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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大地诗人展 (二十九)王西平

今日好诗

2024-02-16 11:04:45


王西平,诗人,作家。曾荣获第二十届(2011年度)柔刚诗歌奖。著有诗集《弗罗斯特的鲍镇》、《赤裸起步》、《西野二拍》,散文诗集《十日或七愁》,饮食文化随笔集《野味难寻》《吃的只是欢喜》等,小说集《铁马纪事》等。



风月大地诗人展 (二十九)王西平



《辛丑牛年五月赴秦州麦积山观览我佛感怀》


你该相信,仙佛并立,黄金成垛

然而富贵之人百岁不死,也有三十早亡

三人行,必有一人挥霍


那隐匿的时间,在一动不动的松林中

挥霍愈加禅定,仿佛不死之风

掀起麦浪上的塔铃


一声声推演,远方更远

匠人们在普世的日影中,卸下环环指纹

哦,怎样与往事击水才不留印迹


唯有鸟儿反复修饰香火的天空

那留下的妖娆之白,不断添彩人脸浮雕

故而我佛俯身,亲吻,坠落片片飘瓦



好运顺着天使的弯管滑下


我们向羽毛致敬,迎风抑或逆风

冲着云层里淤积的鸟鸣,掷一把骰子

相信好运顺着天使的弯管滑下,变成一匹红光大马


我们在爆破的中心在福尔马林水的漩涡

橡皮质地的假眼,看什么都从清晰变模糊

仿佛镜子里锲入了暗礁

那一刻,天地咬合着一条虚线

日落瞬间成为被挥霍的遗迹


彼岸之美,梦马归来

我们又在盐的周身发现了草皮的荣耀

或用舌尖驱逐萤火,用钟表里的弹簧表演身子

忽屈又忽伸,既英雄又小人


我们只是一股提前造访的风

为后世的果园雕像,为每一颗果子蒙上尘缘

让叶子为羞答答的铁拳挡光

让所有人活着,爱着,永不分心



我们都是穷山与穷山之间的薄命


风吹勺柄移,夜半菜汤浇人

秦声里绣出拳头树,恼羞成雾

每片叶子鼓起一个淘气包


年年积鹤于松顶,想活得更久

唉,俗人碗里添瘦,门前杂草初醒

今日霜降,人影地上空绕


事实上,哪有黄金绕十屋

唯有枯石不动,似乎河畔的山僧

仿佛,有人在沟里造物


鸟兽死如积。为什么鹤总是孤

微波轻抚,水为流动的人,我们

都是穷山与穷山之间的薄命



《千秋不过牧大鹅》


五步并作三步求凤,悉悉索索展翅

闲琴里有物堕地,老醋滴进了空管

锣鼓为证,我在巨型静默里牧起了大鹅


眼神毫无渣滓,一定是透过玻璃

发现小窗有余春,大雪正在草场上消融

一群人挽手走过,挥着泪也要笑笑


倘若奔过顷刻山,舍你一亩最优美的

鹅掌楸,一唱三叹:星月稀稠不要紧

风云浓淡不要紧,食色性也不要紧


我们也因此,像痴风吹奏栏杆

向大佛托身借火,于高处剥离烟波

一半的自由不过如此,千秋不过如此



写作有时候会成为一件烧香扫地的事


比流水更弯的是耳朵

比黄昏更冷的是雪崩,一定是,人与人之间

绷出了抒情的新弧度


舌尖上的合金部分,是味道的拦杆

焊接在码头上,折射出天空的幽事

倘若见一面夏王,只需弹指一挥


清算一个人笔下深埋的刀

抑或偶遇书卷里的小坐,写作有时候

会成为一件烧香扫地的事


人在洗心,佛在窗格子里翻身

是明月踩过疼成了树叶,又蔓延成一张面孔

并成为阻止我们,无法看清的事实



伟大的敌意在一堵墙里张望,活下去吧,向它们致敬


不能自语,鸟儿

被门的漆黑稀释,国家在森林里制造氧份

树顶一头虎头蜂,于浅唱录入了性爱


伐木的路上,照耀我的

明月日益亏损,童年的窥视攀上高梯

成为唯一飞溅的光亮


裸体时刻,羽毛飞离

盐的周身模拟出了略大于宇宙的罅隙

仿佛一只大象躺进黑洞成为宠溺的剂量


是的,这一身的嘴,也吞不下至暗的饺子

感觉伟大的敌意在一堵墙里张望

活下去吧,向它们致敬



诗人的衣冠大马与鞍形内衣


或许,花蜜脱离了蜂巢

裸体搅动着微甜,亦如粉空气涌上来

统统被飞鸟带往天空的此时,我在灰里

举起灰鸠,由远而近,仿佛黄昏里滤出了

油灯


或许,明月鞭挞着明月

永恒的电波奔向诗人未来的衣冠大马

高原上采撷刺儿扎扎的光线纺织鞍形内衣

