的乌托邦》《现实先生》等。常驻成都青白江乡间,做梦,酿酒,出游,回忆,写诗。
诗人李龙炳
李龙炳:《青岛斑马》
从黑白中分离出斑马,
醉醺醺地在青岛拔牙,
海在斑马耳边说举杯。
一个胖子的海从窗口
往下跳,肯定会砸烂
观念,那旧的世与界。
有人在云中摸爬滚打,
闪电在吃肉。穿西装
的石头在记变天的帐。
一位诗友因为去青岛,
我告诉她青岛有聂磊,
她说不认识,我微笑。
她满城打听诗人聂磊,
我只好去电话告诉她
聂磊只是青岛的斑马。
我已经把社会的复杂,
归结于天上有几个人,
斑马写诗,在肥皂上。
李龙炳:《交换》
有人路过,眼睛不斜视,
左边的事物加上右边的事物,
它们是混合的猛兽,一边上树,
一边燃烧,一边喃喃自语。
我露出的那一点点肉,
是黑色的,在你面前,
像真理一样消失。
我的空蜕,里面看见
带电的父亲和儿子。
萤火虫的肉身,向内弯曲,
惟有光能够翻译宇宙。
耳朵是第几个乡,乡长
的舌头酒后可以上高速,
为什么桥在瑟瑟发抖,
它也有静止的天敌。
弹琴的,那一根青翠骨头
交换着外省的风雪。
一群结结巴巴的词语,
在晦暗的喉咙里游行。
李龙炳:《走失多年的鲸鱼》
那些沉在水底的城市,
它们相互对话,用几百种方言,
老人们的嘴唇哆嗦在格律体博物馆。
把乡村少年扔在城市中心,
时间的游戏中,有人非常勉强地
追踪历史的情色部分。
我的活动半径已经减少到
一个村庄的规模,
小芳的头脑里依然有理性的判断。
学校是一个特殊的出口,
它通向海底的黑暗,
但黑暗中有一座塔镶嵌金边。
哑巴在缺氧的广场学习冒泡,
盛世的科举考试,
耳朵献给盲目的监考官。
我有走失多年的鲸鱼,
无数青年,从血管里,
向虚无的大海补刀。
新语言浮出水面,
建立蔚蓝的医院,
一个病入膏肓的词突然敏感。石人 诗2首
石人,当代诗人,浙江湖州市人。诗歌散发表于各种诗刊,著有诗集《瓷片》。“北回归线”主要成员。现居湖州吴兴。
诗人石人
石人:《螃蟹》(一)
一
多么令人不安,外壳因为轻薄而易脆,
指间抖动一片苦寒,温情被剔除,
贪婪顺势裹挟了遥远的海滨,用滑翔动力
越过隔离墙,沙漠地带,简易白房子。
烧红的天空透过屏幕越来越模糊。
一个,两个,更多个,同一种颜色的伪装。
没有人告诉我,必须用米醋浸泡姜丝
才能交换些什么材料,或者通过第三方调停
在金属撞击的天空发表声明。那轰然爆炸的身体,
已经噬空,躯壳被运回餐桌,重新拼接:
红背盖,八只脚,一对嚣张的螯。
一个,两个,更多个,同一种颜色的伪装。
二
十一月的湖,清澈但不是羸弱和疑惑
遍布整个平原,彩色麻绳从外省开始捆扎过来,
滩涂挂在月光枝杈上。利益相谋的总在期盼
应该安静了把。太湖月夜,渔民们
用细浪相互安慰,这些我听不懂的话语
在传递他们的生养密码,把私配的饲料撒进湖水,
当然,我也一样,明天喊出的价格不容怀疑,
除非放弃。关键是等到北风刮起,
权力被挥霍,血自然会在风中狂舞。
留住这些美好记忆,以备后患
无穷无尽的追讨,足以应付那层层传递而来的
不详法令,抓捕一只不能逃出肉身的胃。
三
水池贴满瓷片,四壁是横行霸道的尽头
最好用芦苇草,捆扎显得更有柔韧性,
收款码收集我的个人信息,对蟹农毫无用处
他们空了也只能重复地计算进账记录。
对于风险的回报,总使人乐此不疲。
每一场盛宴的开始到湖光山色的消隐
有多少赞美比瓷片光滑,映现他们在速朽。
就像虚幻的思想更替了路名,装饰大量发光字,
黑夜中的变形记。事实就在那儿。
我从小生活的地方,经过的人都用镜头拍下,
牛棚头——勤劳街——状元街,
一个时代的演绎,被纳入秩序的囚禁。
四
“自浩淼之洋爬上空旷的海岸,
一只螃蟹掘进海打浪溅的沙滩,沉入梦乡”*
童年的梦距离城墙三百米(现在叫环城西路)
秋天就在今夜雨声的宁静中结束。
从城内到城外,虚假的消息顺着雨水灌进来,
在泥浆中找到两个豁口,任选一个进入或者逃出
都陷入沉沦。不为人知的通道并非安全。
那个守城人突然走了,还能不能回来?
秋海棠垂落,我已梦醒,不是海滩,
却在苕溪畔。富饶的水世界即将进入冬天,
肃穆,犹如冰刺刀飞轮般的切割一样
旋成绝望的空心,失去立锥之地。
* 引自布罗茨基《科德角摇篮曲》诗句
2023年10月30日—11月4日
石人:《螃蟹》(二)
看清了自己的期限,在石头的梦中
吐泡泡,哔哔卟卟破碎的声音,
至少还能聊以自慰,它虚晃它的螯如挥舞旗帜。
却担心要死。它知道劫取美味有一套精致的工具,
书上有图,柜上有售,所以它时刻防备,
在冷藏的泡沫箱里诅咒菊黄蟹肥的赞美词。
它欣赏自己金色勾爪抬举它敦实的躯体,
横行霸道,在此之前它已经听说它那八条腿
在圆桌上被一节节折断,咔咔咔的声音,
像银元砸向班布里海礁。哼!才不会收手呢!
