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羊(10首)
今日好诗
周难 2024-05-29 14:55:15
【别了,羊】
自从头疼开始持续发作
他就变了一个人
他敏感 他多疑
他经常夜里不睡
白天无精打采
一到面对梦境的时候
他就紧张
那扇门闪着刺眼的白光
哪怕推开一条缝隙
都足以让他目瞪口呆
他讲述着自己的困境
同时做了个疑惑的手势
羊的一生和人的一生没啥两样
算是告别:他说
【餐桌上的狐狸钟】
通常晚餐在六点开始
周末周日也可以是七点
为了等待一个约会
餐桌上的定时闹钟
准时在六点响起
红色的闹钟蹦蹦跳跳
像焦躁的狐狸逃出洞穴
它的主人不紧不慢摆好银餐具
望一望窗外的天空
刚刚好还有一段等待的时间
他坐在烛火下
整理整理衣衫妆容
趁着食物还太热
他把狐狸闹钟往后调了一个小时
然后赶进洞穴
【空虚挤碎一个人的声音】
空虚包裹着白噪音
在布里特街
在咖啡馆里
梦会跟随着钟摆摇荡
一个人寻找着
可以让自己坐下的椅子
他背对着墙
喝着咖啡
数着手上不多的几枚硬币
对面街上雨水很急
没什么人走过
也没什么车会穿破雨幕
去赴一场糟糕的约会
忽然他抛出油腻的镍币
在地板上滚动
咯咯咯地一路摇摆着
像是背上驮着沉重的神
【帕帕弗门。祈祷与倾听】
他的孩子们一到夜晚
就会跑出房间
站在空旷的场地上仰望星辰
他们跟父亲说
在最亮的那颗星星旁边
有一个帕帕弗门
它忽明忽暗
忽然开启与关闭
把一些秘密陆陆续续吞进去
然后它的切切私语
一字一句在夜里飘荡
帕帕弗门
带来美好的祝愿
对于少不更事的孩子
它是神祇
更是另一个埋伏在父亲梦里的故乡
对于父亲来说
帕帕弗门
是疲惫生活中不经意的战栗
并通过一次次梦呓昭告给子女
【舌头上的火焰,红的困惑】
眼前的女人在跳舞
做着挣脱音乐狂暴束缚的肢体动作
像一头急躁的走兽
他静静坐着
在酒里寻找能打开的门
试图冲开一条通往外面的路
沿着炽热的火焰
他焚烧回忆
把灰烬吞咽
不留一丝痕迹
对面有目光看过来
他赶紧隐藏起自己的嘴
像驱赶驴子那样
把一张信纸揉成一团
扔进楼梯角的黑暗
【与熊对视的疑问】
与一头冬眠的熊对视
它的饥饿是否会减少几分
在鲑鱼的跳板上匍匐着
仙女星系萤火虫
它们扑闪着毁灭之前的荧光
扮演着狩猎季节的决心
岂能吵醒熊而单独飞出洞穴
长矛对抗长矛
良心的匣子里装满不切实际的幻想
那些金汁玉液一旦流淌出来汇入河流
不完全的睡眠就会从内而外崩塌
并且无可挽回地疼痛着
让人与人之间显得荒谬起来
【盲目图书馆】
每一座漂亮的城市
都有一座庞大的图书馆
在宏伟幽深的图书馆里
他常常漫无目的的巡游
在书海之间
他不寻找
不阅读
不探求真理
他唯一的执念就是在迷惘里
放逐一匹匹马
任由它们飞驰
直到看不到任何踪影
然后他会飘荡在怅然的迷失里
为蒙尘的书架再蒙上一层
盲目的灰尘
【我们还能谈点别的事情吗】
这次我们谈论旅程
比上次更接近我们的目的
我们收拾行囊
查阅攻略
把野兽都打上危险的标记
在湖畔
我们短暂驻足
观察蓝天的倒影和
我们身体弯曲的角度是不是
在水面完美重合
行经高山密林
我们呼喊
试图唤醒脚下沉睡的精灵
让她们用歌声催促
我们的脚步向前
无论去到哪里
谈论海或者谈论雪
都是令人愉快的
谈论沙漠戈壁
谈论风吹过高原的牛羊
我们在话题里寻找自己
曾经遗忘的一些事
灵魂最深处
那比心脏更剧烈的跳动
还能是为了别的吗
【他和他的一切】
他用手指蘸酒写字
他挪开酒杯
写了一个“想”
它歪歪扭扭的
像喝多了威士忌
趴在桌面上一动不动
他仔细端详这个字
想一下
自己为什么要写这个“想”
它丑极了
一点都不像出自他的手
他想不起来是为什么
他只是看着它
扭曲在音乐轰轰响的酒吧里
和那些推杯换盏的人
一样毫无顾忌
【风朝岸边吹了又吹】
无论是北方皇家信天翁、阿姆斯特丹信天翁、波纹信天翁、漂泊信天翁或者特里
斯坦信天翁
它们都曾笨拙地跨越大海
并从大陆与大陆之间向大海的深处迁移
风朝岸边吹
但信天翁们跟随远洋货轮默默地出发
它们飞越平静的海面之后
就开始随着不安定的波涛在浩渺之上摇荡
零星点缀的小岛上短暂留下了它们的足迹
它们守护着大海
每天搬运面对故乡的沉默
风向岸边吹
它们与孤独的水手遥遥相望
最终平安送走一艘又一艘漂泊的航船
展翅翱翔在海风里的信天翁
它们竭力远离着岸边
扑扇着回旋着越来越远
海涛的咆哮声浪里
它们白色的腹部和天空融化在一起
像自由的云朵一样安眠在广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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