氧份过量的人穿上它,由里而外

雕刻着超级卓玛


在她的身上只做一刻钟的囚徒

发自内心地,掌握一套万能的算法

我所理解的日子,突然像轮胎炸开在脸上

而另一些人,泅渡到彼岸,乞讨着

向1960年的皮骨深处下坠



我们都是教果子上树的泥塑菩萨


这里是内燃高地,挂满了冥想的瘦果

林子上空瓦片发芽,野花裂开了八瓣


群鸟散尽,树梢上的红布条吐出舌头

黑鸦哗啦一声翻过窗棂,散佚了十三种身份


一只秃顶猫咪,一天散装的和尚。他们

在破钟里上岸,在今日推明日的浪头里入水


深巷里门帘飘动,恰似一口古井出没

帝王螃蟹横行水波,仿佛矮板凳过街


手持油灯走向山巅的人,无期限地脱离重力

秋风起兮,连神仙也有了小商贩的愁绪


请告诉一只注满了雨水的罐子

我们都是教果子上树的泥塑菩萨



秃顶的奇迹与赫贝特的蓝


树叶落个不停,秃顶的人

携手黄金小身穿越洒满锥子的林地

那里弥漫着赫贝特的蓝,和横行鲁莾的


天空。倒挂在窗户上的大唐一角

感觉在张望,像极了一个人呼喊云朵的名字

却又很快归于平静


那个世界由一连串的奇迹组成

却没有人看到文明生长

只有轰隆隆的水气被地图折射后改变了方向


英雄的头巾里裏上了石头,僧人碾着豆子

刚刚摘到的葡萄,在手缝里留下了呼吸

那一刻,所有人变成了一排瓦罐的组合



野僧与爱伦坡的屋顶


梦见成为野僧,剃度时

木鱼和甘露滑向一边,过往之风

动用了师傅的水袖再拂一次


一个既定的场景被桃花进犯

一场裹挟着正义的交谈,让地球回到初始

那一季,青草返回


镰刀奔跑在落发铺设的云轨上

孩子们隔着窗户挥手,像黄金的重力

扑向大地



携带执念的,赤身通亮的人们

在爱伦坡的屋顶种下水仙

哦,蜂蝶儿空忙,空,空,忙,忙



致消逝者的过剩学


每天在追悔时间

就连那些饭渣透析出的碎银

也不属于我们


多严密的消失,都会留下罅隙

都会拥进来,成为现实一种

又成为无以阻止的明天


倘若一只母鸡跟踪在过剩学里

在稻田的饲养小镇,隔着栅栏

洒下翻滚的水


抑或人们也会飞行

捕捉亡者缭绕,成为了田野上空的

安眠之神


合手吧,请以苦艾之名

遁身于低处

请在麦穗里,解开鞭形的龙影



一个窥见觉醒的空洞


和芥末花盛开在一起,我们

在床铺上噗嗤滋长,听沙石和暗水

搅动的罐子


哦,是野兽铺设的,一场婚礼

穿过林地与禁闭之花,一群盲童正在读蜜

另一群则品尝辛辣的瓷片


黑白两种命名的杉树自动搭讪

风起时撩动大理石的风衣,更远处

熟睡的麦子里,转动着傲娇的刺芒



天下仅有一个空洞,可窥见觉醒

仿佛千年的药汤幽暗发亮,在暴雨中

在瓦当里,在哑然的凹陷之处



秋后杂章


神仙打架脱臼,螺旋一股清风

咬牙迎向打碗碗花,秋后收缴,珠算杂章

天空落下残梁断柱,遇水噗嗤发芽


行百里者,陌路依旧生疏

姑娘们扎上蝴蝶结,笨西瓜倒在斜风里

醉汉追赶月亮那里的大队马


人间阁楼男女,火锅锦鲤蹦哒

夜色好美,大隐者如锁,唯有鸟鸣擂开门市

街铺黄金枯荣,一声叹息春秋


苦日子的阴翳在脸上洇开

执念里裹着烟雾蓬蒿,河水履带运营

无处卸载的甜货,只供撑篙人品咂



读黑水城唐卡杂感


那里,有荡着弯枝的獾群,有被暖红

吹嘘的草炉,有黏黏的鞭子击打的缓慢

一切的我们,还有吐着微笑的石块


松针悄然变得有光

此刻,净土稀疏,屈服于族人平涂的毛毡

我们月下吟诵,或哈出甜面蒸腾的热气


抑或指点雪书,自带药力却不论轻薄

那里的黑水微倾,一杯清茶患上了生死之病

自遥远浮上,奇迹不再


却一定要聆听,难以想象的召唤

自上而下,通往琉璃之光的文书,字句黯哑

纵使干涸,也大雨如瀑


注:偶读于小冬教授撰写黑水城唐卡之文章,该文节选自于先生即将出版的新著《西藏绘画风格史》。即便如履天书,却也一字一句地读完了。感佩之余,写下本诗。



(组稿:曾纪虎  编辑:张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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