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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大地诗人展(十八)克文

今日好诗

2024-01-29 13:14:09


克文,1967年生于浙江,曾是国内医学影像学主治医师,2005旅居意大利至今。混迹网络,习诗多年。




风月大地诗人展(十八)克文

 

 

涣散

 

我知道的老人在海边漫步

很快就消失在海里

我知道的老人在饭桌喝酒

很快就消失在酒杯里

 

我知道的原本就有限的聚会

就那么随意涣散在风中

来不及颤抖一会儿

 

世间不是原本就这么残酷

只是我知道的老人都是那么简陋

 

 

歌者

 

没有比歌唱死亡更自然简单了

那些所谓的害怕

无非就是大树上的几只蚂蚁

 

没有比歌唱历史更令人敬畏了

真真假假的词语与音律

那得考验多少颗跳动的心

 

幸亏不是歌者

我发明了一种可以播放的墓碑

随时就能听到快乐麻醉后的声音

 

 

蜡烛

 

蜡烛能隐瞒什么

点燃了烧尽了

就是那么一览无余

 

如果还记恨

那一缕缕逃窜的烟

那死去的就真是无聊死去

 

蜡烛的红白层面

是很容易分辨的遗忘

只是我们的火焰是那么不同

 

 

黯淡无光

 

一块陈旧的木头

等待腐烂

或即将腐烂

随便摆在心头

随便在某个角落

已追随不上心跳的脚步

一块黯淡无光的木头

你若见过他的优雅

你也会拥有尘世的最低音

 

一个普通的罐子

在厨房的水槽底下

尝透过老酒的滋味

也被咸菜亲热过霉烂过

如今也在等待敲破

或被终于想起来的扔弃

一个黯淡无光的罐子

你若见过他的统治

你也会拥有四周的荒野升起

 

只是一只落魄的黑鸟

分不清男人与女人的隐秘

雪山的衬托

一棵树的移动

已经无法影响一只黑鸟的情绪

没有了那可以挣脱的边缘

一只黯淡无光的黑鸟

你若见过他的尖叫

你也会拥有智慧的飞翔

 

 

外地人

 

哪怕住足够久了

外地人还是外地人的模样

外地人就像外地人一样活着

 

外地人的斜坡

却有着特别的高度

有雄鹰在高处更接近天空

 

只是外地人死了

却永远留在了外地

很少有人再回去牵一头牛在山顶

 

 

废墟

 

小小瓶盖里的水

有时却是一个活着大世界

推开一层灰尘

额外的咳嗽

有时却是最大的喜悦存在

 

废墟里也有压抑之中的奇迹

在遗漏的时光之外

总还有一些缝隙

可以让姐姐照顾着弟弟

 

左手指月

左手插在兜里

月亮蒙在鼓里

体育馆里的歌声

穿过街道

居然抵达孤寂的灵魂

此刻站在哪里合适

只要一棵树还活着

左手总还有左手的方向

月总还有月的白

 

 

很久

 

死了的人只有奔跑

再也没有了回归

父亲坐在桌前

那是虚幻的存在

向前试图对话的时候

月光不是透明的

 

父亲死了很久

在时间的深渊

稚嫩的孩子都是那么苍老

 

 

解药

 

人们热衷于谈情说爱

谈谈说说间

就生产了解药

至于能解什么毒

各人有各人的秘密

 

不滴血就不强大的情人啊

一首钢琴曲早已不带任何惊奇

世间太多的颓废

在街头的乐队里光明正大

 

 

一盘青菜

 

许多美好的东西

随着一盘青菜

吃进了我的体内

 

我的幸福

都是那么有迹可循的

不需要任何艺术的虚构

 

走进父亲的菜园

再从母亲的灶台走出

小路永远都是那么娴熟

 

 

棋子

 

众多的父亲去死

然后更多的儿子接着去死

父亲可以没有名字

 

儿子可以没有名字

但都是上天的棋子

每天围城攻城然后去死

 

似乎棋子又永远不死

在盒子里一代一代流传下去

一放出来随时就是大自然的娇子

 

 

坐在长椅上的人

 

孤独久了

凝望久了

坐在长椅上的人

就是你的熟人

 

有意无意走过去

当你也在长椅上坐下来

你们就是老朋友

 

天空下起冷雨

真的不知是谁先离开了湿漉

 

 

夜幕低垂

 

迷失在一堆词语之中

就想如此终老一生

还是死去很久的父亲有灵

像涂掉旧报纸上的一个名字

把我从沉寂里拉了出来

但已无法陪父亲喝杯酒

父亲总是那么遥远

我走到窗边向外望去

此刻夜幕低垂

 

父亲是个喜欢讲故事的人

放飞的鸟总让人开怀大笑

而我所认识的鸟群

早已没了父亲所熟悉的气味

我已很久没有仰望天空

去探寻有一颗是父亲的星星

神秘不是我最后的安慰

夜色中那些敢于暴露的魂灵

才有着思想的真实高度

 

我还有蝴蝶的梦吗

瘟疫过后的第一个清明

我还是没有准备回去祭祖

写一首诗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不如一阵鼾声可以有所隐喻

当皮肤体谅着自己的瘙痒

父亲也许会可怜我精神的囚禁

我是如此又黑又暗

当心灵一次次回到了乌鸦的家里

 