它虚晃他的螯如挥舞旗帜。因为在大海中,
它的心脏后面有法海。魔咒如山魔咒如山啊!
它转动它的柄眼,一个青铜面具的臆想者,
曾经的水蚤,在险恶的激流中,
软体蜕变成甲壳,用伪善谋得一个生机,
比如爬上国宴餐桌,这不仅仅是一种胆识
更要具备美食的政治经济学理性知识。
在最合适的时机,它虚晃他的螯如挥舞旗帜。
记得儿子四岁那年在广东,有一次去菜场,
儿子惊呼:这蜘蛛真大啊!我纠正:这是螃蟹。
回家做饭听到儿子自言自语:是螃蟹,不是蜘蛛。
我转身看,原来墙角有只大蜘蛛,我再解释:
这是蜘蛛,螃蟹有硬壳,还有两只大钳子。
是啊,在蜘蛛和螃蟹的谬误中,无知是有形的。
而此刻,蒸煮已经到时间了,火红的背盖,
这是它的第十八只壳①,揭开才发现
它胃里吞了很多白字。还有腮,他靠腮呼吸,
那上面布满寄生虫,一个冷血者的恩惠,
一张预制的笑脸,看起来文绉绉,
用中指和拇指抠掉吧,这不是脂膏,不可食。
仲秋至冬,到了这个节骨眼,忍不住
要吮吸它,深藏洞穴的嫩肉淫黄,
啊,别这么快咽下美味,舌头粘颚的快感要延时
享受,啜一口老酒慢慢兹滑过,这季节的腥味
从眼鼻喉交叉位置,权力的中心,发作它的意志,
“色香味三者至极,更无一物可以上之”。②
注:
①螃蟹从最初的蚤状幼体到成蟹要蜕壳18次,然后洄游海边完成生殖,雄雌先后进入死亡期。
②借用清代李渔《闲情偶寄·蟹》
欧阳关雪 诗3首
欧阳关雪,诗人,现居平顶山。
诗人欧阳关雪
欧阳关雪:《观棋》
苔藓用潮湿的画笔,涂绿树干
清泉以歌声,打磨山石
他们在想马河下棋
我是一个不懂象棋的观众
听,棋子落在棋盘的重音
沉思,拿掉对手棋子的暗喜
下雨,起雾
雾模糊了山,雾模糊了我的眼睛
一个老人,提着他布兜内的棋子
拎着他的黑色棋盘向我走来
他要和我下棋
我羞愧自己不懂棋艺
他对我大声说,车走直路,炮翻山
我依然不解
于是,他去了远处的亭子
与另一位老者开始对弈
我眼里的雾掉了下来
转身去往更远的山
2023.9.12
欧阳关雪:《夏夜有风》
夏夜被风的嘶吼惊醒
关上窗,赶走它的吼叫
我听不见它在讲什么
然而一个声音从我心底抬起头
你想要什么——
我想... ...
雨已开始滴答,滴答
我被它拖进梦里
2023.6.12
欧阳关雪:《那一天》
——赠女儿
那一天,我们走过继红小学门口
你的母校
冬天有点冷
你说,我们走在阳光下面吧
我知道,你在担心着你的考研成绩
那一天,我们走过继红小学门口
我张望着,戴着阳光的你
还有你见到我奔跑的欢喜
我们走进阳光里
温暖的阳光,一下子拉长了你的影子
2023.6.13
黄书恺 诗1首
黄书恺,诗人,小说家,文艺评论家。
诗人黄书恺
黄书恺:《如果……必须》
如果你心情一直不好,
就想想比你混得更惨的人——
比如买了烂尾楼的人,
比如那些跳楼的人,
比如得了病交不起医药费的人。
你必须学会反向思维,
否则,在这日新月异的好时代,你怎么混?
脸小绝不可怕,你必须有勇气把它打肿。
如果你的企业亏损了,
频临破产,怕什么?
在不兴负数的新时代,
你必须有充满希望的能力,
大笔一挥,在负号上从上至下加上一竖。
这不是红十字,没有救护车呼啸而来,
你必须挺住,学习一直挺着的被脱贫的人。
你一定当过农民工,闯荡过许多城市,
而今你选择回去,因为城市在失业。
千万别老想城市抛弃了你,哭泣没用。
在返程的行旅中,你必须这样想:
我决然离开,是想抛弃混搭生活的情侣。
这没什么,就当快不行了吧,
急匆匆地赶回自己的墓地。
如果你出门,碰巧踩上了一坨狗屎,
你不要听那些卦师瞎扯什么霉运,
你应该这么想:一切都是天注定。
就像阴天过后就是晴天,
就像大风过后必是风平浪静。
怕什么?你必须悄悄地到河边洗净鞋底,
就跟什么也没发生,就像从没有过那坨狗屎。
如果你有眼疾,比如迎风流泪、怕光,
切莫戴墨镜,这是港匪片流氓的做派,
你只需微低着头即可,别怕得颈椎病。
你必须这样走下去,脖子酸痛了,
也不要抬头仰望太阳,因为这是赞美的姿势,
你不配,你必须低着头,像一头老黄牛,
一生都是上坡,陡峭且看不到坡顶。
如果你失去了所有爱你的人,
还敢在杀机四伏的世界上活着。
我跟你说,我佩服你是一条汉子,
无论你是男人无论你是女人,
你必须要提醒自己,在远方有一个人在爱你,
你正向那个方向走去。
如果你有了死的念头,别怕!
你要想好怎么结果自己。你真想好了吗?
别急,你必须给身后的世界留一封遗书,
别信毛笔铅笔钢笔圆珠笔,电脑更不靠谱,
你必须咬破中指,用血写。
我知道你再也不怕丢人,
你必须最后一次向这个世界骄傲地竖起中指!
