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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振周:一座森林

今日好诗

2024-12-27 10:35:23


 

 

一座森林

 

 

刘振周

 

 

 

 

 

 

这些,离我最近的时光

 

 

到海边散步,红树林随风摇曳,

叶子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光着脚丫踩上沙子,感受柔软

和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温暖。

小角蟹出来觅食,充满机灵的小眼睛四处张望,

好让我知足,还要敬畏某些词语

如生命,大海,森林。

奋力向上的苦滕,整个四季都开着粉紫色的花

这些,离我最近的时光,

更多这样的时光将陪伴我度过。

 

 

 

大沟囗

 

 

海上的月亮,向着太平洋行驶——

螃蜞爬上红树林寻找果子,和露水。

海岸静悄悄,穿越它腹部或在这里滞留的人

犹豫不决像我手中的水流螺,无法避免

漂泊的命运;当你的叔叔问你涛声从哪来?

当台风过后,海港的荒芜超出想象

礁石继续长出巨蚝,船只继续靠近海上空旷

一尾再小的鱼也能将港口吞噬;

当灯塔失明,节日的烟花将黑夜炸开

疯子在海边与亡灵对话,松林压低,

发出顽强的呼吸,谁突然带走了风暴

一抹微弱的月光能证明博贺港的明朗么?

时间继续滴答作响,我唯一的兄弟健壮的树

在夜下的海堤来回移动,从一个港口

驶向另一个港口。

 

 

 

白象礁

 

 

船舶从最后的港口抵达之后

这个平淡、乏味的小镇并没有什么变化

当灯塔渐渐失衡贴上鱼的鳞片

没有什么比在夜晚看见它发出的光芒更美丽了

我所有的记忆都储存在光源里

帆,只是不可动摇的钥匙

它通往我的梦堆放足够的盐粒和雾

所暗示的现象:包括海鸥和海鸥拖曳的时间

在每个早晨,从大沟口起航——

日出便从你的身上升起。

 

 

 

晨曦

 

 

海港醒来,我刚刚从它的边缘入睡

湛蓝的天空围绕我的梦,有鱼从村子游过

这时,我总感到悲伤,黑色的星晨如鱼眼

流着乳白液体,这是谁的泪?

电线杆又从黎明站起,在它热爱的大地上

像一根刺,有人却要拨掉这笔直的锋芒。

驱赶破船儿的灵魂那么残酷

噢,这又是谁的命令?

噢,我又必须听从谁的命令?

摇曳的桅杆么,或者不体贴人民的统治者。

我又将度过一个这样的早晨:微风吹拂,

飞鸟从树丛探出慧聪的头脑——凝望

宁静的海港。

 

 

 

水域

 

 

当红树林叶子凝聚的水气

在海港弥漫,船舷上的露珠滑向大海,

一滴接着一滴,往四周荡出微波,太阳便从海上升起。

这里没有蕴藏危机的沼泽地,

更是缺乏草原,只有海。

但有时却混浊得可怕,洪流中的死婴、动物粪便

还有抛弃主人的衣服,每当暴风雨过后

我的部分阴影来自这些:

泛滥的井;

侵吞贝类的软件寄生动物;

腐臭的死蟹,

或漂流的芭比娃娃,大腿之间

就像一个被打开的牡蛎。

弃于浅水,或躺在我的餐桌

她的形状,对我来说就意味着性。

 

 

 

芳华录

 

 

当月亮怎么爬啊爬——

也爬不上那弯弯、低低的堤坝。

送男人出海的女人,披上薄薄的月光

目送孤帆消失在黑夜,转身,

再回到那间叫做生活的房子,鸡就啼了。

关上柴门,月华满院。

听着孩子熟睡的呼吸声,女人踏实多了。

这么丁点风只能摇落花瓣上的夜露,

搓着男人换下的脏衣服,咸咸的气味伴着淡淡的

夜来香,小小的幸福漫上心头。

天井角天真的贝壳伸出触角。

九月初三,夜里渐渐增强的风

刮碎了所有人的心,依靠北斗星导航的船

和人,一去不返。

漫延的海水,多年前将村子包围。

里面的人既温暖又困惑

废置墙角的桅杆,多年后

当她要想说些什么?

那个被风霜冻伤的老人,望着蒙蒙细雨

扶住柴门,庭院依旧……夜来香,

还是那棵夜来香。天快黑了,

她的芬芳已淡然而逝,只有看到儿媳飘逸的裙子

青春——既陌生又遥远。在那里,

——那个地方叫大海。

 

2007.8.25

 

 

 

青斑鱼

 

 

太阳升起,青斑鱼露出水面吞吐气泡

饿极了,这是它们的进食时间。

父亲驾驶小快艇从码头回来

他有力的手臂,将一桶桶鱼料塞进搅拌机漏斗

另一头,绞碎的肉浆就涌出来

一些鱼便成了另一些鱼的美食。

青斑鱼凶猛,贪吃,吃相粗鲁

在旁边观看,准会被它溅射的海水弄湿

父亲喜欢充满活力的尾鳍,他会说:“你瞧,

这就是激情!这就是公平的竞争!