 

没有什么

 

没有什么特别美好的事物

像两三只白鹭

突然落在对面的小树林

 

新闻里也播不出什么特别的悲伤

在池塘里漂浮

让水牛不敢再片刻停留

 

没有什么空虚是不可避免的

所有睾丸与卵巢的慌张

不是常人就能见到

 

 

枯井

 

右半身已瘫了好几年

现在左半身也瘫了

失去了声音

现在也失去了吞咽

 

可母亲还是一样深邃着

黑暗里依然有风

依然有活力陪伴着杂草砂石

有一口枯井

依然还是家的源泉

 

 

微醉

 

如果说曾经死去过

似乎悲观了一点

一个酒杯始终跟随着

从未丢失在旅行的的路上

多洛米蒂山中的那家餐馆

需要预约才有位置

不像抬头就能见到白云石山峰

很幸运能坐下来喝一杯

真的就不知道是否还有下次

 

在凉爽的山中

不适合有带着酒味的粗话

而这个七月米兰城里的大树

被风一夜之间拔倒许多

真的理解到风的某一刻的醉态

而追随的一个酒杯始终空着

随时像一个枯井

等着入睡等待着灯光的冒险

然后有深邃保持着任何事故的完整

 

微醉始终是追求的最高境界

酒徒和不是酒徒没有清晰的界线

秃顶上的汗没有特别的意义

当气温一度一度升高

不可能像喝酒一样可以一杯又一杯

人生中粗话爆出最多的日子

只有一个赌徒才有最愚蠢的快乐

上天不会随意送你一个酒杯

只有自己站起来天空才是那么无辜

 

 

声声慢

 

我慢慢把那杯小酒喝完

那理想的花生米也一颗不保留

我慢慢站了起来离开墙壁

我慢慢忘记了小猫的名字

然后挥一挥手带着余晖

我慢慢放弃电脑笔记本里的小诗

那些写了很多年的有趣早已无趣

我慢慢离开我的一切衣裤

它们已不再是遮羞的文明

 

我慢慢离开我的头发

它们都到草地里去

那里有风给的一切自由的造型

我慢慢离开我的眼睛

有太多的玻璃球折射出五彩缤纷

我早已迷失其中分不出一二

我慢慢离开我的心脏

那明朗永不停歇的跳动节奏

早已融进歌里不再有我的影子

 

我慢慢拥有了梦幻的财富

就像一棵树拥有了一个月亮

我慢慢拥有了无法再简单的思想

就像静寂拥有了黑暗

我慢慢拥有了我无法假装的结果

一面镜子的死亡真的不是我的堙灭

我没有那么多细碎的尖锐

可以戳破时刻都在喊着苦痛的虚无

我慢慢拥有了可以回答自己的一切回答

 

 

在虚假的光芒中

 

父亲的脸庞就是我的脸庞

父亲的秃头就是我的秃头

在虚假的光芒中

每一次变形都有着父亲的影子

 

每一次看清自己虚假的画像

我就震惊父亲留下的每一寸空白

 

能安慰我真实痛感的灵魂

那是一个怎样的月亮发出怎样的光芒

我坐在石头上一阵阵冰凉

 

 

剃刀的边缘

 

皮的危险

毛的惊恐

手的轻松淡定

存在于生活的船头

 

当日子都闭上了眼睛

河水或许更加清澈

 

有什么理由需要喝酒

一阵风一阵雨

都不是上天随意的赏赐

 

 

玩偶

 

无名的玩偶更令人敬畏

有时与我的距离

却是一片深林

 

那些无法收拾的月光

散落着玩偶的气味

我知道明天没有火车

抵达焦虑的终点

 

当我能叫出玩偶的名字了

那时我正在吸烟喝酒

 

 

酒神艺术

 

杯里一个字

酒里一个字

酒进杯里几个字

 

嵇康两个字

李白两个字

嵇康李白都醉了

又是几个字的艺术

 

旭日夕阳都曾喝过谁的酒

一个字两个字不再是谜之语

 

 

馄饨店

 

时间的尽头

没有一家馄饨店

沿着一条老街走回来

馄饨店还开着

我和诗经却早已分了手

 

馄饨店也早已不再是

我爷爷的爷爷开了

习惯性坐下来吃了碗馄饨

不需要半句话打扰这澄明的秋梦

 

 

但愿一切安好

 

从狗尾巴草抽身而出

无关狗无关草

有一刻摇晃在镜头之中

那是一种有结构的情节

偶尔才能捕捉

才能记录在淡淡的夕阳下

不像从一只猫的眼神里

抽身而出的睡意

那是实在的苹果掉了下来

 

从昨日的抑郁里抽身而出

不能断定已吃过南瓜节的南瓜

但你那艺术的气息

没有任何酒的隐私可藏

不知是否有过为谁而死的念头

但从上帝的回眸中

抽身而出的云朵的静谧

像一条蛇从鼻子游出

那些丝滑的遗憾依旧光亮

 

但愿一切安好

置身于花瓣衰败零落的空中

彩色依旧还是主旋律

看看那些脆弱的手腕

希望的表从未摘下过

谁能从乡野抽身而出小径

谁能从高楼抽身而出窗户

置身于人间一场场游戏之中

头掉了还有思想在飞扬

 


(组稿:潘以默  编辑:张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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