如果还有亿万个如果,就让它们
排好队,踢着正步一个一个来,
你要张开双臂,像欢迎走失多年的老狗。
你必须有这样的思想准备:
在劳心者和劳力者泾渭分明的社会,
你一出生就决定了你的阶级。
好了,如果你觉得这不像诗而像顺口溜,
那么你就唱起来。切记切记,
不要用呜咽的二胡伴奏,它属于二泉映月,
不要用唢呐,不要用小提琴,不要用吉他,
你就干吼吧,扯着嗓子干吼吧,
迎着新时代的风迎着新时代的雨,
你必须这么唱下去,就算对它的一个赞礼。
2023.11.25晨
张杰 诗3首
张杰,诗人。现居平顶山。
诗人张杰
张杰:《小城和他们》
他们偷听的收音机,照亮了整个小城
像两国的深夜接触区,突然冒出探照灯
小城,仍在小心翼翼修筑工事
又似一个巨大磨盘,试图把敌人揉碎
老街,仍在防御,盲目战场
混乱的对美梦展开进攻
老街,法国梧桐,长出钢筋混凝土堡垒
枯叶,讲着漫天准备好的台词:
“这里失去了阵地”
油黑小报是改变他们的油锅
小城的鬼灵,像稀粥大字报,进入身体
吃不饱的雾,令大院的旗子和标语失重
每人如希格斯玻色子,如“上帝粒子”逃遁
小城丢失了神
这种损失是多么隐秘的地震
而你每天踩着频繁火山地震的心
似乎每天都要寻宝,寻找永无止境的丢失
弹簧刀起伏的路,上下震荡着黑暗
漂泊,对漂泊一无所知
那尖峰划开了天空之狱的疲劳
都是虫!都是虚影!像无数假人在幽会
接下来,该地区将很快变成墓地
没有星星会闪耀
无常,愚昧的山峰,
绝望的小城深谷,作为老朋友,如影随形
天空在治疗自我闭塞的癌症
大地,在坦言灵魂如何出城
而小城一直在坦言没心没肺的重要性
2023.10
张杰:《楚长城》
方城,南召,堆垒出以荒凉为顶峰的楚长城
荒草矮山,荒草上没有人烟,人烟在我心里
笔头上的寒冬,呈现在眼前的荒凉患难
挖掘机,钩机的爪印,深刻在摩崖石刻上
似要在悬崖古石里抓出金子
却抓出了箫声在荒野的呜咽
你就像一截楚长城,耗费了所有自由
却废弃在荒山的废弃山顶
犹如不明飞行物,静听着孤寂
你身上有箭垛,瞭望塔,石墙
你面前有丛林,像变形的割鹿刀
你所有的石块,私语着浑蒙,隔绝和愚忠
你不停瞭望着诸多山头的生命
现在,仍传来:
帝王,黄金,是你的唯一梦
并沉入发灰的大地,一个铁打的梦话
你妄想把整个宇宙改造
金属转为黄金的光辉
整个宇宙露宿在深山,睡在荒野的怀里
而山下街区像铅块,轰隆运转
我们沉在街区酸性液体中
如同哗哗畅饮酸水的抽水泵
整座城被点燃,如油锅在呼吸
像镀镍厨房,喷出地狱般的蓝雾
哨子天空发出成千上万的增亮剂
黄土像长箫,像复古反射器
从煤层深处吹出
苦涩晶体的声音
石墙呼吸,扩张,收缩
梅豆角像小鸟,噙着紫花
青山,长成毛茸茸的童倭瓜
红薯叶变紫,红薯犹如土拨鼠
从土里拱出
野山谷,沙土路,犹如倭瓜叶
在脚下沙楞楞摩擦
山风,为小杨树剪枝
梧桐叶被青虫啃爬,成了筛子
松鼠从芝麻杆堆里窜跳出来,
惊慌躲闪着二广高速货车轧过的挣扎
野山谷,轰鸣
被斩断的稻子杆,撒在荒野上
撒在淤泥中,就像黄胡子牢头的发须
秋天的锯齿,站在山顶
站在四季循环的淤泥中
我缓慢移动下午,反复出现的元素
铁丝网,磨蚀的土地,默然不动
枯树根像野猪,顶着苦楝树
荒坟,喜鹊,蒿草,黑顽石包围
我的影子,在野山的大楼上掠过
野山像被收割的火山,像移动的路标
像未脱壳的稻子
山泉,野孩子一样哗哗
被石渠引向稻田,
野麻也被灌溉,结出黑色小子弹
洒落大地
枯黄的倭瓜叶,枯黄的手掌抚摸荒凉的沉阳
如同失血的鸡冠花,白月季,像老朋友碰头
野蒿,如同孤绝的白雪姬,走上孤绝的楚长城
2023.11
张杰:《登叶县、方城、南召楚长城》(一)
深山仿佛黑猩猩,腼腆,狂野
苦味的楚长城在山顶摇动,飞行
降落两千年落日的金冠
这迷奉王的猎手
各种山峰的头颅转动
白云与恐龙、鹳和孔雀的混合体并肩前行
电脉冲一样的你
站在黄昏的虚像里
每条山岭都是我的触手
深山每条小路都是滑板小轮车
一个幽暗巨大教堂里的暗黑选手
在深山生锈的车间里微微循环
