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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鹤林近作选十首

今日好诗

2024-04-27 10:37:27


白鹤林,诗人,评论家。四川蓬溪人,现居四川绵阳。出版诗集《车行途中》、评论集《天下好诗:新诗一百首赏析》等多部著作。部分作品入选《百年中国新诗编年》《中国当代诗歌导读1949-2009》《70后诗选编》等国内数十种选本,并被翻译成英文、西班牙文等语言介绍到外国。先后获得“四川十大青年诗人”称号、“全国鲁藜诗歌奖”诗集类一等奖、“骆宾王青年文艺奖”、“《现代青年》2019年度人物”十佳诗人、“《中国作家》剑门关文学奖”三等奖等多种奖项。




白鹤林近作选十首



游仙诗10首)



香烟诗


烟雾善于登攀。在你指尖,

如游龙,或似飞凤。

但嗜烟者并非皆衣炔飘飘,

如仗剑的诗侠,蓄长发、美髯。

我只是偶尔孤独眺望,看见

八百公里远方楼阁里,谁正凭栏

抒旧怀。貌似古往圣贤,

或就是一落寞青年,在把

某小女子思念。她远在三月的

扬州城里?或科技城绵州?

正小瞧着我,经过新建越王楼下

盛世开元的长街,抽着

焦油含量12mg的纸烟。如果你不是

活在工业突突冒烟的当代,

是否也能叼一只做工考究的烟枪,

与教授或老板喝茶、斗地主?