整个暑假,我都在网箱养殖场度过

我称为“离岛”,意思是漂浮海面的岛屿。

当夜晚来临,四周安静下来

偶尔,从不远处传来柴油机低沉的咆哮

伴同大海的背景声:像一群骚动,隐形

迷失的海马,永远也无法到达大陆——

随着我的梦不断更新,也许是一片海带森林

也许是星光从水面折射下去

一片片柔软的鱼鳞。

 

2009.6.16

 

 

 

阴影

 

 

三月的粤西,没有哪个地方

能比博贺港更繁忙。

臭气薰天的海鲜市场,

鱼贩子在谈判价钱,另一只手

却在翻搅死鱼和冰块。

生意人的码头,也有隐蔽的疼痛。

当热带风暴来临,逃窜的渔船

跟随人们一起在惊慌之中

估计风速和粮食。

也许,什么也不会发生。

我也在等待,收听电台跟踪风暴的走向,

进行各种猜测、判断,

希望这个结果早点呈现。

但有时从来就没有明朗过,

1996年第15号热带风暴登陆至今,

人还生活在阴影之中——

忌谈风暴以及出海作业相关的日用俚语,

哪怕一个相近的音符,

都能威慑每一个人。每一只船。

 

 

 

一艘游荡的船

 

 

一艘装满大理石的船,在海上漂流。

船舷有一盘枯萎的蕃茄,果子已经变黑。

驾驶室地板留下干涸的血迹,指南针停不下颤抖

仿佛磁场在重组秩序,鱼群从船底游过;

左窗,一张照片:船长抱着他的情妇在外国港

背景有一座小教堂,和零散海鸥。远处,

他俩后来也不会注意的左下角,一个士兵揣着枪、

正在进行射击训练,因为景深,只有少数人分辨真相;

谁也没有想到,在海上,船员的性格变得孤僻

和怪异,因为妒忌、通奸引发内讧

一个晚上发生叛乱——

当它靠近海港,白象礁附近,像一座革命失败、

垂头丧气的山头,因没有树木而缺乏说服力。

船上的人都失踪了。

大理石写上的红色标记:Turkey14#、Egypt305……

这是我见过最大的漂流物,巨大、沉重、空旷

与船上所发生的有关。

 

2012

 

 

 

一座森林

 

 

总会让人想起一些岛屿,形象些

就是有人群居住的面孔,假如这只是个比喻

宗教、对佛的意淫,可能会加重

强迫于你的内疚,因此,更乐于无意义的赞歌

他当然不懂诗歌,只在乎渔讯

或在白象礁抱着收获的石斑鱼,乐呵呵。

我曾进入一片辽阔的森林,踩着枯叶、苔藓

发出空洞声响,深处的光线掠过灰尘

从枝叶探出头脑,关乎一个早年阴影

尝试过,并不能从一只手表得到安慰

虽然那是他对我的承诺,也都落空了

因此,与岛屿、更微小的鱼钩无关

以一片森林给他命名,这仅仅是

南风从海上吹起的月令、

成熟松果,以及涛声从天空往下掉

这种平凡——从来就没有停顿过。

当爬上一棵树,紧抱雷电袭击的树瘤

一群蚂蚁从手背爬过,不知道

它们的巢是否雕刻了壁画?如何逃出

夜晚密集的雾?有时,我也会心生侥幸

企图打落芒果树上的七星瓢虫

要么天空矮了一截,要么手臂长得不够长

是的,我们又错过了一次交谈。

直到端午节,喝了菠萝啤的我,脸上发热

阳光充沛得让人惊讶,然后

像一群小象在森林寻找空地:

有水源、有草甸、有长颈鹿的游乐场

但他不会担任乐手,面对艺术总会迷惘

只会关心潮水,一天退潮两次,有时

却会推迟——并不能阻挠调皮、

易怒、稚气、纤细的孔雀鱼游入雨天

家族唯一的葡萄树也没那么容易

获得蜘蛛,以及丝的延伸;

在误以为狂欢的午夜,与病毒皇后跳舞

或者,又一次莫名其妙地起床

睁着暴涨的眼球走出门口,被他一把抓住

让我成为一头可怜的小兽,而今

我也不是万兽之王。

可能,还会带些脆弱。

与我渴望一座森林是存在关联的。

而大海,怎么会是一片森林呢?




(编辑:张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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