每天,我到深山巡视生锈的大山
阳光,这生锈的列车
像足智多谋的章鱼,缠绕在我的面部
远方伸出山脉样的腕足
吐出深山的浓墨,荒林山风,增着速
慢慢启动死亡的加速器
慢慢实现了一个空灵的修仙梦
2023.11
张杰:《登叶县、方城、南召楚长城》(二)
深山,土龙,坚固出工程学
隼,像翻红薯一样
在深山黑暗最深处翻动
难捱的,黑蛇一样的夜
山夜,闪抹着苦玛瑙的寒光
静,那最荒凉的蜡烛
照亮了最荒凉的大陆
鬼火一样的城
路的荒芜爪子张开,去捕捉
形同山体卫星的你
麦子已在天上飘出一条黄河
怀抱堆砌金字塔的平原
像酷跑的选手,快速跳跃
连带心脏的跳声,砰然被深山听到
弹出一个古都古村,仍卧在旧朝里的魂灵
蛙声,溪流,在深山慢修石阶
哪个角度都是荒芜
患难的大雄宝殿
仙人高卧楚长城上
北方煤灰弥漫煤城
河南山区农民开着拖拉机
好像航行在大海上
前营,到后营
前十里铺,到后十里铺
褐土,翻出山烟的波浪
卤肉一样的秋耕,发动机轰鸣
花岗岩,麻岩
棕壤,黄棕壤,砂姜黑土,褐土
中性微酸的大地
光,热,水,搅拌着铁杆蒿,牛筋草
林区,刺槐,麻栎树和油松
皂荚的乡土如鱼鳞
照耀着饼饼青山这些大鱼
枯木,腐木,濒死的旱木
如一些浸泡在柴油里的人
蓄积强度,蓄积郁闭度
适宜当地的山荆,柿树和黄连木
属于背地山坡里望着你的信号塔
荒芜,胜过拾柴,采药和干旱
蛤蟆嘴洞沟,柴巴沟
锦霞似的枯枝,厚捆在林下
山脉岭脊,麻栎,槭树,银杏
枫树,刺槐,地柏,紧密的落叶结构
整个林带绿色机器工厂一样衔接
护林点,瞭望塔,监测着松针锈病
仿佛栎类白粉病,站在终生的腐病里
荒凉里起飞的青山,尺蠖,蛴螬、松毛虫
进入刺槐的根腐病里,进入每人的梦中
2023.11
高岭 诗1首
高岭,诗人,作家。1977年生于山西省寿阳县,现居北京。
诗人高岭
高岭:《月亮》
寂静,寒冷,明亮,面面相觑。
一厢情愿的想象。
无机物,石头,尘土。
令人激动的生物链。
精神体系的要素,
无用的概念,空洞的欲望。
扣动的门闩和携带口粮的德邦快递,
冷却在路途的晚餐,救赎。
正视自我,作为美德的链条。
银元似的风景。
引起乡愁的联合方式,溃败。
恐惧、想象、崇拜、美。
水、花朵、脚步、梦。
偶像情节只是奇怪的事物
因距离遥远而对人类的现实生活
缺乏伤害引起的连锁反应。
2023.11
余力 诗3首
余力,诗人,80后,鲁人北漂。
诗人余力
余力:《两脚走在落叶上的声音》
双脚走在落叶上的声音
有些残忍,仿佛一声声骨裂
为什么要放慢并加重脚步呢?
当你想到“落叶归根”这个词
一些叶子在树底堆积自己
一些叶子被风吹出去很远
它们无意搭建什么,说出什么
它们散落,铺平,成为道上的
迷宫——蚂蚁还能找到回家的路吗?
那棵大树赤诚之心显露了出来
昨日小雪,今日感恩,漫游的蚂蚁
牵引着自己的路……
2023.11.23
余力:《白纸回忆》
口罩的内里,房屋的内壁
发黑的河水当你掬一捧
手中的清澈——在和谐之地
当满屏的希望刷白漆
当秦桧说莫须有,当克劳迪斯
看见了一个公式,当
作茧自缚成为流行时尚,当
内心的苦闷点燃白玫瑰,当
小小的烛光剥茧黑暗一隅,当
圆月为黑夜编织裹尸衣,当
天空迎来一片雪的送葬,当
热血的青年高举着白纸
汇入了喉咙的合唱——
毋宁说是一张张白纸牵引着
年轻的胫骨,穿过竹菊的黑夜
抵达蝉鸣的光亮——白纸就是
不管不问,白纸就是莫大的嘲讽
白纸就是要招来黑字
白纸就是写满希望的纸——当
白纸汇入白纸的涌流,当
白纸就是撕碎白纸的骨裂,当
白纸就是一个个白纸的日子
让你明白——
没有哪一首诗比一张白纸说得更多!
2023.11.28
余力:《养猫人家的黑暗时刻》
为红杏作
养猫人家的黑暗时刻
一只家猫在将自己流浪
在掐指能算的朋友嘴里
它已经死去(在污水的沟渠)
而你们仿佛看见了它的身影
这位单元楼里的不可见者
带着“妹妹”的幽灵
正消耗着你们
放在过道的水和猫粮
并把熟悉的粪便
埋进地下室的沙堆里……
它是活着,还是已经死去?