任那缥缈虚无的青丝儿袅袅升起,

把毫无传奇的身世包装成

游学归来的雅士,或大隐于市的谪仙。



途中遇雨


首先遇到雨的,是河堤上的一排垂柳。

但它们经验丰富,早已做好俯身恭迎的姿势。

不像我,因措不及防,差点变成落汤鹤。


然后是湖心小岛上的一群鹭鸶,和野鸭。

它们不慌不忙,正好来一场盛夏的集体冲凉。

比西湖还大的三江湖,恰似个鸳鸯大浴室。


对岸南山的青山与白塔,原本是一幅不错的古画。

只顷刻间,被来了灵感的天师,改为泼墨山水。

而我举墨绿雨伞过大桥,貌似陆海空总司令——


一路检阅那被堵的长车队。往日性急的汽车们,

都齐齐地眨巴着雨刮器的眼睫毛,因免费洗车而欢心。

好比是,人人都在上班途中,参演喜剧《雨中曲》。



玉镜湖会议纪要


湖水是人间最公道的明镜,

把所有春天的美色,都平均分配。


一模一样的亭台与楼阁,

一模一样的花草与树木,

一模一样的男欢与女爱……

一律无条件的镜外一份,镜内也一份。


所以我们都爱清廉的湖水。


好像这丽日和风的春日,

这七里香盛开的午后,

都是从那明镜之内的美丽世界,

传真过来的社会主义福利。


只为了几位来自游仙的诗人作家,

在深刻反映中式园林特色的玉镜湖畔,

开一个务虚的作协工作茶话会。



异乡人


我们沐浴着初夏白银般的阳光,

环绕着山中湖前行。

那天空的胜景与大地的幽隅,

同时呈献最高的礼遇。


像一群迷恋人间的天鹅,

或一只外表谦逊,

但眼神中透露出高傲与孤独的鹤。

你在碧玉之镜般的湖面,

照看自己清瘦的前世。


你想写作一首最纯正的抒情诗。

恰如这人间仙境般的仙海湖,

它让每一位异乡人,

在夏日漫长的旅行中学会沉默和感激。


在湖水之上群星隐退的天空,

我是一只远游的云雀。

偶然发现自己蔚蓝的前程。



雨中游魏城


魏城,下雨了。

这是深秋和我们

对于过去的第一次

共同的回溯。


而古老的魏城,

不是一座城。

至少对于田园来说,

对于这一天的漫游来说。

或对于细雨的沉默

与吟唱来说。


乡野深处的庙宇、石刻和传说,

都是被封存的孤本。

流逝的时光,

风化的文字,

像一幅幅古旧的水墨画。

向一群年轻的采风者,

不急不缓地讲述。


很幸运!我刚刚尝了鲜——

一个熟透的野柿子,

一位寺院守夜人的慷慨赠予。

在山腰的一户农舍旁,

我以草木上的露水洗手

和净心。


后来,当我起身,

抬望一派朦胧的山水。

看见深秋的大地上

万物萧瑟,恰如创世之初。



鹤鸣村


到了鹤鸣寺,

还未听见鹤鸣。

先听见了

腰鼓、鞭炮和皮影戏。


到了鹤鸣书院,

还未听见读书声。

先听见了

欢歌、笑语和拍照。


鹤鸣村的鹤鸣寺,

鹤鸣村的鹤鸣书院。

有耕者、僧人和书生。


鹤鸣村的田间地头山上,

到处是来乡村旅游赏春的人。

如鹤群立。



梅花刚好盛开


在山路拐弯处,

我们迎面撞见了三五树

刚好盛开的梅花。

像是因这新春之首游,

后山提前为我们一家预备好

并于今日适时兑现的奖品。


寻着那花下幽径边拍边走再拐弯,

我们又迎面撞见了

整整半面山坡刚好盛开的梅花。

密集的梅林下早已聚满

前来踏青探幽赏景拍照的人——

很多个喜获馈赠的一家。


看来并不是即兴来登高的我们,

刚好撞见了梅花盛开。

而是这悄然而至姿色撩人的春天

在后山换新衣时,

刚好撞见了依旧身着厚厚冬装

慢悠悠爬上山来的人们。



数鸟


傍晚在三江湖边散步时,

我们隐约看见水中央的石滩上

栖息着一排水鸟。

你忽然说,我们来数鸟吧。

七只?十只?十三只……

其实鸟不多不少,一直就那些,

不过随着我们观察位置的

不断移动,而逐渐显露出了全貌。

原本我们以为是石头的,

后来又逐渐变回一只只小鸟。

而所有的鸟一动不动,站在湖中石滩上,

在那个初夏傍晚的那一刻。

整个世界在那一刻

也变得如沉寂的石头一样沉寂。



正月十三与亲人聚会越王楼感怀


在越王楼吃火锅,

好像是赴一场大唐的盛宴,

亲人之间也特别斯文。

当夜色笼罩龟山与涪江,

我们登上千年后重建的越王楼,

以电梯的速度穿越,

画面变得时而古典时而现代。

只因这绵州城的华灯,

今日已经变着花样地玩起时尚秀。

在最高处十五楼仰望夜空,

或俯瞰李白杜甫们曾经游历的开元场,

却总是摆不出谪仙人的豪迈pose

倒是这眼皮底下涪江两岸满城的人间烟火,

让我恍惚以为那就是,

当年你随手摘下的星辰在闪耀。



在李杜祠问津楼读书


在这个或许是中国最小的公园里,

两位最伟大的中国诗人,真诚地并肩坐下来。

就像是因为一场江油和巩义两地的茶话会,

把神交已久的两个老朋友聚到一起。

又像是今天,我们因为一场东山读书会,

汇集到这个世间罕见的诗仙与诗圣的合祠,

不为了“大鹏一日同风起”的远大抱负,

也不为了“千秋万岁名,寂寞身后事”的万古愁,

只是在周末,共度一段有闲的时光,

只是在午后,共读几篇古文或新诗。

曾经,有多少南来北往的朋友来绵阳,

我们约在李杜祠见面、喝茶、聊天、谈诗,

他们原本鲜为人知的故事,和被改变的旅行,

因此与李白和杜甫发生了某种关系,

因此也与汉语诗歌发生了一点点关系。

恰如李杜之约:“何时一樽酒,重与细论文。”

江湖儿女们,凡是拜谒过东津渡李杜祠的,

凡是登上过龟山越王楼的,他们都不再是独行者。

在他们满怀向往的心中,至少因此多了一种,

最古老的最悠久的,也最高贵的友谊。



(编辑:张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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