你们相信朋友的话
还是相信你们的眼睛?日子
就这样在薛定谔的钟摆中
度过——它既死了,又活着
它既没死,又没活着——
你们家的大门仍为它敞开着
而某些事物仿佛不再回头……
2023.12.09
丛菊 诗1首
丛菊,78年生于河南,2003年写诗至今。
诗人丛菊
丛菊:《黄昏,我们坐在台阶上等人》
黄昏,我们坐在台阶上等人
暑热尚未散尽
鸟雀啄来树籽,在我们脚下
那台阶凹凸不平,坐过我们的父亲
父亲的父亲
有一位堂叔摔倒在上面
再也没有站起来
祖母也曾被绊倒,簸箕里的米
撒了一地
先人的面孔在树林间明灭
如萤火虫,柔软
喘息在孩子们的掌心
晚饭时他们与我们同桌
在水杯和汤碗里撒下
陈年的盐,他们走时
怀揣一把稻草,捡起
只剩下几两的骨头
堂屋前破碎的镜子里
血迹早已黯淡,一个声音:
“此生,不过是梦境”
我们等待夜晚降临
鸟雀归巢,枝杈间的月亮
打湿旧信封
先人的衣袖拂过我
上路吧上路吧
子夜,我们绕着村庄飞行
草笛吹来凉意
东方已白,于露珠和晨星中
望见神明
2023.7.6
疆淼淼 诗4首
疆淼淼,诗人、作家。本名李迎菁。来自新疆阿合奇。毕业于东华理工大学。
诗人疆淼淼
疆淼淼:《老李》
牛仔、墨镜、收音机
摇滚、小说、少年的不羁
如今的他,
一双粗糙的大手——西北的茫茫戈壁
两片干裂的唇吞吐沙漠的烟雨
曾茂密过的黑色——乡下最原始的夜晚
如今,那些夜晚大多已随风而去,
而他,也已是这片土地的一部分:
天空、石头、羊群
旷野、香烟、独守回忆的男人
疆淼淼:《没离开过》
你走得突然
床头灯还亮的
房间布置一如既往
黄昏温暖着小小的阳台
洗好的床单透着光
柜子里散发着,旧衣服的味道
桌上零零散散的瓶瓶罐罐
你忘了的,带不走的
留在我的时空
又一个平静的夜
你出现在梦境
醒来后的瞬间,你转身
眸间洒满了星星,温柔的
依然如故
放得下,放不下
过得去,过不去
她说“过”
日子就这样过了
疆淼淼:《如歌》
只是一夜,
田里的麦子白了头
墙上的照片,淌尽时间,
跪拜整夜的孩子,
没了泪
不过是,神的一个玩笑
一轮秋日就要落下
他说放下,步子悄悄的
途径父母的年代,
咀嚼草根般,咀嚼过往
半掩的门框下,
我看到我们路过我们
缓慢地,吞咽昨天
赤裸的雪中,
纯真的孩子两手空空
沉默的少年,隐入更深的沉默
如果爱,能够从戈壁中跑出
往事打动不了有你温柔的夜
疆淼淼:《我梦到我在做梦》
我梦到,我的头发像坟墓上的草,清新而茂密,我的身体长满了红色的斑点,丑陋又灼艳。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看到厕所的水渍悄悄地从地面蒸发,不留痕迹,我坐在书桌前想要写点什么,脑子里却空空如也,人类世界的机器在我的大脑里开始发出宇宙的呼唤,轻轻地,若有若无,像是洗衣机甩干衣服时发出的声音,这是城市夜晚独有的夜音,也是人类世界独有的。
我听到龙吟,像鲸鱼与牛的叫声,我看到它们在人类的上空商议,我的灵魂仿佛触摸到它们的鳞片,一种拯救,世人不知。八月的夜里我吞咽一整个塔克拉玛干,西西弗斯推着巨石在我的胸口来了又去,失眠和幻觉将我包裹,我面对又逃离,被理解是幸运的,不被理解是正常的,于是越发的不愿言语,他们要你解释又不要你解释,人人都只想要自己心中设定好的答案,我撞上,她欢喜,我撞不上,她怀疑。
我喝醉了,我像快乐的人一样悲伤,我在鱼缸里游泳,认真而努力,滑稽而笨拙,人们大笑着,拿出手机的同时闪光灯一不小心亮起,人们大笑着,谁也不在意。他们的眼睛像肚脐一样,喉咙发出下水道般的声音。花开了,花碎了,就像飞动的血,狗站在高处看,村庄和人被卷入云中,后退看,红色的花已经被风割碎了,人们骄傲地吃着手中的女人和一只狗,远远的望去,这片荒原上可以看到一个村庄,这个村庄只有一个小房子。
四月,春天来了,我在微笑。五月,辗转流离无处可去,六月,我听到它将在秋天前杀死我,七月,迷茫的灵魂飘荡在陌生的城市,某日秋天来了,行人来来往往行色匆匆,她回到家,碗里的馄饨皮儿透明的让她想起了海里的水母,绿色的小葱像是海草,哦,鱼,它们至死都觉得是自己游得不够快。“逃跑时请删除太阳。”有人在呐喊。
我们是在同一个世界吗?
小跳跳 诗2首
小跳跳,诗人。原名顾玉梅,江苏常熟人,居住地任阳大桥边。出生于1979年1月13日。
诗人小跳跳
小跳跳:《弃智》
——赠胡桑
先生,今夜下班
我的车轮一路上依偎着明月,一辆重型集装车拖着长躯飞速中突然逼近我,那上了年纪的司机探出车窗朝我被吓到的命作揖,他在卖命,我也在卖命
在买卖中,我可能死了,我可能理清了前方道路的另一种视线,我可能看到命的轮廓
先生,博学写有你名
大学校园用玻璃窗给你画出幻境
你和你的声音,在明亮里踱步,用你的哲学、语言,用你思维
人生除了踱步是简单而无痛楚的,其余皆是宰割的经营现场:或出售、或收获、或采购,从人躯体的进出可以是一切物品,可以是头脑、品格,理想,可以是愤怒、善良与热爱,可以是一些人或一些畜,一些或自然之物,可以,大海如是,密室如是
先生,多年不见
经历过病痛,我因此触摸到友谊消失边缘,经历过债务,雕琢出孤独之目,因欺骗而觉察到自我存在,你看,我哭完,教我懂得为人之实,却都并非是我原本喜爱之物
文字说,博学要用书本;智慧说,博学要懂弃智;道理,并非能用博学或道理成事,有事才有理,成事者,唯有用事的对立面,才能治无理;草原小屋①可以将坏人变成好人,坏事成就好事
先生,与你一别,再见已过半生;我的胸脯跟随七浦塘变宽;迟钝变为岸堤;唯有你读过我的长篇,是奔腾的河水,游过鱼虾不知踪影
问河水,你我可同站
询问可好,回答报以不好亦是好;询问思念,回答以思念,愤怒回答以愤怒,询问往事,回答以忘怀亦回首,惟询问平静,平静没有回应
它只是将密室之门打开,风自由,我也自由
我变成我,而为零
①草原小屋,美国一部电视剧
2023.6.16
小跳跳:《山峰松翠》
——山看人,人看山
与你同行,你看到之人
把他们分成好人与不想看到之人
隐约可见或不可闻之人
当成或一群蚂蚁或一群爬虫或一些出没无影的蛇
惟你知晓,他们依然是最初那一批
衣着不同,言语表达不同,时代不同
也不能更换掉他们贪嗔痴的灵魂
毕竟,这是些拥有特殊气味的事物
永远享受着历史,文明,传承的待遇
在海潮与风暴更迭的
一次次失败与创造的胜利中存活下来
与你相攀,他们所见之
把你分成圣地与墓碑,生中所盼与死之安宁
你的路如同根深入岩浆,往前攀岩朝上
他们的路是轮回上天而入地
一切都朝回归而前行,你所言尽在不言,
之叶、之根、之气、之石、之晨与之光
你所言无不关乎于人之思绪、勇气、艰难
又非是人所能探索到的真谛
没有一个孤者能拥有破坏命定规则的力量
让他们绝望可能只需一件细微之事、一根稻草
轻而易举之事他们不懂
一两只鸟儿鸣叫将投在你视线中的他们
顷刻掀去,而他们不明
2023.6.14
老英在野 诗3首
老英在野,诗人。现场诗歌践行者。现居河南汝州。
诗人老英在野
老英在野:《最后》
最后,我写出了什么
没有我没写出来的东西重要
我活成什么样子
同样,没有我没能活成的样子重要
正如反刻的印文
等背后的强光掠过你灵魂的一瞬
只投射你未完成的那部分
……沉默是你的权利
老英在野:《探路者伸手过来》
探路者伸手过来
用力一握
圆明园化为齑粉
外来人眼神清亮
说话直接,他们也有欲望
需要满足
然后就有了买办
哈巴狗,管家和仆役
仿佛有了新主子,新皇帝
在旧大陆,诗意隐居
意味着失败
结局便没了诗意
老英在野:《我看到我背后的风景》
我看到我背后的风景
我猛然醒来。意识到虚幻
陀螺兀自旋转
鞭子不见踪影
为什么我不能再回梦里
享受它的游戏性
北渡 诗2首
北渡,诗人。70后。出生于河南平顶山北渡,现居深圳。
诗人北渡
北渡:《礁石》
棱角分明的黑青色额头
被海水花样的刀片剐了又剐
在陆地与苦海中间
始终站立着、宁视着
横亘着陆地的摇篮
隔开海无序的摔打与褶皱
历代的海浪,一次又一次
撞击它的身体,蜕变它的血脉
它坚如钢铁,定在欲望的边缘
它望着这片历史长久的海面
见证过无数恶浪的野心
最终在它脚下退却
它的使命如同黑色石油
留在它嫩青的脊髓里
给凛冽的海鸟提供立命的根基
像生命的种子,留一方
最后不被海水侵蚀的热土
太阳来时,它身上显露出
自由的金色光芒
尽管它年轻的面颊已将剥落
骨髓里一直藏有坚铁的存在
2023.12.9
北渡:《鸟的语言》
翠鸟,云翅中飞下
我水壶里的清水引诱了它
它将要畅饮
我忙用手罩住
对它说,喝一口清水两元
它啾了一声,会给的
我将盖打开,说工费两元
它唔了一声,会给的
我指着一旁的污水,说
清污费两元
它㖃的一声,会给的
它将嘴伸入壶中
嘴短,壶深,够不着
我垫一些石头,说工费两元
它啊一声,会给的
我很高兴有了这笔钱
熟食肉,奢饰品可以多买一些
它喝饱之后,该交钱时
它从屁股后拉了一泡鸟屎
翠鸟指着它说,
这可是中药,可治病
价值是这的二十倍
我尴尬了一会儿
它叫着上帝,飞向天空
2023.12
小庄 诗2首
小庄,诗人。70后,坐标河南平顶山,一直行走在诗歌边缘的人。
诗人小庄
小庄:《远方》
我的朋友将去远方。
我把它安放在一个刚好能容纳它小身躯的木箱里
它四肢交叠,仰面躺着
我曾看到后来它剧烈的喘息
我拉着它冰一样的前爪
埋怨它的不听话
甚至告诫它,拿魂魄去找这个撞死它的人
把他遥远的慈悲索回来
我看见它瞪着眼,似乎等另外四个
曾在一个瓷碗里吃饭的伙伴来同自己告别
它们年纪相仿,却来缘于不同的母亲
略微大些的小花,蹭它的脑袋
仿佛最为不舍的样子
它趴在美短身边流着泪
我把去了西方的它,安葬在松软的栾树下
并为它超度,希望它归来仍是少年
这群猫也都跟着默哀
可是。第二天它们就挖出了它的尸体
在树下贪婪的啃噬
我看到美短已被分食成骨架
内脏都没有了。
只留下它在人间漂亮的衣裳
我胃里的东西从嘴和鼻孔里争抢着出来
我仿佛看见了远方
仿佛看见了那些惺惺作态的人吃人
小庄:《初冬》
痞痞的长竹杆
把衰老,黄透的人打下来
人飞舞着向着地心
跳最后的忠字
也不是真正意义的人啊。但这些落叶
跟人又那么相似。
仿佛它们不在灾难里逝去
就不会有人在在幸福里重生
(这世间老龄化的太厉害了)
为了纠正偏差,就要无休止的生啊,生啊,生啊
最后,丁克树抱着光膀子冷峻站着,在初冬
一些嘲弄树的鸟儿不知吃了哪种种籽
拉紫色的粪便
在城郊洁白的桌布上
连那些盘锯枯树上的爬墙虎
都被很多人误认为了花
树叶藏匿于可以隐蔽的沓旮,角落
成为在最冷时节可以燎原的火种
赵境 诗1首
赵境,诗人。原名赵晶晶,现居河南汝州,经营一爿小店。闲暇读书写诗,偶尔游山玩水。
诗人赵境
赵境:《醒来》
我被带到长长的盔甲建筑内部
每一扇门都挂着闪光的铭牌
一整列长方形的吊灯警惕地扫视着
每一位进来的人
它会自动把来人分成服从、可再改进
以及待拆毁
打开有着隐形门的大房间
我带着自己的新说明书在一排展柜里
找到设定的位置
那是一个狭小的玻璃展台,灯光明亮
左右两侧的同类正在按照指令播放着
设计者喜欢的音乐
掌声响起时人们起身相互鞠躬
我捂不住刺眼的灯光和无效的
指令
头骨炸裂 ,一步一步后退破窗而出
挂在碧蓝的天空
我身边划过一群群向南迁徙的大雁
大地红蓝相间
我辨认出故乡那条藏在林子里的小溪
以及地毯一样柔软的草地
矗立的几棵老树依旧一侧疯长
如同展柜对面的设计一代
一页玻璃的距离像隔着一座星球
小溪依然澄澈透明
我缓缓落下
捧起红的、黄的落叶撒向童年的自己
那些鱼儿浮出
托起一张张小船游向铺满红光的
太阳出生的方向
一只沉睡的鸟儿突然醒来
如果不是手里的这片叶子,我无法
相信这一切不是梦境
海妹 诗3首
海妹,诗人,小说家。现居平顶山市。
诗人海妹
海妹:《骨架》
博物馆里,陈列着一副大象骨架
似一座山峰矗立
忆它的过往,脚步声撼动地表
我仿佛看到了象的幼年
少年,乃至青年
它用长鼻子在湖边戏水,喷散的水珠
阳光下跳舞
它散步的姿态优美,微微扬起灰尘
沙滩上,草原上,森林里
长鼻子撩拨空气,泛起威仪……
卷起时像极了老年人额头的法令纹
此刻,灯光下散发幽兰
骨骼用一根无形线穿着,似连非连
再伟岸的身躯,最终化为骨
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凉
海妹:《看着一瓶酒发呆》
一瓶酒,红色瓷器盛着,不,也许
是蓝色的,透明玻璃的……
无论是怎样的盛器
它终归是液体,让人想起和液体
有关的东西,比如海水,比如泪
为酿一瓶好酒
把往事的点滴收纳,多到不愿去思考
把话也说尽,绝情也泡进酒里
端起,饮进,自然品尝到了滋味
海妹:《面对》
他脸庞呈现土色,显然身患重疾
却不愿放下手中烟蒂
面对他时,我变成语迟儿,不知该从哪儿说起
一根烟,冒着呛人气息,缕缕慰籍繁杂思绪
生活太多沉重,我想制造完美冲淡一切灾难
只是,面对即将飘落的树叶
该纵享风雨快乐?
还是谨慎一些,让阳光拉长一点长度杨玲 诗3首
杨玲,诗人,现居河南平顶山市。
诗人杨玲
杨玲:《拱桥》
拾荒者,是一座弯曲的桥
时间是沉重的
布满皱纹与泥污的手在翻找
垃圾箱。像一个聚宝盆
不时从里面掏出“宝藏”
抹去脸颊上的汗水
破草帽下灰白头发露了出来
改建后的小区,整洁,安祥
衬着他的苍老与疲惫
背起硕大的编织袋,桥更弯了
老人一步一步
像是要截住西沉的落日
杨玲:《隐入尘烟》
麦子,土豆,玉米
藏着给你治病的药、电视机
鸡蛋孵出小鸡崽,孵出营养与希望
它们仁慈地生长,没有鄙视、算计、打骂
沿着开满寄托的路飞奔
风,把夜吹得深不可测
星星,眨着眼,提出一个个问句
废弃的小屋,一根红线捆绑着
相互取暖的两粒尘埃
手电筒里舞蹈的光圈,麦垛下喂食的烤鱼
分享着人世间凉薄里的一点点甜
杨玲:《寻人启事》
鼓浪屿的琴音。小木屋前野菊花摇晃
你曾带我回到故乡
粉黛乱子草偷走了桃花的衣裳,而
薰衣草熏染了女孩的麻花辫。我疯跑
让松枝刮疼了鼻子
芦苇何时白了少年头,风藏于银杏树叶
一只只黄蝴蝶舞着芭蕾
我们的瞳孔,有点燃的星光
又落于纸钱燃烧的灰烬
提到大风,香山寺,我们都沉默不语
看着冬,一点点淹没脚踝
看着暮色,一点点收回父亲的影子
张星尘 诗3首
张星尘,诗人。
诗人张星尘
1. 陷入—————————————————————停滞
肖邦
包围着:
我们。 2. 听—————————— ————————————
{圣桑}
想起他。
余烬....... 3. 无尽的···············? ———— 蝉声 (包围了我。
远洋 诗3首
远洋,诗人。1980年开始发表作品,诗集《青春树》《村姑》《大别山情》《空心村》《远洋诗选》,译诗集《亚当的苹果园》《重建伊甸园》《夜舞:西尔维亚·普拉斯诗选》《水泽女神之歌》《未选择的路:弗罗斯特诗选》等。
诗人远洋
远洋:《曹怀玉日常》
一个守望港口的人
每天早晚都要发实时视频
他的日常就是港口的日常
就是港口的日出日落、潮涨潮落
码头上,红色集装箱
堆积成山,堆积成
一道道又高又厚的红墙
像重重壁垒围困着港口
港口,很久以来一直空空荡荡
没有鸣笛的货轮,也没有小船来往
没有起吊机、吹哨子的指挥者
戴着安全头盔的装卸工
没有热气腾腾的喧闹繁忙……
他呈现在我眼前的——
只有一片静寂,甚至死气沉沉
色泽灰暗的海水
无数次重复的单调景象
此人始终未在镜头里出现
不知他是瘦削还是宽厚的模样
怀玉这个名字,却让我想起
屈原怀沙的诗章,以及怀璧其罪
一个守望港口的人
一定两手空空,怀抱空空
没有沙,也没有玉
只有大海般广阔的忧患和哀伤
2023.7.27
远洋:《行行重行行》
突然,你就走到了秋天深处
红的、黄的树叶缀满湛蓝天空
在你身后小路上,作为背景
装饰着三五只高挂枝头的柿子
突然,你就走进了芦苇深处
你的头发似乎在一夜间变白
流水在秋天变成一面镜子
照见你的苍颜和雾中花、水中月
行到天尽头,行到水穷处
忧患使人老,自我放逐的旅途使人老
“灾祸比大地沉重,幸福比羽毛还轻”
大地一夜间落满霜雪
现在,你想在水边安居
同一个老友,像两只不再迁徙的鸟
每天晒晒太阳,吃一条小鱼
然后,互相唱和着不押韵的诗
2023.3.28
远洋:《航标灯》
在大别山腹地一座小镇中学,
一位学长曾在我的作文本上写下——
“远洋,愿你在文学的海洋里扬帆远航!”
他的父亲,一位十四岁参加革命
被打成“反革命”的老革命,是我的忘年交,
用硬毛刷般的满头白发,向我昭示
另一片孤篷万里征。
某篇大批判文章里引用的《礁石》,
是我最初的新诗启蒙,
仿佛幽暗阁楼上透过明瓦的天光,
照亮我幼小懵懂的心灵。
一九八五年四月,我第一次赴京,
在首都火车站附近,拜访心目中的大诗人艾青,
他在我的诗歌笔记本扉页题词:
“远洋,你应该到南极去!”
如今,我也像一个老水手,
回望几十年凶险的里程——
当初“直挂云帆济沧海”的抱负,
是否已化作烟雾和泡影?
闯过多少暗礁、浅滩、海峡,
我庆幸:没有被滚滚的波涛淹没,
也曾发出自己微小纤弱的声音。
这艘风浪中颠簸的小小夜航船,
尚未靠岸,也没有抵达港湾,
我还得从黎明前出发,继续前行。
而那些激励我的话语和文字,
将仍然是不灭的航标灯,
在雾茫茫的大海上将我指引。
2023.8.2.凌晨4:30-5:00
孟凡果 诗1首
孟凡果,诗人,目前居住在西班牙。
诗人孟凡果
孟凡果:《致》
从祖母绿宝石的梦中,切割诗意
长廊般冷漠的脚步
苍蝇丢弃的书页,屁的呓语
主的智慧柔和如飘落的枯叶
黑色是另一种意境,原始,野蛮
还有亚麻布的欺骗
机械的,调侃的,沾沾自喜的小资情调
如同雅努斯的另一张脸
在悲伤的世界里,一束蓝光
从骨骼的趔趄中
唤醒沉沉的呼吸,时间的碎片
过去的钥匙与啤酒格格不入
翻过这片栅栏,逃离中心
用一颗孩子的心
陈子弘 诗3首
陈子弘,诗人、译者,现居成都。
诗人陈子弘
陈子弘:《七月》
星期五西天之下的亮云
锐利如一段玉斧的刃口,
淡蓝色天空之下的声音
配上曾经革命的银镰。
红尘是非,修月手,
高举双手是为了让人
看到媚态,影子的谜团,
或者躺椅上深思的作者。
七月,今年会比去年热,
粤西感觉比成都要更加热,
但岁月又会意味着什么?
这些我们都需要了解与衡量,
我们的步伐会慢下来。
我也在沉思,设想冰川的寂静,
又连问ChatGPT五个问题,
——抱歉,我不理解你的问题。
或者干脆给我一个undefined的背影,
这几秒钟明亮没法实现。
陈子弘:《金合欢树》
巴士车站旁边,前天的金合欢树,
凯瑟琳·雷恩写过的一天又一天,
大自然的明丽之书。我初见时
戴了口罩,回程专门去嗅了一下,
香熏袭来使人醉,取下口罩/面具,
真正的馥郁实际上才恰恰漫向鼻尖。
思考不可知的东西似乎好像是荒谬的,
出于某种原因,不可确认了又去确认
“Heard melodies are sweet, but those unheard
Are sweeter ...” 暗示或半暗示, 就像
蝇头小楷比我们的时代和时刻更不在意
当代的太多明喻,用凯瑟琳的句子结尾:
“双眼淡出,神秘的确停下来
一个既没有来也没有去的现下。”
注:
1. 凯瑟琳·雷恩(Kathleen Raine,1908-2003)英国当代诗人。
2. 第九行引自济慈《希腊古瓮颂》,意为“能听到的旋律甜蜜,但那些听不见的/更甜蜜……”
3. 最后两行引自凯瑟琳·雷恩的诗《金合欢树》(Acacia Tree ),原文为 Eyes fading, does the mystery stay,/A presence neither come nor gone.
陈子弘:《清晨和向晚》
清晨和向晚,从332车窗往外看
无数的修辞埋伏在茂密树木之间
春天已经萌发,AI的盛夏落花刺目
因为它们是两朵交织在一起的火焰
很多事情硬是要等待,我仅为时光的
第二作者,而时光还身处实时的隔离
ChatGPT,仿佛激活的松果体,是要
正确说出,还是关紧叨逼叨的扬声器
或一说出来,这星球就变得一塌糊涂
它们浅藏于词条,更躲在隐晦出处的腋下
在没有敌人的前线出击,其实就是写诗
无论我多尽力,都是一排沙漏在说话
晚唐诗会辟谷,试着给它喂一瓶纯净水
它只搭理岁月,胁肩谄笑,随其怠慢
罗曼司重演诗社编辑:
余力 张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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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诗歌网编辑:张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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